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議論性散文

  議論性散文語言傳達自己鮮明的觀點,哲理性、抒情性和文采性很強,這也是議論性散文的亮點。因此技法顯得尤為重要。下面就是小編給大家整理的,希望大家喜歡。

  篇1:《行道樹》

  張曉風

  我們是一列樹,立在城市的飛塵裡。

  許多朋友都說我們是不該站在這裡的,其實這一點,我們知道得比誰還都清楚。我們的家在山上,在不見天日的原始森林裡。而我們居然站在這兒,站在這雙線道的馬路邊,這無疑是一種墮落。我們的同伴都在吸露,都在玩涼涼的雲。而我們呢?我們唯一的裝飾,正如你所見的,是一身抖不落的煤煙。

  是的,我們的命運被安排定了,在這個充滿車輛與煙囪的工業城裡,我們的存在只是一種悲涼的點綴。但你們儘可以節省下你們的同情心,因為,這種命運事實上也是我們自己的選擇的——否則我們不必在春天勤生綠葉,不必在夏日獻出濃蔭。神聖的事業總是痛苦的,但是,也唯有這種痛苦能把深度給予我們。

  當夜來的時候,整個城市裡都是繁弦急管,都是紅燈綠酒。而我們在寂靜裡,我們在黑暗裡,我們在不被瞭解的孤獨裡。但我們苦熬著把牙齦咬得痠疼,直等到朝霞的旗冉冉升起,我們就站成一列致敬——無論如何,我們這城市總得有一些人迎接太陽!如果別人都不迎接,我們就負責把光明迎來。

  這時,或許有一個早起的孩子走過來,貪婪地呼吸著鮮潔的空氣,這就是我們最自豪的時刻了。是的,或許所有的人早已習慣於汙濁了,但我們仍然固執地製造著不被珍惜的清新。

  落雨的時分也許是我們最快樂的,雨水為我們帶來故人的訊息,在想象中又將我們帶回那無憂的故林。我們就在雨裡哭泣著,我們一直深愛著那裡的生活——雖然我們放棄了它。

  立在城市的飛塵裡,我們是一列憂愁而又快樂的樹。

  篇2:今世的五百次回眸

  畢淑敏

  佛說,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頓生氣餒,這輩子是沒的指望了,和誰路遇和誰接踵,和誰相親和誰反目,都是命定,掙扎不出。特別想到我今世從醫,和無數病患咫尺對視。若干垂危之人,我手經治,每日查房問詢,執腕把脈,相互間凝望的頻率更是不可勝數,如有來世,將必定與他們相逢,賴不脫躲不掉的。於是這一部分只有作罷,認了就是。但尚餘一部分,卻留了可以掌握的機緣。一些願望,如果今生屢屢矚目,就埋了一個下輩子擦肩而過的伏筆,待到日後便可再接再厲地追索和廝守。

  今世,我將用餘生五百次眺望高山。我始終認為高山是地球上最無遮掩的奇蹟。一個渾圓的球,有不屈的堅硬的骨骼隆起,離太陽更近,離平原更遠,它是這顆星球最勇敢最孤獨的犄角。它經歷了最殘酷的摺疊,也贏得了最高聳的榮譽。它有誕生也有消亡,它將被颶風撫平,它將被酸雨沖刷,它將把潰敗的肌體化做肥沃的土地,它將在柔和的平坦中溫習偉大。我不喜歡任何關於征服高山的言論,以為那是人的菲薄和短視。真正的高山不可能被征服的,它只是在某一個瞬間,寬容地接納了登山者,讓你在它頭頂歇息片刻,給你一窺真顏的恩賜。如同一隻鳥在樹梢啼叫,它敢說自己把大樹征服了嗎?山的存在,讓我們永保謙遜和恭敬的姿態,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有一些事物必須仰視。

  今生,我將用餘生一千次不倦地凝望綠色。我少年戍邊,有10年的時間面對的是皚皚冰雪,看到綠色的時間已經比他人少了許多。若是因為這份不屬於我選擇的怠慢,罰我下輩子少見綠色,豈不冤枉死了?記得在千百個與綠色隔絕的日子之後,我下了喀喇崑崙山,在新疆葉城突然看到遼闊的幽深綠色之後,第一反應竟是悚然,震驚中緊閉了雙眼,如同看到密集的閃電。眼神荒疏了忘卻了這人間最滋潤的色彩,以為是虛妄的夢境。就在那一瞬,我皈依了綠色。這是最美麗的歸宿,有了它,生命才得以繁衍和興旺。常常聽到說地球上的綠地到了××年就全部沙化了,那是多麼恐怖的期限。為了人類的常盛不衰,我以目光持久地禱告。

  今生,我將一萬次目不轉睛地注視人群。如果有來生,我期望還將成為他們之中的一員,而不是其他的什麼動物或是植物。儘管我知道人類有那麼多可怕的弱點和缺陷,我還是為這個物種的智慧和勇敢而讚歎。我做過一次人類了,我知道了怎樣才能更好地做人,做人是一門長久的功課,當我們剛剛學會了最初的運算,教科書就被合上。卷子才答了一半,搶卷的鈴聲就響了,豈不遺憾?

  把自己喜歡的事一一想來,我還要看海看花,看健美的運動員,看睿智的科學家,看慈祥的老人和歡快的少女,當然還有無邪的小童,突然就笑了。想我這餘生,也不用幹其他的事了,每天就在窗前屋後呆呆地看山看樹看人群吧,以求個來世的擦肩而過。這樣一路地看下去,來世的願望不知能否得逞,今生的時光可就白白荒廢了。於是決定,從此不再東張西望,只心定如水,把握當前。

  不為虛緲的擦肩而過,而把餘生定格在回眸之中。喜歡山所表達的精神,就遊歷和瞻仰山的英拔和廣博,期望自己也變得如許堅強。喜歡綠色和生命,喜愛人的豐饒和寶貴,就愛惜資源,尊重自己也尊重他人。

  篇3:瑕之美

  郭啟巨集

  徜徉於芳林之中,採紅擷綠,每見枯枝敗葉,卻無觸目蕭索之感,反覺新陳代謝,生機盎然。文藝創作中也有類似情形。作品中的人物形象往往因作家恰到好處地寫出其外形和內心的某種“缺陷”,而別具魅力。

  《水滸傳》裡,黑旋風李逵憨直忠勇,卻又魯莽得可愛;拼命三郎石秀是一個精細人,狠勁上來,其尖利歹毒,叫人刻骨銘心。《紅樓夢》中,聰明、活潑的史湘雲偏是個“咬舌子”,把“二”說成“愛”;還有林黛玉的“小心眼”,晴雯的“使性子”……一個個人物無不躍然紙上,呼之欲出。古往今來,大凡成功的藝術形象,恰恰由於若隱若現的微瑕,而顯出璞玉渾金的天然光彩。這就是美學家所稱的“缺陷美”。

  我想,“缺陷”之所以為美,在於它的真實。諺雲:“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水滸傳》《紅樓夢》的例子,正是作家基於真實的藝術的生命這一著眼點,才在“完美”的面龐上點出“缺陷”的痦子。即使作家主觀上有某種“神化”的理念,只要他尚能依據生活進行創作,最終仍不得不歸於“人化”的描寫。魯迅批評《三國演義》作者“欲顯劉備之長厚而似偽”,筆者認為,欲顯長厚,是作家或可揣摩的意願,似偽則是“七實三虛”的描寫所以產生的客觀效果,至今民間仍流傳著“劉備摔孩子——收買人心”的歇後語,可見似偽的一面卻是劉備這一形象深入人心的緣由之一。即使作為智慧化身的諸葛亮,作家在絕對化的描寫中,也還有著被姜維識破計謀的千慮一失以及在先帝託孤時刻的惶恐心理等筆墨。

  “缺陷”愈真實可信,就愈有生命力,於是就愈美,“美是生活!”“ 缺陷”之成為美,還在於它的獨特和恰如其分。外形的“缺陷”是千人千般,萬人萬種的。美人長有痦子,或者浮現在嘴角,或者隱匿於頸後,絕不相同;內心的“缺陷”更有千差萬別,任何分類精密的批評家也無法歸納出幾條几款,讓人按圖索驥,抑或對號入座。這是“缺陷”的獨特。所謂“恰如其分”,指的是“缺陷”不過是缺陷而已,既非外形的醜態,也非內心的惡德。這樣,“缺陷”便在真實的基礎上產生了特殊的韻致,使人物又各具風采,藝術魅力由此而生。正如捧心西施獨特的卻又風情十足的“缺陷”竟使東施起而“效顰”一樣,憨湘雲醉眠芍藥茵,呆香菱情解石榴裙,都是她們各自獨特的“不檢點”的行為,相信《紅樓夢》的讀者不會據此認為這樣的藝術形象是醜陋的。或問,難道只要“缺陷”都是美,無缺陷的“完好”不是美嗎?無缺陷的“美好”當然是美,我們能說鏡中花、水中月不美嗎?然而這種美卻難以捉摸。從文藝創作來說,塑造美的人物形象,並不排斥對其“缺陷”的描寫。這裡,還須再次說明,筆者所稱的“缺陷”是有條件的,即:“缺陷”只是區域性,而非整體。

  整體的美不但可以容納而且必須包容區域性的“缺陷”,不是有“愛屋及烏”的成語和“情人眼裡出西施”的俗語嗎?藝術的邏輯和生活的邏輯一致。至於身心俱醜的人物,已經不是什麼“缺陷”了,鞭撻這樣的人物,也不是在表現“缺陷”。

  一言以蔽之,瑕不掩瑜,瑕之美,在於真實與韻致。

  瑕之美,在於真實與韻致。何止文學作品如此,人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