韓寒優美文章精選

  韓寒是我著名的青年作家,他的代表作品是三重門,寒.18禁,後會無期等,深受國民喜愛,還被網友戲稱國民岳父,可以說,他是作家中最會拍電影的,賽車手中最會寫文章的。下面是小編為你整理的關於,希望對你有用!

  關於1:像少年啦飛馳序

  這十多萬個字我大概寫了一年左右的時間,期間斷斷續續,往往到後來自己前面寫的什麼東西都不記得了,所以只好跳過重新敘述另一件事情。這僅僅是我的懶散造成的而並不是什麼敘事風格或者文學技巧。在此先說清楚,免得到時候有什麼專家權威之類的說什麼話弄得大家不知所云。

  在一年以前我還是一個現象,之後也有很多人爭做什麼現象,這些並非是我的意願。我

  只是覺得,與其這麼討論還不如去做點什麼。這場討論絲毫沒有意義。誰都無法改變誰。

  《三重門》是一部我傾注很大心血的書,所以我不容許任何所謂專家教授權威學者之類沒有看過就發表評論。我覺得那幫人很厲害,在沒有看到作品的時候居然能夠頭頭是道地去分析它。可能這就是受了“高等教育”所學會的本領。

  同時我發現電視臺的談話節目是一個很愚蠢的東西,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參與這樣的節目並且試圖表達一些什麼東西,這樣的感覺尤其在北京做了幾個節目以後特別明顯。坐在臺上的這些堂堂很高學歷的專家居然能夠在連我書皮是什麼顏色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侃侃而談我的文學水準到底如何,對此我覺得很遺憾。

  這些本應該是小說的內容但是我怕人家當是虛構的。

  幾個月前上海一家電視臺作了我一個做網站的朋友的一個談話節目,當時臺下齊刷刷十來個專家之類的人,對我朋友的現象提出這樣那樣的見解,比如你這個網站雖然達到一定的水平但是什麼什麼的或者說你的技術在我看來還是不全面的等等等等,然後我實在憋不住問他們說你們當中有誰知道他的網站的名字叫什麼,結果沒人看過。這是整個無聊的節目當中惟一一個不無聊的問題,可惜事後給刪掉了。

  過幾天有人帶給我看《人民日報》的一個評論,裡面有一段話的大致內容是說“當韓寒以粗魯不恭的語言打斷幾位教育界人士的話時,他們一例地保持著寬容的表情,並不因被冒犯而生氣”,我想說的是,我不需要這類人的寬容,況且這些表情都是裝出來的。而且就算你們不寬容我你們也不能怎樣我,你們不能改變我就如同我不能改變你們。所以我只希望大家好好去做一些事情,不要一天到晚討論此討論彼的。

  《三重門》以後有很多盜版和偽本,包括《三重門外》,《三重門續》,《生命力》等等。大家盜版我的書我沒多大意見,只是希望可以尊重原著盜出水準,不要出現跳頁漏頁,不要把別人的東西搬過來說是我寫的,最好使用整書鐳射掃描而不要重新排版打字以免出現錯別字。所謂盜亦有道說的就是盜版也要有道德,已經很暴利了,就多花一點工夫上去。

  這是我的第三本書。

  同時要說的是我不是什麼憤青,除了有時候到車市看見好車的車價然後再對照一下國際市場售價的時候會憤青一回外,其餘時間都不曾怨天尤人。我只是在做我喜歡做的事情而已,對此我想其他人沒什麼必要來指點什麼。--韓寒

  關於2:三個地方的三輪車

  其實,三輪車是一種很尷尬的存在。從它的輪子數目裡就可以看出,比汽車少一個,比自行車多一個。我們的化學老師來自青海,初到松江府,看到一街三輪車,嚇了一跳。然後學科使然,肯定恨不能說如果那傢伙再得到一個輪子就變成穩定結構,反之如何。我們拋開什麼歷史,光輪子就決定了它的特殊性。

  我初中呆在金山縣城朱涇鎮,是個小地方。金山大名吉祥得很,可惜三座象徵性的山空

  長在海里,一個叫大金山,一個叫小金山,還有一個——不叫“中金山”,叫浮山島。其中大金山海島乃是上海陸地最高點。上海人很少見到海里有山,所以沒事也往海邊的石化城度假。據稱金山的三輪車是在那裡先出現的,不過上海人精明,車伕跟他們砍不過,往往被反砍一刀,痛苦不堪,所以似乎也不見得什麼精神抖擻。石化街頭的人看上去也和車伕差不多,懶散不已。整個城市像泡在海風裡軟掉了,往往街上人走路都像夢遊,一副嫦娥欲奔月的樣子。

  然後朱涇鎮的三輪車開始蓬勃發展,遂成一大特色。金山地區歷史上沒出過大名人,有幾個也只是二三流的,所以缺少一種文化底蘊,通常不會有人來參觀旅遊。去年,上海人民廣播電臺《歡樂調頻》女主持麥琪來金山採訪農民畫,一下車看到滿街的三輪車,歡樂無比,直誇那些三輪車寧靜,其實這可能是一個地區就業率不高的體現。朱涇人生性中庸,三輪車也一副中庸樣,毫無特徵。一次我要去金山農民畫院,車伕答曰不認識那個地方,叫我指路。我說金山農民畫是大名在外的,與故事和什麼來著稱為“金山三朵花”。他仍說不知,也不能怪他,誰叫農民畫是名聲在外而不在內呢?比如李贄故鄉的人就不知道李贄是誰,很正常。

  朱涇的三輪車競爭比本鎮任何行業都激烈。主要是因為幹這行的人多。其實車伕不是好當的,尤其在朱涇,要有極佳的心理洞察能力,百丈外能分辨出你要不要車。大學四年畢業出來的怕還沒這本事。所以,初來朱涇千萬不要一副風塵僕僕的艱辛樣,因為除了車伕外沒人可憐你,走得像餓狗似的馬上會有三輪車圍過來。不過話又說回來,民工是沒有三輪車來圍的。

  在朱涇要車,一般不需動嘴。不過,一些人還是可以騙過車伕銳眼的,明明目標就在眼前,卻也要輛三輪車。到時主人出門迎接,那人再從車上扶臀而下,很貴族化。

  在朱涇繁華的萬安街上,萬事不安,常見有人起義似的振臂而呼:“三輪車——”然後全鎮的三輪車伕都為之一振,離他最近的那一輛更是興奮得把生死置之度外,原地打轉,這小貓的功夫只有三輪車有。自行車自然沒有這個功能,反應不及,頓時倒地一大片。那招呼之人一整西裝,一架二郎腿,隨車消失在人群裡。

  我以為朱涇人向來冷漠,走在街上一個表情,就是沒有表情。

  高中來到松江。松江府裡出過一些十分響亮的名字,比如陸機,比如朱舜水,比如施蟄存,天經地義,名聲在“外”,松江人怕是大半不會知道。雖然在學術界,陸機因形式主義而名聲較臭,但不論味道如何,畢竟還是很響亮。於是乎,那裡的三輪車也跟著響亮,滿城盡是機動三輪摩托。這樣子幾年,松江終於榮登上海大氣質量最差之榜首。二中前面那條大馬路人稱“初戀路”,因為它一直帶著一種朦朧的美,彷彿張岱看西湖,彷彿浴客看澡堂子那般。

  我在的二中是個寧靜的地方,如今要把校門封起來建雲間第一樓,周瑜點將臺。在我眼裡,粉刷一新沒有周瑜和雲的點將臺根本沒有第一樓未拆前那堵斷垣有意思,有“歷史滄桑感”。再遠是方塔和醉白池。傳說李白曾醉倒在醉白池邊,因此而得名。我嘗覲見醉白池,被裡面的水嚇了一跳。倘若這水千年沒變的話,那李白肯定是給薰倒的。出了“薰”白池,見川流不息的三輪車。松江是個旅遊城市,三輪車不能原地候客,要四面出動。這樣子,要車就方便了點。一個週末,我想出去走走,因正門已被封掉正在建雲間第一樓,只好走後門。

  後門是邱家灣,這條小弄堂大名鼎鼎,當年洋槍隊領袖華爾就被擊斃於此。在這裡匆匆忙忙的人們,也許不會知道腳下踩的那方地乃是一個大惡貫葬身之處。知道了也無所謂,邱家灣一般開不進有點規模的車子,所以春來冬去,歷史的車輪和三輪車的車輪早已把這裡碾成一條平凡的路了。

  松江的三輪車不多見,可見經濟還是可以的。物以稀為貴,上車就是5元,風吹雨打刀砍炮轟不動。不過筆者有幸——應該說是不幸——動搖過一次它的價格。來二中伊始,我遊興大發,兜得迷路,陷入惶恐之中。後來在雲間路那裡,終於不再相信自己的能力,要了一輛三輪車說到松江二中。那車伕一愣,我伺機砍價,竟3元成交,不勝喜悅,安然上車。不料那車伕竟未動尊尻,推車徐行20餘米,出雲間路弄堂後二中大門赫然就在斜對面!

  松江是個古城,但建設得有聲有色,日趨繁華。松江人也普遍沾染了一種城市人的特點,來去匆匆,節奏奇快,臉色疲累。當然,裡面也會魚目混珠了幾個欲如廁而覓不著廁所者。松江的三輪車一如松江的人,只是看不見臉色疲累而已。

  最後是亭林,亭林是金山的一個古鎮,舊有“亭林八景”,這東西可是名聲在內了,亭林人家喻戶曉。我在亭林讀過小學,但也未見齊過八景,只見一棵不如安樂死罷了的老鬆,據稱此老鬆乃為元代書法家楊鐵崖“撒種成蔭”。老鬆旁邊許多無名雜草,未經名家撒種,卻早已卓然成蔭,而且再長下去大有比老鬆更高的趨勢。距鬆五步之遙,有一“望鬆亭”,一般總有四個老頭在亭裡望鬆兼搓麻將。但無論如何,那老鬆被美譽為“江南第一鬆”。居次是一個糞便滿地、不及二樓高筆者跳下來也傷不了的顧野王讀書堆,只恨不能稱為“江南第一堆”。其實,那裡曾經蠻有水鄉味道的,只是某屆政府彷彿畢業於大學填河系,除了填河就不會玩別的了,填了一條市河,拆了幾座石橋,填河之後在河址上建起了專賣低檔玩具梳子胸罩內褲的小商品市場。另幾條苟喘的河也難得疏浚,臭氣蓋鎮。

  河被填了以後路就多了,三輪車便有了用武之地。我兒時未見過亭林有三輪車,不料這幾天回老家去不得了,風頭直逼朱涇鎮。

  關於3:一起沉默

  磊子是我以前十分要好的朋友。所謂的要好,就是你要我的好東西我要你的好東西。我覺得這不是酒肉朋友的象徵,否則一旦成了好朋友就彷彿踏入空門,不準喝酒吃肉。磊子長得很有人樣,但他覺得自己跟人已經沒有什麼好交流的,每日抱著電腦上網。那時剛有一些搜尋引擎,上網的人也不多,檢索出的***站很少。磊子一旦登入就會招呼全寢室的人觀賞,這是磊子惟一跟大夥說話的時候。磊子一召喚,包括我在內的一幫子人立即會扔掉什麼周作人、曹聚仁的研究工作,把電腦圍得密不透風。此時,磊子就會大叫:“散開啦,CPU溫

  度太高了。”於是我們知道磊子要下網打遊戲了。我們稱那壯觀的景象叫“英雄本色”,說明英雄本來就是好色的。而每當好久不見那種圖片時,我們會強烈要求磊子交出膝上型電腦。

  其餘時間磊子不和人說話,除了我。我是個十分平庸的人,但磊子非常信任我。不過話說回來,這世上不值得信任的多是傑出的人。在通常情況下,三個男人會談足球,兩個男人會談女人,而一個男人只能談政治。我和磊子就屬於這樣的人。磊子說他不想談戀愛了,因為他曾受過傷。其受傷的過程是這樣的:磊子本來和一個女孩極為要好——那“要好”不是上文的“要好”——那女孩屬黑道人物,但磊子經過努力使其痛改前非並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為此,磊子被十幾個流氓群毆,所幸磊子耐打,只不過多了幾個瘀塊少了幾個大牙而已,但在大街上被十幾個人踩畢竟是很令人難忘的事情。這是肉體創傷,而我們的磊子正愛那女孩愛得一塌糊塗亂七八糟的時候,那女孩負心拋棄磊子而去,並和隔壁班的體育委員自由組合。磊子苦苦哀求都沒用,這使磊子“當夜狂飲十瓶啤酒並醉在街上”。引號內是磊子的話,這話和他的“CPU要燒掉”一樣誇張,估計是喝了些酒並醉在自家床上。可磊子所使用的這一修辭手法充分體現了磊子精神創傷之深。

  上了一年大學,只有磊子在我們寢室是單身的。磊子對我們的評價是,有了異性沒了人性。我也找到了一個女朋友。但我依然盪漾著人性的魅力。我發現在大一找女朋友最困難。因為女孩認為男人一定要比自己大才看著順眼懂得體貼。所以我們只能在同年級找,範圍很小,不像大四的男人,尋覓物件時打擊面很大,基本覆蓋了整個大學除了考研考博的。不過照他們的話,跟女博士談戀愛不如跟博士帽談戀愛。我們寢室的哥們都在大一找到了女朋友,而那些女人都不太優質,因為質量好的都給大三大四的男人選拔掉了。我的女友是搞生命科學的,對年齡這東西的認識比較透徹。她說她愛我的程度就像她愛她的學科一樣。但她並不愛她的學科——這是我後來知道的。人生的大悲哀就是把一句壞話聽成了好話。

  磊子見過我的女朋友,他那天把我的女朋友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使我女友不寒而慄兼令我毛骨悚然。我當時以為磊子要和我奪食,不料磊子冷冷地說:“你們不會超過一年的。”這句悲觀的話,讓我覺得磊子並沒有對當年的分手釋懷。我們謝過磊子的箴言佳句後飛逃了出去,因為我們無法面對他的語氣和眼神。我們雖然沒有經歷,但我們清楚分手和分娩一樣痛苦。只是我不明白磊子怎麼會痛苦這麼久。

  這是一個為喝醉酒而去喝酒的年紀。一天晚上,我醉後問磊子怎麼去吻一個女孩子,磊子不語了好久,我以為他睡著了,但磊子的回答終於姍姍而至,說:“要先說‘來,我們一起沉默’,再說‘沉默時順便閉上眼睛’,再說‘你沉默時美極了,我可以近一點看嗎?’然後就可以了。”這招帶有心理暗示的接近接吻法,後來成為我敲山震虎的絕招,並屢試不爽,可惜不是跟我最初的女友,這是後話。

  磊子很有口才,只是懷才不遇。其實懷才好比懷孕,隨著時間的推移終會被人發現。磊子的改變在於遇上伯樂以後。一開始是磊子的論文登於《校園研究》上,後傳出訊息這篇論文差點把中文系的一個老教授氣得暴斃。磊子因此名氣大振,被稱為文化反叛者、自由思想者、獨立研究者。其實,這篇關於屈原這個人不存在於歷史的考證的觀點,復旦的朱東潤教授早提過。

  然後學校電臺電視臺都盛邀磊子去露聲露面。幾個禮拜後,磊子的名字連躲在實驗樓裡只會解剖青蛙的人都知道。我的女友也對磊子大起敬意,並向我要了一張磊子的簽名照。為此我大吃其醋,但最終挑了一張磊子最醜的照片交上去。

  以後的磊子開始笑得燦爛,我們寢室也成了美女招待室。當磊子和一幫女生在房間裡笑談文學時,我覺得有些悲哀。但磊子的確說要找個女朋友了。

  事實證明磊子找女朋友彷彿買水果,不是以“個”而是用“斤”來計算。磊子學會了打領帶並有了四個女朋友。這四個女朋友涵蓋了社會的許多科技領域,但沒有一個是中文系的。這是因為磊子認為中文系和中文系的人在一起只能談文學,而和其他系的在一起便可談愛情。

  磊子的四個女朋友都很漂亮。其實一個人有四個情人並不難,最難的是安排好這四個情人,以免她們發生口角械鬥。磊子開始是春風滿面的,過了幾天覺得時間不夠用了,便和其中兩個分了手,分手的原因不外乎“我們現在正是搞研究為建設祖國‘四化’而努力的時候”,這種土得掉渣的理由讓磊子的兩個女友傷心不止。後來,磊子說那時看著她們哭自己心裡挺快樂。不知那是不是變態心理。

  磊子的另外兩個女友,我都見過。一個叫做玲,是體育系的。磊子和她是在球場上認識的。當時是我妙傳給磊子一個球,磊子發揚國奧隊風格,一腳歪射竟然打中遠在邊線外的一個女孩。那女孩應聲倒地。磊子大吃一驚,以為自己過失殺人了,忙趕過去收屍。那女孩堅強地站了起來,剛想復仇,一見磊子便大叫“久仰久仰”。人有名氣到底好辦事,一腳把人踹得久仰了,人家反而要倒過來說久仰。磊子對我說,他之所以愛上玲是因為他從沒見過眼睫毛比頭髮長的女孩。我要說明的是,玲幾乎沒有頭髮,但這個獨特的個性絲毫不能掩飾住

  玲的美麗。玲是學校體育部部長,十分健壯,其他女子難以望其項背。但玲說話十分溫柔,舉止更加是三十分文雅。這些都令我覬覦萬分。他們幾乎每天都去學校外面的鋪滿落葉的在萬家燈火映襯下顯得格外悽清的大街上漫步。磊子是為了防止別人看到,而玲一定覺得踏著落葉倚在磊子身上十分地浪漫。而我向我的女友提出去街上散步時,她總會拒絕。但我並不怨她,因為我知道天越來越冷,黑得越來越早了,這樣子受凍我會心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