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園小梅二首原文賞析
眾芳搖落獨暄妍,佔盡風情向小園。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檀板共金樽。
剪綃零碎點酥乾,向背稀稠畫亦難。
日薄從甘春至晚,霜深應怯夜來寒。
澄鮮只共鄰僧惜,冷落猶嫌俗客看。
憶著江南舊行路,酒旗斜拂墮吟鞍。
譯文
譯文
百花凋零,獨有梅花迎著寒風昂然盛開,那明媚豔麗的景色把小園的風光佔盡。
稀疏的影兒,橫斜在清淺的水中,清幽的芬芳浮動在黃昏的月光之下。
寒雀想飛落下來時,先偷看梅花一眼;蝴蝶如果知道梅花的妍美,定會消魂失魄。
幸喜我能低聲吟誦,和梅花親近,不用敲著檀板唱歌,執著金盃飲酒來欣賞它了。
像剪碎的絲綢點綴著酥酪般的枝幹,要畫出那姿態和佈局確實為難。
盡情享受著日落春晚,影單應當怯怕霜重夜寒。
澄潔鮮豔只與相鄰的高僧共惜,冷落孤傲猶嫌被俗人一看。
想起舊時在江南的旅途上,香魂飄落於酒旗下行吟的馬鞍。
註釋
暄(xuān)妍:景物明媚鮮麗,這裡是形容梅花。
疏影橫斜:梅花疏疏落落,斜橫枝幹投在水中的影子。疏影,指梅枝的形態。
暗香浮動:梅花散發的清幽香味在飄動。黃昏:指月色朦朧,與上句“清淺”相對應,有雙關義。
霜禽:羽毛白色的禽鳥。根據林逋“梅妻鶴子”的趣稱,理解為“白鶴”更佳。偷眼:偷偷地窺看。
合:應該。斷魂:形容神往,猶指銷魂。
狎(xiá):玩賞,親近。
檀(tán)板:檀木製成的拍板,歌唱或演奏音樂時用以打拍子。這裡泛指樂器。金樽(zūn):豪華的酒杯,此處指飲酒。
綃(xiāo):生絲綢。酥:酥酪一般的。乾(gān):枝幹。
向背:面向和背對的姿態。稀稠:疏疏密密的佈局。
日薄:日落。從:任從。甘:甘心。
澄鮮:清新。
吟鞍:指吟詩者所騎的馬鞍。
賞析
林逋種梅養鶴成癖,終身不娶,世稱“梅妻鶴子”,所以他眼中的梅含波帶情,筆下的梅更是引人入勝。
第一首詩一開端就突寫作者對梅花的喜愛與讚頌之情:“眾芳搖落獨暄妍,佔盡風情向小園”,它是在百花凋零的嚴冬迎著寒風昂然盛開,那明麗動人的景色把小園的風光佔盡了。一個“獨”字、一個“盡”字,充分表現了梅花獨特的生活環境、不同凡響的性格和那引人入勝的風韻。作者雖是詠梅,實則是他“弗趨榮利”、“趣向博遠”思想性格的真實寫照。蘇軾曾在《書林逋詩後》說;“先生可是絕倫人,神清骨冷無塵俗。”其詩正是作者人格的化身。
頷聯是最為世人稱道的,它為人們送上了一幅優美的山園小梅圖。這一聯簡直把梅花的氣質風姿寫盡絕了,它神清骨秀,高潔端莊,幽獨超逸。上句輕筆勾勒出梅之骨,下句濃墨描摹出梅之韻,“疏影”、“暗香”二詞用得極好,它既寫出了梅花不同於牡丹、芍藥的獨特形成;又寫出了它異於桃李濃郁的獨有芬芳。極真實地表現詩人在朦朧月色下對梅花清幽香氣的感受,更何況是在黃昏月下的清澈水邊漫步,那靜謐的意境,疏淡的梅影,縷縷的清香,使之陶醉。“橫斜”傳其嫵媚,迎風而歌;“浮動”言其款款而來,飄然而逝,頗有仙風道骨。“水清淺”顯其澄澈,靈動溫潤。“暗香”寫其無形而香,隨風而至,如同捉迷藏一樣富有情趣;“月黃昏”採其美妙背景,從時間上把人們帶到一個“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的動人時刻,從空間上把人們引進一個“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似的迷人意境。首聯極目聘懷,頷聯凝眉結思。林逋這兩句詩也並非是臆想出來的,他除了有生活實感外,還借鑑了前人的詩句。
林逋這兩句詩也並非是臆想出來的,他除了有生活實感外,還借鑑了前人的詩句。五代南唐江為有殘句:“竹影橫斜水清淺,桂香浮動月黃昏。”這兩句既寫竹,又寫桂。不但未寫出竹影的特點,且未道出桂花的清香。因無題,又沒有完整的詩篇,未能構成了一個統一和諧的主題、意境,感觸不到主人公的激情,故缺乏感人力量。而林逋只改了兩字,將“竹”改成“疏”,將“桂”改成“暗”,這“點睛”之筆,使梅花形神活現,可見林逋點化詩句的才華。
上二聯皆實寫,下二聯虛寫。
作者寫盡梅花姿質後,掉轉筆頭,從客觀上著意瀉染:“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前句極寫白鶴愛梅之甚,它還未來得及飛下來賞梅,就迫不及待地先偷看梅花幾眼。“先偷眼”三字寫得很是傳神,作者對現實事物的觀察是非常細緻的。後句則變換手法,用設想之詞,來寫假託之物,意味深邃。而“合斷魂”一詞更是下得悽苦凝重,因愛梅而至銷魂,這就把蝴蝶對梅的喜愛誇張到了頂端。通過頸聯的擬人化手法,從而更進一步襯托出作者對梅花的喜愛之情和幽居之樂。聯中那不為人經意的“霜”、“粉”二字,也實是經詩人精心擇取,用來表現他高潔情操和淡遠的趣味。
以上三聯,作者是把梅當作主體,詩人的感情是通過議論、敘述、擬人等手法隱曲地體現在詠梅之中。至尾聯主體的梅花轉化為客體,成為被欣賞的物件。而作者則從客體變為主體,他的感情由隱至顯,從借物抒懷變為直抒胸臆:“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檀板共金尊。”尾聯“微吟”實講“口中梅”也,“微”言其淡泊雅緻,如此咀嚼,雖不果腹,然可暖心、潔品、動情、鑄魂,表達出詩人願與梅化而為一的生活旨趣和精神追求,至此詩人對梅的觀賞進入了馮友蘭所說的“天地境界”,人們看到的則是和“霜禽”“粉蝶”一樣迫不及待和如痴如醉的詩人——一個梅化的詩人。在賞梅中低聲吟詩,使幽居生活平添幾分雅興,在恬靜的山林裡自得其樂,真是別具風情,根本不須音樂、飲宴那些熱鬧的俗情來湊趣。這就把詩人的理想、情操、趣味全盤托出,使詠物與抒情達到水乳交融的進步。
全詩之妙在於脫略花之形跡,著意寫意傳神,因而用側面烘托的筆法,從各個角度渲染梅花清絕高潔的風骨,這種神韻其實就是詩人幽獨清高、自甘淡泊的人格寫照。
第二首詩開頭兩句是說梅花像是剪碎了的絲織品,上面塗了油酥,正反面有深有淺,多麼自然,畫是畫不出來的。這裡用精細輕薄的絲織品絹和油酥製品來比喻悔花的滋潤柔美,十分傳神。這在宋代詩詞作品中一不乏其例,如蘇軾《臘梅》詩中就有“天工點酥作梅花”的句子。“向背”、“稀稠‘’描繪了在白天麗日高照下的梅花風姿。接下去說梅花在整個白天直到日薄西山這段時間裡,可以盡情地享受春天的溫暖,但到夜幕降臨的時候,在嚴霜的侵襲下,梅花可能要受不了吧。梅花本來是以其經霜耐寒的品格受到人們稱讚的,“霜深應怯”的顧慮似乎大可不必,但正是這不必要顧慮的顧慮,才能表達出詩人對梅花的無比深情。
五、六兩句是讚美梅花孤高絕俗的品性:清新鮮豔的梅花只能讓隔壁的僧人愛惜,儘管它很冷落,但是還不願讓城裡的俗人來觀賞。把“鄰僧”和“俗客”對舉,是因為佛門弟子信奉清淨無為的教義,往往和隱逸之士的思想非常合拍,這在歷史上是屢見不鮮的。唐代著名詩人王維,在政治上遭到挫折後,就以“詩佛”自居,“晚年唯好靜,萬事不關心。”(《酬張少府》),看破紅塵,成為佛門信徒。二十年足跡不進城市的林逋也是如此。末尾兩句是說:回憶過去在梅花盛開、灑旗飄拂的江南路上,微風吹過,梅花簌簌地墜到馬鞍上,叫人情不自禁地吟起詩來。以此作結,饒有情趣。
從意象構造的角度言,這組詩單言山園小梅,實非易事,但詩人借物來襯,借景來託,使其成為一幅畫面中的中心意象,此一絕也。
詩人具體寫梅畫梅時,虛實結合,對比呈現,使得全詩節奏起伏跌宕,色彩時濃時淡,環境動靜相宜,觀景如夢如幻,充分體現了“山園”的絕妙之處,這一點也是為許多賞家所忽視的,正是通過這一點,作者淋漓盡致地表達出“弗趨榮利”、“趣向博遠”精神品格。此二絕也。
作者以梅自況,雖展現了中國傳統文人的一貫追求,然而也頗具特色。單就“疏影”一聯而言,歐陽修說:“前世詠梅者多矣,未有此句也。”陳與義說:“自讀西湖處士詩,年年臨水看幽姿。晴窗畫出橫斜影,絕勝前村夜雪時。”(《和張矩臣水墨梅》)他認為林逋的詠梅詩已壓倒了唐齊已《早梅》詩中的名句“前村深雪裡,昨夜一枝開”。王士朋對其評價更高,譽之為千古絕唱:“暗香和月人佳句,壓盡千古無詩才。”辛棄疾在《念奴嬌》中奉勸騷人墨客不要草草賦梅:“未須草草賦梅花,多少騷人詞客。總被西湖林處士,不肯分留風月。”因為這聯特別出名,所以“疏影”、“暗香”二詞,就成了後人填寫梅詞的調名,如姜夔有兩首詠梅詞即題為《暗香》、《疏影》,此後即成為詠梅的專有名詞,可見林逋的詠梅詩對後世文人影響之大。這隻說到了其一,更為重要的是梅在林逋的筆下,不再是渾身冷香了,而是充滿了一種“豐滿的美麗”,很有精神,很有力度,也很溫度,很有未來。正因為如此,該詩才有著強烈的現實感,讓人感到很真實,回到它的起始狀態,作為“梅妻鶴子”的林逋,寫出此種具有理想主義傾向的詩句來,是一種富有力量的心靈審美。此三絕也。
作者寫出此種妙句,亦非唾手可得。宋初另有相當多的詩人,偏重以苦吟的寫作方法在狹小的格局中描繪清新小巧的自然景象,表達或是失意悵惘、或是閒適曠達的士大夫情趣,這主要是繼承了唐代賈島、姚合一派的風格,林逋就是這些詩人之一。另外,這組詩格局未免太小,後面自命清高的標榜,也實在有唯恐不為人知的味道。
參考資料:
1、蘇者聰 等.宋詩鑑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87:43-45 2、孫映達.中國曆代詠花詩詞鑑賞辭典:江蘇科學技術出版社,1989:32-34 3、張長青.中國古典詩詞名篇文化鑑賞:北京大學出版社,2014:614-616創作背景
這組詩具體創作年代已無法考證。林逋是宋代著名隱士,年輕時漫遊江淮,四十餘歲後隱居杭州西湖,結廬孤山。喜梅與鶴,自謂以梅為妻鶴為子,一生寫了不少詠梅詩篇,這組詩即是其中最有名的兩首。
參考資料:
1、蘇者聰 等.宋詩鑑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87:43-45
2、孫映達.中國曆代詠花詩詞鑑賞辭典:江蘇科學技術出版社,1989:32-34
賞析
林逋種梅養鶴成癖,終身不娶,世稱“梅妻鶴子”,所以他眼中的梅含波帶情,筆下的梅更是引人入勝。
第一首詩一開端就突寫作者對梅花的喜愛與讚頌之情:“眾芳搖落獨暄妍,佔盡風情向小園”,它是在百花凋零的嚴冬迎著寒風昂然盛開,那明麗動人的景色把小園的風光佔盡了。一個“獨”字、一個“盡”字,充分表現了梅花獨特的生活環境、不同凡響的性格和那引人入勝的風韻。作者雖是詠梅,實則是他“弗趨榮利”、“趣向博遠”思想性格的真實寫照。蘇軾曾在《書林逋詩後》說;“先生可是絕倫人,神清骨冷無塵俗。”其詩正是作者人格的化身。
頷聯是最為世人稱道的,它為人們送上了一幅優美的山園小梅圖。這一聯簡直把梅花的氣質風姿寫盡絕了,它神清骨秀,高潔端莊,幽獨超逸。上句輕筆勾勒出梅之骨,下句濃墨描摹出梅之韻,“疏影”、“暗香”二詞用得極好,它既寫出了梅花不同於牡丹、芍藥的獨特形成;又寫出了它異於桃李濃郁的獨有芬芳。極真實地表現詩人在朦朧月色下對梅花清幽香氣的感受,更何況是在黃昏月下的清澈水邊漫步,那靜謐的意境,疏淡的梅影,縷縷的清香,使之陶醉。“橫斜”傳其嫵媚,迎風而歌;“浮動”言其款款而來,飄然而逝,頗有仙風道骨。“水清淺”顯其澄澈,靈動溫潤。“暗香”寫其無形而香,隨風而至,如同捉迷藏一樣富有情趣;“月黃昏”採其美妙背景,從時間上把人們帶到一個“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的動人時刻,從空間上把人們引進一個“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似的迷人意境。首聯極目聘懷,頷聯凝眉結思。林逋這兩句詩也並非是臆想出來的,他除了有生活實感外,還借鑑了前人的詩句。
林逋這兩句詩也並非是臆想出來的,他除了有生活實感外,還借鑑了前人的詩句。五代南唐江為有殘句:“竹影橫斜水清淺,桂香浮動月黃昏。”這兩句既寫竹,又寫桂。不但未寫出竹影的特點,且未道出桂花的清香。因無題,又沒有完整的詩篇,未能構成了一個統一和諧的主題、意境,感觸不到主人公的激情,故缺乏感人力量。而林逋只改了兩字,將“竹”改成“疏”,將“桂”改成“暗”,這“點睛”之筆,使梅花形神活現,可見林逋點化詩句的才華。
上二聯皆實寫,下二聯虛寫。
作者寫盡梅花姿質後,掉轉筆頭,從客觀上著意瀉染:“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前句極寫白鶴愛梅之甚,它還未來得及飛下來賞梅,就迫不及待地先偷看梅花幾眼。“先偷眼”三字寫得很是傳神,作者對現實事物的觀察是非常細緻的。後句則變換手法,用設想之詞,來寫假託之物,意味深邃。而“合斷魂”一詞更是下得悽苦凝重,因愛梅而至銷魂,這就把蝴蝶對梅的喜愛誇張到了頂端。通過頸聯的擬人化手法,從而更進一步襯托出作者對梅花的喜愛之情和幽居之樂。聯中那不為人經意的“霜”、“粉”二字,也實是經詩人精心擇取,用來表現他高潔情操和淡遠的趣味。
以上三聯,作者是把梅當作主體,詩人的感情是通過議論、敘述、擬人等手法隱曲地體現在詠梅之中。至尾聯主體的梅花轉化為客體,成為被欣賞的物件。而作者則從客體變為主體,他的感情由隱至顯,從借物抒懷變為直抒胸臆:“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檀板共金尊。”尾聯“微吟”實講“口中梅”也,“微”言其淡泊雅緻,如此咀嚼,雖不果腹,然可暖心、潔品、動情、鑄魂,表達出詩人願與梅化而為一的生活旨趣和精神追求,至此詩人對梅的觀賞進入了馮友蘭所說的“天地境界”,人們看到的則是和“霜禽”“粉蝶”一樣迫不及待和如痴如醉的詩人——一個梅化的詩人。在賞梅中低聲吟詩,使幽居生活平添幾分雅興,在恬靜的山林裡自得其樂,真是別具風情,根本不須音樂、飲宴那些熱鬧的俗情來湊趣。這就把詩人的理想、情操、趣味全盤托出,使詠物與抒情達到水乳交融的進步。
全詩之妙在於脫略花之形跡,著意寫意傳神,因而用側面烘托的筆法,從各個角度渲染梅花清絕高潔的風骨,這種神韻其實就是詩人幽獨清高、自甘淡泊的人格寫照。
第二首詩開頭兩句是說梅花像是剪碎了的絲織品,上面塗了油酥,正反面有深有淺,多麼自然,畫是畫不出來的。這裡用精細輕薄的絲織品絹和油酥製品來比喻悔花的滋潤柔美,十分傳神。這在宋代詩詞作品中一不乏其例,如蘇軾《臘梅》詩中就有“天工點酥作梅花”的句子。“向背”、“稀稠‘’描繪了在白天麗日高照下的梅花風姿。接下去說梅花在整個白天直到日薄西山這段時間裡,可以盡情地享受春天的溫暖,但到夜幕降臨的時候,在嚴霜的侵襲下,梅花可能要受不了吧。梅花本來是以其經霜耐寒的品格受到人們稱讚的,“霜深應怯”的顧慮似乎大可不必,但正是這不必要顧慮的顧慮,才能表達出詩人對梅花的無比深情。
五、六兩句是讚美梅花孤高絕俗的品性:清新鮮豔的梅花只能讓隔壁的僧人愛惜,儘管它很冷落,但是還不願讓城裡的俗人來觀賞。把“鄰僧”和“俗客”對舉,是因為佛門弟子信奉清淨無為的教義,往往和隱逸之士的思想非常合拍,這在歷史上是屢見不鮮的。唐代著名詩人王維,在政治上遭到挫折後,就以“詩佛”自居,“晚年唯好靜,萬事不關心。”(《酬張少府》),看破紅塵,成為佛門信徒。二十年足跡不進城市的林逋也是如此。末尾兩句是說:回憶過去在梅花盛開、灑旗飄拂的江南路上,微風吹過,梅花簌簌地墜到馬鞍上,叫人情不自禁地吟起詩來。以此作結,饒有情趣。
從意象構造的角度言,這組詩單言山園小梅,實非易事,但詩人借物來襯,借景來託,使其成為一幅畫面中的中心意象,此一絕也。
詩人具體寫梅畫梅時,虛實結合,對比呈現,使得全詩節奏起伏跌宕,色彩時濃時淡,環境動靜相宜,觀景如夢如幻,充分體現了“山園”的絕妙之處,這一點也是為許多賞家所忽視的,正是通過這一點,作者淋漓盡致地表達出“弗趨榮利”、“趣向博遠”精神品格。此二絕也。
作者以梅自況,雖展現了中國傳統文人的一貫追求,然而也頗具特色。單就“疏影”一聯而言,歐陽修說:“前世詠梅者多矣,未有此句也。”陳與義說:“自讀西湖處士詩,年年臨水看幽姿。晴窗畫出橫斜影,絕勝前村夜雪時。”(《和張矩臣水墨梅》)他認為林逋的詠梅詩已壓倒了唐齊已《早梅》詩中的名句“前村深雪裡,昨夜一枝開”。王士朋對其評價更高,譽之為千古絕唱:“暗香和月人佳句,壓盡千古無詩才。”辛棄疾在《念奴嬌》中奉勸騷人墨客不要草草賦梅:“未須草草賦梅花,多少騷人詞客。總被西湖林處士,不肯分留風月。”因為這聯特別出名,所以“疏影”、“暗香”二詞,就成了後人填寫梅詞的調名,如姜夔有兩首詠梅詞即題為《暗香》、《疏影》,此後即成為詠梅的專有名詞,可見林逋的詠梅詩對後世文人影響之大。這隻說到了其一,更為重要的是梅在林逋的筆下,不再是渾身冷香了,而是充滿了一種“豐滿的美麗”,很有精神,很有力度,也很溫度,很有未來。正因為如此,該詩才有著強烈的現實感,讓人感到很真實,回到它的起始狀態,作為“梅妻鶴子”的林逋,寫出此種具有理想主義傾向的詩句來,是一種富有力量的心靈審美。此三絕也。
作者寫出此種妙句,亦非唾手可得。宋初另有相當多的詩人,偏重以苦吟的寫作方法在狹小的格局中描繪清新小巧的自然景象,表達或是失意悵惘、或是閒適曠達的士大夫情趣,這主要是繼承了唐代賈島、姚合一派的風格,林逋就是這些詩人之一。另外,這組詩格局未免太小,後面自命清高的標榜,也實在有唯恐不為人知的味道。
參考資料:
1、蘇者聰 等.宋詩鑑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87:43-45 2、孫映達.中國曆代詠花詩詞鑑賞辭典:江蘇科學技術出版社,1989:32-34 3、張長青.中國古典詩詞名篇文化鑑賞:北京大學出版社,2014:614-616創作背景
這組詩具體創作年代已無法考證。林逋是宋代著名隱士,年輕時漫遊江淮,四十餘歲後隱居杭州西湖,結廬孤山。喜梅與鶴,自謂以梅為妻鶴為子,一生寫了不少詠梅詩篇,這組詩即是其中最有名的兩首。
參考資料:
1、蘇者聰 等.宋詩鑑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87:43-45
2、孫映達.中國曆代詠花詩詞鑑賞辭典:江蘇科學技術出版社,1989:3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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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逋(967一1028)字君復,漢族,浙江大里黃賢村人(一說杭州錢塘)。幼時刻苦好學,通曉經史百家。書載性孤高自好,喜恬淡,勿趨榮利。長大後,曾漫遊江淮間,後隱居杭州西湖,結廬孤山。常駕小舟遍遊西湖諸寺廟,與高僧詩友相往還。每逢客至,叫門童子縱鶴放飛,林逋見鶴必棹舟歸來。作詩隨就隨棄,從不留存。1028年(天聖六年)卒。其侄林彰(朝散大夫)、林彬(盈州令)同至杭州,治喪盡禮。宋仁宗賜諡“和靖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