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星堂雪原文賞析

朝代宋代 詩人蘇軾

窗前暗響鳴枯葉,龍公試手行初雪。
映空先集疑有無,作態斜飛正愁絕。
眾賓起舞風竹亂,老守先醉霜鬆折。
恨無翠袖點橫斜,只有微燈照明滅。
歸來尚喜更鼓永,晨起不待鈴索掣。
未嫌長夜作衣稜,卻怕初陽生眼纈。
欲浮大白追餘賞,幸有迴飆驚落屑。
模糊檜頂獨多時,歷亂瓦溝裁一瞥。
汝南先賢有故事,醉翁詩話誰續說。
當時號令君聽取,白戰不許持寸鐵。

詠雪 宴會 抒情 豪邁 憂國憂民

譯文

譯文
前枯葉蕭蕭作響,是龍公小試身手降落初雪。
它們在空中映隱聚集,似有若無,故作姿態斜斜飄飛令人魂消意絕。
賓客歡欣起舞如青竹風中搖曳,我這老邁的太守先醉,彷彿霜鬆摧折。
遺憾席前沒有佳人裝點梅花,只有微燈照空中小雪忽明忽滅。
飲罷歸來高興夜還深沉,清早起身等不及吏人把鈴索拉扯。
長夜未眠並不怕衣上生褶,倒怕耀人眼花的朝陽映雪。
想要豪飲乘興追賞餘景,驚喜旋風還吹落點點未化的雪屑。
檜樹頂上多時見模糊的白色,瓦溝中雪花爛漫才不過一息。
汝南先前的賢士曾經有過舊例,醉翁詩話如今由誰來繼續?
當時約定的規矩請你聽取,徒手戰鬥不許拿起一寸武器。

註釋
聚星堂:歐陽修任潁州(今安徽阜陽)知州時所建。
張龍公:張路斯,潁上人。
體物:鋪陳描摹事物的形態。
公之二子:指歐陽棐,字叔弼;歐陽辯,字季默。
初行雪:一作“行初雪”。
風竹亂:形容舞姿。
老守:蘇軾時為潁州知州,故自謂老守。霜鬆折:形容醉態。
翠袖:代指佳人。橫斜,指梅。
更鼓永:指夜深沉。一作“更鼓暗”。
鈴索掣(chè):宋制,州府衙門有鈴閣,吏人掣鈴索以報時。
作衣稜(léng):謂衣服上生出摺痕。
眼纈(xié):眼花時所見星星點點。
浮大白:飲大杯酒。大白,大酒杯。
迴飆(biāo):旋風。落屑:指雪。
模糊:指雪。檜(guì):樹名。
歷亂:爛漫,此指雪花。瓦溝:瓦楞之間的洩水溝。一瞥(piē):一注目間,比喻極短促的時間。
汝南先賢:指歐陽修,因其曾任潁州知州,晚年復歸老於此,故云。
醉翁詩話:指《六一詩話》。
白戰:徒手戰,比喻不加形容、不用“體物語”的白描手法。白戰,一作“百戰”。

參考資料:

1、霍松林.宋詩鑑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87:443-445 2、孫凡禮 朱剛.蘇軾詩詞選:中華書局,2005:173-174 3、王水照 朱剛.蘇軾詩詞文選評: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159-160

賞析

  這首詩在形式上的特點是“禁體”,即序中說的“禁用體物語”。所謂“禁用體物語”,歐陽修的《雪中會客賦詩》的序說:“玉、月、梨、梅、練、絮、白、舞、鵝、鶴,銀等事,皆請勿用。”這並不是作者故意出難題,以便“於艱難中特出奇麗”。

  李商隱《對雪》詩說:“旋撲珠簾過粉牆,輕於柳絮重於霜。已隨江令誇瓊樹,又入盧家妒玉堂。侵夜可能爭桂魄,忍寒應欲試梅妝。關河凍合東西路,腸斷斑騅送陸郎。”此詩堆砌詞藻,“多用故事”,寫出一支“雪”的謎語,看不出有什麼詩意。宋初“西昆派”詩人學李商隱,就專學這一類。由此可見,“禁用體物語”,正是要矯正“西尾體”流弊,使詩歌面向現實,以白描代替藻飾。歐陽修詩中說:“脫遺前言笑塵雜,搜尋永珍窺冥漠。”即有“力去陳言”,注意寫實的意思。蘇軾此詩,用白描語言,翔畫喜愛雪的心情,尤為細膩。

  起句寫“窗前”“枯葉”在“暗響”,再寫“映空先集”,疑“有”疑“無”,純屬白描,正是初雪。欲落未落,“作態斜飛”,使人待之焦急,刻畫尤為入神。這不僅把雪寫活,而且寫出望雪心情。久旱得雪,大家歡喜,“眾賓起舞”,“老守先醉”,便是這種心情的生動表現。其中,“風竹亂”是舞姿,“霜鬆折”是醉態,但也是雪景。“恨無翠袖”,即《醉翁亭記》“宴酣之樂,非絲非竹”的意思。“橫斜”是梅態也是舞姿,亦復語含雙關。“微燈”寫宴罷之後,燈光微淡,才能見雪;微雪時止時降,故望去若明若滅。紀昀說,此詩“體物神妙”是不錯的。但此詩之妙,主要還在於寫出心情。

  “歸來”臥聽“更鼓”,因更鼓知夜永,由夜永推知雪勢(一般說來,雪多落於夜間,蘇軾詩即有“夜靜無風勢轉嚴”句)未停,所以歡喜。即使冷到衣裳像長了稜,也不以為嫌。人雖就寢,心在雪上,急欲瞭解雪下了多少,故第二天清晨不待鈴索喚醒,而已起床。這時最怕是雪晴“初陽”出。但事實上只是一場小雪。可是他還想對“餘雪”再賞一下。從檜樹頂上到瓦溝,一一注視;對疾風吹落下來的“餘屑”也感到驚喜。這就加倍刻畫出望雪、喜雪的心情。杜甫說“憂國望年豐”。“雪兆半年”,望雪即望豐年。這種心情正是憂國、憂民的表現。歐陽修詩中說:“乃知一雪萬人喜”,這種憂喜是與廣大人民一致的。

  結處收到題目。“聚星堂”是歐陽修為知州時所建,“聚客賦詩”詠雪,“禁用體物語”是以前歐陽修的事。潁水在汝水之南,故說“汝南”。“故事”即指詠雪事,“白戰不許持寸鐵”,指“禁用體物語”,“白戰”用作比喻生動形象。

  把此詩與上面所引的李商隱的詩相比,同為詠雪,而寫法與內容迥不相同。李商隱那首詩,儘管詞采藻麗,用典雅贍,究其思想,卻很貧乏。蘇軾洗去鉛華,純用白描,不惟“句句是小雪”,寫出特徵,且著重心理刻畫,描寫入微,寫出“樂以天下、憂以天下”的與萬人同憂、同喜的心情,實踐了歐陽修講的“搜尋永珍窺冥漠”的主張。清代翁方綱說:“詩至宋而益加細密,蓋刻抉入裡,非唐人所能囿。”(《石洲詩話》)蘇軾此詩正可為其代表。黃庭堅的“夜聽疏疏還密密,曉著整整復斜斜”(《詠雪呈廣平公》),雖亦用白描,但中無寄託,仍近謎語,相較一下,有助賞鑑。

參考資料:

1、霍松林.宋詩鑑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87:443-445

創作背景

  哲宗元祐六年(1091)八月,蘇軾罷去翰林學士承旨兼侍讀,出為潁州知州,這首詩作於當年十一月。此詩寫作緣起詩序中已說得十分詳盡。   

參考資料:
1、霍松林.宋詩鑑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87:443-445

賞析

  這首詩在形式上的特點是“禁體”,即序中說的“禁用體物語”。所謂“禁用體物語”,歐陽修的《雪中會客賦詩》的序說:“玉、月、梨、梅、練、絮、白、舞、鵝、鶴,銀等事,皆請勿用。”這並不是作者故意出難題,以便“於艱難中特出奇麗”。

  李商隱《對雪》詩說:“旋撲珠簾過粉牆,輕於柳絮重於霜。已隨江令誇瓊樹,又入盧家妒玉堂。侵夜可能爭桂魄,忍寒應欲試梅妝。關河凍合東西路,腸斷斑騅送陸郎。”此詩堆砌詞藻,“多用故事”,寫出一支“雪”的謎語,看不出有什麼詩意。宋初“西昆派”詩人學李商隱,就專學這一類。由此可見,“禁用體物語”,正是要矯正“西尾體”流弊,使詩歌面向現實,以白描代替藻飾。歐陽修詩中說:“脫遺前言笑塵雜,搜尋永珍窺冥漠。”即有“力去陳言”,注意寫實的意思。蘇軾此詩,用白描語言,翔畫喜愛雪的心情,尤為細膩。

  起句寫“窗前”“枯葉”在“暗響”,再寫“映空先集”,疑“有”疑“無”,純屬白描,正是初雪。欲落未落,“作態斜飛”,使人待之焦急,刻畫尤為入神。這不僅把雪寫活,而且寫出望雪心情。久旱得雪,大家歡喜,“眾賓起舞”,“老守先醉”,便是這種心情的生動表現。其中,“風竹亂”是舞姿,“霜鬆折”是醉態,但也是雪景。“恨無翠袖”,即《醉翁亭記》“宴酣之樂,非絲非竹”的意思。“橫斜”是梅態也是舞姿,亦復語含雙關。“微燈”寫宴罷之後,燈光微淡,才能見雪;微雪時止時降,故望去若明若滅。紀昀說,此詩“體物神妙”是不錯的。但此詩之妙,主要還在於寫出心情。

  “歸來”臥聽“更鼓”,因更鼓知夜永,由夜永推知雪勢(一般說來,雪多落於夜間,蘇軾詩即有“夜靜無風勢轉嚴”句)未停,所以歡喜。即使冷到衣裳像長了稜,也不以為嫌。人雖就寢,心在雪上,急欲瞭解雪下了多少,故第二天清晨不待鈴索喚醒,而已起床。這時最怕是雪晴“初陽”出。但事實上只是一場小雪。可是他還想對“餘雪”再賞一下。從檜樹頂上到瓦溝,一一注視;對疾風吹落下來的“餘屑”也感到驚喜。這就加倍刻畫出望雪、喜雪的心情。杜甫說“憂國望年豐”。“雪兆半年”,望雪即望豐年。這種心情正是憂國、憂民的表現。歐陽修詩中說:“乃知一雪萬人喜”,這種憂喜是與廣大人民一致的。

  結處收到題目。“聚星堂”是歐陽修為知州時所建,“聚客賦詩”詠雪,“禁用體物語”是以前歐陽修的事。潁水在汝水之南,故說“汝南”。“故事”即指詠雪事,“白戰不許持寸鐵”,指“禁用體物語”,“白戰”用作比喻生動形象。

  把此詩與上面所引的李商隱的詩相比,同為詠雪,而寫法與內容迥不相同。李商隱那首詩,儘管詞采藻麗,用典雅贍,究其思想,卻很貧乏。蘇軾洗去鉛華,純用白描,不惟“句句是小雪”,寫出特徵,且著重心理刻畫,描寫入微,寫出“樂以天下、憂以天下”的與萬人同憂、同喜的心情,實踐了歐陽修講的“搜尋永珍窺冥漠”的主張。清代翁方綱說:“詩至宋而益加細密,蓋刻抉入裡,非唐人所能囿。”(《石洲詩話》)蘇軾此詩正可為其代表。黃庭堅的“夜聽疏疏還密密,曉著整整復斜斜”(《詠雪呈廣平公》),雖亦用白描,但中無寄託,仍近謎語,相較一下,有助賞鑑。

參考資料:

1、霍松林.宋詩鑑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87:443-445

創作背景

  哲宗元祐六年(1091)八月,蘇軾罷去翰林學士承旨兼侍讀,出為潁州知州,這首詩作於當年十一月。此詩寫作緣起詩序中已說得十分詳盡。   

參考資料:
1、霍松林.宋詩鑑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87:443-445

詩人蘇軾
      蘇軾(1037-1101),北宋文學家、書畫家、美食家。字子瞻,號東坡居士。漢族,四川人,葬於潁昌(今河南省平頂山市郟縣)。一生仕途坎坷,學識淵博,天資極高,詩文書畫皆精。其文汪洋恣肆,明白暢達,與歐陽修並稱歐蘇,為“唐宋八大家”之一;詩清新豪健,善用誇張、比喻,藝術表現獨具風格,與黃庭堅並稱蘇黃;詞開豪放一派,對後世有巨大影響,與辛棄疾並稱蘇辛;書法擅長行書、楷書,能自創新意,用筆豐腴跌宕,有天真爛漫之趣,與黃庭堅、米芾、蔡襄並稱宋四家;畫學文同,論畫主張神似,提倡“士人畫”。著有《蘇東坡全集》和《東坡樂府》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