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相思·月掛霜林寒欲墜原文賞析
馬上離魂衣上淚。各自個、供憔悴。問江路梅花開也未?春到也、須頻寄。人到也、須頻寄。
譯文
譯文
經霜的樹林裡充滿寒意,月兒掛在樹梢似乎飄飄欲墜。分別的人早起身來到正門之外,多麼無可奈何,這傷心的別離。我真想留住你,但只是留你無計;你不得不離開,又擔心歸來無計。
你騎馬而去,離愁聚積在心底;我佇立凝望,襟袖沾滿了眼淚。這一別雙雙憔悴情難言呵,不知那江路旁的梅花,是否已經吐蕊?當春天來臨的時候,我一定折梅頻寄,當你到江南的時候,也請你折梅頻寄。
註釋
酷相思:詞牌名。雙調,六十六字,上下片各四仄韻,一疊韻。
欲墜:指天上月輪西垂,黎明將至。
奈離別:意思是說無法對付離別,不得不就此分手。奈:奈何,無奈。
真個是:即真是,真的是。
無計:沒有辦法。
供憔悴:指雙方因離別都呈現出一副憔悴的面容。供:供奉,詞中引申為“呈現”。
問江路梅花開也未?春到也、須頻寄 :化用陸凱寄範譁詩“折梅逢驛使,寄與隴頭人”,及《西洲曲》“憶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一類詩句,描寫女子的臨別叮嚀,意思是提醒對方別將自己遺忘,希望他看到梅開而想到自己,春天到來時要折梅相寄,人到目的地後也受折梅相寄。頻寄:頻繁地折梅相寄。
賞析
這首詞,是程垓詞的代表作之一。在宋金元詞苑中,該詞牌僅此一篇,程垓的詞雖傳誦正文,又曾選入《花草粹編》,但因其是一種“僻調”,形式奧妙,寫作難度大,不易效仿,所以後人繼承這種詞風的很少。
上片寫離情之苦,側重抒寫離別時欲留不得、欲去不捨的矛盾痛苦的心情。起調“月掛霜林寒欲墜”,是這首詞僅有的一句景語,創造了一種將明未明、寒氣襲人的環境氣氛。這本來應是夢鄉甜蜜的時刻。可是,這裡卻正是門外催人啟程的時候。“奈離別如今真個是”乃“奈如今真個是離別”的倒裝語,意思是對這種即將離別的現實真是無可奈何。這種倒裝,既符合詞律的要求,又顯得新穎脫俗,突出強調了對離別的無可奈何。這種無何奈何、無計可施的心情,通過下邊兩句更得以深刻表現:“欲住也、留無計;欲去也、來無計”兩句感情熾熱,纏綿悱惻,均直筆抒寫,略無掩飾。想不去卻找不到留下來的藉口;還未去先想著重來,又想不出重來的辦法。鐵定地要分別了,又很難再見,當此時怎不黯然神傷,兩句寫盡天下離人情懷。
下片寫別後相思之深。這層感情,詞人用“離魂”、“憔悴”作過一般表達之後,接著用折梅頻寄加以深化。“問江路”三句,化用南朝民歌“折梅寄江北”和陸凱寄范曄“折梅逢驛使,寄與隴頭人”詩意,而表情達意有過之而無不及。尤其是歇拍二句,以“春到”、“人到”復沓盤桓,又疊用“須頻寄”,超神入化,寫盡雙方感情之深,兩地相思之苦。
這首詞中,寫景色的語言不多,較多地敘述離別的感情,語言樸實,不事誇張,卻能於娓娓敘述之中,表達出纏綿悱惻的感情,自具一種感人的力量。這樣的藝術效果,與詞人所使用的詞調的特殊形式、特殊筆法密切相關。其一,此詞上下片同格,在總體上形成一種迴環復沓的格調;上片的結拍與下片的歇拍皆用疊韻,且句法結構相同,於是在上下片中又各自形成了迴環復沓的格調。這樣,迴環之中有迴環,復沓之中又復沓,反覆歌詠,自有一種迴環往復音韻天成的韻致。其二,詞中多逗。全詞十句六逗,而且全是三字逗,音節短促,極造成哽哽咽咽如泣如訴的情調。其三,詞中還多用“也”字以舒緩語氣。全詞十句之中,有五句用語氣詞“也”,再配上多逗的特點,從而形成曼聲低語長吁短嘆的語氣。詞中的虛字向稱難用,既不可不用,又不可多用,同一首詞中,虛字用至二、三處,已是不好,故為詞家所忌。而這首詞中,僅“也”字就多達五處,其他如“正”、“奈”、“個”等,也屬詞中虛字,但讀起來卻並不覺其多,反覺姿態生動,抑鬱婉轉,韻圓氣足。其關鍵在於,凡虛處皆有感情實之,故虛中有實,不覺其虛。凡此種種形式,皆是由“酷相思”這種特定內容所決定的,內容和形式在程垓的這首詞中做到了相當完美的統一。所以全詞句句本色,而其感情力量卻不是專事矯柔造作者所能望其項背的。
參考資料:
1、《唐宋詞鑑賞辭典》(南宋·遼·金卷).上海辭書出版社,1988年版,第1625-1626頁-
「程垓」字正伯,眉山(今屬四川)人。蘇軾中表程之才(字正輔)之孫。淳熙十三年(1186)遊臨安,陸游為其所藏山谷帖作跋,未幾歸蜀。撰有帝王君臣論及時務利害策五十篇。紹熙三年(1192),已五十許,楊萬里薦以應賢良方正科。紹熙五年(1194)鄉人王稱序其詞,謂“程正伯以詩詞名,鄉之人所知也。餘頃歲遊都下,數見朝士,往往亦稱道正伯佳句”。馮煦《蒿庵論詞》:“程正伯悽婉綿麗,與草窗所錄《絕妙好詞》家法相近。”有《書舟詞》(一作《書舟雅詞》)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