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從軍行原文賞析
行人刁斗風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
野雲萬里無城郭,雨雪紛紛連大漠。
胡雁哀鳴夜夜飛,胡兒眼淚雙雙落。
聞道玉門猶被遮,應將性命逐輕車。
年年戰骨埋荒外,空見蒲桃入漢家。
譯文
譯文
白天登山觀望報警的烽火臺,黃昏時牽馬到交河邊飲水。
風沙彌漫,一片漆黑,只聽得見軍中巡夜的打更聲,還有那如泣如訴的幽怨的琵琶聲。
曠野雲霧茫茫萬里不見城郭,雨雪紛紛籠罩著無邊的沙漠。
哀鳴的胡雁夜夜從空中飛過,胡人士兵也觸景生情,潸然淚下。
聽說玉門關已被擋住了歸路,戰士只有追隨將軍去與敵軍拼命。
年年戰死的屍骨埋葬於荒野,換來的只是西域葡萄送漢家。
註釋
烽火:古代一種警報。
飲(yìn)馬:給馬喂水。
傍:順著。
交河:古縣名,故城在今新疆吐魯番西面。
行人:出征戰士。刁斗:古代軍中銅製炊具,容量一斗。白天用以煮飯,晚上敲擊代替更柝。
公主琵琶:漢武帝時以江都王劉建女細君嫁烏孫國王昆莫,恐其途中煩悶,故彈琵琶以娛之。
“聞道”兩句:漢武帝曾命李廣利攻大宛,欲至貳師城取良馬,戰不利,廣利上書請罷兵回國,武帝大怒,發使至玉門關,曰:“軍有敢入,斬之!”兩句意謂邊戰還在進行,只得隨著將軍去拼命。
蒲桃:今作“葡萄”。
創作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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鑑賞
“從軍行”是樂府古題。此詩寫當代之事,由於怕觸犯忌諱,所以題目加一個“古字”。它對當代帝王的好大喜功,窮兵黷武,視人民生命如草芥的行徑,加以諷刺,悲多於壯。
“白日登山望烽火,黃昏飲馬傍交河。”一、二句是說,白天士卒們登山觀察報警的烽火;黃昏為了飲馬他們又靠近交河。
“行人刁斗風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三、四句是說,行人在風沙昏暗中聽到刁斗敲擊的淒厲聲,又聽到遠嫁烏孫國的漢家公主的幽怨的琵琶聲。
詩一開頭首先寫緊張的從軍生活,白天爬上山去觀望四方有無舉烽火的警報;黃昏時候又到交河邊上讓馬飲水(交河在今新疆吐魯番西面,這裡借指邊疆上的河流)。三、四句的“刁斗”,是古代軍中的銅製炊具,容量一斗。白天用以煮飯,晚上敲擊代替更柝。“公主琵琶”是指漢朝公主遠嫁烏孫國時所彈的琵琶曲調,當然,這不是歡樂之聲,而只是哀怨之調。一、二句是寫“白日”、“黃昏”的情況,那麼夜晚又如何呢?三、四句接著描繪:風沙彌漫,一片漆黑,只聽得見軍營中巡夜的打更聲和那如泣如訴的幽怨的琵琶聲。景象是多麼肅穆和淒涼!“行人”是指出徵將士,這樣就與下一句的公主出塞之聲,引起共鳴了。
“野雲萬里無城郭,雨雪紛紛連大漠。”五、六句是說,野營萬里廣漠荒涼得不見城郭;大雪霏霏瀰漫了遼闊無邊的沙漠。
這裡詩人又著意渲染邊陲的環境。軍營所在,四顧荒野,無城郭可依,“萬里”極言其遼闊;雨雪紛紛,以至與大漠相連,其淒冷酷寒的情狀亦可想見。以上六句,寫盡了從軍生活的艱苦。
“胡雁哀鳴夜夜飛,胡兒眼淚雙雙落。”七、八兩句是說,胡地的大雁驚飛著哀鳴不停;胡人的士兵痛哭著個個流淚滂沱。
詩人並不從正面點出“行人”的哀怨之感,而是別出機杼,背面敷粉。胡雁胡兒都是土生土長的,尚且哀啼落淚,何況遠戍到此的“行人”呢?兩個“胡”字,有意重複,“夜夜”、“雙雙”又有意用疊字,有著烘雲托月的藝術力量。
“聞道玉門猶被遮,應將性命逐輕車。”九、十兩句是說,聽說玉門關的交通還被關閉阻斷,大家只得豁出性命追隨將軍去拼搏。
面對這樣惡劣的環境,誰不想班師復員呢?可是辦不到。“聞道玉門猶被遮”一句,筆一折,似當頭一棒,打斷了“行人”思歸之念。據《史記·大宛傳》記載,漢武帝太初元年(前104),漢軍攻大宛,攻戰不利,請求罷兵。漢武帝聞之大怒,派人遮斷玉門關,下令:“軍有敢入者輒斬之。”這裡暗刺當朝皇帝一意孤行,窮兵黷武。隨後,詩人又壓一句,罷兵不能。“應將性命逐輕車”,只有跟著本部的將領“輕車將軍”去與敵軍拼命。這一句其分量壓倒了上面八句。
“年年戰骨埋荒外,空見蒲桃入漢家。”漢家:漢宮。最後兩句是說,年年征戰不知多少屍骨埋於荒野;徒然見到的是西域葡萄移植到漢宮。
拼命死戰的結果如何呢?無外乎“戰骨埋荒外”。詩人用“年年”兩字,指出了這種情況的經常性。全詩一步緊一步,由軍中平時的生活,到戰時的緊急情況,最後說到死,為的是什麼?這十一句的壓力,逼出了最後一句的答案:“空見蒲桃入漢家。”
“葡桃”就是現在的葡萄。漢武帝時為了求天馬(即今阿拉伯馬),開通西域,便亂啟戰端。當時隨天馬進入中國的還有“蒲桃”(葡萄)和“苜宿”的種子,漢武帝把它們種在離宮別館旁邊,彌望皆是。這裡“空見蒲桃入漢家”一句,用此典故,譏諷好大喜功的帝王,犧牲了無數人的性命,換到的是什麼呢?只是區區的葡萄而已。言外之意,可見帝王是怎樣的草菅人命了。
此詩全篇一句緊一句,句句蓄意,步步逼緊,直到最後一句,才畫龍點睛,著落主題,顯出此詩巨大的諷諭力。詩巧妙地運用音節來表情達意。第一句開頭兩字“白日”都是入聲,具有開場鼓板的意味。三、四兩句中的“刁斗”和“琵琶”,運用雙聲,以增強音節美。中段轉入聲韻,“雙雙落”是江陽韻與入聲的配合,猶如雲鑼與鼓板合奏,一廣一窄,一放一收,音節最美。中段入聲韻後,末段卻又選用了張口最大的六麻韻。以五音而論,首段是羽音,中段是角音,末段是商音,音節錯落,各極其致。全詩先後用“紛紛”、“夜夜”、“雙雙”、“年年”等疊字,不但強調了語意,而且疊字疊韻,在音節上生色不少。
參考資料:
1、蕭滌非 等.唐詩鑑賞辭典.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83:102-103 2、蘅塘退士 等.唐詩三百首·宋詞三百首·元曲三百首.北京:華文出版社,2009:45-
李頎(690-751),漢族,東川(今四川三臺)人(有爭議),唐代詩人。少年時曾寓居河南登封。開元十三年進士,做過新鄉縣尉的小官,詩以寫邊塞題材為主,風格豪放,慷慨悲涼,七言歌行尤具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