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呈孔毅父原文賞析
文章功用不經世,何異絲窠綴露珠。
校書著作頻詔除,猶能上車問何如。
忽憶僧床同野飯,夢隨秋雁到東湖。
譯文
譯文
像我這等靠執筆寫文章過活的人,生來就沒有封侯拜相的命了,那位孔方兄早向我發出了絕交的文書。
我以筆墨謀生,博取功名利祿,鑽研不息的文章,但沒有經邦治世的功用。我縱有“經天緯地”的才華,文章也被人視為無益於世,跟蜘蛛網上綴著的露珠又有何兩樣。
朝廷下詔將我召入京城,卻隨意封我一個校書郎、著作郎這樣位卑言輕的職務,我也只能登上馬車問候別人身體怎麼樣了。
突然想到與你同在江西之時,同宿僧寺,同桌而餐,雖清貧但愜意無窮。做這貧苦清寒的官,還不如你我在夢中隨那南飛的秋雁,回到東湖,過那自由悠閒的歸隱生活啊。
註釋
孔毅父:即孔平仲,字毅父,臨江新淦(今江西新干)人.治平二年進士。黃庭堅好友。
管城子:即毛筆。
食肉相:即封侯之相。據《後漢書·班超傳》記載,看相的人曾說班超“燕頷虎頸,飛而食肉,此萬里侯相也”,後來班超投筆從戎,立功西域,果然封侯。
孔方兄:即錢。暗含鄙視與嘲笑之意。
絕交書:嵇康有《與山巨源絕交書》。這裡借指與錢財無緣。
經世:治理社會。
絲窠(kē):這裡指蜘蛛網。
校書:即校書郎,舊掌校勘書籍。
著作:即著作郎,舊掌編撰國史。
詔除:朝廷下令拜官授職。
問何如:近來身體怎麼樣。
東湖:在江西南昌市東南。
創作背景
《戲呈孔毅父》這首詩是作者元祐二年(1087年)在京任著作佐郎時所作。黃庭堅一生政治上不得意,所以常有棄官歸隱的念頭。黃庭堅與孔毅父本為同鄉,今又同事,這首贈詩就因兩人關係較親密,故題頭冠一“戲”字,也通過自我解嘲的方式來抒寫政治上不得志的苦悶。
參考資料:
1、趙山林,潘裕民.宋詩三百首.合肥市:黃山書社,2001:127-128
賞析
開頭兩句就寫得很別緻。韓愈的《毛穎傳》將毛筆擬人化,為之立傳,還說它受封為管城子。作者不明說自己靠著一支筆桿子立身處世,既升不了宮,也發不了財,而是精心選擇了四個本無關聯的典故,把它們巧妙地組合到一起,構成了新穎奇特的聯想。筆既然稱“子”,就可以食肉封侯;錢既然稱“兄”,也就能夠寫絕交書。他將自己富貴無望的牢騷,用這樣的方式表達出來,非但不顯得生硬,還產生了諧謔幽默的情趣。
三四句承上作進一步闡述,將自己未能博取功名富貴的原因歸咎於文章無益於世,表面看來是自責,實際上以反語暗指文章不為世人賞識,在自嘲中寓有自負的意味。絲窠綴露珠,用清晨綴附於蛛網上閃閃發亮的露水珠子,來比喻外表華美而沒有堅實內容的文章。構想新奇動人。
五六句轉入當前仕宦生活的自白。這兩句詩不單純是記實,同時也在用典。北齊顏之推《顏氏家訓·勉學》中談到,樑朝全盛之時,貴家子弟大多沒有真才實學,卻擔任了祕書郎、著作郎之類官職,以致當時謠諺中有“上車不落則著作,體中何如即祕書”的諷刺語。這裡套用成語,說他受任校書郎、著作郎的職位,也跟樑代那些公子哥兒們一樣,僅能登上車子問候別人身體如何罷了。詩意表面上說他尸位素餐,其實是對於碌碌無為的官場生涯的不滿。
仕宦既不如意,富貴又無望,於是逼出了最後兩句的追思。這是詩人在內心矛盾解脫不開的情況下所能想到的唯一出路。不直說退隱,卻寫對往事的追憶,也給詩篇結尾添加了吞吐含茹的風韻。
這首詩抒寫不得志的苦悶,卻採用了自我嘲戲的筆調,感情上顯得比較超脫,而詩意更為深曲。不明瞭這一點,反話正聽,把作者真看成一個對功名事業毫不嬰心的人,則會誤解這一詩篇。文字技巧上的最大特點是善用典故,不僅用得自然貼切,還能通過生動的聯想,將不同的故事材料串聯組合起來,形成新的意象,取得了出奇制勝的效果。
參考資料:
1、上海辭書出版社文學鑑賞辭典編纂中心 .黃庭堅詩文鑑賞辭典.上海市:上海辭書出版社,2012.05:38-40 2、繆鉞.《宋詩鑑賞辭典》.上海市:上海辭書出版社,1987:516-517黃庭堅(1045.8.9-1105.5.24),字魯直,號山谷道人,晚號涪翁,洪州分寧(今江西省九江市修水縣)人,北宋著名文學家、書法家,為盛極一時的江西詩派開山之祖,與杜甫、陳師道和陳與義素有“一祖三宗”(黃庭堅為其中一宗)之稱。與張耒、晁補之、秦觀都遊學於蘇軾門下,合稱為“蘇門四學士”。生前與蘇軾齊名,世稱“蘇黃”。著有《山谷詞》,且黃庭堅書法亦能獨樹一格,為“宋四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