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墓原文賞析

朝代唐代 詩人李賀

幽蘭露,如啼眼。
無物結同心,煙花不堪剪。
草如茵,鬆如蓋。
風為裳,水為佩。
油壁車,夕相待。
冷翠燭,勞光彩。
西陵下,風吹雨。

寫鬼 寫景 抒情

譯文

譯文
墓地蘭花上凝聚的露珠,宛如她悲傷的淚眼。
再沒有編織同心結的東西,墓地上的繁花更不堪修剪。
芳草猶如她的席墊,松樹猶如她的車蓋。
清風作為她的衣衫,碧玉作為她的玉佩。
生前乘坐的油壁車,傍晚時準在一旁等待。
森冷翠綠的磷火,殷勤相隨,閃著光彩。
她走了,在西陵之下,只有風挾雨,呼呼地吹。

註釋
蘇小小:《樂府廣題》記載:“蘇小小,錢塘名倡也,蓋南齊時人。”《方輿勝覽》:“蘇小小墓在嘉興縣西南六十步,乃晉之歌妓。今有片石在通判廳,題曰蘇小小墓。”
幽蘭露:蘭花上凝結著露珠。
結同心:用花草或別的東西打成連環迴文樣式的結子,表示愛情堅貞如一。
煙花:此指墓地中豔麗的花。
茵:墊子。
蓋:車蓋,即車上遮陽防雨的傘蓋。
佩:身上佩帶的玉飾。
油壁車:婦人所乘的車,車身為油漆為飾。”
夕:一作“久”。
冷翠燭:磷火,俗稱鬼火,有光無焰,所以說“冷翠燭”。
勞:不辭勞苦的意思。
西陵:今杭州西泠橋一帶。
風吹雨:一作“風雨吹”。

參考資料:

1、彭定求 等 .全唐詩(上)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6 :974 . 2、 馮浩非 徐傳武 .李賀詩選譯 .成都 :巴蜀書社 ,1991 :30-32 .

創作背景

  關於蘇小小的傳說頗多。李紳在《真娘墓》詩序中說:“嘉興縣前有吳妓人蘇小小墓,風雨之夕,或聞其上有歌吹之音。”後來竟成為文學故事人物。此詩是作者聯想蘇小小生前其人,和死後之鬼所寫的一首既是寫鬼又是寫人的詩篇。   

參考資料:
1、張國舉 等.唐詩精華註譯評.長春:長春出版社,2010:604-605

賞析

  李賀的“鬼”詩,總共只有十來首,不到他全部作品的二十分之一。李賀通過寫“鬼”來寫人,寫現實生活中人的感情。這些“鬼”,“雖為異類,情亦猶人”,絕不是那些讓人談而色變的惡物。《蘇小小墓》是其中有代表性的一篇。

  蘇小小是南齊時錢塘名妓。李紳在《真娘墓》詩序中說:“嘉興縣前有吳妓人蘇小小墓,風雨之夕,或聞其上有歌吹之音。”李賀的這首詩以蘇小小的故事為題材,寫幽靈形象和幽冥境界。全詩由景起興,通過一派悽迷的景象和豐富的聯想,刻畫出飄飄忽忽、若隱若現的蘇小小鬼魂形象。詩中寄寓著詩人獨特的身世之感。

  詩的前四句直接刻畫蘇小小的形象。一、二兩句寫她美麗的容貌:那蘭花上綴著晶瑩的露珠,像是她含淚的眼睛。這裡抓住心靈的窗戶眼睛進行描寫,一是讓人通過她的眼睛,想見她的全人之美,二是表現她的心境。蘭花是美的,帶露的蘭花更美。但著一“幽”字,境界迥然不同,給人以冷氣森森的感覺。它照應題中“墓”字,引出下面的“啼”字,為全詩定下哀怨的基調,為鬼魂活動創造了氣氛。三、四兩句寫她的心境:生活在幽冥世界的蘇小小,並沒有“歌吹”歡樂,而只有滿腔憂怨。她生前有所追求,古樂府《蘇小小歌》中說:“我乘油壁車,郎乘青驄馬。何處結同心?西陵松柏下。”但身死之後,她的追求落空了,死生懸隔,再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綰結同心,墳上那萋迷如煙的野草花,也不堪剪來相贈,一切都成了泡影。這種心緒,正是“啼”字的內在根據。僅用四句一十六字,形神兼備地刻畫出蘇小小的鬼魂形象,表現出詩人驚人的藝術才華。

  中間六句寫蘇小小鬼魂的穿著服飾和使用物品:芊芊綠草,像是她的茵褥;亭亭青松,像是她的傘蓋;春風拂拂,就是她的衣袂飄飄;流水叮咚,就是她的環佩聲響;她生前乘坐的油壁車,如今還依然在等待著她去赴“西陵松柏下”的幽會。這一部分,暗暗照應了前面的“無物結同心”。用一個“待”字,更加重了景象、氣氛的淒涼:車兒依舊,卻只是空相等待,再也不能乘坐它去西陵下,實現她“結同心”的願望了。物是人非,觸景傷懷,徒增哀怨而已。

  最後四句描繪西陵之下悽風苦雨的景象:風淒雨零之中,有光無焰的鬼火,在閃爍著暗淡的綠光。這一部分緊承“油壁車,夕相待”而來。翠燭原為情人相會而設。有情人不能如約相會,翠燭就如同虛設。有燭而無人,更顯出一片淒涼景象。“翠燭”寫出鬼火的光色,加一“冷”字,就體現了人的感覺,寫出人物內心的陰冷:“光彩”是指“翠燭”發出的光焰,說“勞光彩”,則蘊涵著人物無限哀傷的感嘆。期會難成,希望成灰,翠燭白白地在那裡發光,徒費光彩而一無所用。用景物描寫來渲染哀怨的氣氛,同時也烘托出人物孤寂幽冷的心境,把那種悵惘空虛的內心世界,表現得淋漓盡致。

  這首詩以景起興,通過景物幻出人物形象,把寫景、擬人融合為一體。寫幽蘭,寫露珠,寫煙花,寫芳草,寫青松,寫春風,寫流水,筆筆是寫景,卻又筆筆在寫人。寫景即是寫人。用“如”字、“為”字,把景與人巧妙地結合在一起,既描寫了景物,創造出鬼魂活動的環境氣氛,同時也就塑造出了人物形象。詩中美好的景物,不僅烘托出蘇小小鬼魂形象的婉媚多姿,同時也反襯出她心境的索寞淒涼,收到了一箭雙鵰的藝術效果。這些景物描寫都圍繞著“何處結同心,西陵松柏下”這一中心內容,因而詩的各部分之間具有內在的有機聯絡,人物的內心世界也得到集中的、充分的揭示,顯得情思脈絡一氣貫穿,具有渾成自然的特點。

  這首詩的主題和意境借鑑了屈原《九歌·山鬼》中對神、鬼的描寫方法。從蘇小小鬼魂蘭露啼眼、風裳水佩的形象上,可以找到山鬼“被薜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的影子;蘇小小那“無物結同心,煙花不堪剪”的堅貞而幽怨的情懷,同山鬼“折芳馨兮遺所思”、“思公子兮徒離憂”的心境有一脈神傳;西陵下風雨翠燭的境界,與山鬼期待所思而不遇時“雷填填兮雨冥冥”、“風颯颯兮木蕭蕭”的景象同樣淒冷。由於詩人採用以景擬人的手法,他筆下的蘇小小形象,比之屈原的山鬼,更具有空靈縹緲、有影無形的鬼魂特點。她一往情深,即使身死為鬼,也不忘與所思之人綰結同心。她牢落不偶,死生異路,竟然不能了卻心願。她懷著纏綿不盡的哀怨在冥路遊蕩。在蘇小小這個形象身上,即離隱躍之間,讀者可以看到詩人自己的影子。詩人也有他的追求和理想,就是為挽救多災多難的李唐王朝做一番事業。然而,他生不逢時,奇才異能不被賞識,他也是“無物結同心”。詩人使自己空寂幽冷的心境,通過蘇小小的形象得到了充分流露。在綺麗穠豔的背後,有著哀激孤憤的思想,透過悽清幽冷的外表,有著詩人熾熱如焚的肝腸。鬼魂,只是一種形式,它所反映的,是人世的內容,它所表現的,是人的思想感情。

參考資料:

1、張燕瑾 等 .唐詩鑑賞辭典 .上海 :上海辭書出版社 ,1983 :997-999 .

創作背景

  關於蘇小小的傳說頗多。李紳在《真娘墓》詩序中說:“嘉興縣前有吳妓人蘇小小墓,風雨之夕,或聞其上有歌吹之音。”後來竟成為文學故事人物。此詩是作者聯想蘇小小生前其人,和死後之鬼所寫的一首既是寫鬼又是寫人的詩篇。   

參考資料:
1、張國舉 等.唐詩精華註譯評.長春:長春出版社,2010:604-605

賞析

  李賀的“鬼”詩,總共只有十來首,不到他全部作品的二十分之一。李賀通過寫“鬼”來寫人,寫現實生活中人的感情。這些“鬼”,“雖為異類,情亦猶人”,絕不是那些讓人談而色變的惡物。《蘇小小墓》是其中有代表性的一篇。

  蘇小小是南齊時錢塘名妓。李紳在《真娘墓》詩序中說:“嘉興縣前有吳妓人蘇小小墓,風雨之夕,或聞其上有歌吹之音。”李賀的這首詩以蘇小小的故事為題材,寫幽靈形象和幽冥境界。全詩由景起興,通過一派悽迷的景象和豐富的聯想,刻畫出飄飄忽忽、若隱若現的蘇小小鬼魂形象。詩中寄寓著詩人獨特的身世之感。

  詩的前四句直接刻畫蘇小小的形象。一、二兩句寫她美麗的容貌:那蘭花上綴著晶瑩的露珠,像是她含淚的眼睛。這裡抓住心靈的窗戶眼睛進行描寫,一是讓人通過她的眼睛,想見她的全人之美,二是表現她的心境。蘭花是美的,帶露的蘭花更美。但著一“幽”字,境界迥然不同,給人以冷氣森森的感覺。它照應題中“墓”字,引出下面的“啼”字,為全詩定下哀怨的基調,為鬼魂活動創造了氣氛。三、四兩句寫她的心境:生活在幽冥世界的蘇小小,並沒有“歌吹”歡樂,而只有滿腔憂怨。她生前有所追求,古樂府《蘇小小歌》中說:“我乘油壁車,郎乘青驄馬。何處結同心?西陵松柏下。”但身死之後,她的追求落空了,死生懸隔,再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綰結同心,墳上那萋迷如煙的野草花,也不堪剪來相贈,一切都成了泡影。這種心緒,正是“啼”字的內在根據。僅用四句一十六字,形神兼備地刻畫出蘇小小的鬼魂形象,表現出詩人驚人的藝術才華。

  中間六句寫蘇小小鬼魂的穿著服飾和使用物品:芊芊綠草,像是她的茵褥;亭亭青松,像是她的傘蓋;春風拂拂,就是她的衣袂飄飄;流水叮咚,就是她的環佩聲響;她生前乘坐的油壁車,如今還依然在等待著她去赴“西陵松柏下”的幽會。這一部分,暗暗照應了前面的“無物結同心”。用一個“待”字,更加重了景象、氣氛的淒涼:車兒依舊,卻只是空相等待,再也不能乘坐它去西陵下,實現她“結同心”的願望了。物是人非,觸景傷懷,徒增哀怨而已。

  最後四句描繪西陵之下悽風苦雨的景象:風淒雨零之中,有光無焰的鬼火,在閃爍著暗淡的綠光。這一部分緊承“油壁車,夕相待”而來。翠燭原為情人相會而設。有情人不能如約相會,翠燭就如同虛設。有燭而無人,更顯出一片淒涼景象。“翠燭”寫出鬼火的光色,加一“冷”字,就體現了人的感覺,寫出人物內心的陰冷:“光彩”是指“翠燭”發出的光焰,說“勞光彩”,則蘊涵著人物無限哀傷的感嘆。期會難成,希望成灰,翠燭白白地在那裡發光,徒費光彩而一無所用。用景物描寫來渲染哀怨的氣氛,同時也烘托出人物孤寂幽冷的心境,把那種悵惘空虛的內心世界,表現得淋漓盡致。

  這首詩以景起興,通過景物幻出人物形象,把寫景、擬人融合為一體。寫幽蘭,寫露珠,寫煙花,寫芳草,寫青松,寫春風,寫流水,筆筆是寫景,卻又筆筆在寫人。寫景即是寫人。用“如”字、“為”字,把景與人巧妙地結合在一起,既描寫了景物,創造出鬼魂活動的環境氣氛,同時也就塑造出了人物形象。詩中美好的景物,不僅烘托出蘇小小鬼魂形象的婉媚多姿,同時也反襯出她心境的索寞淒涼,收到了一箭雙鵰的藝術效果。這些景物描寫都圍繞著“何處結同心,西陵松柏下”這一中心內容,因而詩的各部分之間具有內在的有機聯絡,人物的內心世界也得到集中的、充分的揭示,顯得情思脈絡一氣貫穿,具有渾成自然的特點。

  這首詩的主題和意境借鑑了屈原《九歌·山鬼》中對神、鬼的描寫方法。從蘇小小鬼魂蘭露啼眼、風裳水佩的形象上,可以找到山鬼“被薜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的影子;蘇小小那“無物結同心,煙花不堪剪”的堅貞而幽怨的情懷,同山鬼“折芳馨兮遺所思”、“思公子兮徒離憂”的心境有一脈神傳;西陵下風雨翠燭的境界,與山鬼期待所思而不遇時“雷填填兮雨冥冥”、“風颯颯兮木蕭蕭”的景象同樣淒冷。由於詩人採用以景擬人的手法,他筆下的蘇小小形象,比之屈原的山鬼,更具有空靈縹緲、有影無形的鬼魂特點。她一往情深,即使身死為鬼,也不忘與所思之人綰結同心。她牢落不偶,死生異路,竟然不能了卻心願。她懷著纏綿不盡的哀怨在冥路遊蕩。在蘇小小這個形象身上,即離隱躍之間,讀者可以看到詩人自己的影子。詩人也有他的追求和理想,就是為挽救多災多難的李唐王朝做一番事業。然而,他生不逢時,奇才異能不被賞識,他也是“無物結同心”。詩人使自己空寂幽冷的心境,通過蘇小小的形象得到了充分流露。在綺麗穠豔的背後,有著哀激孤憤的思想,透過悽清幽冷的外表,有著詩人熾熱如焚的肝腸。鬼魂,只是一種形式,它所反映的,是人世的內容,它所表現的,是人的思想感情。

參考資料:

1、張燕瑾 等 .唐詩鑑賞辭典 .上海 :上海辭書出版社 ,1983 :997-999 .

詩人李賀

      李賀(約公元791年-約817年),字長吉,漢族,唐代河南福昌(今河南洛陽宜陽縣)人,家居福昌昌谷,後世稱李昌谷,是唐宗室鄭王李亮後裔。有“詩鬼”之稱,是與“詩聖”杜甫、“詩仙”李白、“詩佛”王維相齊名的唐代著名詩人。著有《昌谷集》。李賀是中唐的浪漫主義詩人,與李白、李商隱稱為唐代三李。有“‘太白仙才,長吉鬼才’之說。李賀是繼屈原、李白之後,中國文學史上又一位頗享盛譽的浪漫主義詩人。李賀長期的抑鬱感傷,焦思苦吟的生活方式,元和八年(813年)因病辭去奉禮郎回昌谷,27歲英年早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