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信箋作文範例

國三作文 全文約3220字

往年的秋,總是繾綣著一股炎熱,雖幾乎要耗盡夏日專屬的悶,但仍能將本就精疲力竭的人們悶出涔涔的汗來。讓那些人不得不去討厭這磨人的天氣。是人啊,總是做不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他們往往因一件件往事勾起那些年的那些事,儘管內心有多少不情願……

異乎尋常的,今年的秋天並非那般令人費神。許是因為入秋久矣,也可能是以情應景吧。秋日的風涼涼的,只有些許,卻足以吹起衣角,隨著葉兒打轉。葉子的飄零不是自己放棄,也不是樹的捨棄,而是風的殘忍,定逼著它,向著死亡走去。等落了地,也只能自生自滅,又有何人去問津?幫它的,也只是幫它更早得埋葬罷。

但這並未影響到米依什麼,她並不會因此而觸景生情,年初的手術以使她完全擺脫多年的腿疾,現在,她以全然是一個正常人,有著平常人都羨慕的優等生,一位名正言順的完美者。她何不驕傲?

一片寂靜,只是總抵不過這世的喧譁,圓舞曲漸響起。米依掏出手機,來電卻是個陌生號碼。是傳達室的電話,說是有人找。她不記得有朋友或家人說要來校找她,是否找錯人了?她邊走邊思量著。但當她看到那穿著深綠色外衣的男孩遞過的信封是,她確信了,那人找的確實是自己。

米依緩緩撕開信封,不知道是何人來信。但這略顯熟悉的字跡提醒著她,這個人,她認識。

“親愛的依個兒”。

米依終於記起了,這天底下能這樣叫她的人只有一個。江離,那個非常可惡的男生,那個沒心沒肺,總笑得很缺德的男生。江離和米依同學以不止一年。從小學到高中,一直都是。直到大學,米依本以為終於擺脫了他—他輟學了,他說過的,以後再也不會煩她了,可他為什麼還……

江離是個壞學生,無惡不作,無壞不通,米依心裡是這樣評價的。起碼在米依見過的打架事件中,都有江離的身影,儘管若即若離。

“不知你是否還記得我。呵,若真忘了,也沒有關係,只要我還記得,那樣就夠了。”

怎麼忘得了?此刻,米依似乎又看到了江離那因無奈而發出的澀澀的乾笑,有些緊張,有些無措。

“那日整理出的舊物裡所有與你相關的東西都已在此。本想馬上親手交給你,那樣才可以放心,可時間不允許啊。我只能用此方式,還給你。雖有些不誠意,但我是真心想歸還給你的。”

包裹,對。米依捧起身邊的包裹,是剛剛那男孩放下的。米依看著這個外邊覆著灰白色塑料紙的盒子,伸手有意無意的想要拂去上邊的灰塵,可又不禁愣住,這哪裡是灰塵呀,這分明是紙張的本色。她解開一層又一層的紙,然後一層一層得撕去,終於露出了盒子,米依已有些不耐。盒子已很舊了,本白色的紙板早泛了黃,而那張紙殼,也已被磨得發了毛,邊緣已不是完整的弧形,像極了起皺的衣服,滿是褶痕。

米依開啟盒子,一件件舊時的物品映入眼簾,沾滿了整個空間,再也容不得其他的入侵。

這隻粉色手錶是她小學時候媽媽送的。是她當時最珍貴的物品。既是最珍貴,哪有不珍惜之理。但江離,似看不慣她有寶般,時不時的過來搶奪一番。米依也確實覺得可笑,這隻手錶她幾乎不離身,可江離總能在她剛卸下時搶走,幾乎無一刻停頓,如此敏捷,卻只為搶走她的表,尋她開心。直到一天,她終於倦了,惱了,不想再被他當做玩偶戲耍,爆發似的喊出聲‘我不要了,你喜歡就給你好了。’這是米依第一次對江離發脾氣,但後來越來越多的經驗告訴她,假裝生氣對於江離很管用。每個人都在學會假裝時長大,你假裝得越‘真實’,就說明你越成熟,不是嗎?而米依也在江離的作用下,漸漸成熟。

表的下面是一本書,一本紅色外殼的書。米依記得,這本《老人與海》是她初中最好的朋友送的。頓時,一陣熟悉感漸漸填滿心頭,竟有一種酸酸的感覺,引得心頭一陣搐動。那位朋友也輟學了,離開前,把書遞給她,默默地,並未說一句話,許是怕自己一說話,兩人就再止不住淚了。但米依知道,這裡頭的堅強和堅持既是給米依也是給她自己的。之後,米依天天帶著它,想每天念著她,但這隻會更傷感。不久,米依發現,她忽略了一點,江離是多麼瘋狂得愛著這本書,以前只缺了書源,可如今……書就這樣被借走了,換回的卻是後來他的兩個字“丟了”。那時的她,能怪他嗎?

一拿出書,米依驚訝得發現,這兒竟然還有一條深藍色手鍊,那條她本以為早已消失殆盡的手鍊。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那位深藍色的男生。記憶隨著米依因緊握手鍊,四指泛起的鑽心的疼漸漸深入。那個溫柔帶著點靦腆氣息的男孩叫蘇鬱,他有一把與他獨特氣息般配的提琴。米依就是在校音樂會上認識他的,她陶醉於蘇鬱樂聲中無法自拔,她知自己已深深愛上音樂,以及這演奏音樂的男生。後來,他們戀愛了。可是卻以分手告終,蘇鬱要去外地主攻提琴。米依沒想到他們因提琴認識,也因它而分離。其實,她心裡很清楚,自己是個殘缺的人,根本配不上像蘇鬱這樣優秀的人。這條手鍊是分手禮物,是米依自己選的,她認為只有深藍色才能讓自己記住這個深藍色男生。分開時,蘇鬱堅持送她,可米依不肯,她不想讓蘇鬱看到自己即將落下的淚,這隻會讓蘇鬱記住自己的軟弱,而這不是最美好的東西。直到蘇鬱走出視線的那一刻,米依再忍不住,一個人跌坐在地上,蜷曲這雙腿,將頭深深埋進胳膊啜泣。她不知道自己後來是怎麼起來的,只記得後來手鍊被江離搶走,還不斷罵她傻,不該留著蘇鬱的東西。米依不斷求他這是唯一可以使她念起蘇鬱的東西,求他不要搶走它。可江離卻不聽,撇下一句話,他會處理掉的,她不可以再想著蘇鬱。只留下米依一個人手足無措的立著,木木的,心空空的。

……

原來,江離珍藏著,這些她曾經最珍貴的東西,原來一直受騙的是自己。

米依緩緩舒了口氣,合上盒子,才發覺原來這個盒子承載她怎麼多年的回憶,正是江離,那個“可恨”的男生,守住這麼多撲朔迷離。現在,又勾起數不盡的傷。

“你可是記起了?這表,這書,這鏈子……呵呵,想來,我那時還真是霸道,但這些一樣也沒少。現在,物歸原主了,你可還怨我?若怨,再也不會有了,不會了。

“那些是屬於你的,我一件也不曾留下,因為不想再記起往日的那些傷。但幸好,我還有一件是屬於我自己的。那張照片,我從不離身,只有它是屬於我的,別人誰也別想拿走,任何人都不可以。只因為……因為你是我的‘依個兒’”

照片,還有照片,那個可惡的人竟然還留著在她睡覺是偷拍的照片。

“依個兒,如果你記憶裡有我存在過,那就在此刻刪除關於我的所有的。如果沒有,那是最好。因為,那不值得。”

為什麼,米依心頭產生了一層不詳的預感。在不是江離的風格,那個霸道,偶爾耍耍性子的江離哪去了?米依放下信紙,拿起信封想尋求什麼,真的,上面的微小字跡震住了她:xxx監獄。他怎麼了?他究竟怎麼了?

米依跑去門口,她知道那個男孩一定還在。江離是最瞭解她的。看著這個自己本認為是郵遞員的男孩,有著與江離相似的臉龐,她頓時意識到,他的霸道依然存在—讓這個男孩默默等了她怎麼久。

假裝不經意地問了他幾個問題,自覺心身漸漸輕飄起來,像做夢一般,似真似幻。耳邊的風,帶來了這個季節所不該有的凜冽,醞釀起一陣又一陣的苦澀。是的,風,有時也是過於殘忍,只帶走了絲毫不情願的葉子,卻留下了令人心痛的傷。

“哥哥跟他最好的兄弟打架,不小心傷了人。”

“……”

“其實那人只是不小心弄溼了你的照片,哥哥就失了控。”

“……”

“他被判了15年,他說他並不後悔。”

“……”

“其實,哥哥並沒有告訴你,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他打架是為了警告那些嘲笑你腿疾的人;他拿你的手錶是因為他得知有人想偷走它,他只是替你保管;他拿走你的書只是不願你再悲傷……他唯一自私的只是帶著你的照片,卻不想,這竟害了他的所有青春……他不該自私的。”

男孩的話,隱隱繞在耳邊,久久無法忘卻。米依的沉默不是逃避。就算是逃避,也再無法自控得去無視這一切。那風,那信,那人,又如何輕易去解脫這層複雜的關係?至少米依無力去做這一切。

也許,有時,真正記得一個人,不是刻意,而是在當他叫你忘了他,你卻無法不被牽絆著的時候。而這秋日的信箋將時時刻刻擊打著米依的心,提醒她自己,其實自己從沒有怪過他,只是他也一直被欺騙著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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