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行杯·草草離亭鞍馬原文賞析
金船滿捧,綺羅愁,絲管咽。回別,帆影滅,江浪如雪。
譯文
譯文
客船徘徊著即將開動,故友又趕來水邊相送,雖說是行客和送者心情各不相同,
我們仍滿飲大斗金盃,用酒來表達惜別之情。歌女在唱著傷愁的送別曲,伴奏的弦管似嗚咽著別情。當我向遠處回首告別的時候,一彎明月已高掛帆頂。只見如雪的浪花,湧動在浩淼的江中。
註釋
離棹(zhào):將離別的船。逡(qūn)巡:遲疑不決,欲進不進的樣子。賈誼《過秦論》上篇:“秦人開關延敵,九國之師,逡巡而不敢進。”
去住:離去與留下。
金船:大酒杯,因形如船,故稱。又稱“金斗”。
綺(qǐ)羅:穿綺羅之人,此指侍女、歌女。
回別:回首告別,依依不捨貌。回,一作“迥”。
賞析
這首詞是寫與故人相別的情景,純用白描的方法,從“極浦送別”寫到帆影消失在“浪如雪”的碧江中,把去者和住者依依惜別的真摯感情,十分細膩地表現出來。王湘綺說孫詞寫“常語常景,自然風采”,這首詞正體現了這一藝術特色。
詞的上片,概括地寫“故人相送”的地點和心情。原來“離棹逡巡欲動”的原因, 故人趕來相送,那無窮的離愁,不盡的祝願,依依難捨的心情,都在這裡得到了生動的體現。“去住心情知不共”一語,在結構上來說,既是上片的結句,又是下片的過渡。從傳達手法上來說,它是語常而意新,語淺而意深,描繪了更為廣闊、更為深邃的美的境界。在去者此時此刻不免有“此地一為別,孤蓬萬里徵”(李白《送友人》)之感;而在住者則自然而然地要在內心裡發出“春草明年綠,王孫歸不歸”(王維《山中送別》)的疑問。這句話寫的常景常情,但它所包含的意義和韻味,大大地超出了它的語言框架,值得去思索和玩味。
下片十五前三句是鋪敘宴別時的情景,是“故人相送”的具體描繪。後三句是寫住者佇立凝望的神情,是依依惜別的形象刻畫。這些都是司空見慣的情和景,而詞人卻把它寫得別有風采。故人舉行豐盛的惜別宴會,捧著滿杯的酒,向去者表示美好的祝願。然而別易會難,聚少離多,在這“連理分枝鸞失伴,又是一場離散” (孫光憲《清平樂》)的時候,那穿著綺羅的美人,必會“歌袖半遮眉黛慘,淚珠旋滴衣襟”(孫光憲《何滿子》)。那奏著絲管的美人,必會發出“輕別離,甘拋擲,江上滿帆風疾” (《謁金門》)的感嘆。這一個“愁”字,一個“咽”字,把住者黯然銷魂的心情形象地表現出來。“回別,帆影滅,江浪如雪”,是以景語總結全詞,一句一韻,一韻一頓。他那佇立極浦,目送征帆,一直看到帆影消失在浩渺的煙波之中,但江上的浪濤捲起千堆雪,而他還在佇立凝思,種種神情心事,婉曲傳出。這情景很像李白《金鄉送韋八之西京》的“望望不見君,連山起煙霧”和《送孟浩然之廣陵》的“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的詩句。他們都是用同一機杼,構造出一個餘味無窮的審美意境,都是不言情而情自見。不言愁而愁自深。不過李白寫的是當時當地的真實生活,是實寫;而作者在這裡所寫的是想象。是想到“揮手自茲去”以後,故人的一往情深,不忍離別,佇立極浦。如痴如醉的情狀,是虛寫。以實寫虛,或者以虛寫實,都是含蓄美最常見、最一般的表現手法。他寫的現象是具體的,是有限的,但他輻射出來的內涵卻是抽象的、無限的,耐人深思、耐人咀嚼的,因而具有更好的、感人的藝術魅力。吳梅認為“孟文(孫光憲)之沉鬱處,可與後主並美。”又說:“俊逸語,亦孟文獨有。”這首詞的下片的沉鬱,上片的俊逸,確實是不容易達到的藝術境界。
參考資料:
1、唐圭璋 等.唐宋詞鑑賞辭典(唐·五代·北宋):上海辭書出版社,1988:260-261-
孫光憲(901-968),字孟文,自號葆光子,屬雞,出生在陵州貴平(今屬四川省仁壽縣東北的向家鄉貴坪村)。仕南平三世,累官荊南節度副使、朝議郎、檢校祕書少監,試御史中丞。入宋,為黃州刺史。太祖乾德六年卒。《宋史》卷四八三、《十國春秋》卷一○二有傳。孫光憲“性嗜經籍,聚書凡數千卷。或手自鈔寫,孜孜校讎,老而不廢”。著有《北夢瑣言》、《荊臺集》、《橘齋集》等,僅《北夢瑣言》傳世。詞存八十四首,風格與“花間”的浮豔、綺靡有所不同。劉毓盤輯入《唐五代宋遼金元名家詞集六十種》中,又有王國維緝《孫中丞詞》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