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子·晚日金陵岸草平原文賞析
譯文
譯文
夕陽斜照著故都金陵,茵綠的春草與江岸連平,晚霞燒紅了江天,大江東去滔滔無情。當年六朝的繁華,已暗隨江波消逝在濤聲中。只有明月空掛姑蘇臺上,如西子姑娘的妝鏡,照盡六朝的興亡,照著千古江城。
註釋
金陵:今江蘇省南京市。楚威王滅越後,置金陵邑。謝朓《鼓吹曲》:“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
落霞:晚霞。
六代:金陵為歷史上三國的吳、東晉,以及南朝的宋、齊、樑、陳等六代的都城,故云。
暗逐逝波聲:默默地隨江水東流的聲音消逝了。
姑蘇臺:春秋時吳國所建,在今江蘇蘇州西南的姑蘇山上。相傳春秋時吳王夫差將越王勾踐所獻西施藏在臺上的館娃宮內。
西子鏡:西施的妝鏡。西子,即西施。春秋時由越王勾踐獻給吳王夫差的美女。江城:指金陵,古屬吳地。
鑑賞
在詩歌中,懷古題材屢現篇詠,名篇佳作,層見迭出。但在詞裡,尤其是前期的小令裡,卻是屈指可數。這大概是因為,感慨興亡、俯仰今古的曲子詞不太適宜在“繡幌佳人······舉纖纖之玉指,拍按香檀”的場合下演唱的緣故。正因為這樣,花間詞中歐陽炯等人的少量懷古詞,便顯得特別引人注目。
這是一首金陵懷古詞。憑弔的是六代繁華的消逝,寄寓的則是現實的感慨。開頭三句點出憑弔之地六朝古都金陵和當地的物色。“晚日金陵岸草平,落霞明,水無情”,大處落墨,展現出日暮時分在浩瀚東去的大江鮮豔明麗的落霞映襯下,金陵古城的全景。“岸草平”,顯出江面的空闊,也暗示時節正值江南草長的暮春;“落霞明”,襯出天宇的寥廓,也渲染出暮景的絢麗。整個境界,空闊而略帶寂寥,絢麗而略具蒼茫,很容易引動人們今昔興衰之感。所以第三句就由眼前滔滔東去的江水興感,直接匯入懷古。“水無情”這三字,是全篇的樞紐,也是全篇的主句。它不但直啟“六代繁華,暗逐逝波聲”,而且對上文的“岸草平”、“落霞明”和下文的“姑蘇臺上月”等景物描寫中所暗寓的歷史滄桑之感起著點醒的作用。這裡的“水”,已經在詞人的意念中成為滾滾而去的歷史長河的一種象徵。“岸草平”、“落霞明”、“水無情”,三字一頓,句句用韻,顯得感慨深沉,聲情頓挫。
接下來“六代繁華,暗逐逝波聲”兩句,是對“水無情”的具體發揮。六代繁華,指的是建都在金陵的六個王朝的全部物質文明,和君臣們荒淫豪奢的生活。這一切,都已隨著歷史長河的滔滔逝波,一去不復返了。“暗逐”兩字,自然超妙。它把眼前逐漸溶入暮色、伸向煙靄的長江逝波和意念中悄然流逝的歷史長河融為一體,用一個“暗”字綰結起來,並具有流逝於不知不覺簡這樣一層意思。詞人在面對逝波,感慨六朝繁華的消逝時,似乎多少領悟到有某種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的力量在暗暗起作用這樣一個事實。這就把“水無情”的“無情”二字具體化了。
“空有姑蘇臺上月,如西子鏡照江城。”在詞人面對長江逝波沉思默想的過程中,絢麗的晚霞已經收斂隱沒,由東方升起的一輪圓月,正照臨著這座經歷了對此興衰的江城。姑蘇臺在蘇州西南,是吳王夫差和寵妃西施長夜作樂之地,是春秋時期豪華的建築之一。蘇州與金陵,兩地相隔;春秋與六朝,時代相懸。作者特意將月亮與姑蘇、西子聯絡起來,看來是要表達更深一層的意蘊。六代繁華消逝之前,歷史早已演出過吳宮荒淫、麋鹿遊於姑蘇臺的一幕。前車之覆,後車可鑑。但六代君臣依然重覆亡吳的歷史悲劇。如今,那輪曾照姑蘇臺上歌舞的圓月,依然像西子當年的妝鏡一樣,照臨著這座歷經滄桑的江城,但吳宮歌舞、江左繁華均逐逝波去盡,眼前的金陵古城,是否再要演出相似的一幕,“空有”二字,寓概很深。這個結尾,跳出六代的範圍,放眼更悠遠的歷史,將全詞的意境拓廣加深了。
懷古詩詞一般只就眼前物色抒今昔盛衰之概。這首詞的內容意境尤為空靈,純從虛處唱嘆傳神。但由於關鍵處用“無情”、“暗逐”、“空有”等感情色彩很濃的詞語重筆勾勒,意蘊卻相當明朗。
參考資料:
1、唐圭璋 等.唐宋詞鑑賞辭典(唐·五代·北宋):上海辭書出版社,1988:250-251-
歐陽炯(896-971)益州(今四川成都人),在後蜀任職為中書舍人。據《宣和畫譜》載,他事孟昶時歷任翰林學士、門下侍郎同平章事,隨孟昶降宋後,授為散騎常侍,工詩文,特別長於詞,又善長笛,是花間派重要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