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覺悟作文範例

國三作文 全文約2672字

九月了,天氣轉涼。喂,你還好嗎?

這裡的天氣有些陰沉。天空灰濛濛的,像是老巫婆頭罩下的臉,又或者說是烏鴉群蓋住了天幕。我站在寢室陽臺上,看著河面起霧。水邊站著一群錯落的飛鳥,或啄土,或踱步,或搖頭晃腦。有一隻,它卻在河面上不斷滑翔,沒有人,或許也沒有鳥知道它在幹什麼,它的每一次振臂似乎都像是無意義的動作,我忽然覺得很難過。

為了這隻鳥,也為了我的初中同學破—聶行規。

第一次見這人時,他頂著一頭似乎從來都不梳的亂髮,一臉痞氣得闖進我的生活,只隨口一吟便打破了我生活的規律,把我弄得手足無措。還記得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你喜歡吉他嗎?”那時我覺得這話甚至有些不可理解,對我一個當了家裡十幾年“寶貝疙瘩”,整天被灌輸“讀書是唯一出路”的人來說,這近乎於“離經叛道”。

我想都沒想,回他一句:“那是什麼?”據小聶同志回憶,那時他真的好想好想一巴掌怕死我。

不過不管怎麼樣,他都是我同桌了。原本我以為他會像大多數音樂人一樣,時不時哼兩句他的夢想,不過他沒有。恰恰相反,老聶不但沒喪心病狂得在課堂上哼唱,反而連下課十分鐘都安靜的很。他沒有那些所謂志同道合丶勾肩搭背的狐朋狗友。除了同學吉他的莫學姐,他似乎孤獨得很。

老聶總是喜歡跟我說一些他喜歡的樂隊和歌,儘管我聽不懂,但他似乎一點也不在乎。每次他說起關於音樂的事兒,我都忍不住想要別過頭去,不去聽。其實我也很想告訴他,老聶,你對我說這些,還不如對牛說呢,所以每次他說的時候我都只能微笑的看著他,一言不發。他似乎執著地想讓我記住這些樂隊和歌,美其名曰:同桌要做很久,想要把我培養成與他精神相通的伴侶—其實我非常想吐槽他的用詞。

老聶喜歡在桌上刻一些他喜歡的樂隊的標誌或者歌名。雖屢次被班主任抓去談人生丶談理想,仍屢教不改,說是什麼真正青春的人絕不屈服,但我還是看見當眾人午間酣睡時,他一個人用尺子奮力地搓桌子。一線陽光從窗簾夾縫中溜進來,照在他不算有些帥氣的臉龐。那一刻,我忽然感覺他像已經發現了長大的世界卻拒絕長大的孩子。其實他只是執著於他喜歡的東西,張揚率性,鋒芒畢露,像落山前用盡全身力氣去明媚的太陽。他說大多數人在他的眼裡都是沒有色彩的,因為他們沒有熱情或者心,已經死了。他還用過魯迅的詩中一句話:“有些人死了,他還活著;有些人活著,他已經死了。”他覺得沒有色彩的人,已經死了。我曾經問過:“老聶,你覺得我是哪類人?”其實,我心裡已經有了判斷,我估計他會說:“你小子死得比誰都早。”可是,我猜錯了。他突然嚴肅得不成樣子,鄭重地對我說:“你還有的救,兄弟!我不會放棄你的!”我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問他這個問題,我自己有種吐老血的衝動。

初二,為了迎接時間已不多的生地結業考試,我們投入到更緊張的學習中去,每天不是考生物就是考地理。而老聶,只要倒數第一沒來,他就永遠是倒數第一。每次考完發試卷的時候,老師總會對他吼道:“聶行規,你就不能向你的同桌學習嗎?你看看別人的分,再看看你自己的,有別人的一半嗎?”老聶總是耷拉著腦袋,一言不發,徑自拿著試卷回到座位上。若在以前,我絕不會放過這麼好一個打趣他的機會,而現在,我卻笑不出口。因為或許在世人看來,我應該是值得他學習的,而從心裡來講,他似乎更值得我學習。我永遠也不會有那麼一顆熱情的心,彷彿置身沙漠的火紅的花,鮮豔火辣;我也永遠不會有追逐想要東西的勇氣。我實在開不了口。

四月裡,萬物復甦,春暖花開。最近一段時間老聶被班主任請去“喝茶”的次數格外得多,不過這已經是他的家常便飯了。別說他,我都習慣了。而四月下旬一次班主任如往常般找老聶,這次時間格外得長。整整三天,我旁邊的座位空蕩蕩的,他突兀地消失讓我有些不安。我用盡一切辦法來聯絡他,卻了無音訊。

絳紫色的天幕彷彿一口大鍋扣在頭頂。青青的綠草在寧靜的傍晚鋪散開來,習習晚風穿過胸膛,連我的心裡都沁得有些冰涼。久久無訊的老聶突然給我打來一個電話:“陪我出去走走?”我沒法拒絕。我們來到一座石制的橋上,這是我們經常會來的地方,他說橋比較有意境,符合他創作需要的氛圍。我,什麼也感受不到。我看見他眉間縈繞著似乎驅不散的憂愁,這是印象中從來不曾見過的老聶。他依舊揹著他視之如命的吉他,默默地注視著水面。我不開口,因為我知道他想讓我知道的他會說。老聶小心翼翼地拉開吉他袋的拉鍊,用最輕的動作將吉他慢慢捧出來,他用我從未見過的溫柔的眼神注視他,輕柔撫摸著光亮的外殼,彷彿這是一件易碎的絕世珍寶。“我彈了三年吉他,它也跟了我三年,我難過丶傷心丶快樂的時候都會拿起它,它讓我忘掉煩勞,忘掉這個世界”他終於開口了,用嘶啞的聲音說著,“可你們為什麼……都不喜歡它啊?”他開始哽咽“我只是想要我喜歡的東西,難道這也是錯嗎?”他的肩膀不斷抖動著,淚水掛在吉他銀色的弦上,像清晨最晶瑩的露珠。我不知道怎麼去安慰他,這是我無法想象更沒有過的經歷。我,無能為力,只能輕輕拍拍他的肩膀。良久,老聶開始撥動琴絃,據說這是他自創的最好的歌,前半段彷彿鳥兒奮力掙扎丶衝撞鐵籠,後面曲調漸弱,像是訴說,又似乎鳥兒奮力掙扎後絕望哀鳴。我想,真美。我看著老聶手指慢慢沁出的鮮血把琴絃染紅,他仍不知痛覺地彈著,“沒有流過血的手指,無法彈奏出世間的絕唱。”這是真的。一曲彈罷,他又用他流血的手指撫摸著他最愛的吉他。直到太陽撞入山峰,黃昏的光斜照在大地上,他說:“我,我真得很喜歡它,但是……”我看見他心愛的吉他變成碎片飛在空中,每一片被黃昏的光照射著,像破碎的陽光,太陽只剩餘暉。

老聶,你也要死了嗎?

老聶終於變成了所有人希望的樣子,他不再說著稀奇古怪的語言,也不再在桌子上刻一些各種各樣的符號。我看見班主任和他談話時的讚賞和笑容,我看見自習課上他認真做題的模樣。可他沒有笑容,他,或許並不快樂。現在我當真全然不知道他需要什麼了,重新喚起他的張揚和激情,還是助他在“正道”上再走遠一些?我不知怎麼選擇,於是只好什麼都不做。直到—

“小子,很驚訝我變成現在這樣子嗎?還記得我跟你說的灰色人群嗎?”

“老聶,別……”我不知道該怎麼勸他,只是有些懊喪。

他擺擺手,阻止我的話:“我不會放棄吉他的!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到來,雖然賴皮著假裝不知道。不過是一丶兩年,有什麼呢?我們一起努力。”

看著老聶重新浮現在臉上的笑容,我也忍不住笑了。老聶,其實一直沒來得及告訴你,重新看著這樣的你,真好。

年少輕狂的我們逆著世俗的風雨傲然挺立,有過失落丶有過無奈丶有過痛苦丶有過傷心,不過,最終—老聶,你還在,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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