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託尼莫里森《愛娃》中的魔幻現實主義論文
解讀託尼莫里森《愛娃》中的魔幻現實主義論文
摘要:美國黑人女作家託尼·莫里森在其代表作《愛娃》中成功用了魔幻現實主義寫作手法,透過人鬼交融、多重視角、時序跳躍、神話原型在土義等藝術手段,增加TT,說的藝術魅力,拓展了小說主題的文學意義及社會意義。
關鍵詞:託尼·莫里森《愛娃》魔幻現實主義
一、作家與作品簡介
在群星燦爛的美國黑人文壇,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託尼·英里森是最引人注目的一位,其作品“深深根植於美國黑人獨特的歷史傳統和現實生活中,同時汲取現代主義及後現代主義的各種思潮的影響,無論在思想內容方面,還是在敘述手法的運用上,都將黑人小說推向一個新的高度(王守仁、吳新雲,1999:22)”。
自1972年託尼·莫里森的處女作《最藍的眼睛》問世後,她又先後發表了《秀拉》《所羅門之歌》《柏油娃》《愛娃》《爵士樂》《樂園》和《愛》等七部長篇小說。其代表作《愛娃》(Beloved,又譯《寵兒》《嬌女》《寶貝》《心愛的人》)於1987年問世,並獲得年度普利策文學獎,該著作標誌著繼賴特、艾里森之後又一次造成世界影響的2O世紀黑人文學高潮的到來,足美國文學史上的里程碑。有j評論家甚至認為“不讀《愛娃》,就無法理解美國文學”。莫里森的《愛娃》之所以具有如此不同凡響的影響力,不僅取決於作品深刻的思想內涵,更與其魔幻現實主義手法全面而富於技巧性的運用密不可分。《愛娃》已躋身於魔幻現實主義的經典之作,而作者莫里森也被稱為善用魔幻現實主義手法描繪“現代神話”的小說家。
二、魔幻現實主義寫作手法的特點及技巧
魔幻現實主義作為一種文學創作方法,形成和發展於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的拉丁美洲,到六、七十年代達到高潮。它曾吸引了全世界的眼球,對不同地域的小說創作產生了巨大影響。魔幻現實主義的特點是把現實放到一種帶有魔幻色彩的環境和氛圍中加以客觀地描寫,魔幻只是其表象,它的目的是反映現實。魔幻現實主義作家採用印第安人的傳統觀念,透過奇特的藝術想象將現實變為神話或夢幻,創造出一種富有神奇色彩的新“現實”。魔幻現實主義小說集客觀的現實主義描寫與神奇的表現於一身,超越了現實主義的限制而從寓言、民間故事和神話傳說中汲取素材,同時又與當代變幻莫測的政治和社會現實相關聯。
在寫作技巧上,魔幻現實主義小說家善於採用魔幻現實主義誇張、荒誕和神秘的手法,透過描述生活中荒誕不經的離奇事件來表現社會現實及人們的生存處境。具體表現如下:一、雙關、指代和象徵手法惟妙惟肖的應用。二、在事件敘述方面,經常從不同角度描述同一件事或人物,或從一個角度敘述不同的事件或人物。三、對人物的描寫上,透過採用逐步推進的電影平行蒙太奇的藝術手法給人物增添神秘的色彩。四、透過黑人神話或宗教傳說的廣泛應用使作品產生亦幻亦真的效果,為小說披j-神奇瑰麗的外衣。
三、《愛娃》中魔幻現實主義手法的運用
在作品《愛娃》中,英里森從自己所處的歷史文化邊緣處境入手,積極汲取非洲的神話傳說,採用非傳統的敘事策略、多重視角和象徵主義等表現手法,熟練而巧妙地運用了魔幻現實主義寫作技其創作表現出鮮明的個性特徵。
1.人鬼交融
《愛娃》講述的是一個在奴隸制下被殺的兩歲女嬰l8年後借屍事。莫里森在講述這一故事時打破了生與死、人與鬼的界限,創造出光怪陸離的魔幻世界,以一種問接而又別出心裁的手法反映現實,給人以深刻的啟示。依據非洲的傳統文化,一個人的死亡只是他的肉體的消亡,而他的靈魂是不死的,“如果活人沒有盡到對死者的義務,鬼魂就會變成某種乖戾的幽靈,天天來作惡作祟,折磨活人(寧騷,1993:142)”。小說開篇第一句“124號惡意充斥,充斥著一個嬰兒的怨毒”就隱含著一種神秘的“幽靈色彩”,充滿了恐怖與淒涼的氣氛。愛娃在很小的時候被她的母親殺死,因為滿腹委屈,她的靈魂盤旋在124號久久不願離去。124號沉浸在過去的陰影中,口目鬧鬼,夜夜不寧。整個故事情節在人與鬼魂之間展開,將生者與死者放在同一時問層面上出現,變現實為幻想而又不失其真,體現了魔幻現實主義的創作特徵。這樣的處理使得過去、現在和將來並置在一起,拓展了小說的覆蓋面,創造了多重敘事的機會。
2.多重視角
莫里森在小說《愛娃》中運用福克納式的多角度敘述全方位地重構了整個事件,拓展了小說的主題。整部作品透過不同敘述者頻繁轉換的視角相互補充說明,即“同一事件不是以一個人或一個聲音為中心一次性講述的,而是透過‘泛中心’多次講述的。每個人雖然講的是同一事件,但都不是有頭有尾的完整故事,而是從不同層面為故事提供和積累了互為補充的資訊(呂炳洪:1997(1):89-95)。這種敘述方法也被稱為“後現代式拼湊”。對於故事中先後出現的謎團,莫里森總是有意識地運用這種“拼湊法”,由不同的人物從不同的立場和角度進行解釋說明。如對故事的中心情節殺嬰事件的看法就是透過多重角度來表現的,許多人認為賽絲瘋了,曾救過賽絲的艾拉聲稱“我沒有朝自己孩子動鋸子的朋友(託尼·莫里森,1996:223)”。甚至深愛賽絲的保羅D也指責賽絲“你有兩隻腳……不是四隻(託尼·莫里森,1996:197)”。而斯坦普則認為“她沒瘋,她愛那些孩子,她是想讓那些害人的傢伙加倍償(託尼·莫里森,1996=280)”。可見,由於故事人物的立場不同,他們的敘述態度,敘述重點以及對同一事件的不同認識,對各種謎團的解釋都大不相同。讀者們只能從不同人物的敘述中尋找自己認為可靠的、符合常理的資訊,對作品進行解讀和再創作。視角的多變使主要人物的敘述相互補充,人物性格特徵及內心世界得到進一步的表現,為愛娃的故事提供了多層次的解讀,有利於讀者更好地瞭解作品的主旨。
3.時序跳躍
“小說本質上是時間的藝術,敘述的空間化實際上是對敘述空閫中變形時間的一種比喻。小說中物理對問和地域空間是主宰作品框架、支配故事情節的統治力量。無論是作家還是其筆下人物都無法擺脫時空的影響(焦小婷,2002(6):36-39)”。在小說《愛娃》中,莫里森採用了非傳統的敘述方法,打破了故事發生的時間順序和線狀結構,按照時間對人物的影響程度,將過去和現在交織到一起,依照心理時間重新安排小說的順序。整部作品以1873年的實層面為基點,以1855年為主的幾個過去層面為散發點,米回往復地講述故事。其結果是過去、現在和將來相互交織,其問的界限被混淆甚至忽略。該敘事手法巧妙地增加Td,說的緯度和涵蓋面。
美國黑人文化界向來主張美國黑人應正視過去,接受歷史,從中吸取教訓開創未來。《愛娃》的敘述方法“不僅足作家社會責任感的具體化,蘊含著歷史的沉重,同時還孕含著她對公眾心理承受能力的體恤,抑或還隱藏著她本人對人物心理的認同(陳發春,2000(3):79-84)”。作為負有歷史責任感的黑人婦女作家,英里森決定在自己的作品中重現美國曆史上最黑暗的歷史,儘可能忠實地表達黑人奴隸,尤其是黑人婦女的生活經歷。透過對敘述時間的精心設計,莫里森想要表達的主題思想是:只有在歷史中確認自我,才能在現實生活中塑造和把握自我。時間的這種特殊性反映了美國黑人在歷史上的悲慘經歷及在現實社會中的艱難處境,深化和拓展了小說主題。
4.神話原型
“探求原型實際上就是一種文學上的人類學(Frey,1970:典小說選》一書的導言中寫到“難說魔幻現實主義與神話——原型批評有什麼關聯瓜葛,但魔幻現實主義所展示的種種現象又無不印證了神話——原型批評家們的想象與推斷(柳九鳴,1995:7)”。莫里森在《愛娃》中透過各種神話原型的自然顯現,將文學同古老的神話傳說、宗教信仰乃至巫迷信結合起來,出色地表現了魔幻神奇的現實以及民族文化特性。首先,《愛娃》的'故事情節來自非洲神話。在非洲的宇宙觀中,時間具有延續性,“個體死後仍存在於他們生前的群體中,只是形式發生變化——不再有肉身,但其個性保持不變,仍影響著現實中的事件。他們在時間甬道里前後移動,連線著祖先和生者”。作品的主要人物愛娃l8年後死而復活的故事是完全符合非洲的傳統文化的。其次,愛娃強烈的戀母情節的表現是希臘神話中的俄狄浦斯情節的體現。當愛娃化身為一名少女還魂歸來後,為了獨霸賽絲的愛和注意力,在平日的生活裡大搞作刷,想要趕走賽絲身邊的每一個人,賽絲的百依百順仍然無法滿足愛娃對愛的強烈的佔有慾。作品中各種神話原型的採用,將西方文學與非洲文學的精華精心地編制在一起,使《愛娃》成為一部富有非洲文化特色的當代西方經典作品。
5.象徵手法
《愛娃》這部作品中隱喻和象徵無處不在。RonDavid在TonMorrisonExplained一書中列舉了保羅·D的煙盒、河流、紅色、貝比·薩格斯、四個騎馬人等26項《愛娃》中具有隱喻意義的人物事物及事件(RonDavid,2000:133一I34)。作者莫里森“以詩化現實主義的手法將豐富的象徵和隱喻的意象與黑人歷史文化和主人公的心理真實結合起來,虛實相稱,巧妙地深化了全書的主題,重現了黑人經歷的詩一般的美妙和痛苦(孫薇,2002(4):97—100)”《愛娃》中陰森恐怖的奴隸主種植園被叫做“甜蜜之家,冷酷無情的奴隸主形象被稱為“學校老師”,都是極具諷刺意味的。莫里森在小說中還著重描寫了人物身上的印記。如賽絲背上苦櫻桃樹狀的傷痕,賽絲母親肋骨上的圓圈和十字,愛娃被殺時留在脖子上的印痕等,這些都是奴隸制留下的痕跡,象徵著黑人奴隸內心難以癒合的精神創傷。另外,愛娃作為千百萬黑人奴隸的代表,隱喻著三百多年來奴隸制慘害的所有冤魂,賽絲則是非洲黑人母親的象徵。
隱喻的運用深刻地反映了黑人在白人文化傳統的壓迫下尋找自我的方式。用隱喻和象徵來解構白人價值觀,重構黑人的歷史和文化價值是莫里森小說重要的藝術特色。再者,<愛娃》中與大自然有關的象徵意象如花、樹、雨、冰的鮮活意象被莫里森獨具慧眼地拈來,給整部小說塗上了一層神秘色彩,在為讀者提供更為廣闊的思維空和色彩鮮明的藝術效果的同時,深化和充實了小說的主題。四、結語
《愛娃》以歷史現實為背景,運用魔幻現實主義融合神奇與現實的手法,透過人鬼交融、多重視角、時序跳躍、神話原型、象徵主義等藝術手段,展開了對黑人內心生活真實而深刻的揭露,有力地抨擊了奴隸制的非人性和殘酷性,引領讀者回到曾被壓制、忽視、忘卻的過去,重溫歷史,也引起了他們對自我、對歷史、對現實的深思。正是這種超現實主義的寫作手法使莫里森的作品充滿了喜悅與苦痛、精妙與恐懼的結合,經常被稱讚為深沉、“令人難以抵禦”、“令人目眩神迷”、“不同凡響”(轉引自王守仁、吳新雲,1999:128),其創作風格至今在整個美國黑人文學中獨樹一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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