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坐二首原文賞析
春夜傷心坐畫屏,不如放眼入青冥。
一山突起丘陵妒,萬籟無言帝座靈。
塞上似騰奇女氣,江東久殞少微星。
從來不蓄湘累問,喚出嫦娥詩與聽。
沉沉心事北南東,一睨人材海內空。
壯歲始參周史席,髫年惜墮晉賢風。
功高拜將成仙外,才盡迴腸蕩氣中。
萬一禪關砉然破,美人如玉劍如虹。
譯文
青冥:天空。
“一山”句:寫“放眼入青冥”所見情景,隱含一己絕豔之才不為世人所認知而反遭壓抑之意。
“萬籟”句:喻指朝廷一心獨裁,死氣沉沉。帝坐,即帝座,北極第二星,代指帝王。
奇女氣:《漢書·外戚傳》載,漢武帝巡狩河間,望氣者曰:“此有奇女”,武帝訪得趙倢伃,封為鉤弋夫人。此句謂統治層不識草野之異材。
少微星:太微座西有四星,代表處士、議士、博士、大夫。少微星明則賢士舉,不明則反之。見張守節《史記正義》。此句謂人材凋敝,由來已久。
湘累:指屈原。屈原無辜被放,投湘水而死,故稱。見揚雄《反離騷》。湘累問,指屈子名篇《天問》。
姮(héng橫)娥:嫦娥本名,因避漢文帝劉恆諱,改姮為嫦。
“壯歲”句:年已三十才任一史官之職。 壯歲,三十歲。作者道光元年(1821)充國史館校對官,參修《一統志》,時年三十。
“髫年”句:謂自己很早就陷溺於晉人如嵇康、阮籍等通脫放浪之遺風,以致不為俗世所容,仕途坎坷。髫(tiáo條)年,幼年。
“萬一”二句:謂參悟人生妙義之後,境界頓開,柔情豪氣兩相交融。 禪關,佛教稱參悟教義時遇到的種種障礙。 砉(xū虛,又作huā花)然,皮骨剝離聲,見《莊子·養生主》。此處形容禪關開裂之聲。
創作背景
是龔自珍創作組詩作品。本組詩作於道光三年(1823)秋,作者以內閣中書充國史館校對官,又值第四次應會試落榜,孤憤之情、奇崛之意紛至沓來,夜坐難眠,遂有此神思飆發、想象突奔之篇章。
參考資料:
賞析
以雄奇之筆寫哀怨之情,最為定庵所擅長,亦最能體現其“劍”、“簫”合一的獨特的美學品格。這兩篇《夜坐》如此,下面兩篇《秋心》亦復如是,將其對讀,能對定庵詩歌卓絕處有更深一重體驗。
本組詩作於道光三年(1823)秋,作者以內閣中書充國史館校對官,又值第四次應會試落榜,孤憤之情、奇崛之意紛至沓來,夜坐難眠,遂有此神思飆發、想象突奔之篇章。前首一開始即點出“傷心”二字,為一組詩之關捩,而“不如放眼入青冥”則將視野放寬至無垠的夜空,藉此來思索宇宙與人生,於是全詩基調頓時超越了一城一地的雞蟲得失,而是展現出廣闊深邃的詩意圖景與哲理意蘊。“一山”二句為定庵詩中奇語,與其說是遙望黑夜所見,毋寧說仍是展現了心靈化的“夜色”,“山”、“丘陵”、“萬籟”、“帝坐”等亦皆是人文化了的意象,其造勢之峻峭、思想之鋒銳曾為康有為等激賞。五六句以舊典隱微陳鬱地表現作者對時政、尤其是人材問題的見解,一“似”字、一“久”字為匠心所在,充滿指責憤激之意。“平生不蓄湘累問”一句反用杜甫《暮春江陵送馬大卿公恩命追赴闕下》“天意高難問,人情老易悲”詩意,既然問天而無效,那便只有月中嫦娥能夠聽取自己的憂憤了!洶湧的失望孤獨之情躍躍然於紙上。
第二篇首聯之“沉沉”二字、“一睨”二字均極精警,活畫出定庵“一山突起”的人格風範,可是這位睨視海內人材的傑出者不是因為幼年即墮入晉賢的通脫狂浪、不拘禮法之風,至而立之年才參與史席、距離自己的理想長途漫漫麼?然則作者理想為何?古之所謂“三不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一類為人豔羨者居然都不在其眼中!他所期冀的原來是一種“迴腸蕩氣”的又與解脫煩惱的禪學相關的“情”和“才”的交融。然而,所謂“逃禪一意皈宗風,惜哉幽情麗想銷難空”,詩人對禪宗真的虔信否?這只是無奈之下的遁逃而已!那些難以銷除的如玉美人和如虹劍氣才是他深心處想往的境界啊!作者豪氣橫空,可“萬一”二字又透出明知難以實現的“傷心”與蒼涼。中夜獨坐,總不過是以“來何洶湧”開始,以“去尚纏綿”告終的罷!
嘗見張遠山(《齊人物論》作者之一)稱李白將“愁”寫得“欣喜若狂”,以為深得太白詩歌三昧。不妨也如此說,如龔自珍將“傷心”寫得如此氣象萬千者,太白之後,亦不多覯。
本節內容由匿名網友上傳,原作者已無法考證。免費釋出僅供學習參考,其觀點不代表本站立場。
創作背景
是龔自珍創作組詩作品。本組詩作於道光三年(1823)秋,作者以內閣中書充國史館校對官,又值第四次應會試落榜,孤憤之情、奇崛之意紛至沓來,夜坐難眠,遂有此神思飆發、想象突奔之篇章。
參考資料:
賞析
以雄奇之筆寫哀怨之情,最為定庵所擅長,亦最能體現其“劍”、“簫”合一的獨特的美學品格。這兩篇《夜坐》如此,下面兩篇《秋心》亦復如是,將其對讀,能對定庵詩歌卓絕處有更深一重體驗。
本組詩作於道光三年(1823)秋,作者以內閣中書充國史館校對官,又值第四次應會試落榜,孤憤之情、奇崛之意紛至沓來,夜坐難眠,遂有此神思飆發、想象突奔之篇章。前首一開始即點出“傷心”二字,為一組詩之關捩,而“不如放眼入青冥”則將視野放寬至無垠的夜空,藉此來思索宇宙與人生,於是全詩基調頓時超越了一城一地的雞蟲得失,而是展現出廣闊深邃的詩意圖景與哲理意蘊。“一山”二句為定庵詩中奇語,與其說是遙望黑夜所見,毋寧說仍是展現了心靈化的“夜色”,“山”、“丘陵”、“萬籟”、“帝坐”等亦皆是人文化了的意象,其造勢之峻峭、思想之鋒銳曾為康有為等激賞。五六句以舊典隱微陳鬱地表現作者對時政、尤其是人材問題的見解,一“似”字、一“久”字為匠心所在,充滿指責憤激之意。“平生不蓄湘累問”一句反用杜甫《暮春江陵送馬大卿公恩命追赴闕下》“天意高難問,人情老易悲”詩意,既然問天而無效,那便只有月中嫦娥能夠聽取自己的憂憤了!洶湧的失望孤獨之情躍躍然於紙上。
第二篇首聯之“沉沉”二字、“一睨”二字均極精警,活畫出定庵“一山突起”的人格風範,可是這位睨視海內人材的傑出者不是因為幼年即墮入晉賢的通脫狂浪、不拘禮法之風,至而立之年才參與史席、距離自己的理想長途漫漫麼?然則作者理想為何?古之所謂“三不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一類為人豔羨者居然都不在其眼中!他所期冀的原來是一種“迴腸蕩氣”的又與解脫煩惱的禪學相關的“情”和“才”的交融。然而,所謂“逃禪一意皈宗風,惜哉幽情麗想銷難空”,詩人對禪宗真的虔信否?這只是無奈之下的遁逃而已!那些難以銷除的如玉美人和如虹劍氣才是他深心處想往的境界啊!作者豪氣橫空,可“萬一”二字又透出明知難以實現的“傷心”與蒼涼。中夜獨坐,總不過是以“來何洶湧”開始,以“去尚纏綿”告終的罷!
嘗見張遠山(《齊人物論》作者之一)稱李白將“愁”寫得“欣喜若狂”,以為深得太白詩歌三昧。不妨也如此說,如龔自珍將“傷心”寫得如此氣象萬千者,太白之後,亦不多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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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自珍(1792年8月22日~1841年9月26日)清代思想家、文學家及改良主義的先驅者。27歲中舉人,38歲中進士。曾任內閣中書、宗人府主事和禮部主事等官職。主張革除弊政,抵制外國侵略,曾全力支援林則徐禁除鴉片。48歲辭官南歸,次年暴卒於江蘇丹陽雲陽書院。他的詩文主張“更法”、“改圖”,揭露清統治者的腐朽,洋溢著愛國熱情,被柳亞子譽為“三百年來第一流”。著有《定庵文集》,留存文章300餘篇,詩詞近800首,今人輯為《龔自珍全集》。著名詩作《己亥雜詩》共315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