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黃河的抒情散文推薦
黃河,作為中華民族的母親河,是華夏文明的搖籃,黃河流域四季分明,植被繁茂,山溪密佈,旱有如網的河流輸水,澇有山崗丘巒可退,古往今來,黃河他們如兩岸演出了一幕幕威武雄壯的歷史話劇,鼓舞著一代又一代國人奮勇前進。下面是小編給大家推薦的關於黃河的抒情散文,供大家欣賞。
:黃河絕唱
在我看來,黃河的絕唱,出現在它從青年走向壯年的那一段,而不是在它的幼年和童年,儘管那時大河橫空出世,聲震天下。
青藏高原巴彥喀拉山北麓的谷地,是孕育黃河的子宮,當天地的精血合而為一的時候,這一片谷地就淌出了汩汩的溪水,這是黃河從坐胎到襁褓時期。谷地的天是湛藍湛藍的,谷地的風是冷峭嚴峻的,這就鑄成了黃河的品性,內裡宅心仁厚,外表剛強豪放,時而又顯露出桀驁不馴的性格。
黃河真正的童年是從星宿海到貴德一段。那時,人類童年期的影子在它身上一覽無餘,橫衝直撞,不服管教。但是,大自然的嚴酷,地勢山體的約束,磨礪著他的性子,這就有了個說法,就是認命!於是,黃河和人類一樣,有了自己的生活哲學,學會了順勢。
順勢是一種人生姿態,是一種生存技巧,是一種通豁達觀;順勢不是逆來順受,它是一種機智,一種理性的思維方式,因為力量就是在這一過程中凝聚而成的。於是你看吧,在青甘的崇山峻嶺之間,黃河九曲,水隨山轉,山因水活,轉出了青山綠水,轉出了一派風光。
這一段的河水是清的,清得能看見河底石頭的形狀,清得能看見鯉魚在水裡打滾翻轉的樣子;這一段的河水是甜的,甜得喝一口沁人心脾,甜得喝了讓人忘記了想家;這一段的河水格外湍急,石頭在急流的搬運、沖刷下,幻化出各種變化,於是,世上就有了黃河石。這可是天造地設的物件,是急流穿山越峽、鏗鏘東行留下的神來之筆。黃河石或大或小,千姿百態,形象生動,異彩紛呈,作為稀罕物品,早已成為人們的室內陳設或案頭清供。
這一段的動物飛鳥好像也有靈性。在黃河邊上,時常可以看見黃羊成群結隊地飲水,飲畢又飛快地在荒原上奔跑;不是因為受了驚嚇,而是因為跑的本性使它們愉悅。有人在黃河邊看見過荒原狼,那狼肥肥碩碩,紳士一樣從他不遠處走過,好像還顯示出不屑。還有黃河上空的蒼鷹,張開的翅膀一動不動,像滑翔機一樣在天空緩慢地巡視,好像那骨子裡永遠有一種深刻,偶爾巨大的翅膀矜持地扇動一下,顯露出一種深刻的孤獨。
別以為這裡的河水永遠都是激流,其實,在大山的臂彎處,黃河的脾性還是出奇地好,水不湍急,風不凜冽。這樣不遠處就會有村莊出現,人們在地裡勞作,栽果種樹,引來河水澆灌地裡的麥子、糜子。天擦黑的時候,當夕陽的餘暉還在西山頭上閃耀跳動的時候,勞作了一天的男女,就會在回水的地方洗澡,讓流水沖刷身上的汗水。而流水此時也十分地愜意,高興地摩挲著人們的肌膚,摩挲著女人的乳房。人們洗美了,覺得格外舒服了,就會站在河漫灘上,興奮地吼起西北的“花兒”,那高亢的聲調,在山野間迴盪……
此時,從上游對面的一個地方,就會有一隻羊皮筏子斜斜地射過來,那隻筏子在波濤裡時隱時現,人們知道,那是給這裡送油鹽醬醋等物品的貨筏子來了。
對這樣的筏子,當地人司空見慣,不像外地客那樣大呼小叫地驚奇。可是細想,要是外地客在西北的黃河邊,看羊皮筏子在波濤洶湧的河面上行走,那實在是令人驚心動魄的場面。這種筏子有大有小,來往渡人送貨的當然是小筏子,要是從蘭州下去往包頭送大宗物品,那就是由數百個吹得鼓鼓的羊皮袋紮成的大筏子了。儘管這樣,那筏子在黃河這龐然身軀裡也是扁若小舟,一會兒被送上浪峰,一會兒又被摔入谷底。這時,就顯出艄公的本領了。你看吧,站在筏頭上的艄公,就像一個古代的將軍,他手拿著一根篙杆,左點一下,右點一下,神態自若地面對著險惡的黃河風浪。就憑他的鎮靜和機智,就憑他的經驗和判斷,小小的筏子戰勝了黃河的驚濤駭浪,成為黃河的主人。
這時的黃河是那樣的馴服,那樣的可愛,儘管青春期的叛逆已經在體內蠢蠢欲動……
就這樣,黃河轉啊轉啊,轉進它的青年時期。
這一段的黃河,兩岸是崇山峻嶺,在高山的鉗制下,河水順著峽谷流淌,在一分一分地積攢著力量。也許,它的體內有著一顆不安分的心;也許,它懷揣著一個美麗的夢,它在渴望,在等待著一次機遇。
終於,黃河耐著性子轉出了青甘的高山,轉出了寧夏的青銅峽,像個愣小子一樣興奮地撲進寧蒙平原。這裡,大部為荒漠和荒漠草原,河水在這塊土地上盡情地親吻,撒歡地奔跑,沿途捲走了漫漫的黃沙。於是,河水開始變得渾濁了,這使它有了自己真正的名稱——黃河。
隨著坡地消失,河床平緩,黃河行進的腳步開始變得緩慢,並在身後留下了大片的沖積帶。此時,黃河青春期的叛逆開始顯露出來,性格反覆無常,有時咆哮憤怒,有時又與嚴寒相互配合,變得嚴峻異常,給這一地區帶來不同程度的洪水和凌汛災害,讓人們疲於奔命,苦不堪言。可是禍福總是相伴,它所帶來的福祉就是“黃河百害,唯富一套”,肥沃的土地和便利的灌溉,使華夏大地出現了一個豐饒的河套平原。
黃河轉出青銅峽之後,先是朝著東北方向的荒原奔跑,而後直接向東沿著鄂爾多斯臺地邊緣流動。歷史上黃河一度在這裡分為南北兩道,後因地殼構造變動,北道消失,只留下眾多的牛軛湖,是為黃河後套。黃河南道繼續東行,並在陰山支脈烏拉山和大青山的夾擊下,繞過庫布其大沙漠,轉而向南呈“幾”字形向托克托的河口奔去,腳步時而湍急,時而舒緩,就像跳著華爾茲的舞步,把沙漠和高原盡情地攬在懷裡。這一片土地,就是古代的敕勒川。
這一段的流程,使黃河的經歷變得異常豐富起來,沿途它吸納了湟水、洮河等支流的來水,顯示了它的寬容和仁厚,也使它的流域面積空前地擴大了,讓人們的腳步走得更遠了。也許直到這時,人們才突然意識到黃河對人類成長是如此的重要。
現在回過頭來再看看黃河走過的地方,與之相伴,在它的身邊,到處分佈著人類還在原始形態時生活的痕跡:仰韶遺址、河套文化遺址、大汶口遺址、大地灣遺址、藍田猿人遺址、周原遺址、水洞溝遺址……從猿到現代意義上的人,在這一程序中,黃河及其所孕育的原始森林和肥沃土地,厥功甚偉。
我們的祖先,就是這樣在黃河的臂彎,在遼闊的黃河流域,度過了金色的童年,創造了燦爛的華夏文明。同樣也是這樣,黃河流啊流啊,一年年,一代代,流了千萬年,流出了自己的燦爛與輝煌。
是的,黃河不懂得什麼叫做歷史,但它知道歲月。換句話說,歲月才是歷史的主體,人類就是在歲月中長大的。隨著歲月的延綿,黃河也經歷了太多,看到了太多,現在已經說不清,黃河是用一種什麼樣的複雜心態來看待在他兩岸上演的無數悲壯故事……
從部落聯盟到西周共和,從春秋戰國到秦掃六合,從楚漢相爭到三國歸晉,從“五胡亂華”到迄後歷代王朝更替,這當中總是充滿了殺戮,充滿了血腥。然而就在這分分合合、合合分分之中,促成了民族的融合,促成了在黃河岸邊長大的一個國家的統一。中華的文化,也在經歷了先秦、南北朝等數個思想活躍期之後,逐步煥發出璀璨的光芒,使華夏文明生生不息,綿延至今,成為世界上“四大文明古國”中唯一的一個特例。
流經河套平原的黃河,嘩嘩不絕,似乎在唱著一首古老的歌,也許,它至今還難以忘懷發生在它身邊——敕勒川上的一個場面:
敕勒川,滿眼的青翠,無際的天宇,如同氈帳一般籠蓋原野,微風吹拂,牛羊在草叢中時隱時現。公元546年9月,秋高氣爽,南北朝時期東魏的權臣、北齊的實際建立者高歡,此時舉兵圍攻西魏,想借此統一北方。但東魏大軍遠道而來,久攻不下,士卒戰死病死者達7萬多人,高歡也被敵箭射傷。這日高歡見將士上下都在長吁短嘆,潸然落淚,不免心中不安。為了穩定軍心,鼓舞士氣,高歡大宴全體將士。酒宴上,高歡命大將斛律金以歌舞助興。這斛律金本是敕勒族的一代名將,此時年已六旬,但見他長劍出鞘,且醉且舞,歌聲鏗鏘,悲壯激越,在大帳內外盤旋。高歡一時心酸,也跟將士一樣,忍不住掉下眼淚。次日,高歡箭傷復發,被迫撤軍,不久便死去。
這就是著名的北朝樂府民歌《敕勒川》,它誕生在這場刀光血影的戰爭中。這首歌悲切悱惻而又慷慨激昂,留給後人無盡的遐想和迷惘。
敕勒川,陰山下,
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天蒼蒼,野茫茫,
風吹草低見牛羊。
就這樣,黃河像一條拱起脊背的東方巨龍,帶著無限的情思,帶著一個美麗的夢,一路吟唱著來到了晉蒙交界。在這裡,發源於大青山的黑河來匯,該地河口及近在咫尺的雙河鎮,其地名蓋源於此。
是啊,自打從河源匯聚成流,黃河一路上踉踉蹌蹌,體會了天地滄桑,閱盡了古往今來,來到這裡,從青年走進了壯年,心中自然別有一番滋味。也許它是意氣風發,也許它是深沉內斂,反正此時一馬平川,已無束縛,自然不像在青甘的崇山峻嶺間穿行那樣聲色俱厲,而是浩浩蕩蕩,從容前行。
此地原為古鎮,當年是晉蒙物資交流的集散地,可是在歲月的磨蝕下,古鎮容貌已經消失貽盡,一磚一瓦也未曾留下,只剩下當年龍王廟前的一對鑄鐵蟠龍旗杆。在獵獵西風吹拂下,旗杆上的銅鈴嘩啦啦響著,和著生鐵鑄成的杆身發出的嗡嗡聲響,就像飽經滄桑的老人,絮絮叨叨地向後人訴說著逝去的風光。
河水似乎無暇顧及身邊的這些事情,只是在大青山坡地的擠壓下,輕輕地甩著龍尾,控制著由東向南折去的方向,然後依舊向前行進。當然,黃河自己此時還不明白,此處對於它具有命名上的意義,這就是從水文地理角度上考慮的上游和中游的分界線。它依舊不顧一切地走著,流著,然而就在這時,它的軀體突然膨脹起來,如同前方受阻,身上的肌肉被迫向後收縮突起一樣。就這樣,在經過一段灣多浪急、礁石遍佈的河道後,黃河迎來了生命中的又一次頓挫,同時也是又一次輝煌……哦,晉陝大峽谷,從此處開始,一直向南至孟津的禹門口,全長725公里的晉陝大峽谷,魂牽夢繞的大峽谷啊……
這是黃河走出青甘崇山峻嶺之後又一次流經的連續峽谷地段。黃河在河套地區呈東西走向,來到這裡急轉為南北走向,它由鄂爾多斯高原挾勢而來,流過險峻的老牛灣,然後左帶呂梁,右襟陝北,一路歡唱,高歌向前。
誰也不會想到,這是天然的造化還是黃河的靈性,就在這一段的路上,水與石的較量竟然成就了神奇美麗雄渾奇偉的千里黃河畫廊——
老牛灣是黃河入晉的起點,以河水為界,隔開晉、蒙、陝,因此成為雞鳴三省的地方。相傳,老牛灣是遠古太上老君的坐騎神牛受到明燈的驚嚇,奮力犁出的一段河道,因此地勢異常複雜。黃河從這裡入晉,受地勢限制,外表顯得十分溫順,然而內心深處,激流滾滾,塊壘迭出。就在這裡,它與從東逶迤而來的長城交匯,從而形成了華夏大地上兩道天然屏障的第一次握手。自此,華夏大地上的兩條巨龍各以九曲連環之勢,闖關奪隘,在高山大漠間相互穿行並數度握手。
越過老牛灣,黃河向南繼續穿行,它深深切入黃土高原之中,盡顯高原的滄桑地貌。這裡既有大河奔流的壯麗景觀,又有如濤峰巒的綿延不絕,再加上激流拍岸的刻意雕刻,宛如天然的一幅水墨長卷。
是啊,黃河有魂,魂當如此!黃河的魂魄就藏在晉陝大峽谷的深處。
就在黃河臨近晉西石樓的辛關時,河水在山體的阻擋下,陡然向東,轉出一道長達八公里的奇特大灣。此灣南北對稱,首尾欲連,就在急流欲接未接之時復又轉而離去,只留下大灣之內如龜的山體,在濁水之上悵然遐思。此地,隨四時光線變化,演繹出不同色彩,把那黃河的魂魄一一展現出來,讓人心潮洶湧,感慨萬千。
黃河巨浪,依然呼嘯而過,亙古不息。也許,就在這千里峽谷之中,伴隨流速的急緩,它的心胸時而舒暢,時而積鬱。每一次與長城的交匯,都讓它想起異族在華夏大地的恣意蹂躪。當一個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冷兵器時代的屏障也能發揮最大的作用,也許這就叫做同仇敵愾吧。是的,在黃河天塹面前,當年的日寇再也沒能西跨一步。可是滾滾不息的黃河水,畢竟難以忘懷那些英勇的戰士,它那流動的軀體,曾被戰士用鮮血和忠誠染紅,那是黃河的兒女啊……蒼山如墨,夕陽如血,亦悲亦壯,可歌可泣……
時間飛躍,空間延伸,綿延不絕的是黃河那顆跳動的心,還有那個藏在心中的夢,一個蔚藍色的夢……
河水繼續亙古不息地流著,流著。世人都說黃河九曲十八彎,其實那只是個形象的說法,實際上黃河曲連環,灣套灣,百折不回,永遠向前。就這樣,黃河流著,流著,當黃河流到山大谷深、塬嶺相連的呂梁山南端時,河水在溝壑裡一波壓著一波,一浪推著一浪,顯得異常沉穩平靜。此時它似乎知道,前面即將面臨的,是深淵,是陷阱,是絕途,是天險,幾千裡的跋涉,義無反顧,它即將要面對的是一場殊死的搏殺……
是啊,流啊流啊,三百米的河面,就像集結著整齊的隊伍,波峰浪谷,就像隊伍起伏前行的旋律,它們擁擠著,推搡著,爭先恐後,奮勇向前。就在這時,兩側的山巒突然擠壓過來,三百多米寬的河面驟然收縮到幾十米寬,頃刻,河流的隊伍變得慌亂起來,但是瞬間它們又感到無比憤怒,因為它們突然發現,此地已無路可走,對河流來說,前面不是河道,而是亂石猙獰的萬丈深淵。這,就是壺口!
是啊,這就是壺口。這是預設的絕境,還是天然的陷阱?這是神奇的力量有意擺在你面前的壕塹,還是至高的靈性存心考驗你的意志?說不清為什麼,反正此刻黃河在這當中有過短暫的沉默,然而在這瞬間它能想到什麼?是那個美麗的夢嗎……
這時,有一種聲音由遠而近,由小而大,由單聲變為複合,最後變成一首多聲部的合唱,那雄渾有力的聲音在黃河的心中,在人們的心中,在壺口的上空,長久地迴盪——
風在吼,馬在叫,
黃河在咆哮,黃河在咆哮……
此時,天地為之變色,我們所能看到的,是一種處於死地而後生的氣魄,是一種令人動容的浩然正氣。在關鍵的時刻,在最危險的時刻,黃河不愧是一條東方的巨龍,此時激憤的河水猶如萬馬奔騰,打著旋、翻著滾,掀起霧氣,咆哮著擁擠著義無反顧地跌進深深的壺口,並隨著壺口的不同落差激起沖天的巨浪,形成一道氣勢恢巨集的瀑布群。河水仍在翻滾前行,不斷髮出驚天動地的轟鳴,在壺底捲起堆堆白雪,激起沖天水霧,然後攜著巨浪順著溝槽澎湃而去……這,就是黃河的絕唱,驚天地、泣鬼神的絕唱,能夠讓世界動容、喚起一個民族心的絕唱!
是啊,黃河在完成了這一驚天動地的壯舉之後,懷著它的夢,繼續前行。此時的它深知天命,融匯了黃土高原上的涇河、渭河、沁河等眾多河流,然後勇闖龍門,在西嶽華山腳下掉頭東去,出孟津禹門口,奔向遼闊的大平原,奔向蔚藍色的大海……
:啊,黃河
那是上個世紀七十年代的第一個春天,中華民族的母親河——黃河就是在這個春天裡,突然毫無防備地從課本上闖進我的生活中,在我的胸腔裡激盪,在我思想的原野上衝擊……
記得是一個下午,我們這支“知青”隊伍從包蘭線上一個叫西小廟的小站向南進發,目的地是橫亙在鄂爾多斯高原上一片叫庫布其的大沙漠北緣,就在這片草灘和半草原混雜的地方,我們即將開始屯墾戍邊、戰天鬥地的生活。老實說,我們這支隊伍的情緒並不高,面對未來的莫名恐懼,象石頭一樣壓在心頭,高原的風沙遮住了視線,嚴重鹼化的土地和當地人們黃瘦漠然的面孔又使每一個隊員的心情更加沉重。隊伍在蹣跚的腳步中走了一個多小時後,突然不知是誰叫了一聲:“聽,響雷了!”晴天響雷?這叫聲立時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側耳細聽,果然遠處傳來隱隱的雷聲,並且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響亮。“黃河,這是黃河的濤聲!”隊伍前面有人扭回頭大聲喊著。大家一下子興奮起來,腳步也無形中加快了。
當隊伍趕到黃河邊的時候,我們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前方,西北天邊似有千萬匹褐色的無韁戰馬奔騰咆哮而來,及至到了跟前,在高高的堤岸阻擋下,又豁然發出雷霆般的怒吼,轉而向南衝去。水流撞擊的地方,白沫噴突,漩渦象抖轉的長鬃。堤岸在它的憤怒衝擊下,一會兒就裂開一道十來米長的大縫子,隨著裂縫的擴充套件,那厚厚的黃土層轟隆一聲齊嶄嶄跌入水中,激起沖天的水柱……
為了我們的到來,渡口早已等候著兩艘大木船。當我們這二三百人的隊伍走過長長的踏板來到船上,並且都齊刷刷坐好之後,十幾個壯實的年輕船工就在一箇中年漢子的指揮下,套上纖繩,一齊弓下腰來,“嘿喲嘿喲”地喊著號子拉木船溯流而上。約莫行了二里來路,那個中年漢子發出一個響亮的呼哨,船工們隨之箭一般都跳到船上,於是木船就像大海中的一片樹葉,在激流的衝擊下向對岸斜斜地射去。這時,夕陽照在河面上,閃著灼灼的金光,我們就在這光的映照下和滾滾的濤聲中有點兒暈眩地欣賞著一瀉千里的黃河風采,一股頗為壯烈的情懷也悄然來到我們身上。
臨著快到岸邊,正當我們擔心船怎麼能在湍流中靠岸的時候,不知什麼時候脫光了上衣的中年漢子站到了船舷,他嘴裡噴著濃重的酒氣,喉結也在不停地蠕動著,眼睛緊緊盯著岸邊的一個地方。料峭的寒風吹著漢子身上那鼓嘟嘟的肌肉,好像裡面蘊藏著無窮的力量。隨著岸邊流速的加劇,全船的人都緊張起來,就在木船與岸相撞的一剎那,那個漢子突然吶喊一聲,眨眼間跳到岸上,同時迅速地將手中的大繩牢牢地套在一個樁子上,死死地拽住不放,船穩穩地靠了岸。
這就是我第一次看見的黃河,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黃河的韻律、黃河的雄渾、黃河的氣勢……
:壯哉黃河
夜半時分,起了風雨,紛亂的雨滴打在窗外的雨搭上,好響,驚攪了酣夢,把我的心緒撩撥得很亂.看來黃河已和我夢中有約,知道我又要去拜會它呢?
黃河對我而言並不陌生,不管是到省城,還是到開封,車過黃河橋,我都隔窗見過它幾十回哩!二十年前我到晉南運城地區的偏遠小鎮醫治腿疾,過三門峽的茅津渡,在那裡又一次見到黃河,只是黃河在這裡已被著名的三門峽大壩截住,形成庫區,水平浪緩,讓你和號稱"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還"的黃河一點也聯絡不上,一時間甚至懷疑黃河的雄偉和磅礴.幾年前我上老區聖地延安,沒走西安古城,而是經山西臨汾西去跨越黃河,無奈這裡山高谷深,十月的黃河夾在溝谷間幾乎找不到它的影子,雖然它依然是咆哮威猛的架勢,有轟轟的濤聲傳來,但它身子拉鍊似的裹挾在高山之間,一副馴服乖巧的樣子,也感覺不出來黃河的壯闊。後來又在焦作的孟州鄉下見到黃河,初春時節的枯水期,黃河水又瘦又細,病態似的躺在窄窄的溝叉間,一副少氣無力的樣子。
這次朋友驅車約我到陝西走遊,車到一座大橋上,又見黃河,心頭自然懷著一股難言的激動,車停橋上,我走到大橋中間伏在橋欄上,啊!黃河,我禁不住一聲驚呼,立刻感受到一陣眩暈和心悸。
眼前是一片麥芒似的黃色.毛翻翻的浪頭像無數擁擠在一起奔跑的野獸吼叫著從遠方的峽谷中湧來,一直湧向我的胸前.兩岸峭壁如同刀削般直立,岩石黑鐵如青,兩邊鐵似的河岸後面,又是漫無邊際的黃土山.這時,遠處翻滾的浪頭間出現了一個跳躍的黑點,並隱約地聽見一片撕心裂膽的喊叫聲,漸漸看清了,那是一艘吃水很深的船,船飛箭一般從中水線上放下來,眨眼功夫就到了橋洞前.船工們都光著膀子,拼命地搖著,喊著,穿過橋洞……
我立在大橋邊上,兩隻手緊緊摳著橋欄,手指似乎都要鉗進水泥柱中,我感到胸腔裡火燒火燎,口也有點渴,我心中騰躍起一股難以抑制的激情,似乎那奔湧不息的河水已經流進了我的血管,這是我見到黃河最雄健奔放的一次.那才真正是信馬由韁,放浪不羈;那才真正是矯健瀟灑,飄逸浩蕩……這正如一出不同反響的話劇並不都是恢巨集氣派,一個人輝煌鼎盛很少一生一世,正如黃河於高山挾制間小心翼翼,於平闊順境處所向披靡,於枯水時節氣定神安,於豐水時節桀驁不馴,一如這黃河水,人生在世不是如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