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篇原文賞析

朝代唐代 詩人駱賓王

山河千里國,城闕九重門。
不睹皇居壯,安知天子尊。
皇居帝裡崤函谷,鶉野龍山侯甸服。
五緯連影集星躔,八水分流橫地軸。
秦塞重關一百二,漢家離宮三十六。
桂殿嶔岑對玉樓,椒房窈窕連金屋。
三條九陌麗城隈,萬戶千門平旦開。
複道斜通鳷鵲觀,交衢直指鳳凰臺。
劍履南宮入,簪纓北闕來。
聲名冠寰宇,文物象昭回。
鉤陳肅蘭戺,璧沼浮槐市。
銅羽應風回,金莖承露起。
校文天祿閣,習戰昆明水。
朱邸抗平臺,黃扉通戚里。
平臺戚里帶崇墉,炊金饌玉待鳴鐘。
小堂綺帳三千戶,大道青樓十二重。
寶蓋雕鞍金絡馬,蘭窗繡柱玉盤龍。
繡柱璇題粉壁映,鏘金鳴玉王侯盛。
王侯貴人多近臣,朝遊北里暮南鄰。
陸賈分金將宴喜,陳遵投轄正留賓。
趙李經過密,蕭朱交結親。
丹鳳朱城白日暮,青牛紺幰紅塵度。
俠客珠彈垂楊道,倡婦銀鉤採桑路。
倡家桃李自芳菲,京華遊俠盛輕肥。
延年女弟雙鳳入,羅敷使君千騎歸。
同心結縷帶,連理織成衣。
春朝桂尊尊百味,秋夜蘭燈燈九微。
翠幌珠簾不獨映,清歌寶瑟自相依。
且論三萬六千是,寧知四十九年非。
古來榮利若浮雲,人生倚伏信難分。
始見田竇相移奪,俄聞衛霍有功勳。
未厭金陵氣,先開石槨文。
朱門無復張公子,灞亭誰畏李將軍。
相顧百齡皆有待,居然萬化鹹應改。
桂枝芳氣已銷亡,柏樑高宴今何在。
春去春來苦自馳,爭名爭利徒爾為。
久留郎署終難遇,空掃相門誰見知。
當時一旦擅豪華,自言千載長驕奢。
倏忽摶風生羽翼,須臾失浪委泥沙。
黃雀徒巢桂,青門遂種瓜。
黃金銷鑠素絲變,一貴一賤交情見。
紅顏宿昔白頭新,脫粟布衣輕故人。
故人有湮淪,新知無意氣。
灰死韓安國,羅傷翟廷尉。
已矣哉,歸去來。
馬卿辭蜀多文藻,揚雄仕漢乏良媒。
三冬自矜誠足用,十年不調幾邅回。
汲黯薪逾積,孫弘閣未開。
誰惜長沙傅,獨負洛陽才。

抒懷 懷才不遇

譯文

譯文
國家山河千萬裡,都城門戶九重。
不曾目睹帝都皇宮的壯麗,哪裡知道天子的尊貴?
帝都坐落於崤山與函谷關,秦地龍山一帶都屬於侯服與甸服。
五星連綴與日月依次執行,八川分流縱橫於地軸之上。
秦地關塞有一百二十重,漢家離宮有三十六座。
高峻的宮殿對著華麗的樓宇,幽深的後宮連著金碧的屋室。
帝都的角落也都是縱橫大道,千門萬戶一到清晨次第開。
凌空的複道斜著伸向鳷鵲觀,道路要衝直接通向鳳凰臺。
高官顯宦們身佩寶劍,昂然從南宮北闕進進出出。
美名揚於天下,形象題於畫閣,業績載入史冊,光榮如同日月。
後宮聖境,靜穆清幽,在學宮泮池邊,青槐之下,縱論古今。
展翅翱翔的銅烏殷勤地探測著風雲的變幻,高擎金盤的仙掌虔誠地承接著玉露。
文武百將各司其職,文將治國安邦,武將戍邊拓疆。
權貴們的居所,就像皇帝的離宮一樣眾多華麗。
他們不但身居華屋,而且鐘鳴鼎食,飲食考究。
娛樂場所多達三千戶,大道旁青樓足有十二重。
他們騎著寶蓋雕鞍金絡馬,住著蘭窗繡有玉盤龍柱子的房子。
繡柱上玉飾椽頭粉彩牆壁,映出鏘金鳴玉的王侯貴人的景況。
王侯貴人大多是皇帝的近臣,他們早晨遊北里傍晚遊南鄰。
享著像陸賈休官後分家產的安樂,像陳遵投轄那樣好客留賓。
他們的交情就像趙飛燕和婕好李平、蕭育和朱博一樣。
從暮色蒼茫到更深漏殘,綠楊青桑道上,車如流水馬如龍。
垂楊道上俠客以珠作彈,採桑路上娼妓爭奇鬥豔。
娼妓們打扮入時豔若桃李,京城的遊俠也是輕裘肥馬。
碧紗帳裡,彩珠簾內,皇帝與寵妃,使君與羅敷,出雙入對。
同心結縷帶,連理織成衣,廝守之狀如膠似漆。
歌舞場上,輕歌曼舞,沉迷於燈紅酒綠的夢幻裡。
精緻的燈具和綠色的帷幔交相輝映,真是紙醉金迷。
他們不可能像蘧伯玉那樣,五十歲知道四十九年的不是。
古來功名利祿就像天上的浮雲,人生的禍福相互依存難解難分。
剛剛看田竇兩家在爭奪權利,很快衛霍兩人又建立功勳。
還未壓住金陵的天子氣,先開啟石槨上的銘文。
朱門已沒有伴君微服出行的張公子,灞亭有誰敬畏李將軍。
就算活到百歲也不能完全自由,世間萬物都會適時而變化。
桂枝的香氣不能永存,柏梁臺的宴會現在還在嗎?
春去春來,年年歲歲,苦苦地爭名奪利其實都是枉然。
久留郎署,為丞相掃門,還是未遇到賞識、引薦自己的人。
當時一旦登上高位得豪華,自以為可以長久地驕奢下去。
可是忽然間颳起一陣狂風,很快就失勢墜落到泥沙之中。
王莽篡權是徒然的,不如邵平在青門外種瓜。
黃金會銷熔,白絲因染會變色,貴賤交情需考驗。
從前的紅顏不久就變白頭,富貴之後就會輕視故人。
故人淪落失勢,新結交的知心朋友也沒有義氣。
韓安國能夠死灰復燃,翟公失勢之後就受冷落。罷了,還是回去吧!
司馬相如辭賦再佳也只能回到臨邛賣酒,揚雄學識淵博卻無人賞識他。
東方朔自誇三冬所學知識已經足夠,張釋嘆息為騎郎事十年也未有升遷境遇。
汲黯官吏年高資深反位居人下,我的才華還沒被孫弘一般的有識之士發掘。
誰來憐惜被貶長沙賈誼,空有一身才能無處施展。

註釋
城闕:都城,京城。
皇居:皇宮,亦指皇城。
帝裡:猶言帝都,京都。崤(xiáo)函:崤山與函谷關。自古為險要的關隘。函谷東起崤山,故以並稱。
鶉(chún)野:指秦地。侯甸:侯服與甸服。古代王畿外圍千里以內的區域。
五緯:金、木、水、火、土五星。星躔(chán):日月星辰執行的度次。
八水:八川。《初學記》卷六引晉戴祚《西征記》:“關內八水,一涇,二渭,三灞,四滻,五澇,六潏,七灃,八滈。”
離宮:正宮之外供帝王出巡時居住的宮室。
嶔(qīn)岑(cén):高峻。嶔,一作“陰”。岑,一作“崟”。
椒房:泛指后妃居住的宮室。
三條九陌:泛指帝都的縱橫大道。麗:一作“鳳”。城隈(wēi):城內偏僻處。
平旦:清晨。
鳷(zhī)鵲觀:漢宮觀名,在長安甘泉宮外,漢武帝建元中建。
交衢:指道路交錯要衝之處。
劍履:即劍履上殿,古代得到帝王特許的大臣,可以佩著劍穿著鞋上朝,被視為極大的優遇。
簪(zān)纓:古代達官貴人的冠飾。後遂藉以指高官顯宦。
寰宇:猶天下。舊指國家全境。
昭回:謂星辰光耀迴轉。
鉤陳:指後宮。蘭戺(shì):臺階的美稱。
璧沼(zhǎo):即璧池,古代學宮前半月形的水池,借指太學和皇帝的選士之所。槐市:漢代長安讀書人聚會、貿易之市。因其地多槐而得名。後借指學宮,學舍。
銅羽:即銅烏。羽:一作“雀”。
金莖:用以擎承露盤的銅柱。
校文:校勘文章。天祿閣:漢宮中藏書閣名。漢高祖時建立,在未央宮內。
習戰:練習作戰。
朱邸:漢諸侯王第宅,以硃紅漆門,故稱朱邸。後泛指貴官府第。抗:一作“接”。平臺:供休憩、眺望等用的露天台榭。
黃扉:古代丞相、三公、給事中等高官辦事的地方,以黃色塗門上,故稱。戚里:帝王外戚聚居的地方。
崇墉:高牆,高城。
炊:一作“灼”。饌(zhuàn)玉:指珍美如玉的食品。
綺帳:華麗的帷帳。
青樓:青漆塗飾的豪華精緻的樓房。
雕鞍:刻飾花紋的馬鞍;華美的馬鞍。金絡:即金絡頭,借指良馬。
玉盤龍:樑柱盤龍浮雕的美稱。
繡:一作“綺”。璇題:玉飾的椽頭。粉:一作“彩”。
鏘金鳴玉:金玉相撞而發聲。比喻音節響亮,詩句優美。
近臣:指君主左右親近之臣。
陸賈分金:《史記·酈生陸賈列傳》載:孝惠帝時,呂太后用事,欲王諸呂,陸生自度不能爭之,乃病免家居。出所使越得橐中裝賣千金,分其子,子二百金,令為生產。後因以“陸賈分金”謂休官後平分家產與子孫以為生計。宴喜:安樂。
陳遵投轄:《漢書·遊俠傳·陳遵》:“遵耆酒,每大飲,賓客滿堂,輒關門,取客車轄投井中,雖有急,終不得去。”後遂用“陳遵投轄”為好客留賓的典故。正:一作“尚”。
趙李:歷來注家對“趙李”的註解存在分歧,按照顧炎武的看法,趙李應該指漢成帝時期的皇后趙飛燕和婕妤李平。
蕭朱:指蕭育和朱博。西漢時人,兩人始為好友,後有隙,終成仇人。
朱城:指宮城。
牛:一作“巾”。紺(gàn)幰(xiǎn):天青色車幔。紅塵:指繁華之地。
珠彈:以珠作彈,謂其豪貴。
倡婦:以歌舞為業的倡家婦女。
芳:一作“芬”。
盛:一作“事”。輕肥:“輕裘肥馬”的略語。
延年:指西漢協律都尉李延年。鳳:一作“飛”。
羅敷:古代美女名。
使君:漢時稱刺史為使君。
桂尊:即“桂樽”,對酒器的美稱。
蘭燈:精緻的燈具。
翠幌:綠色的帷幔。
寶瑟:瑟的美稱。
三萬六千:一作“二八千金”。
田竇:田、竇是漢代的兩個大士族。
衛霍:漢代兩個大將軍衛青、霍去病。
“未厭”二句:厭金陵氣,秦始皇時有人對他說,五百年後南京有天子氣,秦始皇聽說後去壓氣脈,將金陵改為秣陵,塹北山以絕其氣勢。厭,壓。金陵,南京。氣,氣脈。石槨(guǒ)文,石槨上的銘文。槨,套在棺材外面的大棺材。《莊子·則陽》記載,靈公死,卜葬於故墓,不吉利,後卜葬於沙丘才吉利,挖掘到數仞之深,得到一個石槨,清洗乾淨後仔細看,發現上面有銘文:“不馮其子,靈公奪而裡之。”
朱門:紅漆大門。指貴族豪富之家。張公子:即張放,經常陪伴漢成帝微服出行。
灞亭誰畏李將軍:李廣罷官後在藍田南山中射獵,有一天晚上李廣騎馬到了霸陵亭,恰逢霸陵尉喝醉酒,攔住了李廣,李廣告訴他自已是“故李將軍”。霸陵尉說:“今將軍尚不得夜行,何乃故也!”
居然:猶安然。形容平安,安穩。
芳氣:芬香的氣味。常喻美德。
柏樑:指柏梁臺。
徒爾:徒然,枉然。
“久留”句:久留郎署終難遇,指仕途蹇澀。《漢武故事》記載,顏駟在漢文帝時為郎,漢武帝曾乘輦經過郎署,見其鬚髮皆白,問他何時為郎,為什麼如此之老。顏駟答道:“臣在文帝時為郎,文帝好文,而臣好武。到了景帝時,景帝好美,而臣相貌醜陋。陛下您即位之後好少,而臣已老。因此臣三世不遇,故老於郎署。”漢武帝聽後深受感動,拜顏駟為會稽都尉。郎署,漢唐時宿衛侍從官的公署。
掃相門:為丞相掃門,以求引薦。
當時:一作“莫矜”。
摶風:旋風。後因稱乘風捷上為“摶風”。
雀:一作“鶴”。桂:一作“柱”。
青門遂種瓜:秦東陵侯召平秦亡後在青門種瓜。後因以種瓜代指隱居。
銷鑠:熔化。
宿昔:旦夕。
脫粟布衣輕故人:典出公孫弘。公孫弘為丞相後故人高賀從之,公孫弘給他吃脫粟的粗米飯,給他蓋布制的被子。高賀憤怒地對他說“故人富貴有何用?脫粟布被我自己也有。”公孫弘感嘆道:“寧逢惡賓,不逢故人。”這裡反典故之意而用之,意謂貴者輕視故人。脫粟,糙米;只去皮殼、不加精製的米。
湮淪:淪落,埋沒。
灰死韓安國:《史記·韓長孺列傳》載,西漢時期大臣韓安國,曾被關在獄中,獄吏田甲侮辱韓安國。韓曰:“死灰獨不復燃乎?”田甲說:“燃即溺之。”不久,樑內史空缺,竇太后詔樑王以韓安國為內史,田甲因害怕而逃走。韓安國知道後說:“甲不就官,我滅而宗。”田甲只好袒肉道歉。韓安國笑著說:“可溺也!公等足與冶乎?”後來韓安國善待田甲。
羅傷翟廷尉:翟公為廷尉時賓客盈門,在他罷官之後門庭冷落,門外可以設網羅雀,這裡指失勢之後受冷落。《史記·汲鄭列傳》:太史公曰:夫以汲、鄭之賢,有勢則賓客十倍,無勢則否,況眾人乎!下邽翟公有言,始翟公為廷尉,賓客闐門;及廢,門外可設雀羅。翟公復為廷尉,賓客欲往,翟公乃人署其門曰:“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貧一富,乃知交態。一貴一賤,交情乃見。”汲、鄭亦云,悲夫!
已矣:完了;逝去。
馬卿:漢司馬相如字長卿,後人遂稱之為馬卿。
自矜:自負;自誇。
邅(zhān)回:難行不進貌。
汲黯:西漢大臣,為人耿直,好直諫廷諍。
孫弘:即公孫弘。字季,西漢菑川人。少時為獄吏,年四十餘始治《春秋公羊傳》,以熟悉文法吏治,被武帝任為丞相,封平津侯。
長沙傅:指西漢賈誼。文帝時賈誼被謫為長沙王太傅,故稱。傅,一作“賦”。
洛陽才:漢洛陽賈誼年少敢言,朝廷公卿如絳灌之屬盡害之,終遭貶謫為長沙王太傅。見《史記·屈原賈生列傳》。後因以“洛陽才”比喻遭貶謫、流放之才人。

參考資料:

1、彭定求 等.全唐詩(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199 2、宇文所安.初唐詩.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4:90-93 3、任國緒.初唐四傑詩選.西安:陝西人民出版社,1992:186-200

賞析

  此詩描繪帝京長安的繁華,頗多壯詞,顯示出大唐帝國的強盛和蓬勃向上的時代風貌,提出了居安思危的警示,抒發了懷才不遇的悲憤。從藝術手法上看,詩中運用賦法,為盛唐歌行的創作開了新生面,是一篇“卓犖不可一世”(陳熙晉語)的藝術傑作。它不僅是駱賓王的代表作,而且是初唐七言歌行的代表作之一,堪與盧照鄰的《長安古意》媲美。

  全詩分為四大部分。

  第一部分(從“山河千里國”至“交衢直指鳳凰臺”),狀寫長安地理形勢的險要奇偉和宮闕的磅礴氣勢。此部分又分作三個小層次。

  第一個小層次是五言詩,四句一韻,氣勢凌歷,若千鈞之弩,一舉破題。“山河千里國,城闕九重門”,對仗工整,以數量詞用得最好,“千里”以“九重”相對,給人一種曠遠、博大、深邃的氣魄。第三句是個假設問句,“不睹皇居壯”。其後的第四句“安知天子尊”,是以否定疑問表示肯定,間接表達讚歎、驚訝等豐富複雜而又強烈的情感。此處化用了《史記·高祖本紀》中的典故:“蕭丞相作未央宮,立東闕、北闕、前殿、武庫、太倉。高祖見城闕壯甚,怒。蕭何曰:‘天子以四海為家,非壯麗無以重威,且無令後世有以加也。’高祖乃悅。”只有熟悉這一典故,方能更好體會出這兩句詩的意韻。它與開篇兩句相互映照,極為形象地概括出泱泱大國的帝都風貌。以上四句統領全篇,為其後的鋪敘揭開了序幕。

  第二個小層次描寫長安的遠景:“皇居帝裡崤函谷,鶉野龍山侯甸服。五緯連影集星躔,八水分流橫地軸。秦塞重關一百二,漢家離宮三十六。”這六句七言詩,從巨集觀角度展現了一幅龐大壯麗的立體圖景。天地廣闊,四面八方,盡收筆底。星光輝映,關山綿亙護衛,沃土撫育,帝京豈能不有!六句詩裡連用“五”“八”“一百二”“三十六”等多個數字,非但沒有枯燥之感,反而更顯典韻奇巧,構成鮮豁之境和獨特的景象。此為首句“山河千里國”的細緻繪寫。其中“秦塞重關一百二,漢家離宮三十六”二句,突出帝京長安一帶關塞之險與宮闕之勝,氣勢巨集偉遒勁,藝術效果極佳,歷來膾炙人口。

  第三個小層次為長安的近景刻繪:“桂殿嶔崟對玉樓,椒房窈窕連金屋。三條九陌麗城隈,萬戶千門平旦開。複道斜通鳷鵲觀,交衢直指鳳凰臺。”直入雲宵、耀眼輝煌的宮殿,溫馨豔冶的禁闈;寬暢而通達的大道,複道凌空,斜巷交織。此為對“皇居壯”的具體刻劃。六句詩闡明瞭帝京的壯觀、繁華、氣度,不由令人念及天子的尊貴與威嚴。

  第二部分(由“劍履南宮入”到“寧知四十九年非”)重點描繪長安上流社會王侯貴戚驕奢縱慾的生活。詩人由表面的繁榮昌盛落筆,意在闡釋興衰禍福相倚伏的哲理。此部分又可分為兩個層次。

  第一個層次為該部分的前二十六句,主要繪寫權貴們及其附庸的日常生活。“劍履南宮入,簪纓北闕來。聲名冠寰宇,文物象昭回。”細緻傳神地刻劃出享有殊榮的將相們,身佩寶劍,昂然出入宮殿的情景。他們的美名揚於天下,形象題於畫閣,業績載入史冊,光榮如同日月。“鉤陳肅蘭戺,璧沼浮槐市”,寫的是天子的學宮聖境,靜穆清幽;學士們漫步泮池、文市,縱論古今於青槐之下,何等的風流儒雅!教化之推行,言路之廣開,由此可見一斑!“銅羽應風回,金莖承露起”,既寫景又抒情。那展翅翱翔的銅烏殷勤地探測著風雲的變幻,期盼國泰民安;那高擎金盤的仙掌虔誠地承接著玉露,祈願天子萬壽無疆!“校文天祿閣,習戰昆明水”,指的是文武百將各司其職,文將治國安邦,武將戍邊拓疆。“朱邸抗平臺,黃扉通戚里”,說的是權貴們的居所,如同皇帝的離宮一樣眾多華麗。他們不但身居華屋而且飲食考究,“炊金饌玉待鳴鐘”,真是氣派。“小堂綺窗三千戶,大道青樓十二重”是他們娛樂的場所。娼優之多可想而知。她們是由於統治階級生活需要而滋生的附屬階層。她們的生活自然也豪華奢靡:“寶蓋雕鞍金絡馬,蘭窗繡柱玉盤龍。”這樣的生活是“朝遊北里暮南鄰”的鏘金鳴玉的王侯貴人所帶來的。除了北里南鄰的“多近臣”,還有那些失勢的舊臣元老和專寵的新貴:“陸賈分金將燕喜,陳遵投轄正留賓。趙李經過密,蕭朱交結親。”他們也都有各自的活動場所和享樂消遣之法,遊說飲宴,興高采烈,逍遙自得。這是朝廷之外的另一番熱鬧景象。

  第二個層次是描繪長安的夜生活,從暮色蒼茫到更深漏殘,綠楊青桑道上,車如流水馬如龍。一邊是豔若桃李的娼妓,一邊是年少英俊的俠客。碧紗帳裡,彩珠簾內,皇帝與寵妃,使君與羅敷,出雙入對,相互依偎,廝守之狀如膠似漆。歌舞場上,輕歌曼舞。王公貴人,歌兒舞女,沉迷於燈紅酒綠的夢幻裡。他們便是如此渾渾噩噩度過自己的一生,不可能像蘧伯玉一般,“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非”。

  第三段描繪上層社會變幻莫測的鬥爭。因而詩人在第三部分(從“古來榮利若浮雲”至“羅傷翟廷尉”)以其精練靈活的筆觸,描繪出一幅動人心絃的歷史畫卷,把西漢一代帝王將相、皇親國戚你死我活的殘酷的鬥爭景象和世態人情的炎涼,狀寫得淋漓盡致。考究用典,精到的議論,生動的描繪,細膩的抒情,驚醒的詰問,交叉使用,縱橫捭闔,舉重若輕地記錄了帝京上層社會的生活史。這部分重點揭示了封建統治階級的腐朽和無法逃脫的沒落命運。“古來榮利若浮雲,人生倚伏信難分!”從古到今,統治階級都是一樣的。詩人生活的武則天時代,朝廷內部爭權奪利激烈,酷吏羅織罪名陷害忠良,正所謂“倏忽搏風生羽翼,須臾失浪委泥沙。”沒有誰能夠真正掌握自己的命運。

  第四段抒發個人滯留京都無人賞識的苦悶。面對唐朝的現實,詩人發出無可奈何的慨然而嘆:“已矣哉,歸去來!”繼而詩人列舉了漢代著名的賢才志士,他們的升遷湮滯,都不取決於個人學識才智的高低,而取決於統治者的好惡。司馬相如辭賦再佳,怎奈景帝不喜歡辭賦,只得回到臨邛賣酒為生;後來武帝賞識他的辭賦,經過狗監的推薦,才被召任為郎。揚雄學識儘管淵博,然而成、哀、平三位皇帝都不賞識他,他也就無法被提升。“十年不調幾邅回”,語意雙關,既指張釋之十年為騎郎事,也是嘆息自己十年沒升遷的境遇。汲黯因為直諫而遭到忌恨,賈誼因為才高而被讒言所害。這一結尾,婉轉地表達了忠直之士難以被容納之意。

  對此詩的評論,因立場不同,標準各異,結論有所不同。按如今的理解,沈德潛所說的“次述王侯貴戚之奢侈無度”,並不是該詩的缺點,反而是其生命力之所在。詩人以漢事諷唐,大膽揭露統治階層的荒淫腐敗,以至於“衰颯”,也正是其最富有現實意義之處。

  《帝京篇》的特色,正像聞一多所評論的那樣,是“洋洋灑灑的巨集篇鉅作,為宮體詩的一個鉅變。僅僅篇幅大沒有什麼,要緊的是背面有厚積的力量撐持著。這力量是前人謂之‘氣勢’,其實就是感情。所以盧(照鄰)、駱(賓王)的來到,能使人麻痺了百餘年的心靈復活。有感情,所以盧、駱的作品,正如杜甫所預言的,‘不廢江河萬古流’。”

  這首詩是呈給吏部侍郎的,因此內容比《長安古意》莊重嚴肅,氣勢也更大。形式上較為自由活潑,七言中間以五言或三言,長短句交錯,或振盪其勢,或迴旋其姿。鋪敘、抒情、議論也各盡其妙。詞藻富麗,鏗鏘有力,雖然承襲陳、隋之遺,但已“體制雅騷,翩翩合度”,為歌行體闢出了一條寬闊的新路。

參考資料:

1、任國緒.初唐四傑詩選.西安:陝西人民出版社,1992:186-200 2、周嘯天 等.唐詩鑑賞辭典補編.成都:四川文藝出版社,1990:17-21

創作背景

  此詩作於公元676年(唐高宗上元三年)詩人從武功主簿調任明堂主簿時。據《舊唐書·文苑傳》記載,這首詩又題《上吏部侍郎帝京篇》,詩的前面曾有一篇“啟”,介紹說是應吏部侍郎裴行儉“垂索”而作的。作者投贈此詩給當時的吏部侍郎裴行儉,傳遍京畿,“以為絕唱”。   

參考資料:
1、周嘯天 等.唐詩鑑賞辭典補編.成都:四川文藝出版社,1990:17-21

創作背景

  此詩作於唐高宗上元三年(676)詩人從武功主簿調任明堂主簿時。據《舊唐書·文苑傳》記載,這首詩又題《上吏部侍郎帝京篇》,詩的前面曾有一篇“啟”,作者投贈給當時的吏部侍郎裴行儉,傳遍京畿,“以為絕唱”。  

參考資料:
1、周嘯天 等.唐詩鑑賞辭典補編.成都:四川文藝出版社,1990:17-21

鑑賞

  這首詩是作者富於現實主義精神的優秀名篇。作於唐高宗上元三年(676)詩人從武功主簿調任明堂主簿時。據《舊唐書·文苑傳》記載,這首詩又題《上吏部侍郎帝京篇》,詩的前面曾有一篇“啟”,作者投贈給當時的吏部侍郎裴行儉,傳遍京畿,“以為絕唱”。

  全詩描繪帝京長安的繁華,頗多壯詞,顯示出大唐帝國的強盛和蓬勃向上的時代風貌,提出了“未厭金陵氣,先開石槨文”的居安思危的警示,抒發了懷才不遇的悲憤。詩的結構嚴謹,共分四個段落:

  從開頭到“黃扉通戚里”為第一段,描繪京城勝狀;從“平臺戚里帶崇牖”到“寧知四十九年非”為第二段,描寫王侯貴戚的豪奢習氣和下層社會的悠遊宴會生活;從“古來榮利若浮雲”到“羅傷翟廷尉”,是第三段,描繪上層社會變幻莫測的鬥爭;“已矣哉”以下抒發個人滯留京都無人賞識的苦悶,氣勢遒勁。清人沈德潛評介這首詩時說:“首敘形式之雄,宮闕之壯;次述王侯貴戚之奢僭無度,至‘古來’以下,慨世道之變遷;‘已矣哉’以下,傷一己之湮滯。”(《唐詩別裁》)詩中“秦塞重關一百二,漢家離宮三十六”二句,突出帝京長安一代關塞之險與宮闕之勝,氣勢巨集偉,藝術效果極佳,堪稱名句,歷來膾炙人口。從藝術手法上看,作者在本篇中運用賦法,為盛唐歌行的創作開了新生面,是一篇“卓葷不可一世”(陳熙晉語)的藝術傑作。

  該詩約作於上元三年擔任明堂主簿時。詩前有《啟》,介紹說是應吏部侍郎“垂索”而作的。該詩取材於漢代京城長安的生活故事,以古喻今,抒情言志,氣韻流暢,有如“綴錦貫珠,滔滔洪遠”,在當時就被視為絕唱。它不僅是詩人的代表作,更是初唐長篇詩歌的代表作之一,堪與盧照鄰的《長安古意》媲美,被稱為姊妹篇。

  全詩分為四大部分,第一部分(從“山河千里國”至“黃扉通戚里”),狀寫長安地理形勢的險要奇偉和宮闕的磅礴氣勢。此部分又分作三個小層次。開篇為五言詩,四句一韻,氣勢凌歷,若千鈞之弩,一舉破題。“山河千里國,城闕九重門”,對仗工整,以數量詞用得最好,“千里”以“九重”相對,給人一種曠遠、博大、深邃的氣魄。第三句是個假設問句,“不睹皇居壯”。其後的第四句“安知天子尊”,是以否定疑問表示肯定,間接表達讚歎、驚訝等豐富複雜而又強烈的情感。此處化用了《史記·高祖紀》中的典故:“蕭丞相作未央宮,立東闕、北闕、前殿、武庫、太倉。高祖見城闕壯甚,怒。蕭何曰:‘天子以四海為家,非壯麗無以重威,且無令後世有以加也。’高祖乃悅。”只有熟悉這一典故,方能更好體會出這兩句詩的意韻。它與開篇兩句相互映照,極為形象地概括出泱泱大國的帝都風貌。以上四句統領全篇,為其後的鋪敘揭開了序幕。

  第二個小層次描寫長安的遠景:“皇居帝裡崤函谷,鶉野龍山侯甸服。五緯連影集星躔,八水分流橫地軸。秦塞重關一百二,漢家離宮三十六。”這六句七言詩,從巨集觀角度為我們展現了一幅龐大壯麗的立體圖景。天地廣闊,四面八方,盡收筆底。星光輝映,關山綿亙護衛,沃土撫育,帝京豈能不有!六句詩裡連用“五”“八”“一百二”“三十六”等多個數字,非但沒有枯燥之感,反而更顯典韻奇巧,構成鮮豁之境和獨特的景象。此為首句“山河千里國”的細緻繪寫。

  第三個小層次為長安的近景刻繪:“桂殿嶔崟對玉樓,椒房窈窕連金屋。三條九陌麗城隈,萬戶千門平旦開。複道斜通鳷鵲觀,交衢直指鳳凰臺。”直入雲宵、耀眼輝煌的宮殿,溫馨豔冶的禁闈;寬暢而通達的大道,複道凌空,斜巷交織。此為對“皇居壯”的具體刻劃。六句詩闡明瞭帝京的壯觀、繁華、氣度,不由令人念及天子的尊貴與威嚴。

  第二部分(“由劍履南宮入”到“寧知四十九年非”)重點描繪長安上流社會王侯貴戚驕奢縱慾的生活。詩人由表面的繁榮昌盛落筆,意在闡釋興衰禍福相倚伏的哲理。此部分又可分為兩個層次。詩的前二十六句為第一層次,主要繪寫權貴們及其附庸的日常生活。“劍履南宮入,簪纓北闕來。宣告冠寰宇,文物象昭回。”細緻傳神地刻劃出享有殊榮的將相們,身佩寶劍,昂然出入宮殿的情景。他們的美名揚於天下,形象題於畫閣,業績載入史冊,光榮如同日月。“鉤陳肅蘭,璧沼浮槐市”,寫的是天子的學宮聖境,靜穆清幽;學士們漫步泮池、文市,縱論古今於青槐之下,何等的風流儒雅!教化之推行,言路之廣開,由此可見一斑!“銅羽應風回,金莖承露起”,既寫景又抒情。那展翅翱翔的銅烏殷勤地探測著風雲的變幻,期盼國泰民安;那高擎金盤的仙掌虔誠地承接著玉露,祈願天子萬壽無疆!“校文天祿閣,習戰昆明水”,指的是文武百將各司其職,文將治國安邦,武將戍邊拓疆。“朱邸抗平臺,黃扉通戚里”,說的是權貴們的居所,如同皇帝的離宮一樣眾多華麗。他們不但身居華屋而且飲食考究,“炊金饌玉待鳴鐘”,真是氣派。“小堂綺窗三千戶,大道青樓十二重”是他們娛樂的場所。娼優之多可想而知。她們是由於統治階級生活需要而滋生的附屬階層。她們的生活自然也豪華奢靡:“寶蓋雕鞍金絡馬,蘭窗繡柱玉盤龍。”這樣的生活是“朝遊北里暮南鄰”的鏘金鳴玉的王侯貴人所帶來的。除了北里南鄰的“多近臣”,還有那些失勢的舊臣元老和專寵的新貴:“陸賈分金將燕喜,陳遵投轄正留賓。趙李經過密,蕭朱交結親。”他們也都有各自的活動場所和享樂消遣之法,遊說飲宴,興高采烈,逍遙自得。這是朝廷之外的另一番熱鬧景象。

  第二個層次是描繪長安的夜生活,從暮色蒼茫到更深漏殘,綠楊青桑道上,車如流水馬如龍。一邊是豔若桃李的娼妓,一邊是年少英俊的俠客。碧紗帳裡,彩珠簾內,皇帝與寵妃,使君與羅敷,出雙入對,相互依偎,廝守之狀如膠似漆。歌舞場上,輕歌曼舞。王公貴人,歌兒舞女,沉迷於燈紅酒綠的夢幻裡。他們便是如此渾渾噩噩度過自己的一生,豈能如蘧伯玉一般,“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非”呢?現實是殘酷的,樂極必定生悲。因而詩人在第三部分(從“古來榮利若浮雲”至“羅傷翟廷尉”)以其精練靈活的筆觸,描繪出一幅動人心絃的歷史畫卷,把西漢一代帝王將相、皇親國戚你死我活的殘酷的鬥爭景象和世態人情的炎涼,狀寫得淋漓盡致。考究用典,精到的議論,生動的描繪,細膩的抒情,驚醒的詰問,交叉使用,縱橫捭闔,舉重若輕地記錄了帝京上層社會的生活史。這部分重點揭示了封建統治階級的腐朽和無法逃脫的沒落命運。

  “古來榮利若浮雲,人生倚伏信難分”!從古到今,統治階級都是一樣的。詩人生活的武則天時代,朝廷內部爭權奪利激烈,酷吏羅織罪名陷害忠良,正所謂“倏忽搏風生羽翼,須臾失浪委泥沙。”有誰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呢?面對唐朝的現實,詩人發出無可奈何的慨然而嘆:“已矣哉,歸去來”!繼而詩人列舉了漢代著名的賢才志士,他們的升遷湮滯,都不取決於個人學識才智的高低,而取決於統治者的好惡。司馬相如辭賦再佳,怎奈景帝不喜歡辭賦,只得回到臨邛賣酒為生;後來武帝賞識他的辭賦,經過狗監的推薦,才被召任為郎。揚雄學識儘管淵博,然而成、哀、平三位皇帝都不賞識他,他也就無法被提升。“十年不調幾邅回”,語意雙關,既指張釋之十年為騎郎事,也是嘆息自己十年沒升遷的境遇。汲黯因為直諫而遭到忌恨,賈誼因為才高而被讒言所害。這一結尾,婉轉地表達了忠直之士難以被容納之意。

  沈德譖曾這樣評論《帝京篇》:“作帝京篇,自應冠冕堂皇,敷陳主德。此因己之不遇而言,故始盛而以衰颯終也。首敘形勢之雄,次述王侯貴戚之奢侈無度。至古來以下,慨世道變遷。已矣哉以下,傷一己之湮滯,此非詩之正聲也。”詩論家評詩,立場不同,標準各異,結論自然相左。陳熙晉曾反駁沈祐譖說:“竊謂不然,夫陳思王京洛之篇,每涉鬥雞走馬;謝眺金陵之曲,不離綠水朱樓,未聞例效班、張,同其研鑠。此詩為上吏部而作,借漢家之故事,喻身世於本朝,本在攄情,非關應制。……篇末自述邅回,毫無所請之意,露於言表。顯以賈生自負,想見卓犖不可一世之概。非天下才不能作是論也。沈說非是。”按如今的理解,沈祐譖所說的“次述王侯貴戚之奢侈無度”,並不是該詩的缺點,反而是其生命力之所在。詩人以漢事諷唐,大膽揭露統治階層的荒淫腐敗,以至於“衰颯”,也正是其最富有現實意義之處。

  《帝京篇》的特色,正象聞一多先生所評論的那樣,是“洋洋灑灑的巨集篇鉅作,為宮體詩的一個鉅變。僅僅篇幅大沒有什麼,要緊的是背面有厚積的力量撐持著。這力量是前人謂之‘氣勢’,其實就是感情。所以盧駱的來到,能使人麻痺了百餘年的心靈復活。有感情,所以盧駱的作品,正如杜甫所預言的,‘不廢江河萬古流’。”

  這首詩是呈給吏部侍郎的,因此內容比《長安古意》莊重嚴肅 ,氣勢也更大。形式上較為自由活潑,七言中間以五言或三言,長短句交錯,或振盪其勢,或迴旋其姿。鋪敘、抒情、議論也各盡其妙。詞藻富麗,鏗鏘有力,雖然承襲陳隋之遺,但已“體制雅騷,翩翩合度”,為歌行體闢出了一條寬闊的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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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析

  此詩描繪帝京長安的繁華,頗多壯詞,顯示出大唐帝國的強盛和蓬勃向上的時代風貌,提出了居安思危的警示,抒發了懷才不遇的悲憤。從藝術手法上看,詩中運用賦法,為盛唐歌行的創作開了新生面,是一篇“卓犖不可一世”(陳熙晉語)的藝術傑作。它不僅是駱賓王的代表作,而且是初唐七言歌行的代表作之一,堪與盧照鄰的《長安古意》媲美。

  全詩分為四大部分。

  第一部分(從“山河千里國”至“交衢直指鳳凰臺”),狀寫長安地理形勢的險要奇偉和宮闕的磅礴氣勢。此部分又分作三個小層次。

  第一個小層次是五言詩,四句一韻,氣勢凌歷,若千鈞之弩,一舉破題。“山河千里國,城闕九重門”,對仗工整,以數量詞用得最好,“千里”以“九重”相對,給人一種曠遠、博大、深邃的氣魄。第三句是個假設問句,“不睹皇居壯”。其後的第四句“安知天子尊”,是以否定疑問表示肯定,間接表達讚歎、驚訝等豐富複雜而又強烈的情感。此處化用了《史記·高祖本紀》中的典故:“蕭丞相作未央宮,立東闕、北闕、前殿、武庫、太倉。高祖見城闕壯甚,怒。蕭何曰:‘天子以四海為家,非壯麗無以重威,且無令後世有以加也。’高祖乃悅。”只有熟悉這一典故,方能更好體會出這兩句詩的意韻。它與開篇兩句相互映照,極為形象地概括出泱泱大國的帝都風貌。以上四句統領全篇,為其後的鋪敘揭開了序幕。

  第二個小層次描寫長安的遠景:“皇居帝裡崤函谷,鶉野龍山侯甸服。五緯連影集星躔,八水分流橫地軸。秦塞重關一百二,漢家離宮三十六。”這六句七言詩,從巨集觀角度展現了一幅龐大壯麗的立體圖景。天地廣闊,四面八方,盡收筆底。星光輝映,關山綿亙護衛,沃土撫育,帝京豈能不有!六句詩裡連用“五”“八”“一百二”“三十六”等多個數字,非但沒有枯燥之感,反而更顯典韻奇巧,構成鮮豁之境和獨特的景象。此為首句“山河千里國”的細緻繪寫。其中“秦塞重關一百二,漢家離宮三十六”二句,突出帝京長安一帶關塞之險與宮闕之勝,氣勢巨集偉遒勁,藝術效果極佳,歷來膾炙人口。

  第三個小層次為長安的近景刻繪:“桂殿嶔崟對玉樓,椒房窈窕連金屋。三條九陌麗城隈,萬戶千門平旦開。複道斜通鳷鵲觀,交衢直指鳳凰臺。”直入雲宵、耀眼輝煌的宮殿,溫馨豔冶的禁闈;寬暢而通達的大道,複道凌空,斜巷交織。此為對“皇居壯”的具體刻劃。六句詩闡明瞭帝京的壯觀、繁華、氣度,不由令人念及天子的尊貴與威嚴。

  第二部分(由“劍履南宮入”到“寧知四十九年非”)重點描繪長安上流社會王侯貴戚驕奢縱慾的生活。詩人由表面的繁榮昌盛落筆,意在闡釋興衰禍福相倚伏的哲理。此部分又可分為兩個層次。

  第一個層次為該部分的前二十六句,主要繪寫權貴們及其附庸的日常生活。“劍履南宮入,簪纓北闕來。聲名冠寰宇,文物象昭回。”細緻傳神地刻劃出享有殊榮的將相們,身佩寶劍,昂然出入宮殿的情景。他們的美名揚於天下,形象題於畫閣,業績載入史冊,光榮如同日月。“鉤陳肅蘭戺,璧沼浮槐市”,寫的是天子的學宮聖境,靜穆清幽;學士們漫步泮池、文市,縱論古今於青槐之下,何等的風流儒雅!教化之推行,言路之廣開,由此可見一斑!“銅羽應風回,金莖承露起”,既寫景又抒情。那展翅翱翔的銅烏殷勤地探測著風雲的變幻,期盼國泰民安;那高擎金盤的仙掌虔誠地承接著玉露,祈願天子萬壽無疆!“校文天祿閣,習戰昆明水”,指的是文武百將各司其職,文將治國安邦,武將戍邊拓疆。“朱邸抗平臺,黃扉通戚里”,說的是權貴們的居所,如同皇帝的離宮一樣眾多華麗。他們不但身居華屋而且飲食考究,“炊金饌玉待鳴鐘”,真是氣派。“小堂綺窗三千戶,大道青樓十二重”是他們娛樂的場所。娼優之多可想而知。她們是由於統治階級生活需要而滋生的附屬階層。她們的生活自然也豪華奢靡:“寶蓋雕鞍金絡馬,蘭窗繡柱玉盤龍。”這樣的生活是“朝遊北里暮南鄰”的鏘金鳴玉的王侯貴人所帶來的。除了北里南鄰的“多近臣”,還有那些失勢的舊臣元老和專寵的新貴:“陸賈分金將燕喜,陳遵投轄正留賓。趙李經過密,蕭朱交結親。”他們也都有各自的活動場所和享樂消遣之法,遊說飲宴,興高采烈,逍遙自得。這是朝廷之外的另一番熱鬧景象。

  第二個層次是描繪長安的夜生活,從暮色蒼茫到更深漏殘,綠楊青桑道上,車如流水馬如龍。一邊是豔若桃李的娼妓,一邊是年少英俊的俠客。碧紗帳裡,彩珠簾內,皇帝與寵妃,使君與羅敷,出雙入對,相互依偎,廝守之狀如膠似漆。歌舞場上,輕歌曼舞。王公貴人,歌兒舞女,沉迷於燈紅酒綠的夢幻裡。他們便是如此渾渾噩噩度過自己的一生,不可能像蘧伯玉一般,“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非”。

  第三段描繪上層社會變幻莫測的鬥爭。因而詩人在第三部分(從“古來榮利若浮雲”至“羅傷翟廷尉”)以其精練靈活的筆觸,描繪出一幅動人心絃的歷史畫卷,把西漢一代帝王將相、皇親國戚你死我活的殘酷的鬥爭景象和世態人情的炎涼,狀寫得淋漓盡致。考究用典,精到的議論,生動的描繪,細膩的抒情,驚醒的詰問,交叉使用,縱橫捭闔,舉重若輕地記錄了帝京上層社會的生活史。這部分重點揭示了封建統治階級的腐朽和無法逃脫的沒落命運。“古來榮利若浮雲,人生倚伏信難分!”從古到今,統治階級都是一樣的。詩人生活的武則天時代,朝廷內部爭權奪利激烈,酷吏羅織罪名陷害忠良,正所謂“倏忽搏風生羽翼,須臾失浪委泥沙。”沒有誰能夠真正掌握自己的命運。

  第四段抒發個人滯留京都無人賞識的苦悶。面對唐朝的現實,詩人發出無可奈何的慨然而嘆:“已矣哉,歸去來!”繼而詩人列舉了漢代著名的賢才志士,他們的升遷湮滯,都不取決於個人學識才智的高低,而取決於統治者的好惡。司馬相如辭賦再佳,怎奈景帝不喜歡辭賦,只得回到臨邛賣酒為生;後來武帝賞識他的辭賦,經過狗監的推薦,才被召任為郎。揚雄學識儘管淵博,然而成、哀、平三位皇帝都不賞識他,他也就無法被提升。“十年不調幾邅回”,語意雙關,既指張釋之十年為騎郎事,也是嘆息自己十年沒升遷的境遇。汲黯因為直諫而遭到忌恨,賈誼因為才高而被讒言所害。這一結尾,婉轉地表達了忠直之士難以被容納之意。

  對此詩的評論,因立場不同,標準各異,結論有所不同。按如今的理解,沈德潛所說的“次述王侯貴戚之奢侈無度”,並不是該詩的缺點,反而是其生命力之所在。詩人以漢事諷唐,大膽揭露統治階層的荒淫腐敗,以至於“衰颯”,也正是其最富有現實意義之處。

  《帝京篇》的特色,正像聞一多所評論的那樣,是“洋洋灑灑的巨集篇鉅作,為宮體詩的一個鉅變。僅僅篇幅大沒有什麼,要緊的是背面有厚積的力量撐持著。這力量是前人謂之‘氣勢’,其實就是感情。所以盧(照鄰)、駱(賓王)的來到,能使人麻痺了百餘年的心靈復活。有感情,所以盧、駱的作品,正如杜甫所預言的,‘不廢江河萬古流’。”

  這首詩是呈給吏部侍郎的,因此內容比《長安古意》莊重嚴肅,氣勢也更大。形式上較為自由活潑,七言中間以五言或三言,長短句交錯,或振盪其勢,或迴旋其姿。鋪敘、抒情、議論也各盡其妙。詞藻富麗,鏗鏘有力,雖然承襲陳、隋之遺,但已“體制雅騷,翩翩合度”,為歌行體闢出了一條寬闊的新路。

參考資料:

1、任國緒.初唐四傑詩選.西安:陝西人民出版社,1992:186-200 2、周嘯天 等.唐詩鑑賞辭典補編.成都:四川文藝出版社,1990:17-21

創作背景

  此詩作於公元676年(唐高宗上元三年)詩人從武功主簿調任明堂主簿時。據《舊唐書·文苑傳》記載,這首詩又題《上吏部侍郎帝京篇》,詩的前面曾有一篇“啟”,介紹說是應吏部侍郎裴行儉“垂索”而作的。作者投贈此詩給當時的吏部侍郎裴行儉,傳遍京畿,“以為絕唱”。   

參考資料:
1、周嘯天 等.唐詩鑑賞辭典補編.成都:四川文藝出版社,1990:17-21

創作背景

  此詩作於唐高宗上元三年(676)詩人從武功主簿調任明堂主簿時。據《舊唐書·文苑傳》記載,這首詩又題《上吏部侍郎帝京篇》,詩的前面曾有一篇“啟”,作者投贈給當時的吏部侍郎裴行儉,傳遍京畿,“以為絕唱”。  

參考資料:
1、周嘯天 等.唐詩鑑賞辭典補編.成都:四川文藝出版社,1990:17-21

鑑賞

  這首詩是作者富於現實主義精神的優秀名篇。作於唐高宗上元三年(676)詩人從武功主簿調任明堂主簿時。據《舊唐書·文苑傳》記載,這首詩又題《上吏部侍郎帝京篇》,詩的前面曾有一篇“啟”,作者投贈給當時的吏部侍郎裴行儉,傳遍京畿,“以為絕唱”。

  全詩描繪帝京長安的繁華,頗多壯詞,顯示出大唐帝國的強盛和蓬勃向上的時代風貌,提出了“未厭金陵氣,先開石槨文”的居安思危的警示,抒發了懷才不遇的悲憤。詩的結構嚴謹,共分四個段落:

  從開頭到“黃扉通戚里”為第一段,描繪京城勝狀;從“平臺戚里帶崇牖”到“寧知四十九年非”為第二段,描寫王侯貴戚的豪奢習氣和下層社會的悠遊宴會生活;從“古來榮利若浮雲”到“羅傷翟廷尉”,是第三段,描繪上層社會變幻莫測的鬥爭;“已矣哉”以下抒發個人滯留京都無人賞識的苦悶,氣勢遒勁。清人沈德潛評介這首詩時說:“首敘形式之雄,宮闕之壯;次述王侯貴戚之奢僭無度,至‘古來’以下,慨世道之變遷;‘已矣哉’以下,傷一己之湮滯。”(《唐詩別裁》)詩中“秦塞重關一百二,漢家離宮三十六”二句,突出帝京長安一代關塞之險與宮闕之勝,氣勢巨集偉,藝術效果極佳,堪稱名句,歷來膾炙人口。從藝術手法上看,作者在本篇中運用賦法,為盛唐歌行的創作開了新生面,是一篇“卓葷不可一世”(陳熙晉語)的藝術傑作。

  該詩約作於上元三年擔任明堂主簿時。詩前有《啟》,介紹說是應吏部侍郎“垂索”而作的。該詩取材於漢代京城長安的生活故事,以古喻今,抒情言志,氣韻流暢,有如“綴錦貫珠,滔滔洪遠”,在當時就被視為絕唱。它不僅是詩人的代表作,更是初唐長篇詩歌的代表作之一,堪與盧照鄰的《長安古意》媲美,被稱為姊妹篇。

  全詩分為四大部分,第一部分(從“山河千里國”至“黃扉通戚里”),狀寫長安地理形勢的險要奇偉和宮闕的磅礴氣勢。此部分又分作三個小層次。開篇為五言詩,四句一韻,氣勢凌歷,若千鈞之弩,一舉破題。“山河千里國,城闕九重門”,對仗工整,以數量詞用得最好,“千里”以“九重”相對,給人一種曠遠、博大、深邃的氣魄。第三句是個假設問句,“不睹皇居壯”。其後的第四句“安知天子尊”,是以否定疑問表示肯定,間接表達讚歎、驚訝等豐富複雜而又強烈的情感。此處化用了《史記·高祖紀》中的典故:“蕭丞相作未央宮,立東闕、北闕、前殿、武庫、太倉。高祖見城闕壯甚,怒。蕭何曰:‘天子以四海為家,非壯麗無以重威,且無令後世有以加也。’高祖乃悅。”只有熟悉這一典故,方能更好體會出這兩句詩的意韻。它與開篇兩句相互映照,極為形象地概括出泱泱大國的帝都風貌。以上四句統領全篇,為其後的鋪敘揭開了序幕。

  第二個小層次描寫長安的遠景:“皇居帝裡崤函谷,鶉野龍山侯甸服。五緯連影集星躔,八水分流橫地軸。秦塞重關一百二,漢家離宮三十六。”這六句七言詩,從巨集觀角度為我們展現了一幅龐大壯麗的立體圖景。天地廣闊,四面八方,盡收筆底。星光輝映,關山綿亙護衛,沃土撫育,帝京豈能不有!六句詩裡連用“五”“八”“一百二”“三十六”等多個數字,非但沒有枯燥之感,反而更顯典韻奇巧,構成鮮豁之境和獨特的景象。此為首句“山河千里國”的細緻繪寫。

  第三個小層次為長安的近景刻繪:“桂殿嶔崟對玉樓,椒房窈窕連金屋。三條九陌麗城隈,萬戶千門平旦開。複道斜通鳷鵲觀,交衢直指鳳凰臺。”直入雲宵、耀眼輝煌的宮殿,溫馨豔冶的禁闈;寬暢而通達的大道,複道凌空,斜巷交織。此為對“皇居壯”的具體刻劃。六句詩闡明瞭帝京的壯觀、繁華、氣度,不由令人念及天子的尊貴與威嚴。

  第二部分(“由劍履南宮入”到“寧知四十九年非”)重點描繪長安上流社會王侯貴戚驕奢縱慾的生活。詩人由表面的繁榮昌盛落筆,意在闡釋興衰禍福相倚伏的哲理。此部分又可分為兩個層次。詩的前二十六句為第一層次,主要繪寫權貴們及其附庸的日常生活。“劍履南宮入,簪纓北闕來。宣告冠寰宇,文物象昭回。”細緻傳神地刻劃出享有殊榮的將相們,身佩寶劍,昂然出入宮殿的情景。他們的美名揚於天下,形象題於畫閣,業績載入史冊,光榮如同日月。“鉤陳肅蘭,璧沼浮槐市”,寫的是天子的學宮聖境,靜穆清幽;學士們漫步泮池、文市,縱論古今於青槐之下,何等的風流儒雅!教化之推行,言路之廣開,由此可見一斑!“銅羽應風回,金莖承露起”,既寫景又抒情。那展翅翱翔的銅烏殷勤地探測著風雲的變幻,期盼國泰民安;那高擎金盤的仙掌虔誠地承接著玉露,祈願天子萬壽無疆!“校文天祿閣,習戰昆明水”,指的是文武百將各司其職,文將治國安邦,武將戍邊拓疆。“朱邸抗平臺,黃扉通戚里”,說的是權貴們的居所,如同皇帝的離宮一樣眾多華麗。他們不但身居華屋而且飲食考究,“炊金饌玉待鳴鐘”,真是氣派。“小堂綺窗三千戶,大道青樓十二重”是他們娛樂的場所。娼優之多可想而知。她們是由於統治階級生活需要而滋生的附屬階層。她們的生活自然也豪華奢靡:“寶蓋雕鞍金絡馬,蘭窗繡柱玉盤龍。”這樣的生活是“朝遊北里暮南鄰”的鏘金鳴玉的王侯貴人所帶來的。除了北里南鄰的“多近臣”,還有那些失勢的舊臣元老和專寵的新貴:“陸賈分金將燕喜,陳遵投轄正留賓。趙李經過密,蕭朱交結親。”他們也都有各自的活動場所和享樂消遣之法,遊說飲宴,興高采烈,逍遙自得。這是朝廷之外的另一番熱鬧景象。

  第二個層次是描繪長安的夜生活,從暮色蒼茫到更深漏殘,綠楊青桑道上,車如流水馬如龍。一邊是豔若桃李的娼妓,一邊是年少英俊的俠客。碧紗帳裡,彩珠簾內,皇帝與寵妃,使君與羅敷,出雙入對,相互依偎,廝守之狀如膠似漆。歌舞場上,輕歌曼舞。王公貴人,歌兒舞女,沉迷於燈紅酒綠的夢幻裡。他們便是如此渾渾噩噩度過自己的一生,豈能如蘧伯玉一般,“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非”呢?現實是殘酷的,樂極必定生悲。因而詩人在第三部分(從“古來榮利若浮雲”至“羅傷翟廷尉”)以其精練靈活的筆觸,描繪出一幅動人心絃的歷史畫卷,把西漢一代帝王將相、皇親國戚你死我活的殘酷的鬥爭景象和世態人情的炎涼,狀寫得淋漓盡致。考究用典,精到的議論,生動的描繪,細膩的抒情,驚醒的詰問,交叉使用,縱橫捭闔,舉重若輕地記錄了帝京上層社會的生活史。這部分重點揭示了封建統治階級的腐朽和無法逃脫的沒落命運。

  “古來榮利若浮雲,人生倚伏信難分”!從古到今,統治階級都是一樣的。詩人生活的武則天時代,朝廷內部爭權奪利激烈,酷吏羅織罪名陷害忠良,正所謂“倏忽搏風生羽翼,須臾失浪委泥沙。”有誰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呢?面對唐朝的現實,詩人發出無可奈何的慨然而嘆:“已矣哉,歸去來”!繼而詩人列舉了漢代著名的賢才志士,他們的升遷湮滯,都不取決於個人學識才智的高低,而取決於統治者的好惡。司馬相如辭賦再佳,怎奈景帝不喜歡辭賦,只得回到臨邛賣酒為生;後來武帝賞識他的辭賦,經過狗監的推薦,才被召任為郎。揚雄學識儘管淵博,然而成、哀、平三位皇帝都不賞識他,他也就無法被提升。“十年不調幾邅回”,語意雙關,既指張釋之十年為騎郎事,也是嘆息自己十年沒升遷的境遇。汲黯因為直諫而遭到忌恨,賈誼因為才高而被讒言所害。這一結尾,婉轉地表達了忠直之士難以被容納之意。

  沈德譖曾這樣評論《帝京篇》:“作帝京篇,自應冠冕堂皇,敷陳主德。此因己之不遇而言,故始盛而以衰颯終也。首敘形勢之雄,次述王侯貴戚之奢侈無度。至古來以下,慨世道變遷。已矣哉以下,傷一己之湮滯,此非詩之正聲也。”詩論家評詩,立場不同,標準各異,結論自然相左。陳熙晉曾反駁沈祐譖說:“竊謂不然,夫陳思王京洛之篇,每涉鬥雞走馬;謝眺金陵之曲,不離綠水朱樓,未聞例效班、張,同其研鑠。此詩為上吏部而作,借漢家之故事,喻身世於本朝,本在攄情,非關應制。……篇末自述邅回,毫無所請之意,露於言表。顯以賈生自負,想見卓犖不可一世之概。非天下才不能作是論也。沈說非是。”按如今的理解,沈祐譖所說的“次述王侯貴戚之奢侈無度”,並不是該詩的缺點,反而是其生命力之所在。詩人以漢事諷唐,大膽揭露統治階層的荒淫腐敗,以至於“衰颯”,也正是其最富有現實意義之處。

  《帝京篇》的特色,正象聞一多先生所評論的那樣,是“洋洋灑灑的巨集篇鉅作,為宮體詩的一個鉅變。僅僅篇幅大沒有什麼,要緊的是背面有厚積的力量撐持著。這力量是前人謂之‘氣勢’,其實就是感情。所以盧駱的來到,能使人麻痺了百餘年的心靈復活。有感情,所以盧駱的作品,正如杜甫所預言的,‘不廢江河萬古流’。”

  這首詩是呈給吏部侍郎的,因此內容比《長安古意》莊重嚴肅 ,氣勢也更大。形式上較為自由活潑,七言中間以五言或三言,長短句交錯,或振盪其勢,或迴旋其姿。鋪敘、抒情、議論也各盡其妙。詞藻富麗,鏗鏘有力,雖然承襲陳隋之遺,但已“體制雅騷,翩翩合度”,為歌行體闢出了一條寬闊的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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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駱賓王
      駱賓王(約619—約687年)字觀光,漢族,婺州義烏人(今浙江義烏)。唐初詩人,與王勃、楊炯、盧照鄰合稱“初唐四傑”。又與富嘉謨並稱“富駱”。高宗永徽中為道王李元慶府屬,歷武功、長安主簿,儀鳳三年,入為侍御史,因事下獄,次年遇赦,調露二年除臨海丞,不得志,辭官。有集。駱賓王於武則天光宅元年,為起兵揚州反武則天的徐敬業作《代李敬業傳檄天下文》,敬業敗,亡命不知所之,或雲被殺,或云為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