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解文明的羅裳作文範例
記得愛爾蘭詩人葉芝有句詩,“解到第二顆鈕釦,就相繼老了”。這其中自有愛情的微涼悵惘,但拿它來破題,倒也合適。
文明,恰似衣裳,穿在身上,用經年累月的規矩束縛著人心人慾。譬如燥熱的中午,是解開鈕釦,放縱慾望,還是扣上鈕釦,保持得體?人的一生總是不斷徘徊在文明與粗野的邊緣。是永遠恪守文明,固守著第一粒鈕釦的雷池,還是如曝日野叟般仰天大笑,索性衣衫不整?文明和人慾,究竟是誰壓倒誰?
是人慾舉旗投降?可是太重的文明桎梏最終只會壓倒人性的脊樑。倘若十七世紀的人們還遵奉著中古的文明,一如既往地畫著《聖經》裡聖潔的光輝,蒙娜麗莎的微笑恐怕只能消遁於無形;倘若沒有魏晉時放浪不羈的清嘯,哪來五代時冶蕩妖嬈的曼舞?一切的一切又該是多麼黯然。
是文明退居一隅?沒有羈絆的社會只能是脫韁的野馬,肆意賓士。東周時期的禮樂崩壞,春秋戰國時代的流血漂櫓,歐洲中世紀的刀槍劍影,仍將劃破歷史的長空。
或許,文明、人慾本就不該涇渭分明,水火不容。如果說,文明是群體社會追求大的舒適,那麼人慾是否可以說是個人追求的小舒適呢?
這麼說,是否文明和人慾都可以為舒適與美作共同的妥協,共同追尋人類的最高境界—在文明的尺度裡讓人慾自由地輕歌曼舞?
歷史從來不乏這樣的例子。從百家爭鳴的春秋戰國到浩浩蕩蕩的文藝復興,文明和人慾都在不斷碰撞、抗爭和磨合中獲得歷史性的發展。在禮樂崩壞的周朝廢墟之上聳立而起的是儒教文明,在北美洲女性備受壓迫的土壤之上催生了女權文明的種子……
那麼更深一步地理解,文明是否只是人類在進化發展的時期,不斷規整自身而得出的暫時性規定;而人慾則是它的風向和指南,就像一朵永遠在含苞的蓓蕾,不斷地收攏,又不斷地輕輕綻放,不斷地依據渴求找出最適合開花的位置?
我希望文明是帆,人慾是風,風湧帆動,風為帆動;我希望文明是岸,人慾是水,水在岸旁,可總是在不斷地湧動著拓寬了河床。
所以當衛道者還執著於一顆鈕釦解開與否的時候,當瘋狂者突破三顆鈕釦的底線的時候,我希望我們可以輕輕解開第二顆鈕釦,從容地告訴世界,我不舒服,我要做出一點點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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