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容二十四節氣小寒的詩
小寒時節的寒冷,並沒有阻礙二十四番花信風中第一信梅花的開放。這是春的訊息。小編整理了文章:,希望能幫助到您。
一
《小寒》元稹唐
小寒連大呂,歡鵲壘新巢。拾食尋河曲,銜紫繞樹梢。霜鷹近北首,雊雉隱叢茅。莫怪嚴凝切,春冬正月交。
蠟梅香 喻陟 宋
曉日初長,正錦裡輕陰,小寒天氣。未報春訊息,早瘦梅先發,淺苞纖蕊。搵玉勻香,天賦與、風流標致。問隴頭人,音容萬里。待憑誰寄。一樣曉妝新,倚朱樓凝盼,素英如墜。映月臨風處,度幾聲羌管,愁生鄉思。電轉光陰,須通道、飄零容易。且頻歡賞,柔芳正好,滿簪同醉。
《墨梅》王冕元
吾家洗硯池頭樹,朵朵花開淡墨痕。
不要人誇好顏色,只留清氣滿乾坤。
中國古代文人對梅花情有獨鍾,視賞梅為一件雅事。數九寒天,百花凋零,臘梅花苞發出陣陣幽香。小寒時節,正是臘梅盛開之時,臘梅,實為“蠟梅”,於因為臘梅大多會在臘月開,人們就誤用成“臘”。而臘梅和梅花其實並不是一”種花,但它們都在寒風中開放。由古至今,文人騷客喜愛它們迎著寒風開放的品格,留下不少描寫梅花與臘梅的詩句。宋代詩人王安石曾寫過一首名為《梅花》的詠梅詩,留下了“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的名句;元代畫家王冕在《墨梅》的詩中,也留下了“不要人誇好顏色,只留清氣滿乾坤”的名句。
《江雪》柳宗元 唐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小寒節氣裡,土壤深層的熱量也被消耗殆盡,此時通常會出現全年的最低溫度。“三九寒冬” 也基本上處於小寒節氣內,因此民間有“小寒勝大寒”之說。古時人們在小寒節氣裡基本不進行戶外活動,動物也難覓蹤跡。唐代詩人柳宗元的《江雪》一詩,就描繪出這樣一幅江鄉雪景圖:山山是雪,路路皆白;飛鳥全都斷絕,不見人影蹤跡;唯有江上孤舟裡的一位漁翁, 披蓑戴笠,在獨自垂釣。
二
小寒
竇園醉中前後五絕句陳與義
東風吹雨小寒生,楊柳飛花亂晚晴。
客子從今無可恨,竇家園裡有鶯聲。
小寒食舟中作杜甫
佳辰強飯食猶寒,隱几蕭條帶鶡冠。春水船如天上坐,
老年花似霧中看。娟娟戲蝶過閒幔,片片輕鷗下急湍。
雲白山青萬餘裡,愁看直北是長安。
早發竹下范成大
結束晨妝破小寒,跨鞍聊得散疲頑。
行衝薄薄輕輕霧,看放重重迭迭山。
碧穗炊煙當樹直,綠紋溪水趁橋灣。
清禽百囀似迎客,正在有情無思間。
窗前木芙蓉范成大
辛苦孤花破小寒,
花心應似客心酸。
更憑青女留連得,
未作愁紅怨綠看。
竇園醉中前後五絕句陳與義
東風吹雨小寒生,楊柳飛花亂晚晴。
客子從今無可恨,竇家園裡有鶯聲。
三
贈范曄
[南朝宋]陸凱
折花逢驛使,寄與隴頭人。
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
這應該是比較早的一首梅花詩了,雖通篇卻未見一“梅”字,但詩中對友人的深厚情誼卻令人動容。據《太平御覽》引南朝宋盛弘之《荊州記》載,“陸凱與范曄交善,自江南寄梅花一枝,詣長安與曄,兼贈”此詩。范曄398-445是南朝劉宋的史學家、文學家,二十四史中“前四史”之一《後漢書》的作者。元嘉八年431年他曾從檀道濟北伐,道濟兵入長安,此詩當作於此時。正史上記載的陸凱是北魏人,《魏書》有他的傳,卒於約504年。這位陸凱與范曄年輩不同,相隔甚遠,所以有人認為此詩的作者為南朝另一陸凱。餘冠英先生將此詩定為宋詩,後人多從之。
“折花逢驛使,寄與隴頭人。”折花贈遠以表示情誼是古來習俗。這裡的“花”是梅花;“驛使”,古時傳遞公文的人。一個“逢”字看似不經意,但實際上卻是有心,表示正當其時,欲寄恰逢送信人,語含欣慰之意。“隴頭人”指身在關中的范曄。隴,隴山,地處今寧夏南部、陝西西部,位於寧夏、甘肅、陝西三省交界處。“隴頭人”還借指遠別鄉關的徵人戍客。古樂府有《隴頭歌辭》道徵人出隴心情:“隴頭流水,鳴聲嗚咽。遙望秦川,心肝斷絕”。說范曄是“隴頭人”,既符合他遠征三秦的情況,也揭示了他思念鄉關的心情。在這樣情況下折花相贈,更顯出情深誼厚了。
“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據史載,檀道濟攻取三秦是在歲暮年初之際,此時北方花信尚早,而在江南梅花已開放了。江南本是物博文豐之地,但詩的作者陸凱認為別的禮物不足以表達他對范曄的情誼,所以說江南什麼都沒有,唯有先春而至為報春訊的梅花是最適當的。這裡折梅相贈不僅因為它開得早,還因為它象徵了友情的純潔堅貞。這種象徵的含義後代詩人是常用的,在陸凱的時代這樣的意思也形諸篇詠了。如鮑照414-466《梅花落》寫道:“中庭雜樹多,偏為梅諮嗟。問君何獨然?念其霜中能作花,露中能作實。”值得注意的還有這裡的語氣。與前句的“逢”一脈相承,“無所有”、“聊贈”似乎是漫不經心為之、聊勝於無的應付,其實這委婉、謙和的話語正見出情誼的深厚,多少珍貴的禮物、多少話語都抵不上這“一枝春”啊!在後人看來,唐代岑參《逢入京使》絕句後二句“馬上相逢無紙筆,憑君傳語報平安”,意味與此略似。參見《漢魏六朝詩鑑賞辭典》,湯華泉文。
從陸凱贈詩開始,“一枝春”就成為梅花及贈別的代稱了。唐宋以下歷代詩人都有類似的吟詠,南宋劉克莊有“輕煙小雪孤行路,折剩梅花寄一枝”,是襲取了陸凱詩的意境;元末明初的高啟《梅花六首》中的“無限春愁在一枝”,則是套用了“一枝春”的用法以寄託感情。南宋楊纘字繼翁,號守齋自度曲就以《一枝春》為名,其《一枝春·除夕》在當時影響甚大。追憶南宋都城臨安城市風貌的《武林舊事》曾記有一段故事:“除夕,小兒女終夕博戲不寐,謂之守歲,守歲之詞雖多,極難其選,獨楊守齋《一枝春》最為近世所稱。”
北宋詞人喻陟[zhì]有一首《蠟梅香》,寫小寒天氣早梅先發,寄託思鄉情緒,也十分適合在這個時節讀。其中“問隴頭人,音容萬里,待憑誰寄”正是化用了陸凱“折花逢驛使,寄與隴頭人”的詩意。
蠟梅香
[宋]喻陟
曉日初長,正錦裡輕陰,小寒天氣。未報春訊息,早瘦梅先發,淺苞纖蕊。搵玉勻香,天賦與,風流標致。問隴頭人,音容萬里,待憑誰寄。
一樣曉妝新,倚朱樓凝盼,素英如墜。映月臨風處,度幾聲羌管,愁生鄉思。電轉光陰,須通道、飄零容易。且頻歡賞,柔芳正好,滿簪同醉。
讀過南朝詩,我們來讀唐詩。
早梅
[唐五代初]齊己約860-約937
萬木凍欲折,孤根暖獨回。
前村深雪裡,昨夜一枝開。
風遞幽香去,禽窺素豔來。
明年如應律,先發望春臺。
齊己,本姓胡,名得生,長沙人。家境貧寒,父母早逝。後出家,長期居於衡嶽道林寺,自稱“衡嶽沙門”。曾雲遊四方,晚年駐錫荊南龍興寺。一生除精研佛理外,致力於詩歌創作,是中晚唐與皎然、貫休齊名的三大詩僧之一。
寫詠梅詩,總免不了一番對比,既是梅花與冬日其他植物的對比,更是梅花與冬日環境的對比。這首五言律詩《早梅》亦是如此。首聯即以對比的手法,將梅花與“萬木”相對照:在嚴寒的季節裡,萬木經受不住寒氣的侵襲,簡直要枝幹摧折了,而梅樹卻以孤根吸取地下的暖氣,恢復了生氣。
頷聯以山村野外一片皚皚深雪,作為孤梅獨放的背景。“一枝開”是詩中點睛之筆:梅花開於百花之前,是謂“早”;而這“一枝”又先於眾梅,悄然“早”開,更顯出此梅不同尋常。關於“一枝”的用法還有一個故事。據《唐才子傳》記載,齊己以這首詩求教於詩人鄭谷約851-約910。詩的第二聯原為“前村深雪裡,昨夜數枝開。”鄭谷讀後說:“‘數枝’非‘早’也,未若‘一枝’佳。”齊己深為佩服,便將“數枝”改為“一枝”,並稱鄭谷為“一字師”。這雖屬傳說,但仍可說明“一枝”兩字是極為精彩的一筆。再聯絡前文提到陸凱詩中的“一枝春”,可見古人對梅花“一枝”的形容頗有心得!
頸聯“風遞幽香出,禽窺素豔來”,側重寫梅花的姿色和風韻。此聯對仗精緻工穩,頗有盛唐遺風。繆鉞先生在評價唐宋詩之別時,曾雲:“唐詩之美在情辭,故豐腴;宋詩之美在氣骨,故瘦勁。唐詩如芍藥海棠,穠華繁採;宋詩如寒梅秋菊,幽韻冷香。”《讀宋詩》齊己此聯雖是寫梅,卻當得起“穠華繁採”的評價。從氣味到顏色;從靜態到動態;一個“遞”字,一個“窺”字;用“幽”來形容“香”,用“素”來形容“豔”。可謂情辭豐滿。
尾聯“明年如應律,先發望春臺”,有論者從中讀出雙關之意,謂詩人以梅自喻,明年他年應時而發,在望春臺上獨佔鰲頭見《唐詩鑑賞辭典》李敬一文。聯絡齊己的詩僧身份,這樣的解讀似乎有些過了。通讀全詩,我們發現它的調子從低沉甚至有些壓抑到昂揚而帶有期許。全詩緊扣一個“早”字:“孤根暖獨回”是“早”;“昨夜一枝開”是“早”;禽鳥驚奇窺視,亦是因為梅開之“早”;末聯禱祝明春先發,仍然是“早”。首尾一貫,將早梅迎寒鬥雪、傲然獨立的個性展露無遺。
讀過唐詩,我們再來讀宋詩。前引繆鉞《論宋詩》中還說到:“唐詩以韻勝,故渾雅,而貴醞藉空靈;宋詩以意勝,故精能,而貴深析透闢。”下面這首南宋詩人杜耒的《寒夜》倒是將空靈與透闢結合得不錯:
寒夜
[宋]杜耒?-1225
寒夜客來茶當酒,竹爐湯沸火初紅。
尋常一樣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這首詩因為被《千家詩》選入,所以流傳很廣,幾乎稍讀過些古詩的人都能背誦。首句“寒夜客來茶當酒”,今天有太多影視劇中用過“以茶代酒”這句臺詞,以至於這句話現在聽起來極其做作,但讀到杜小山杜耒[lěi]字子野,號小山這句,還是會覺得有一股清氣撲面而來。茶與酒的區別是什麼?酒味醇厚、濃烈。茶味清逸、淡雅。杜小山的前兩句讓人禁不住聯想起白居易那首著名的《問劉十九》:“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白香山的詩中我們能讀到一種微醺的酣態說成是憨態也無妨,灑脫不羈,而杜小山的詩中則有一股“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清逸之氣。
接下來三、四句換個角度,以寫景融入說理。“才有梅花便不同”,詩人寫梅,固然有讚歎梅花高潔的意思在內,更多的是在暗贊來客以及他們之間的友情,正如前文提到的陸凱詩“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兩者的寫法頗有相似之處,梅花的象徵意義再次得到展現。杜耒這首詩,說它“空靈”,因為它具體寫景只有一句“竹爐湯沸火初紅”,其餘幾句看似只是平淡的交代,卻頗含深意。尋常冬夜,有了梅花就不一樣;尋常歲月,有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就不一樣。看似隨筆揮灑,但很形象地反映了詩人的心情,仔細咀嚼又耐人尋味。這首詩也當得起“透闢”透徹精闢的評價。
不過今人似乎不大能欣賞宋人的審美。有人滿不在乎地將杜耒這首《寒夜》評價為“這是一首充滿了小調調的文人詩”見韓可勝等著《最美的節氣詩詞:可憐冬景似春華》。為什麼喝酒的白居易沒被當成小調調,喝茶的杜耒就成了小調調?撇開論者的顢頇不談,是不是因為宋人的審美文人化的審美我們已經太熟悉乃至深入骨髓,重複一多就成了做作?記得多年前在一本書中讀到過一句話:“漢唐以後不再有漢唐,但宋以後的中國永遠是中國。”漢唐文明之所以我們一想到仍然會心旌神馳,是不是“雖不能至,然心嚮往之”的心態在起作用?
話題有些扯遠了。從日曆上看明天就進入臘月了。正月與臘月,一頭一尾,可能是傳統中國人一年中最重要的兩個月。臘月有許多風俗,其中小寒節氣中的臘八節是重要的節日。關於臘月風俗我可能需要另撰一文。重要的是,農曆新年的腳步已經越來越近了。前面講到的陸凱、喻陟的詩詞都傳遞出濃厚的思念鄉之情,小寒初候雁北鄉,也是歸鄉的象徵。許多在外漂泊的遊子此刻或在規劃回家的行程,或已經踏上了返鄉的旅途。“尋常一樣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每個返鄉的人對身在家鄉的親朋故友來說都是早開的梅,他們帶來的不僅是團聚,也是春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