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三首原文賞析

朝代唐代 詩人李白

晉家南渡日,此地舊長安。
地即帝王宅,山為龍虎盤。
金陵空壯觀,天塹淨波瀾。
醉客回橈去,吳歌且自歡。

地擁金陵勢,城回江水流。
當時百萬戶,夾道起朱樓。
亡國生春草,王宮沒古丘。
空餘後湖月,波上對瀛州。

六代興亡國,三杯為爾歌。
苑方秦地少,山似洛陽多。
古殿吳花草,深宮晉綺羅。
並隨人事滅,東逝與滄波。

懷古 地名 組詩

譯文

譯文
晉家朝廷南遷長江,金陵就是當時的首都——長安。
地勢有帝王之氣,山水則虎踞龍蟠。
金陵空自壯觀,長江亦非天塹。
酒醉回船歸家去,口吟吳歌獨自歡。

金陵地勢雄壯,江水空搖,高牆巍峨不動。
東晉在這裡建都,百萬富豪紛紛在這裡夾道修建高樓。
東晉終於滅亡,宮殿被荒草湮滅。
只有玄武湖上的明月,在波浪上空注視著曾經繁華的江洲。

魏晉六代,興衰迭起,我且痛飲三杯,為金陵高歌一曲。
這裡的宮殿不比長安的少,四周山巒圍城,比洛陽的山更多。
古殿傍邊吳王種植的花草,深深宮院裡美女穿戴著的晉朝樣式的綺羅綢緞的服裝。
都隨著人事變換而消失,就像東流的江水,一去不回。

註釋
晉元帝南渡江,於金陵即位,遂都之。
鐘山龍蟠,石頭虎踞,諸葛武侯稱為帝王之宅。
《隋書》:陳禎明三年,隋師臨江,後主從容言曰:“齊兵三來,周兵再來,無勿摧敗,彼何為者?”都官尚書孔範曰:“長江天塹,佔以限隔南北,今日北軍豈能飛度耶?”
顏師古《漢書注》:“楫謂棹之短者也。今吳越之人呼為橈。”
擁:環抱的樣子。金陵:這裡指金陵山,即今南京的鐘山。
當時:指六朝。
謝朓詩:“逶迤帶綠水,迢遞起朱摟。”
國:都城。亡國:指相繼滅亡的六朝的故都金陵。
空餘:只剩下。後湖:一名玄武湖,在今南京市東北。
瀛洲:傳說中的仙山。這裡指玄武湖中的小洲。
《小學紺珠》:六朝:吳、東晉、宋、齊、樑、陳,皆都建業。
《景定建康志》:洛陽四山圍,伊、洛、瀍、澗在中。建康亦四山圍,秦淮、直讀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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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背景

  這三首詩是李白於公元756年(至德元年)在金陵時所作,吊六朝遺蹟,抒興亡之感。金陵是六朝建都之地,當時“朱樓”、“王宮”,備極華麗,到唐代都湮沒不見了。這和唐代天寶(742—756)、至德(756—758)年間兩京殘破的景象,頗有相似之處。   

參考資料:
1、詹福瑞 等.李白詩全譯.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829-831

2、裴 斐.李白詩歌賞析集.成都:巴蜀書社,1988:409

賞析

  瞿蛻園、朱金城指出這組詩同儲光羲《臨江亭王詠》詞意相似,都是懷古概今、憂傷時事之作,顯有弦外之音(《李白集校注》卷二十二評箋)。

  第一首描繪金陵城的壯險形勢以寄慨。詩人一落筆便流露出深沉的弔古傷今之情。起句“晉家南渡日”概括了西晉末的一場歷史浩劫。晉懷帝永嘉五年(311),前漢劉聰的相國劉曜引兵攻陷洛陽,懷帝被俘,士民死者三萬餘人。漢兵燒殺搶掠,掘陵墓,焚宮廟,將洛陽變成一片廢墟。是年,漢兵又攻佔長安。中原士民避亂者多南渡江。而今,李白遊金陵之時,自范陽起兵的安祿山已攻陷長安,玄宗倉皇出逃四川。北方人土紛紛攜家南渡,避亂江東。歷史好像重演了西晉永嘉年間的故事。因此,這一句詩猶如驚雷劈空而來,撼人心魄,表明了當時唐王朝已面臨山河破碎、社稷傾圮的嚴重局面。次句“此地舊長安”,飽含著詩人對胡騎踐踏京都長安的悲痛。金陵此地,今日依然是歌舞昇平氣象,這正像昔日的長安。詩人沒有說如今長安是怎樣一副局面,他是不忍心說。這裡可參照詩人在《永王東巡歌》中所描寫的“三川北虜亂如麻,四海南奔似永嘉”的情景,想象當時長安的悲慘境地。

  頷聯寫金陵城的陸地形勢。上句說,金陵為六朝帝都,這裡遺留著帝王住宅、巍峨宮闕。金陵城東有鐘山,城西有石頭山。王琦注引張勃《吳錄》載,諸葛亮曾稱歎“鐘山龍蟠,石頭虎踞。”下句說,鐘山和石頭山猶如龍蟠虎踞於金陵東西,氣象雄壯。這一聯在寫景中顯現出金陵城歷代的繁華,宮廷的偉麗,王朝的興盛,山勢的壯觀。詩人傾注了對祖國錦繡山川和悠久帝都的熱愛之情。頸聯寫江面。金陵城北是空闊長江,主與鐘山爭雄。由於有長江限隔南北,金陵歷來易守難攻,號稱“天塹”。然而,六朝的末代統治者都是奢侈淫樂,不修內政,專恃天險,以為可以長治久安,但結果無一不導致金陵失陷而亡國。李白眺望著滔滔江流,回顧歷史,聯想當世,不由得喟然長嘆。這兩句含蓄地揭示了六朝興亡的祕密,其意蘊正與後來詩人劉禹錫在《金陵懷古》中以精闢議論道出的“興廢由人事,山川空地形”相同。這裡寫的是“金陵空壯觀”,其實詩人是暗諷“長安空壯觀。”當今唐代的統治者依託關中百二山河之險,也沒有能夠阻遇安史叛軍長驅入關攻佔長安,以致重蹈六朝的覆轍。“空”字可謂意味深長。“天塹淨波瀾”句,又透露出李白對平定叛亂的思考。瞿、朱二先生曾指出,《金陵三首》“當與《永王東巡歌》合看。”他們在《永王東巡歌》的按語中說:“當時玄宗號令不出劍門,肅宗崎嶇邊塞,忠於唐室之諸將皆力不足以敵安、史,則身處江南如李白者,安得不思抒奇計以濟時艱?”(《李白集校注》卷二十二評箋)因為此後不久,李白就加入了永王李璘軍幕並獻奇計,力主永王據金陵為根本,而後用舟師泛海,直取幽燕,顛覆安史老巢。可以推想李白寫“天塹淨波瀾”句時,對於據有長江天險的金陵城面臨的重要戰略地位已有所預見,並作了思考。

  然而,寫這組詩的時候,李白還是流落江湖的布衣詩人。他自負有謝安之志、王佐之才,卻請纓無路,報國無門,內心的痛苦和焦慮可想而知。尾聯寫他正在弔古傷今之際,忽然聽到從江上舟中和江岸歌樓酒館傳來一陣陣軟媚的吳歌聲。詩人痛感在這衰世之年,竟仍有人不以國家危亡為念,照舊聲色歌舞,尋歡作樂。他實在不願聽這種靡靡之音,於是令船家轉棹而去。這裡的“醉客”,是詩人自喻。說是“醉客”,其實他是最清醒的。這一聯運用倒卷筆法,先寫醉客回橈而去,再點出吳歌自歡,這樣就更含蓄地表達出詩人對當時享樂腐敗世風的辛辣諷刺,他的深沉悲痛和無限感嘆。這裡的意蘊,同劉禹錫的“《後庭花》一曲,幽怨不堪聽”(《金陵懷古》)和杜牧的“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泊秦淮)》,正是一脈相承的。

  第二首用盛衰對照手法,抒寫興亡之感,藉以示警當世。首聯以倒裝句式,描繪金陵城依山環水的地理形勢。頷聯寫六朝興盛時期,金陵城人戶百萬,朱樓夾道,一片富麗繁華景象。頸聯一轉,感嘆亡國後滿城春草萋萋,王宮埋沒於古丘,觸目荒涼、衰敗。這兩聯一盛一衰,前後映照,包含著極深的歷史教訓。尾聯描繪惟有那亙古不變的後湖月,仍舊照著湖波上那個荒涼冷落的瀛洲島。這一幅清冷,朦朧的景色,融合著詩人對於故國蕭條、人事變幻的深沉感傷。餘音嫋嫋,發人深思,引人遐想。

  第三首直以六代興亡喻指唐王朝盛衰。首聯即以唱嘆出之。詩人為六代忽興忽亡之國澆灑三杯美酒,唱一曲悲愴輓歌。頷聯巧妙地將眼前的金陵城與心中繫念著的洛陽、長安聯絡起來寫。從字面上說,這兩句不過是寫由於歷經兵燹,金陵的宮苑多已坍塌荒蕪,比起秦地即長安來是少了;但圍繞著這座故都的群山,卻同洛陽一樣多。其實,內在的深層含意是說:宮苑如林的長安城而今只怕在胡人的鐵蹄下已化作一片廢墟、焦土了。東都洛陽四周雖有群山作屏障,卻因當政和握兵者的昏庸無能早已淪落;金陵城的山峰同洛陽一樣多,到底能不能堅守得住也是難說。詩人的感慨藏而不露,寄寓在彷彿是純客觀的景物描寫之中。這一聯是嘆今。頸聯接寫對歷史陳跡的憑弔。吳國昔日金碧輝煌的宮殿,而今長滿了野花荒草;當年東晉深宮中的綺羅珍寶,也早已蕩然無存。言外之意是說,這一代代的王朝衰亡得如此迅疾,已足以使人深思,警醒。尾聯總束一筆,感嘆六朝繁華已盡隨人事而滅,好像與長江的碧波一道向東流逝,一去不返。詩人在第一首詩中,還只是通過“金陵空壯觀”暗示國家興亡不在於山川形勢的險要;而在這裡他已用“人事”一詞,點出了社稷的存滅取決於人事。這是組詩畫龍點睛的一筆。結句展現長江滄波,無休無止,滾滾東流而去。這正是詩人不可抑止的滾滾心潮。這個結尾猶如“臨去秋波”,情緒無限悲涼,意境渾茫、渺遠。

  總的來看,李白的《金陵三首》以十分簡括、濃縮的筆墨,選擇了很少的帶象喻性的金陵景物意象,巧妙地將它們銜接、映襯與對照,使之容納了大跨度的時間與空間,從而抒發出弔古傷今、借古鑑今的豐富情思。三首詩的情調慷慨悲涼,意境壯闊深遠,深深地體現了詩人憂國憂民的滿腔熱忱。李白作詩任情而寫,揮灑自如,不喜受聲律約束,尤擅於七言古風。他寫律詩,也常運古詩之氣格入律,使律中有古,對中有散。《金陵三首》中,有頷聯不對仗的,如“當時百萬戶,夾道起朱樓”;有頸聯不工對的,如“金陵空壯觀,天塹淨波瀾”;也有首聯對仗的,如“地擁金陵勢,城迥江水流。”可見他對仗不拘常格,純任自然。這三首五律寫得自然流走,有飄逸之致,節奏明快而不平直,語意斬截而不淺露,詞采清麗而又雄健。它沒有杜甫五律組詩那樣描寫工緻,格律謹嚴,章法縝密,沉鬱頓挫。它是疏宕的,粗線條的,大寫意和大概括的。它雖非李白的代表作,卻是唐代詩人中較早地以金陵懷古為題材的佳篇,對於後來劉禹錫、杜牧等人的金陵懷古詠史詩給予了很大的影響。

參考資料:

1、詹福瑞 等.李白詩全譯.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829-831

譯文及註釋二

  “人言百果中,唯棗凡且鄙,皮皴似龜手,葉小如鼠耳。”一開始,詩人似乎只是客觀地陳述了當時人們對棗樹的普遍看法:“在各種果樹中,唯有棗樹平凡而又低賤,原因是它樹皮裂,像凍裂的手,樹葉細小,像老鼠的耳朵。”詩人以“龜手”的醜陋,鼠耳的猥瑣來刻畫棗樹,描繪得很真實,也很形象,彷彿意在突出它的“凡”和“鄙”,引起讀者對它的厭惡。前面冠以“人言”,就顯得既不足信更值得懷疑。

  詩人巧妙地利用了讀者的這種模糊的感覺,為最後的急轉直下,憑空出奇作好了鋪墊。

  “胡為不自知,生花此園裡,豈宜遇攀玩,倖免遭傷毀。”這四句是前一部分的遞進和展開。詩人先以一種指斥和嘲諷的口吻批評棗樹“怎麼這樣沒有自知之明,在這杏園中開花呢?”唐代科舉習俗,新中的進士都要到杏園設宴遊玩。園內佳木雲集,景色秀麗。因此詩人嘲弄它不該到此爭芳鬥豔,以貽笑大方。詩人在這裡抒發了自己心中憤激的感情。那些氣焰炙人的達官顯要,專橫跋扈,目中無人,外表雍容華貴,內心卻空虛骯髒。詩人躑躅其中,不免有力單勢孤之感,同時更有對這些人的深深的蔑視。這裡的嘲諷是一種清晰的反嘲。接著,詩人筆鋒一轉,又對棗樹進行安慰:“哪裡適宜人們攀折賞玩,不過也幸而免遭傷害毀壞。”詩人對棗樹孤獨寂寞不受賞識的際遇表達了自己的同情,憤激之餘,借道家“無所可用,安所困苦”的消極思想以自慰。

  詩人在《雲居寺孤桐》中表達了類似的思想:“直從萌芽拔,高自毫末始,四面無附枝,中心有通理。言寄立身者,孤直當如此。”詩人後期避禍全身,大約和這種思想是有一定關係的。

  “二月曲江頭,雜英紅旖旎;棗亦在其間,如嫫對西子。”曲江即曲江池,在長安城東南,是唐代著名的風景遊覽區,與杏園相距不遠。詩人將讀者引出杏園,拓寬視野,在更大的範圍上進行比較,以加深主題。“早春二月,曲江池畔,百樹生花,風光旖旎,棗樹孤立其間,猶如嫫母和西施相對而立。”古人常以嫫母和西施作為醜、美兩極的象徵。詩人把棗樹置於婀娜多姿、爭芳鬥豔的二月春樹的環繞中,更加襯托出了它的醜陋、卑瑣,以及它立身尷尬的情形。這是繼開頭的貶抑後的進一步的渲染,通過鮮明的對比形成強烈的藝術效果。同時,它也引起讀者的翩翩聯想,在陽光明媚、春意盎然的曲江池畔,一個衣衫襤褸,形容猥瑣的士子走在一群衣著華麗、神采飛揚、笑語喧騰的才子仕女中間,那是很奇特的一種場面。以上是這首詩的第一部分,它通過議論、反問、對比等手法,突出棗樹的平凡、低賤、醜陋。

  “東風不擇木,吹煦長未巳。眼見欲合抱,得盡生生理。”如果說此前詩人對棗樹的同情還隱約閃現在對棗樹的貶抑中,那麼,從這裡一開始,詩人就直截了當地表達了自己對它的喜愛之情:“東風卻誰也不嫌棄,不停地吹拂讓它生生不息,很快便成了合抱的巨樹,它按照自己的天性完成了自己。”詩人的語氣盡管十分平淡,感情色彩也很淡薄,但卻含著一種傲然自愛之氣。無論人們的鄙視,嘲弄,棗樹不會枯萎,也不會改變自己的自然之性,它頑強地生長,在沉默和孤寂中壯大,以旺盛的生命力抗擊著與它對立的世界。

  “寄言遊春客,乞君一回視。君愛繞指柔,從君憐柳杞;君求悅目豔,不敢爭桃李;君若作大車,輪軸材須此。”這裡形容溫柔婉順的媚態。在白居易的詩中,繞指柔多用於貶意,以諷刺那些苟合曲從的小人。如在《李都慰古劍》一詩有:“至寶有本性,精剛無與儔,可使寸寸折,不能繞指柔。”詩人說:“遊春的人們,請你們回頭看一眼:假如你們喜愛柔順的媚態,請你們去觀賞柳樹杞樹,假如你們追求悅目嬌豔,那麼沒有什麼能比得上桃樹李樹,如果你們要製作大車,作輪軸的卻必須是棗樹的樹幹。”在這裡,詩人使用排比句式,語氣促迫,一改前文那種舒緩的節奏。詩人先柳杞後桃李,將人的視線引開,然後陡然一轉,如飛瀑直下,驚心動魄,點出全詩的主題。

  既出人之意料,又在情理之中。讀者驚歎之餘,又反思前文,頓悟柔順的柳杞,嬌豔的桃李,實在是徒具外表,不足大用,而外平凡卻質地堅密。棗樹才是真正能擔負重任的偉材。

  與白居易的眾多詠物詩一樣,這首詩也蘊含深刻的寓意,或在感嘆身世,或在哀憐同道,或指諷權貴閥閱,或存心帝王回顧,或在演繹詩人對人生的觀察,或兼而有之。就詩歌自身的內容來看,它主要抒發一種對人們屈沒賢材,爭逐虛名的不滿與憤慨,並勸諭執政者能明察賢愚,以使有志之士得效輪軸之材,肩負起治國的重任。這是一首哲理詩。棗樹平凡鄙陋,其身多刺,其貌不揚。它生在繁花似錦的杏園中,更令遊春之客鄙棄。詩人的價值觀卻與眾不同,認為棗樹雖然不如柳杞柔可繞指,不如桃李賞心悅目,但“君若作大車,輪軸材須此。”對以貌取人的做法提出了批評。

  這首詩在藝術表現上是十分成功的。從總的結構上看,詩歌採用了先抑後揚、欲取先與的寫法,即所謂“卒章顯志”。這種結構在諷諭詩中多有使用。其次是採用對比手法。全詩不僅有同物的對比,如柳杞桃李與棗樹的對比,嫫母與西施的對比,也有物與景的對比,如棗樹與杏園的秀麗、與曲江池的旖旎風光的對比,也有自身的對比,如棗樹外貌的醜陋與內在秀美的對比。通過對比,棗樹的形象變得更加突出鮮明,產生了很好的藝術效果。在語言上,這首詩除了具有平淡淺易的特色外,還具有用字精確、刻畫細緻等特點。

本節內容由匿名網友上傳,原作者已無法考證。免費釋出僅供學習參考,其觀點不代表本站立場。

創作背景

  這三首詩是李白於公元756年(至德元年)在金陵時所作,吊六朝遺蹟,抒興亡之感。金陵是六朝建都之地,當時“朱樓”、“王宮”,備極華麗,到唐代都湮沒不見了。這和唐代天寶(742—756)、至德(756—758)年間兩京殘破的景象,頗有相似之處。   

參考資料:
1、詹福瑞 等.李白詩全譯.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829-831

2、裴 斐.李白詩歌賞析集.成都:巴蜀書社,1988:409

賞析

  瞿蛻園、朱金城指出這組詩同儲光羲《臨江亭王詠》詞意相似,都是懷古概今、憂傷時事之作,顯有弦外之音(《李白集校注》卷二十二評箋)。

  第一首描繪金陵城的壯險形勢以寄慨。詩人一落筆便流露出深沉的弔古傷今之情。起句“晉家南渡日”概括了西晉末的一場歷史浩劫。晉懷帝永嘉五年(311),前漢劉聰的相國劉曜引兵攻陷洛陽,懷帝被俘,士民死者三萬餘人。漢兵燒殺搶掠,掘陵墓,焚宮廟,將洛陽變成一片廢墟。是年,漢兵又攻佔長安。中原士民避亂者多南渡江。而今,李白遊金陵之時,自范陽起兵的安祿山已攻陷長安,玄宗倉皇出逃四川。北方人土紛紛攜家南渡,避亂江東。歷史好像重演了西晉永嘉年間的故事。因此,這一句詩猶如驚雷劈空而來,撼人心魄,表明了當時唐王朝已面臨山河破碎、社稷傾圮的嚴重局面。次句“此地舊長安”,飽含著詩人對胡騎踐踏京都長安的悲痛。金陵此地,今日依然是歌舞昇平氣象,這正像昔日的長安。詩人沒有說如今長安是怎樣一副局面,他是不忍心說。這裡可參照詩人在《永王東巡歌》中所描寫的“三川北虜亂如麻,四海南奔似永嘉”的情景,想象當時長安的悲慘境地。

  頷聯寫金陵城的陸地形勢。上句說,金陵為六朝帝都,這裡遺留著帝王住宅、巍峨宮闕。金陵城東有鐘山,城西有石頭山。王琦注引張勃《吳錄》載,諸葛亮曾稱歎“鐘山龍蟠,石頭虎踞。”下句說,鐘山和石頭山猶如龍蟠虎踞於金陵東西,氣象雄壯。這一聯在寫景中顯現出金陵城歷代的繁華,宮廷的偉麗,王朝的興盛,山勢的壯觀。詩人傾注了對祖國錦繡山川和悠久帝都的熱愛之情。頸聯寫江面。金陵城北是空闊長江,主與鐘山爭雄。由於有長江限隔南北,金陵歷來易守難攻,號稱“天塹”。然而,六朝的末代統治者都是奢侈淫樂,不修內政,專恃天險,以為可以長治久安,但結果無一不導致金陵失陷而亡國。李白眺望著滔滔江流,回顧歷史,聯想當世,不由得喟然長嘆。這兩句含蓄地揭示了六朝興亡的祕密,其意蘊正與後來詩人劉禹錫在《金陵懷古》中以精闢議論道出的“興廢由人事,山川空地形”相同。這裡寫的是“金陵空壯觀”,其實詩人是暗諷“長安空壯觀。”當今唐代的統治者依託關中百二山河之險,也沒有能夠阻遇安史叛軍長驅入關攻佔長安,以致重蹈六朝的覆轍。“空”字可謂意味深長。“天塹淨波瀾”句,又透露出李白對平定叛亂的思考。瞿、朱二先生曾指出,《金陵三首》“當與《永王東巡歌》合看。”他們在《永王東巡歌》的按語中說:“當時玄宗號令不出劍門,肅宗崎嶇邊塞,忠於唐室之諸將皆力不足以敵安、史,則身處江南如李白者,安得不思抒奇計以濟時艱?”(《李白集校注》卷二十二評箋)因為此後不久,李白就加入了永王李璘軍幕並獻奇計,力主永王據金陵為根本,而後用舟師泛海,直取幽燕,顛覆安史老巢。可以推想李白寫“天塹淨波瀾”句時,對於據有長江天險的金陵城面臨的重要戰略地位已有所預見,並作了思考。

  然而,寫這組詩的時候,李白還是流落江湖的布衣詩人。他自負有謝安之志、王佐之才,卻請纓無路,報國無門,內心的痛苦和焦慮可想而知。尾聯寫他正在弔古傷今之際,忽然聽到從江上舟中和江岸歌樓酒館傳來一陣陣軟媚的吳歌聲。詩人痛感在這衰世之年,竟仍有人不以國家危亡為念,照舊聲色歌舞,尋歡作樂。他實在不願聽這種靡靡之音,於是令船家轉棹而去。這裡的“醉客”,是詩人自喻。說是“醉客”,其實他是最清醒的。這一聯運用倒卷筆法,先寫醉客回橈而去,再點出吳歌自歡,這樣就更含蓄地表達出詩人對當時享樂腐敗世風的辛辣諷刺,他的深沉悲痛和無限感嘆。這裡的意蘊,同劉禹錫的“《後庭花》一曲,幽怨不堪聽”(《金陵懷古》)和杜牧的“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泊秦淮)》,正是一脈相承的。

  第二首用盛衰對照手法,抒寫興亡之感,藉以示警當世。首聯以倒裝句式,描繪金陵城依山環水的地理形勢。頷聯寫六朝興盛時期,金陵城人戶百萬,朱樓夾道,一片富麗繁華景象。頸聯一轉,感嘆亡國後滿城春草萋萋,王宮埋沒於古丘,觸目荒涼、衰敗。這兩聯一盛一衰,前後映照,包含著極深的歷史教訓。尾聯描繪惟有那亙古不變的後湖月,仍舊照著湖波上那個荒涼冷落的瀛洲島。這一幅清冷,朦朧的景色,融合著詩人對於故國蕭條、人事變幻的深沉感傷。餘音嫋嫋,發人深思,引人遐想。

  第三首直以六代興亡喻指唐王朝盛衰。首聯即以唱嘆出之。詩人為六代忽興忽亡之國澆灑三杯美酒,唱一曲悲愴輓歌。頷聯巧妙地將眼前的金陵城與心中繫念著的洛陽、長安聯絡起來寫。從字面上說,這兩句不過是寫由於歷經兵燹,金陵的宮苑多已坍塌荒蕪,比起秦地即長安來是少了;但圍繞著這座故都的群山,卻同洛陽一樣多。其實,內在的深層含意是說:宮苑如林的長安城而今只怕在胡人的鐵蹄下已化作一片廢墟、焦土了。東都洛陽四周雖有群山作屏障,卻因當政和握兵者的昏庸無能早已淪落;金陵城的山峰同洛陽一樣多,到底能不能堅守得住也是難說。詩人的感慨藏而不露,寄寓在彷彿是純客觀的景物描寫之中。這一聯是嘆今。頸聯接寫對歷史陳跡的憑弔。吳國昔日金碧輝煌的宮殿,而今長滿了野花荒草;當年東晉深宮中的綺羅珍寶,也早已蕩然無存。言外之意是說,這一代代的王朝衰亡得如此迅疾,已足以使人深思,警醒。尾聯總束一筆,感嘆六朝繁華已盡隨人事而滅,好像與長江的碧波一道向東流逝,一去不返。詩人在第一首詩中,還只是通過“金陵空壯觀”暗示國家興亡不在於山川形勢的險要;而在這裡他已用“人事”一詞,點出了社稷的存滅取決於人事。這是組詩畫龍點睛的一筆。結句展現長江滄波,無休無止,滾滾東流而去。這正是詩人不可抑止的滾滾心潮。這個結尾猶如“臨去秋波”,情緒無限悲涼,意境渾茫、渺遠。

  總的來看,李白的《金陵三首》以十分簡括、濃縮的筆墨,選擇了很少的帶象喻性的金陵景物意象,巧妙地將它們銜接、映襯與對照,使之容納了大跨度的時間與空間,從而抒發出弔古傷今、借古鑑今的豐富情思。三首詩的情調慷慨悲涼,意境壯闊深遠,深深地體現了詩人憂國憂民的滿腔熱忱。李白作詩任情而寫,揮灑自如,不喜受聲律約束,尤擅於七言古風。他寫律詩,也常運古詩之氣格入律,使律中有古,對中有散。《金陵三首》中,有頷聯不對仗的,如“當時百萬戶,夾道起朱樓”;有頸聯不工對的,如“金陵空壯觀,天塹淨波瀾”;也有首聯對仗的,如“地擁金陵勢,城迥江水流。”可見他對仗不拘常格,純任自然。這三首五律寫得自然流走,有飄逸之致,節奏明快而不平直,語意斬截而不淺露,詞采清麗而又雄健。它沒有杜甫五律組詩那樣描寫工緻,格律謹嚴,章法縝密,沉鬱頓挫。它是疏宕的,粗線條的,大寫意和大概括的。它雖非李白的代表作,卻是唐代詩人中較早地以金陵懷古為題材的佳篇,對於後來劉禹錫、杜牧等人的金陵懷古詠史詩給予了很大的影響。

參考資料:

1、詹福瑞 等.李白詩全譯.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829-831

譯文及註釋二

  “人言百果中,唯棗凡且鄙,皮皴似龜手,葉小如鼠耳。”一開始,詩人似乎只是客觀地陳述了當時人們對棗樹的普遍看法:“在各種果樹中,唯有棗樹平凡而又低賤,原因是它樹皮裂,像凍裂的手,樹葉細小,像老鼠的耳朵。”詩人以“龜手”的醜陋,鼠耳的猥瑣來刻畫棗樹,描繪得很真實,也很形象,彷彿意在突出它的“凡”和“鄙”,引起讀者對它的厭惡。前面冠以“人言”,就顯得既不足信更值得懷疑。

  詩人巧妙地利用了讀者的這種模糊的感覺,為最後的急轉直下,憑空出奇作好了鋪墊。

  “胡為不自知,生花此園裡,豈宜遇攀玩,倖免遭傷毀。”這四句是前一部分的遞進和展開。詩人先以一種指斥和嘲諷的口吻批評棗樹“怎麼這樣沒有自知之明,在這杏園中開花呢?”唐代科舉習俗,新中的進士都要到杏園設宴遊玩。園內佳木雲集,景色秀麗。因此詩人嘲弄它不該到此爭芳鬥豔,以貽笑大方。詩人在這裡抒發了自己心中憤激的感情。那些氣焰炙人的達官顯要,專橫跋扈,目中無人,外表雍容華貴,內心卻空虛骯髒。詩人躑躅其中,不免有力單勢孤之感,同時更有對這些人的深深的蔑視。這裡的嘲諷是一種清晰的反嘲。接著,詩人筆鋒一轉,又對棗樹進行安慰:“哪裡適宜人們攀折賞玩,不過也幸而免遭傷害毀壞。”詩人對棗樹孤獨寂寞不受賞識的際遇表達了自己的同情,憤激之餘,借道家“無所可用,安所困苦”的消極思想以自慰。

  詩人在《雲居寺孤桐》中表達了類似的思想:“直從萌芽拔,高自毫末始,四面無附枝,中心有通理。言寄立身者,孤直當如此。”詩人後期避禍全身,大約和這種思想是有一定關係的。

  “二月曲江頭,雜英紅旖旎;棗亦在其間,如嫫對西子。”曲江即曲江池,在長安城東南,是唐代著名的風景遊覽區,與杏園相距不遠。詩人將讀者引出杏園,拓寬視野,在更大的範圍上進行比較,以加深主題。“早春二月,曲江池畔,百樹生花,風光旖旎,棗樹孤立其間,猶如嫫母和西施相對而立。”古人常以嫫母和西施作為醜、美兩極的象徵。詩人把棗樹置於婀娜多姿、爭芳鬥豔的二月春樹的環繞中,更加襯托出了它的醜陋、卑瑣,以及它立身尷尬的情形。這是繼開頭的貶抑後的進一步的渲染,通過鮮明的對比形成強烈的藝術效果。同時,它也引起讀者的翩翩聯想,在陽光明媚、春意盎然的曲江池畔,一個衣衫襤褸,形容猥瑣的士子走在一群衣著華麗、神采飛揚、笑語喧騰的才子仕女中間,那是很奇特的一種場面。以上是這首詩的第一部分,它通過議論、反問、對比等手法,突出棗樹的平凡、低賤、醜陋。

  “東風不擇木,吹煦長未巳。眼見欲合抱,得盡生生理。”如果說此前詩人對棗樹的同情還隱約閃現在對棗樹的貶抑中,那麼,從這裡一開始,詩人就直截了當地表達了自己對它的喜愛之情:“東風卻誰也不嫌棄,不停地吹拂讓它生生不息,很快便成了合抱的巨樹,它按照自己的天性完成了自己。”詩人的語氣盡管十分平淡,感情色彩也很淡薄,但卻含著一種傲然自愛之氣。無論人們的鄙視,嘲弄,棗樹不會枯萎,也不會改變自己的自然之性,它頑強地生長,在沉默和孤寂中壯大,以旺盛的生命力抗擊著與它對立的世界。

  “寄言遊春客,乞君一回視。君愛繞指柔,從君憐柳杞;君求悅目豔,不敢爭桃李;君若作大車,輪軸材須此。”這裡形容溫柔婉順的媚態。在白居易的詩中,繞指柔多用於貶意,以諷刺那些苟合曲從的小人。如在《李都慰古劍》一詩有:“至寶有本性,精剛無與儔,可使寸寸折,不能繞指柔。”詩人說:“遊春的人們,請你們回頭看一眼:假如你們喜愛柔順的媚態,請你們去觀賞柳樹杞樹,假如你們追求悅目嬌豔,那麼沒有什麼能比得上桃樹李樹,如果你們要製作大車,作輪軸的卻必須是棗樹的樹幹。”在這裡,詩人使用排比句式,語氣促迫,一改前文那種舒緩的節奏。詩人先柳杞後桃李,將人的視線引開,然後陡然一轉,如飛瀑直下,驚心動魄,點出全詩的主題。

  既出人之意料,又在情理之中。讀者驚歎之餘,又反思前文,頓悟柔順的柳杞,嬌豔的桃李,實在是徒具外表,不足大用,而外平凡卻質地堅密。棗樹才是真正能擔負重任的偉材。

  與白居易的眾多詠物詩一樣,這首詩也蘊含深刻的寓意,或在感嘆身世,或在哀憐同道,或指諷權貴閥閱,或存心帝王回顧,或在演繹詩人對人生的觀察,或兼而有之。就詩歌自身的內容來看,它主要抒發一種對人們屈沒賢材,爭逐虛名的不滿與憤慨,並勸諭執政者能明察賢愚,以使有志之士得效輪軸之材,肩負起治國的重任。這是一首哲理詩。棗樹平凡鄙陋,其身多刺,其貌不揚。它生在繁花似錦的杏園中,更令遊春之客鄙棄。詩人的價值觀卻與眾不同,認為棗樹雖然不如柳杞柔可繞指,不如桃李賞心悅目,但“君若作大車,輪軸材須此。”對以貌取人的做法提出了批評。

  這首詩在藝術表現上是十分成功的。從總的結構上看,詩歌採用了先抑後揚、欲取先與的寫法,即所謂“卒章顯志”。這種結構在諷諭詩中多有使用。其次是採用對比手法。全詩不僅有同物的對比,如柳杞桃李與棗樹的對比,嫫母與西施的對比,也有物與景的對比,如棗樹與杏園的秀麗、與曲江池的旖旎風光的對比,也有自身的對比,如棗樹外貌的醜陋與內在秀美的對比。通過對比,棗樹的形象變得更加突出鮮明,產生了很好的藝術效果。在語言上,這首詩除了具有平淡淺易的特色外,還具有用字精確、刻畫細緻等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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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李白
      李白(701年-762年),字太白,號青蓮居士,唐朝浪漫主義詩人,被後人譽為“詩仙”。祖籍隴西成紀(待考),出生於西域碎葉城,4歲再隨父遷至劍南道綿州。李白存世詩文千餘篇,有《李太白集》傳世。762年病逝,享年61歲。其墓在今安徽當塗,四川江油、湖北安陸有紀念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