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生意人白先生的散文

  我家隔壁住著一位白先生,精瘦精瘦的,花白的頭髮打著卷兒,身上總罩著件黑色的唐裝,他看人看物時眼鏡就滑到鼻頭上,兩隻油亮油亮的核桃總在他手掌裡咕咕的轉著。

  白先生每天起得很早,他不打太極,不練劍,也不爬山,而是去潘家園古玩市場倒騰些古玩字畫,每次回來都有些小的收穫。平日裡白先生擺弄著他那些瓶瓶罐罐,不和鄰居走動,見了面挺直了腰板,從不寒暄,只是擦肩而過。

  一天下午,我從學校回來,見白先生在我家門口徘徊。見到我,他和聲細語地說:“趙同學能否幫我個忙?”我心裡想一向傲慢的他怎麼會來找我呢?我順勢答應了他。他伸直左手邀我進了他的屋,一股黴味夾雜著土腥味撲面而來。四壁掛滿了字畫,木架上堆滿了罈罈罐罐,大部分是做功精緻鑲嵌著金絲花紋的,也有些是土灰色殘缺不全的,我好像置身在被開發的古墓中。白先生用毛毯撣了撣桌椅,讓我坐下,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指了指信封收件人地址的空白處:“我不懂英文,勞您駕在上面替我寫個英文地址。”我寫完後又核對了幾遍,生怕寫錯誤了他的事。我起身要走,白先生說:“等一下”,他轉身取來一個盒子,從幾個雞蛋大小的石頭中拿出一隻在窗前照了照,又換了一隻,塞到我手裡:“這是件小玩意,請不要推辭。”我扭不過他,我謝了他。白先生送我出了屋,很客氣地說:“有空來坐。”打那起我對白先生有了與眾不同的印象。

  一次,有人來找白先生買東西,他極力向人推薦著字畫,說得更是錦上添花,買主覺得臉上掛不住,只好買下了。白先生樂呵呵地送走了買主,回了屋他一聲比一聲高地哼起了京劇。幾天以後,買主惱凶成怒地找上門來,白先生與他爭辯著,一個嘴巴扇在白先生臉上,“這是張假畫你坑了我這麼多錢!”白先生成了縮頭烏龜,捂著臉:“小聲點,小聲點好商量,我賠你就是了。”白先生賠了買主的錢,哄著買主送出了門。這時我突然想起了他送我的那塊石頭。

  過了不久,白先生牽了只狗回來,狗看上去不很精神,夾著尾巴,叫聲也不洪亮。早上上學,見院門口貼著賣狗的告示,上面寫著:有兩歲狗一隻,活波可愛、健康,還附著狗照片,聯絡人白先生。晚上,一對夫婦留下了錢,牽走了狗,白先生送出門嘴裡唸叨著:“它跟了我這麼多年,我真捨不得賣給你們。”白先生回來在門口支起了小桌,喝起了小酒。嘴裡哼唱著“冰糖葫蘆酸,。。酸裡面。。。”。一連幾天他進進出出腰板更直了。一天放學回來,見鄰居們正圍在白先生門口議論著什麼,我湊近一看,這不是那天買狗的那對夫婦嗎?他們正與白先生爭吵:“我花了那麼多錢卻買了您一隻病狗?”白先生就是不肯退錢,那女人吐了白先生一臉口水,掏出手機要報警,白先生怕事鬧大,留下了狗,退了錢。打那以後,好長時間白先生都貓在屋裡,後來我得知那隻病狗是他從郊外撿來的。

  這天,我收拾房間,無意間在角落的一個鞋盒裡又看到了白先生送我的那塊石頭,捏起它湊到窗前。這時,白先生從我窗前走過,他嘴裡沒在哼唱那一聲比一聲高的京劇和冰糖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