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雷特,J.B.da S.L.de A.

[拼音]:Yuan Zhen

唐代文學家。字微之,別字威明。河南洛陽(今屬河南)人。為北魏鮮卑族拓跋部後裔。8歲喪父後,受異母兄排擠,隨生母鄭氏遠赴鳳翔,依倚舅族。家貧無師,由母課讀,並從姨兄、姐丈學詩誦經,貞元九年(793)以明兩經擢第。次年得陳子昂《感遇》詩及杜甫詩數百首讀之,始作詩。

貞元十五年,初仕於河中府。十九年登書判拔萃科,授祕書省校書郎,娶名門女韋叢。數年後,妻亡。元和元年(806),登才識兼茂明於體用科,授左拾遺,後得宰相裴垍提拔為監察御史,出使劍南東川,劾奏不法官吏。為此得罪宦宮權貴。元和五年,宦官與元稹爭宿驛舍正廳,擊傷元稹,反貶元稹為江陵府士曹參軍。這一時期,元稹年少氣盛,在政治上較有作為,私生活上則有過類似《鶯鶯傳》中的張生那樣一段經歷。《鶯鶯傳》、《和李校書新題樂府十二首》及一部分豔詩、悼亡詩作於此時。

元和六年,裴垍去世,元稹政治上失去倚靠,轉而依附藩鎮嚴綬和監軍宦官崔潭峻,為時論所薄。元和十年一度回朝,不久出為通州司馬,轉虢州長史。這一時期作詩甚多,與白居易等酬唱頻繁,其古題樂府十九首、《連昌宮詞》作於此時。

元和十四年,再度回朝任膳部員外郎。次年得崔潭峻援引,擢祠部郎中、知制誥,遷中書舍人,充翰林學士承旨。長慶二年(822),拜平章事、居相位三月。為依附另一派宦官的李逢吉所傾軋,出為同州刺史,改浙東觀察使。大和三年(829),入為尚書左丞,又出為武昌軍節度使,逝世於鎮。這一時期作制誥甚多,並有多種詩文結集。

元稹的創作,以詩的成就最大。他與白居易齊名,並稱“元白”,同為新樂府運動的倡導者。元稹在《唐故工部員外郎杜君墓系銘並序》中說:“予讀詩至杜子美,而知小大之有所總萃焉”,認為“詩人以來,未有如子美者”,對杜詩推崇備至。元詩學杜而又能變杜,力求平淺明快,便於讀者接受,從而形成自己的風格。

樂府詩在元稹詩作中佔有重要地位。元和四年,他看到李紳所作《樂府新題》20首,認為“雅有所謂,不虛為文”,於是“取其病時之尤急者”,和作《上陽白髮人》等12首(《和李校書新題樂府十二首並序》)。其內容有一定現實意義,但往往主題不夠集中,形象不夠鮮明,不及白居易後來所作的《新樂府》50首。元和十二年,他看到劉猛、李餘的《古樂府詩》數十首,感到“其中一二十章,鹹有新意”,於是又和了古題樂府19首,“有雖用古題,全無古義者”,“或頗同古義,全創新詞者”(《樂府古題序》)。如《田家詞》、《織婦詞》、《採珠行》、《估客樂》、《捉捕歌》諸篇,或敘寫勞動人民的痛苦,或反映社會現實的不平,或揭露朝廷政治的黑暗,內容充實,主題深刻,描寫集中,表現有力。

長篇敘事詩《連昌宮詞》,在元稹集中也被列為樂府類。全詩借“宮邊老翁”之口,追敘安史之亂前後的政治興衰徵象及其原因,旨含諷喻。此詩與白居易《長恨歌》齊名,曾被後人贊為“鋪寫詳密,宛如畫出”(何良俊《四友齋叢說》),但也有寫得分散的缺點,人物形象不及《長恨歌》鮮明。元稹另有一些小詩頗為出色。如《行宮》:“寥落古行宮,宮花寂寞紅。白頭宮女在,閒坐說玄宗。”可謂“語少意足,有無窮之味”(洪邁《容齋隨筆》)。人稱“樂天《長恨歌》,凡120句,讀者不厭其長;元微之《行宮》詩,才四句,讀者不覺其短:文章之妙也”(瞿佑《歸田詩話》)。

元稹詩中最有特色的是豔詩和悼亡詩。他擅長寫男女愛情,描述細緻生動,不同於一般泛寫的豔詩。《贈雙文》、《春曉》、《鶯鶯詩》、《雜憶五首》、《會真詩三十韻》等,都是追念少時情人之作。《夢遊春七十韻》兼及其妻韋叢。今人陳寅恪評此詩“實非尋常遊戲之偶作,乃心儀浣花草堂之鉅製,而為元和體之上乘,且可視作此類詩最佳之代表者也”(《元白詩箋證稿》)。但這些詩往往也含有輕薄庸俗的成分,《唐國史補》說元詩“淫靡”,主要即指這類作品。至於其悼亡詩,則為悼念韋叢而作,多述韋叢安貧治家之事,眼前景,口頭語,情真意摯,頗能感人。流傳最廣的《遣悲懷三首》,一往情深,如話家常,在悼亡詩中可稱翹楚。

此外,在詩歌形式上,元稹是“次韻相酬”的創始者。他在《上令狐相公詩啟》中說:“稹與同門生白居易友善,居易雅能為詩,……小生自審不能以過之,往往戲排舊韻,別創新辭,名為次韻相酬,蓋欲以難相挑耳。”他的《酬翰林白學士〈代書一百韻〉》、《酬樂天〈東南行詩一百韻〉》,都是依次重用白詩原韻,“韻同而意殊”。這種“次韻相酬”的做法,影響很大,也很容易產生流弊。元稹自己就曾提出,當時的仿效者“力或不足”,便造成“顛倒語言,重複首尾,韻同意等,不異前篇”等現象。所以嚴羽認為“和韻最害人詩”,指出“古人酬唱不次韻,此風始盛於元、白、皮、陸”(《滄浪詩話》)。

元稹在散文和傳奇方面也有一定成就。韓愈、柳宗元提倡古文,而朝廷制誥仍沿用駢體。元稹始創新體,以古文作制誥,格高詞美,為人仿效,“自是司言之臣,皆得追用古道”(《制誥序》)。《舊唐書》說:“元之制策,白之奏儀,極文章之壼奧,盡治亂之根荄”,“賢不肖皆賞其文,未如元白之盛也”。元稹所作傳奇《鶯鶯傳》,又名《會真記》,敘述張生與崔鶯鶯的愛情悲劇故事。文筆優美,刻畫細緻,也是唐人傳奇中的名篇。後世戲曲作者用它的故事人物創作出許多戲曲,如金代董解元《西廂記諸宮調》(見《董解元西廂記》)和元代王實甫《西廂記》等。

關於元稹的評價,後世多與白居易並論,大抵有褒有貶。趙翼認為:“中唐詩以韓、孟、元、白為最。韓、孟尚奇警,務言人所不敢言;元、白尚坦易,務言人所共欲言。……此元、白較勝於韓、孟。”至於元、白相較,則“白自成大家,而元稍次”(《甌北詩話》)。持論較為公允。

元稹生前曾自編其詩集、文集、與友人之合集多種。其本集收錄詩賦、詔冊、銘誄、論議等共 100卷,題為《元氏長慶集》。宋時只存60卷,有三種刻本:閩本(建本),宣和六年劉麟刻;蜀本,刻者不詳;浙本(越本),乾道四年洪适據劉麟本復刻。明嘉靖三十一年,董氏曾據洪适本翻刻,《四部叢刊》又據董刻本影印。1956年文學古籍刊行社另據楊循吉從陸士修借鈔刊行影印本。事蹟見新、舊《唐書》本傳。今人陳寅恪有《元白詩箋證稿》,卞孝萱有《元稹年譜》可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