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瑟怨原文賞析

朝代唐代 詩人溫庭筠

冰簟銀床夢不成,碧天如水夜雲輕。
雁聲遠過瀟湘去,十二樓中月自明。

唐詩三百首 離別 閨怨

譯文

譯文
秋夜床蓆冰冷夢也難以做成,長空澄碧如水,夜裡雲絮輕輕地飄蕩。
雁聲淒厲遠遠地飛過瀟湘去,十二樓中夜已深,唯有明月灑著寒光。

註釋
瑤瑟:玉鑲的華美的瑟。
冰簟:清涼的竹蓆。銀床:指灑滿月光的床。
遠:一作“還”。過:一作“向”。瀟湘:二水名,在今湖南境內。此代指楚地。
十二樓:原指神仙的居所,此指女子的住所。

參考資料:
1、彭定求 等.全唐詩(下).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1481

2、蘅塘退士 等.唐詩三百首·宋詞三百首·元曲三百首.北京:華文出版社,2009:83-84

賞析

  這首詩詠閨怨。全詩沒有透出一個“怨”字,只描繪清秋的深夜,主人公淒涼獨居、寂寞難眠,以此來表現她深深的幽怨。詩是寫女子別離的悲怨,蘅塘退士批註:“通首佈景,只夢不成三字露怨意。”

  詩所寫的是夢不成之後之所感、所見、所聞的情景。全詩象是幾種銜接緊密的寫景鏡頭,表現了女主人公的心理活動和思想感情。冰簟、銀床、碧空、明月、輕雲,南雁、瀟湘,以至於月光籠罩下的玉樓,組成了一組離人幽怨的秋夜圖,渲染了一種和主人公離怨情緒統一和諧的情調和氛圍。詩中雖無“怨”字,然而怨意自生。

  詩的題目和內容都很含蓄。瑤瑟,是玉鑲的華美的瑟。瑟聲悲怨,相傳“泰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為二十五絃”(《漢書·郊祀志》)。在古代詩歌中,它常和別離之悲聯結在一起。題名“瑤瑟怨”,正暗示詩所寫的是女子別離的悲怨。

  頭一句正面寫女主人公。冰簟銀床,指冰涼的竹蓆和銀飾的床。“夢不成”三字很可玩味。它不是一般地寫因為傷離念遠難以成眠,而是寫她尋夢不成。會合渺茫難期,只能將希望寄託在本屬虛幻的夢寐上;而現在,難以成眠,竟連夢中相見的微末願望也落空了。這就更深一層地表現出別離之久遠,思念之深摯,會合之難期和失望之強烈。一覺醒來,才發覺連虛幻的夢境也未曾有過,伴著自己的,只有散發著秋天涼意和寂寞氣息的冰簟銀床。—這後一種意境,似乎比在冰簟銀床上輾轉反側更雋永有情韻。讀者彷彿可以聽到女主人公輕輕的嘆息。

  第二句不再續寫女主人公的心情,而是宕開寫景。展現在面前的是一幅清寥淡遠的碧空夜月圖:秋天的深夜,長空澄碧,月光似水,只偶爾有幾縷飄浮的雲絮在空中輕輕掠過,更顯出夜空的澄潔與空闊。這是一個空鏡頭,境界清麗而略帶寂寥。它既是女主人公活動的環境和背景,又是她眼中所見的景物。不僅襯托出了人物皎潔輕柔的形象,而且暗透出人物清冷寂寞的意緒。孤居獨處的人面對這清寥的景象,心中縈迴著的也許正是“碧海青天夜夜心”一類的感觸吧。

  “雁聲遠過瀟湘去”,這一句轉而從聽覺角度寫景,和上句“碧天”緊相承接。夜月朦朧,飛過碧天的大雁是不容易看到的,只是在聽到雁聲時才知道有雁飛過。在寂靜的深夜,雁叫更增加了清冷孤寂的情調。“雁聲遠過”,寫出了雁聲自遠而近,又由近而遠,漸漸消失在長空之中的過程,也從側面暗示出女主人公凝神屏息、傾聽雁聲南去而若有所思的情狀。古有湘靈鼓瑟和雁飛不過衡陽的傳說,所以這裡有雁去瀟湘的聯想,但同時恐怕和女主人公心之所繫有關。雁足傳書。聽到雁聲南去,女主人公的思緒也被牽引到南方。大約正暗示女子所思念的人在遙遠的瀟湘那邊。

  “十二樓中月自明”。前面三句,分別從女主人公所感、所見、所聞的角度寫,末句卻似撇開女主人公,只畫出沉浸在明月中的“十二樓”。《史記·孝武本紀》集解引應劭曰:“崑崙玄圃五城十二樓,此仙人之所常居也。”詩中用“十二樓”,或許藉以暗示女主人公是女冠者流,或許藉以形容樓閣的清華,點明女主人公的貴家女子身份。“月自明”的“自”字用得很有情味。孤居獨處的離人面對明月,會勾起別離的情思,團圓的期望,但月本無情,仍自照臨高樓。“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詩人雖只寫了沉浸在月光中的高樓,但女主人公的孤寂、怨思,卻彷彿融化在這似水的月光中了。這樣以景結情,更增添了悠然不盡的餘韻。

  這首寫女子別離之怨的詩頗為特別。全篇除“夢不成”三字點出人物以外,全是景物描寫。整首詩就象是幾個組接得很巧妙的寫景鏡頭。詩人要著重表現的,並不是女主人公的具體心理活動、思想感情,而是通過景物的描寫、組合,渲染一種和主人公相思別離之怨和諧統一的氛圍、情調。冰簟、銀床、秋夜、碧空、明月、輕雲、南雁、瀟湘,以至籠罩在月光下的玉樓,這一切,組成了一幅清麗而含有寂寥哀傷情調的畫圖。整個畫面的色調和諧地統一在輕柔朦朧的月色之中。讀了這樣的詩,對詩中人物的思想感情也許只有一個朦朧的印象,但那具有濃郁詩意的情調、氣氛卻將長時間留在記憶中。

  回到詩題。“瑤瑟怨”不僅僅暗示女子的別離之怨,同時暗示詩的內容與“瑟”有關。“中夜不能寐,起坐彈鳴琴”(阮籍《詠懷》),寫女主人公夜間彈琴(瑟)抒怨也是可能的。如果說溫詩首句是寫“中夜不能寐”,那麼後三句可能就是暗寫“起坐彈鳴琴(瑟)”了。不過,寫得極含蓄,幾乎不露痕跡。它把彈奏時的環境氣氛,音樂的意境與感染力,曲終時的情景都融化在鮮明的畫面中。彈瑟時正好有雁飛向南方,就像是因瑟聲的動人引來,又因不勝清怨而飛去一樣。曲終之後,萬籟俱寂,惟見月照高樓,流光徘徊。彈奏者則如夢初醒,悵然若失。這樣理解,詩的抒情氣氛似乎更濃一些,題面與內容也更相稱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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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溫庭筠
      溫庭筠(約812—866)唐代詩人、詞人。本名岐,字飛卿,太原祁(今山西祁縣東南)人。富有天才,文思敏捷,每入試,押官韻,八叉手而成八韻,所以也有“溫八叉”之稱。然恃才不羈,又好譏刺權貴,多犯忌諱,取憎於時,故屢舉進士不第,長被貶抑,終生不得志。官終國子助教。精通音律。工詩,與李商隱齊名,時稱“溫李”。其詩辭藻華麗,穠豔精緻,內容多寫閨情。其詞藝術成就在晚唐諸詞人之上,為“花間派”首要詞人,對詞的發展影響較大。在詞史上,與韋莊齊名,並稱“溫韋”。存詞七十餘首。後人輯有《溫飛卿集》及《金奩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