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詩論》分析《詩經》的可信度
用《詩論》分析《詩經》的可信度
傳世文獻經過幾千年的風雨滄桑,其中包含許多訛誤。那麼詩經也是如此嗎?
一、統計學方法應用的可能性
統計學的方法是一種客觀科學的方法,如果使用得當,可以為我們提供客觀準確的資料。
出土文獻有隨機性和準確性的特點。隨機性指文獻的出土是偶然、隨機的,文獻的出土並不是刻意安排的,出土的年代、地點、文獻的種類、文獻的內容等等都是隨機的;準確性指文獻在地下埋藏了許多年,沒有經過後人的改動,它的內容是準確可靠的。這兩個特點為統計分析提供了前提,我們可以把出土文獻視為一種對古代文獻的隨機抽樣,用來計算傳世文獻的可信度。上博館戰國楚簡《孔子詩論》中包含有一部分古本《詩經》的內容,這部分內容可視為隨機抽樣的樣本,把古本《詩經》視為抽樣的總體,透過對樣本內容與今本《詩經》的對比分析計算,用簡單隨機抽樣法就可以計算出古本《詩經》與今本《詩經》之間的誤差。
根據大數定理,隨機抽樣的樣本必須足夠的大,經驗上一般以大於三十個樣本為大樣本。上博館戰國楚簡《孔子詩論》中包含的古本《詩經》內容,詩名55篇,正文69個字,足可以視為大樣本。《孔子詩論》是用來論述《詩經》的,因此,其中包含的古本《詩經》內容有很強的代表性。
二、誤差計算
本文所依據的竹簡釋文是李學勤先生的“《詩論》簡的編連與復原”(《中國哲學史》2002年第一期)。其中包含的古本《詩經》內容主要有兩個部分。一部分是詩的正文,共有69個字(見附表1);另一部分是詩名(見附表2),共55篇。將二者區分開來是因為它們的文字釋讀難度不同。詩的正文文字較易釋讀,詩的名稱文字不易釋讀。詩的正文使用常用字,常用字經常使用,字形變化小;詩名使用了一些非常用字,非常用字不經常使用,字形變化很大[2]。另外,詩名沒有特殊的意義,常採用詩的正文前幾個字作為名稱,而詩的正文有豐富的涵義。區分開來有利於誤差的計算分析。
正文誤差計算:詩的正文共有69個字,有 4個字的.誤差,即:第六簡中的“乍兢唯人”今本作:“無競維人”;第七簡中的:“懷爾明德”,今本作:“予懷明德”;第二十二簡:“四矢弁”,今本作:“四矢反”。誤差率為5.7%。這4個字中,2個字屬於文字釋讀的問題,即:“乍”與“無”、“弁”與“反”。這與詩的意義關係不大。如果寬鬆計算,誤差率為:2.9%。由於樣本是總體的隨機抽樣,因此,樣本的誤差是總體的無偏差估計。也就是說古本《詩經》與今本《詩經》的誤差為5.7%。寬鬆計算為:2.9%。
詩名誤差計算:《詩論》共提及古本《詩經》55篇。其中三篇雖沒有詩名,但從詩的內容可以準確確定今本《詩經》篇名;詩名古今完全一樣的有44篇;名稱雖不完全相同,但能準確確定今本《詩經》篇名的有5篇,主要是名稱上有差異,即:《十月》(《十月之交》)、《將仲》(《將仲子》)、《有兔》(《兔爰》)、《涉溱》(《褰裳》)、《將大車》(《無將大車》)(括號內為今本《詩經》篇名)。合計完全能確定今本《詩經》篇名的共52篇,誤差率為:5.5%。不能準確確定今本《詩經》篇名的有三篇,即:《仲氏》、《陽陽》、《河水》,但這三篇並不是訛誤,只是現在還無法準確確定是那一首詩。我們還可計算詩名古今變化情況,詩名古今完全一樣的有44篇,佔有詩名(有三篇無詩名,不計算在內)的84。6%。
以上是用的點估計的方法,也可以用區間估計來計算誤差。如果置信度為95%,那麼置信區間就是:± (p為樣本誤差的百分比,n為樣本大小)。
所以,置信度為95%的情況下。正文誤差的置信區間就是:嚴格計算為5.7%±5.47% 。寬鬆計算為2.9%±3.96% 。詩名誤差的置信區間估計為:5.5%±6.03% 。
誤差說明
本文計算的誤差估計是指上博館戰國楚簡《孔子詩論》所評論的古本《詩經》與現通用版本《詩經》之間的誤差估計,或者說古本《詩經》留傳到現在的誤差大小。這種誤差並不包括留傳過程中增添的部分(在出土文獻中無法反映)。本文也沒有計算文字釋讀過程中造成的誤差。
本文把詩的正文與篇名的誤差分開計算。詩的正文誤差計算又分為寬鬆與嚴格兩種,真正確定是訛誤的僅僅兩個字,訛誤率2.9%。考慮到版本不同造成的誤差,可見古本《詩經》的正文部分在兩千三百多年的留傳過程中變化是非常小的。篇名的誤差計算與正文略有不同,篇名是用來命名詩的正文的。戰國時《詩經》的篇名應該沒有完全確定,有的詩有不同的篇名。詩名大多是採用詩的正文的頭幾個字。根據這些情況,有些篇名雖然不同,我們仍然可以確定是那一首詩。按點估計的方法可知,至少古本《詩經》94.5%的詩篇留傳下來了。《仲氏》、《陽陽》、《河水》不能準確確定今本詩名。本文采用了保守的策略,把這三篇算為誤差。本文也沒有把正文和篇名合起來計算。那樣做的話,置信區間要小一些。
另外,本文是在學習完範毓周教授的“文字學”課程後寫的,在課堂上範教授詳盡的講授了《孔子詩論》。因此,本文選取《詩經》作為研究物件也有很大的隨機性。這種誤差估計可以推廣到同類型的所有文獻,只要論證其他戰國文獻與戰國《詩經》的情況相似,那麼古今文獻之間的誤差估計就可以套用《詩經》誤差估計。這比其他的考據方法要準確很多。
由於出土文獻是一種隨機抽樣,只要樣本足夠大,它的誤差估計是非常準確的。當今,出土文獻大量湧現,可以利用這些文獻對不同型別的傳世文獻進行總體的誤差估計。另外,還有不同的統計工具可資利用。依靠統計學方法和出土文獻,我們可以到達這樣的目標:把不同時代的,不同型別的傳世文獻的總體誤差是多少計算出來。
附錄:
一、古今《詩經》正文對照。
出土文字:
第五簡……是也。有成功者何如?曰:頌是也。《清廟》,王德也,至矣!敬宗廟之禮,以為其本;“秉文之德”,以為其業;“肅雍”……
第六簡:……多士,秉文之德”,吾敬之。《烈文》曰:“乍<亡>競維人”,“丕顯維德”,“於乎前王不忘”,吾悅之。“昊天有成命,二後受之”,貴且顯矣,訟……
第七簡:……懷爾明德”,曷?誠謂之也;“有命自天,命此文王”,誠命之也,信矣。孔子曰:此命也夫!文王雖谷(欲)也,得乎?此命也……。
第二十二簡:……之。《※(宛)丘》曰:“洵有情”,“而亡望”,吾善之。《猗嗟》曰:“四矢弁(反)”,“以御亂”,吾喜之。《鳲鳩》曰:“其儀一”,是“心如結”也,吾信之。“文王在上,於昭於天”,吾美之。
今本《詩經》對照:
《清廟》肅雍。濟濟多士,秉文之德。
《烈文》:無競維人,不顯維德。於乎,前王不忘!
《昊天有成命》:昊天有成命,二後受之。
《皇矣》:“帝謂文王:予懷明德”
《大明》有命自天,命此文王。
《宛丘》曰:“洵有情兮,而無望兮。”
《猗嗟》曰:“四矢反兮,以御亂兮”
《鳲鳩》曰:“其儀一兮,心如結兮。”
《文王》:“文王在上,於昭於天”
二、竹簡《詩論》中涉及的古本《詩經》篇名:
第5簡、《清廟》
第6簡、“多士,秉文之德”(《清廟》)。《烈文》。“昊天有成命,二後受之”,(《昊天有成命》)
第7簡、“懷爾明德”(《皇矣》),“有命自天,命此文王”(《大明》)。
第8簡、《十月》《雨無正》《節南山》《小旻》《小宛》《小弁》《巧言》《伐木》
第9簡、《天保》《祈父》《黃鳥》《菁菁者莪》《裳裳者華》
第10簡、《關雎》《樛木》《漢廣》《鵲巢》《甘棠》《綠衣》《燕燕》《關雎》
第11簡、《關雎》《樛木》《漢廣》《鵲巢》
第12簡、《樛木》
第13簡、《鵲巢》《甘棠》
第16簡、《綠衣》《燕燕》《葛覃》
第17簡、《東方未明》《將仲》《揚之水》《采葛》
第18簡、《木瓜》《杕杜》
第19簡、《木瓜》
第20簡、《杕杜》
第21簡、《將大車》《湛露》《宛丘》。《猗嗟》。《鳲鳩》。《文王》。《清廟》
第22簡、《宛丘》。《猗嗟》。《鳲鳩》。“文王在上,於昭於天”。(《文王》)
第23簡、《鹿鳴》《兔罝》
第24簡、《甘棠》
第25簡、《陽陽》《有兔》《大田》《小明》
第26簡、《邶·柏舟》《穀風》《蓼莪》《隰有萇楚》
第27簡、《蟋蟀》《仲氏》《北風》
第28簡、《牆有茨》《青蠅》
第29簡、《涉溱》。《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