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君辭原文賞析

朝代南北朝 詩人沈約

朝發披香殿,夕濟汾陰河。
於茲懷九逝,自此斂雙蛾。
沾妝如湛露,繞臆狀流波。
日見奔沙起,稍覺轉蓬多。
朔風犯肌骨,非直傷綺羅。
銜涕試南望,關山鬱嵯峨。
始作陽春曲,終成苦寒歌。
惟有三五夜,明月暫經過。

寫人 抒情 傷懷 悽苦

譯文

譯文
早上離開漢代後宮,晚上度過汾水。
此時已遠離故鄉離匈奴更近了,不由得黯然魂逝,自此雙眉緊鎖,愁苦滿懷。
沾在粉妝上的淚水猶如濃重的露水,淚水環繞眼瞼狀似流波。
每天可見之處風沙奔騰,隨風飄轉的蓬草也隨處可見。
外凜冽的寒風,不僅侵透了身上的綺羅,深入骨髓。
南望故國淚流滿面,然而關山阻隔再不能回去。
試圖用歡樂的曲子排遣心中的哀怨,始終無法彈出。
南歸無望,日後唯有每月十五的夜晚,月圓之時,聊以望月來寄託相思之情。

註釋
披香殿:漢後宮宮殿之一。
濟:渡。
汾陰:地名。在今山西省萬榮縣境內。因在汾水之南而名。漢武帝時曾於此得寶鼎。汾陰河,似指汾水。
懷:懷念。胸懷。
九折:九曲九折。愁腸寸斷也。九折黃河。九折坡。
斂:收斂,緊皺。
雙蛾:一雙蛾眉。
沾妝:接觸化妝。
湛(zhàn)露:濃重的露水。
繞臆:繞心得胸臆,纏繞的臆想。
狀:形狀似。
流波:流水。比喻晶瑩流轉的眼波。
奔沙:奔騰的風沙。
稍覺:逐漸覺得。
轉蓬:隨風飄轉的蓬草。
胡風:胡地的風。
肌骨:肌膚和骨頭。
非直:不是直接。
綺羅:有文采的輕紗羅衣。我意,指美人。
銜涕:含著淚涕。
試:嘗試。
鬱:鬱鬱蔥蔥。
嵯峨:山高峻貌。
陽春曲:古曲。
苦寒歌:古詞牌。
三五:十五,半月。

參考資料:

1、古詩文網經典傳承志願小組.白馬非馬譯註,作者郵箱:[email protected]

賞析

  昭君即王昭君,是漢元帝時宮女。匈奴呼韓邪單于來朝時,漢元帝將昭君嫁給了單于。昭君出嫁匈奴的故事引起後人的無限感慨,屢有歌詠其命運的詩歌。至沈約時,昭君出塞已經成了詩歌中的傳統題材了,所以此詩就題材與表達的內容情感而言並無多少新鮮之處,但在剪裁與刻畫技巧方面頗具匠心,仍顯出與眾不同之處。作者寫昭君詩卻不把注意力放在昭君出塞前後的一系列具體事件的敘述上,對於昭君出塞的緣由、過程以及出嫁匈奴後的生活和最終結局並不涉及,而是著重描寫她離開漢宮前往匈奴途中的所見所感,從這樣的角度寫,更顯得集中、精緻。

  詩從昭君辭別故國、北上與匈奴成親寫起。“披香殿”是漢代後宮殿名,“汾陰河”似指汾水,在今山西省境內。昭君北上時是否渡過汾水難以確知,作者此處用“汾陰河”與前句中的“披香殿”對舉,意在暗示昭君已遠離中原故土,進入北方邊遠之地,地域的轉換表示行程漸遠,風物已變,全詩描寫的離愁別恨也從此引出。接著的四句,便轉入對昭君痛苦情狀的描繪。“於茲”二句說離宮北上,渡過汾水,離匈奴漸近了,不由得黯然魂逝,自此雙眉緊鎖,愁苦滿懷。“沾妝”二句是對昭君憂傷容貌的描繪,沾在粉妝上的淚珠猶如濃重的露水,淚水環繞眼瞼狀似流波。大多數齊樑詩人有這麼一種傾向,即描寫刻畫精緻細膩,不厭其詳,以此顯示自己在這方面的才能。沈約這四句詩便是如此,然而這類精細的刻畫有時也會因過於繁複而使詩歌顯得板滯堆砌,缺乏生動流轉之美,沈約這四句詩雖然工麗,但語義已略嫌重複,好在並未繼續鋪陳下去,故未使詩歌風格平弱、結構臃腫。

  “日見”句起四句詩寫了沿途的景象。隨著行程日遠,大漠中奔沙時起,隨風飄轉的蓬草也隨之增多。塞外凜冽的寒風,不僅侵透了身上的綺羅,而且刺入肌骨。四句詩展現了大漠蒼涼蕭瑟的景象,奔沙、胡風的肆虐,使人倍覺長途跋涉的艱辛,飄轉遷移的蓬草,更襯出昭君遠離故土、飄零異域的無限哀怨。作者此處用“日見”、“稍覺”,將由漢入胡時沿途所見景物的漸變及其對人物心理的影響刻畫得很委婉細緻,奔沙、轉蓬等也很好地烘托了氣氛。

  行行日已遠,觸目又皆是與故國迥異的景象,昭君更思念故國了。“銜涕”二句寫她含淚南望,然而關山阻隔,故國杳渺,心中的哀怨之情更難以抑制,這裡用一“試”字,頗為傳神,既寫出昭君頻頻回首引領眺望的神情,又顯示了關山無極,南望非易,從而愁緒愈濃。“始作”二句寫她試圖用音樂排遣胸中的怨情,然而終於不能。據說漢武帝時,將公主嫁給烏孫王昆莫。“令琵琶馬上作樂,以慰其道路之思”,送昭君時大約也如此,故沈約詩中有此二句。“陽春”、“苦寒”均為樂曲名,“陽春”原是楚國的古曲,此處泛指歡樂的曲子,“苦寒歌”即漢樂府《苦寒行》,這裡泛指辭調哀苦的樂曲。“陽春曲”與“苦寒歌”相對,且分別用“始”、“終”二字,別有深意,實際上這兩句還以樂曲為象徵,總括了昭君初始入選宮中,最終事與願違,未承恩寵而出嫁匈奴的悲劇性的一生,揭示了昭君命運的蹇躓。最後二句言南歸無望,日後唯有每月十五日的夜晚,明月又圓之時,聊以望月來寄託思鄉之情。這裡的“暫”字用得也極講究,思鄉之情無以排遣,只得寄託於夜空中團圓的明月,這本已是無可奈何中僅存的一絲慰藉,然而這明月卻並非夜夜都圓,則此情之最終不可排遣也就不難體會了。末二句委婉含蓄,富於思致,所謂“含不盡之意於言外”。

  此詩除了剪裁上頗有特色,字句的鍛鍊也極工巧外,還有一個特點不容忽視,即講究聲律。沈約是永明體詩歌的代表,他主張在詩歌中運用聲律法則,因此,此詩有半數詩句為律句,尤其是第三、四、五、六句,就每一聯而言,已合於律詩的平仄要求了,只是聯與聯之間尚未考慮粘接。有意識地追求聲律協調是齊樑詩壇上出現的新氣象,沈約在這方面起了重要的作用,為後來唐代律詩的形成作出了貢獻,此詩便是他聲律理論在創作中運用得較為成功的一例,因此,欣賞此詩,不能不注意到這點。

參考資料:

1、《漢魏六朝詩鑑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92年9月版,第991-992頁

詩人沈約
      沈約(441~513年),字休文,漢族,吳興武康(今浙江湖州德清)人,南朝史學家、文學家。出身於門閥士族家庭,歷史上有所謂“江東之豪,莫強周、沈”的說法,家族社會地位顯赫。祖父沈林子,宋徵虜將軍。父親沈璞,宋淮南太守,於元嘉末年被誅。沈約孤貧流離,篤志好學,博通群籍,擅長詩文。歷仕宋、齊、樑三朝。在宋仕記室參軍、尚書度支郎。著有《晉書》、《宋書》、《齊紀》、《高祖紀》、《邇言》、《諡例》、《宋文章志》,並撰《四聲譜》。作品除《宋書》外,多已亡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