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山海經十三首·其九原文賞析

朝代魏晉 詩人陶淵明

夸父誕巨集志,乃與日競走。
俱至虞淵下,似若無勝負。
神力既殊妙,傾河焉足有!
餘跡寄鄧林,功竟在身後。

神話 故事 歌頌

譯文

譯文
夸父志向真遠大,敢與太陽去競走。
同時到達日落處,好像沒分勝與負。
神力非凡又奇妙,飲盡黃河水不足。
棄下手杖化鄧林。身後功績垂千古。

註釋
夸父:古代傳說中的神人。
淵:即禹淵、禹谷,傳說中的日落之處。

參考資料:
1、郭維森 包景誠.陶淵明集全譯.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92:238-255

賞析

  此詩借古代神話中著名的夸父逐日故事,歌詠失敗的英雄,寄託對某些政治鬥爭中的失勢者的複雜感情。

  夸父追日的神話以絕妙天真的想像極度誇張地表現了先民們戰勝自然的勇氣和信心,具有巨大的藝術魅力。陶淵明《讀山海經》組詩第九首即據此寫成。但詩人不是一般地複述神話的情節,而是憑藉卓越的識見,運用簡妙的語言,對神話中的人物和事件進行獨特的審美觀照和審美評價,因而又有其不同於神話的審美價值。神話反映事物的特點是“人間的力量採取了超人間的力量的形式”(恩格斯《反杜林論》)。因此,神話中的人物和事件都具有某種象徵的意義。此詩對夸父追日其人其事的歌詠,自然也是一種含有某種象徵意義的歌詠。詩人之言在此,詩人之意則在彼,所以不像直陳情志的詩那麼容易理解。

  開篇二句詠夸父之志。《大荒北經》原說“夸父不量力,欲追日景”。言外似乎還有點不以為然的意思。詩人卻說:夸父產生了一個巨集偉的志願,竟然要同太陽賽跑!字裡行間流露出一種不勝驚歎的情感,有力地肯定了夸父創造奇蹟的英雄氣概。這裡表面上是讚揚夸父“與日競走”的“巨集志”,實際上是讚揚一種超越世俗的崇高理想。“俱至”二句詠夸父之力。《大荒北經》原有“逮之於禺谷”一語,詩人據此謂夸父和太陽一齊到達了虞淵,好像彼此還難分勝負,暗示夸父力足以騁其志,並非“不量力”者,其“與日競走”之志也就確是“巨集志”而非妄想了。本言勝負而不下斷語,只用“似若”兩字點破,故作輕描淡寫,更有一種高興非常而不露聲色的妙趣。詩人對夸父神力的欣賞,也隱含著對一切奇才異能的傾慕。“神力”二句詠夸父之量。《海外北經》說夸父“渴欲得飲,飲於河、渭。河、渭不足,北飲大澤”。想像一個人把黃河、渭水都喝乾了還沒解渴,似乎有點不近情理。詩人卻說:夸父既有如此特異的可以追上太陽的神力,則雖傾河而飲又何足解其焦渴?用反問的語氣表現出一種堅信的態度,把一件極其怪異的事說得合情合理,至欲使人忘其怪異。在詩人的心目中,夸父的豪飲象徵著一種廣闊的襟懷和雄偉的氣魄,因而有此熱烈的讚頌。篇末二句詠夸父之功。《海外北經》說夸父“道渴而死,棄其杖,化為鄧林”。想像夸父死後,拋下的手杖變成了一片桃林,固甚瑰奇悲壯,但尚未點明這一變化的原因,好像只是一件偶然的異事。詩人則認定這片桃林是夸父為了惠澤後人而著意生成的,說夸父的遺願即寄託在這片桃林中,他的奇功在身後還是完成了。意謂有此一片桃林,將使後來者見之而長精神,益志氣,其功德是無量的。詩人如此歌頌夸父的遺願,真意乃在歌頌一種偉大的獻身精神。

  總起來看,這首詩的意蘊是非常深廣的。歷史上有許多傑出的人物,生前雖未能施展其才能,實現其抱負,但他們留下的精神產品,諸如遠大的理想,崇高的氣節,正直的品質,以及各種卓越的發現和創造,往往沾溉後人。非止一世,他們都是“功竟在身後”的人。陶淵明自己也是一個“欲有為而不能者”(《朱子語類》卷一百四十),少壯時既有“猛志逸四海,騫翮思遠翥”(《雜詩·憶我少壯時》)的豪情,歸耕後復多“日月擲人去,有志不獲騁”(《雜詩·白日淪西阿》)的悲慨,他在讀到這個神話時自然感觸極深而非作詩不可了。所以在這首詩中,也寄託著他自己的一生心事。

  用神話題材作詩,既須顧及神話原來的情節,又須注入詩人獨特的感受,並且要寫得含蓄和自然,否則便會流於空泛和枯萎,沒有餘味和生氣。陶淵明畢竟是“文章不群”(蕭統《陶淵明集序》)的高手,他把神話原來的情節和自己獨特的感受巧妙地結合了起來,熔敘事、抒情、議論於一爐,於平淡的言辭中微婉地透露出對夸父其人其事的深情禮讚,使人不知不覺地受到詩意的感發,從心靈深處湧起一種對夸父其人其事的驚歎和嚮往之情,並由此引出許多聯想和想象,從而獲得更加豐富的審美怡悅。清代著名詩論家葉燮說:“詩之至處,妙在含蓄無垠,思致微渺,其寄託在可言不可言之間,其指歸在可解不可解之會,言在此而意在彼,泯端倪而離形象,絕議論而窮思維,引人於冥漠恍惚之境,所以為至也”(《原詩·內篇》)。陶淵明此詩可謂真正達到這樣的“至處”了。

參考資料:

1、吳小如 等.漢魏六朝詩鑑賞辭典.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92:590-593

賞析

  此詩借古代神話中著名的夸父逐日故事,歌詠失敗的英雄,寄託對某些政治鬥爭中的失勢者的複雜感情。

  夸父追日的神話以絕妙天真的想像極度誇張地表現了先民們戰勝自然的勇氣和信心,具有巨大的藝術魅力。陶淵明《讀山海經》組詩第九首即據此寫成。但詩人不是一般地複述神話的情節,而是憑藉卓越的識見,運用簡妙的語言,對神話中的人物和事件進行獨特的審美觀照和審美評價,因而又有其不同於神話的審美價值。神話反映事物的特點是“人間的力量採取了超人間的力量的形式”(恩格斯《反杜林論》)。因此,神話中的人物和事件都具有某種象徵的意義。此詩對夸父追日其人其事的歌詠,自然也是一種含有某種象徵意義的歌詠。詩人之言在此,詩人之意則在彼,所以不像直陳情志的詩那麼容易理解。

  開篇二句詠夸父之志。《大荒北經》原說“夸父不量力,欲追日景”。言外似乎還有點不以為然的意思。詩人卻說:夸父產生了一個巨集偉的志願,竟然要同太陽賽跑!字裡行間流露出一種不勝驚歎的情感,有力地肯定了夸父創造奇蹟的英雄氣概。這裡表面上是讚揚夸父“與日競走”的“巨集志”,實際上是讚揚一種超越世俗的崇高理想。“俱至”二句詠夸父之力。《大荒北經》原有“逮之於禺谷”一語,詩人據此謂夸父和太陽一齊到達了虞淵,好像彼此還難分勝負,暗示夸父力足以騁其志,並非“不量力”者,其“與日競走”之志也就確是“巨集志”而非妄想了。本言勝負而不下斷語,只用“似若”兩字點破,故作輕描淡寫,更有一種高興非常而不露聲色的妙趣。詩人對夸父神力的欣賞,也隱含著對一切奇才異能的傾慕。“神力”二句詠夸父之量。《海外北經》說夸父“渴欲得飲,飲於河、渭。河、渭不足,北飲大澤”。想像一個人把黃河、渭水都喝乾了還沒解渴,似乎有點不近情理。詩人卻說:夸父既有如此特異的可以追上太陽的神力,則雖傾河而飲又何足解其焦渴?用反問的語氣表現出一種堅信的態度,把一件極其怪異的事說得合情合理,至欲使人忘其怪異。在詩人的心目中,夸父的豪飲象徵著一種廣闊的襟懷和雄偉的氣魄,因而有此熱烈的讚頌。篇末二句詠夸父之功。《海外北經》說夸父“道渴而死,棄其杖,化為鄧林”。想像夸父死後,拋下的手杖變成了一片桃林,固甚瑰奇悲壯,但尚未點明這一變化的原因,好像只是一件偶然的異事。詩人則認定這片桃林是夸父為了惠澤後人而著意生成的,說夸父的遺願即寄託在這片桃林中,他的奇功在身後還是完成了。意謂有此一片桃林,將使後來者見之而長精神,益志氣,其功德是無量的。詩人如此歌頌夸父的遺願,真意乃在歌頌一種偉大的獻身精神。

  總起來看,這首詩的意蘊是非常深廣的。歷史上有許多傑出的人物,生前雖未能施展其才能,實現其抱負,但他們留下的精神產品,諸如遠大的理想,崇高的氣節,正直的品質,以及各種卓越的發現和創造,往往沾溉後人。非止一世,他們都是“功竟在身後”的人。陶淵明自己也是一個“欲有為而不能者”(《朱子語類》卷一百四十),少壯時既有“猛志逸四海,騫翮思遠翥”(《雜詩·憶我少壯時》)的豪情,歸耕後復多“日月擲人去,有志不獲騁”(《雜詩·白日淪西阿》)的悲慨,他在讀到這個神話時自然感觸極深而非作詩不可了。所以在這首詩中,也寄託著他自己的一生心事。

  用神話題材作詩,既須顧及神話原來的情節,又須注入詩人獨特的感受,並且要寫得含蓄和自然,否則便會流於空泛和枯萎,沒有餘味和生氣。陶淵明畢竟是“文章不群”(蕭統《陶淵明集序》)的高手,他把神話原來的情節和自己獨特的感受巧妙地結合了起來,熔敘事、抒情、議論於一爐,於平淡的言辭中微婉地透露出對夸父其人其事的深情禮讚,使人不知不覺地受到詩意的感發,從心靈深處湧起一種對夸父其人其事的驚歎和嚮往之情,並由此引出許多聯想和想象,從而獲得更加豐富的審美怡悅。清代著名詩論家葉燮說:“詩之至處,妙在含蓄無垠,思致微渺,其寄託在可言不可言之間,其指歸在可解不可解之會,言在此而意在彼,泯端倪而離形象,絕議論而窮思維,引人於冥漠恍惚之境,所以為至也”(《原詩·內篇》)。陶淵明此詩可謂真正達到這樣的“至處”了。

參考資料:

1、吳小如 等.漢魏六朝詩鑑賞辭典.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92:590-593

詩人陶淵明
    陶淵明(352或365年—427年),字元亮,又名潛,私諡“靖節”,世稱靖節先生,潯陽柴桑(今江西省九江市)人。東晉末至南朝宋初期偉大的詩人、辭賦家。曾任江州祭酒、建威參軍、鎮軍參軍、彭澤縣令等職,最末一次出仕為彭澤縣令,八十多天便棄職而去,從此歸隱田園。他是中國第一位田園詩人,被稱為“古今隱逸詩人之宗”,有《陶淵明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