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暇無事亂翻書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對此，我雖然不敢苟同，但讀書不求功名利祿，自娛自樂地去讀，，倒也不失為一種享樂，一種陶然，一種昇華了的人生境界。

餘秋雨先生說讀書“絕不東翻西翻，淺嘗輒止，決不見縫插針，手不釋卷；要讀書先把大門關上，電話拔掉，收起精神，穩住氣息，而且，桌上只能有一本書。”先生說的這種讀書，是純然文人、或者是專職人員的讀書方法，而我們一介布衣，不可能做到那個樣子去讀，因為我們要做工，要掙錢，要吃飯，要買房子，要供養孩子上大學，我們也沒有那些充足時間。我喜歡在案頭、床榻、沙發，甚或廚房間置有一卷書刊：或小說，或散文，或詩歌，或隨筆；或一本刊物，或一冊書籍，或一張報刊，閒暇無事，順手摸來就讀，這樣既可以調節人的情緒，也不至於產生厭倦。說起讀書，也有境界高下之分，近人林語堂曾說，讀書之要在乎“味道”，在乎養性修態，若要“使心智進步而讀書”，“則讀書的一切樂趣便完全喪失了”。我以為讀書的佳境是純以心神的直覺領悟而得來，它是一種令人快樂愉悅的心理氛圍，由來無跡，所去也無跡，純屬天然自在。故陶夫子言他“好讀書，不求甚解”，袁中郎說他拿來一書，“若不愜意，就置之俟他人。”由此看來，讀書之極致便似在讀與不讀，有意與無意之間了。

“閒暇無事”，不是說真正閒著沒有事情可做，是說上下班前後，靜夜裡，假日中，推開不必要的應酬、瑣事，握一卷書籍在手，《聽聽那冷雨》，訪訪那“秦磚漢瓦”，摩挲著那斷頁殘缺的舊書，抑或是凝視裝幀精美的新版，心懷便有了一種無聲的滄桑之變，人世間的喧囂，生活中的沉重和疲憊，人生的種種磨難和不快，都漸漸遠去了，忘卻了，這時的自己，便成了一冊厚重的書本，拂去了浮躁，滋潤了心田，那平凡而艱難的日子，也美好起來，充實起來，光彩起來……明人陳眉公在《小窗幽記》裡說：“人生有書可讀，有暇得讀，有資能讀，又涵養之如不識字人，是謂善讀書者。享世間清福，未有過於此也。”

世間萬物，美到極致在於隨便。“亂翻書”不是亂讀，是指勤讀、快讀、常讀，沒功利念頭地去讀，自娛自樂地去讀，不迂腐地去讀。這種讀書，可以使人心納於書內，如與高士對榻晤談；又可流連於書側，看那人策杖孤行於山陰道澗；深夜獨坐，一燈熒然，自在那裡翻弄些孤本殘卷，卻不管悽風苦雨亂敲破窗，也不問朗月花疏香香然；時而定定地凝神細看，時而望望窗外發呆，時而低首，淡然一笑，時而仰嘯高歌一番，然後閉燈臥榻緩緩而眠。這樣的心境，便是“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了。

閒來無事亂翻書，長此以往，你就會使人覺得風韻意致與從前大不相同，雖然依舊是從前的世界，但在你的神思中卻涵化了一個純然精神的王國，你的生活、心境，人生的軌跡就會展現出了以往沒有的七色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