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詩經》中比興的關係

淺談《詩經》中比興的關係

  《詩經》中比興的關係主要有兩種,一種是興而兼比,另一種是興比分離。興而兼比手法的運用,可以使情感的表達更加的真實,社會弊病的揭露更加的深刻。而比興相分離時,二者各盡所能。

  《周禮·春官》中有“教六詩,曰風,曰賦,曰比,曰興,曰雅,曰頌。”至此出現了比興的概念。朱熹的《詩集傳》中給比和興下了定義,“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興者,先言他物以引所詠之詞。”朱熹的這一解釋被後世所認可,一直延續下來,下面我們來詳細論述比和興二者的創作藝術以及二者的微妙關係。

  一、興而兼比,創作意象的集中表達

  興而兼比是《詩經》中的一個重要的創作方法,詩人將興象和比象合二為一,即不僅用它來起興,引起正文,還用他來作比,進而塑造一個個鮮明的人物形象來表達作者的真實情感,突出社會的本質和陋習,引發人們的思考。

  詩人透過興而兼比手法的運用,透過一個個活生生的人物形象達到思想感情的真實流露。《召南·江有汜》是一首棄婦詩,在三章中分別運用了“汜”、“渚”“沱”三個意象,它們均指江水的支流。詩人即用了這三個意象起興,又同時用他們作比,比喻她丈夫在外誤入歧途,始亂終棄的現象。《周南·桃夭》描寫的是一個少女出嫁時候的情形。詩人用桃起興,引出一連串對女子的描寫,同時將女子同桃作比,“灼灼其華”、“有蕡其實”和“其葉蓁蓁”分別是從容貌、生子和身體狀況三個方面來描述女子的美好,成功塑造了一個宜嫁女子的形象,同時也表達了女子此時此刻幸福愉悅的心情。

  《衛風·氓》寫的是一個勤勞善良的女子,哀述她被遺棄的不幸遭遇。“在總結教訓時用‘桑之未落,其葉沃若。’比喻自己年輕貌美之時;‘桑之落矣,其黃而隕。’比喻自己年老色衰;‘淇則有岸,陰則有泮。’比喻自己的愁苦沒有盡期。這三個比喻都是興而兼比、比而兼興的運用。”①成功的塑造了一個堅強的女子。在面對氓喜新厭舊的時候,能理性的正視自己。也從側面上揭示了社會上的陋習,值得反思。同時,女主人標新立異,為後世樹立了榜樣。

  《國風》中的作品都是收集於民間的歌謠。因此有很多詩歌揭露了當時社會上存在的弊病和陋習,興而兼比的手法使得問題的揭露直擊要害,更加的深刻。《衛風·碩鼠》中詩人用“碩鼠”起興,引出正文地主土地剝削的殘酷和無情,使得人民的生活痛苦不堪,受盡折磨。同時,詩人興而兼比將冷漠殘忍的地主比喻成專門破壞莊稼的碩鼠。用“無食我黍”、“無食我麥”、“無食我苗”三句將地主的種種惡習展露無遺。

  《周南·螽斯》透過對螽斯之羽的描寫,表明了剝削階級的子孫眾多,一代一代層出不窮。他們將老百姓的糧食搶奪一空。階級矛盾愈演愈烈,農民和統治階級的仇恨也越來越深,統治階級在發現螽斯和統治階級的相同之處後,直中要害,表達內心的不滿情懷。從中我們可以看出這一社會現象由來已久,而且毫無消褪的趨勢。

  詩人在使用興而兼比的手法進行創作的時候,往往是不會將情感的表達和社會本質的揭露隔離開來的,他們常常同時出現在一首詩歌當中,相互作用,令讀者對詩歌的主旨和詩人想要傳達的感情有更加真切的認識。《召南·鵲巢》一方面寫女子被棄後的無奈和失落,被丈夫背信棄義的傷心和痛恨,同時也在另一方面在諷刺社會現實,男子對情不專一,社會風氣不良。再比如我們之前所提及的《碩鼠》和《螽斯》,他們也不單單是揭露社會的吃人本質,同時也真實的表達了農民的悲傷和無奈。如果只是片面的侷限在某一方面,那麼在理解詩歌的時候就顯得狹隘了。

  二、比興分離,各擔其則的創作體系

  《詩經》比和興分離也是很常見的,興象和比象是不同的意象,他們各自承擔自己的職責,發揮在詩歌表達上面的作用。與“比”只是打比方相比,“興”的樣式卻是豐富的,因此,下面我們集中介紹下興的特點和作用。

  首先,興具有起韻的作用。《詩經》中有些作品他們的興象的選擇是與他們的正文毫無關聯的,具有相對的獨立性,由於這類起興句位於詩歌的首句,所以字引出正文的同時還會起到定韻的作用,決定整首詩的韻律。可以為後文的創作起到一個約束的作用,使詩歌整體讀起來抑揚頓挫。

  朱熹在評論《召南·小星》時認為“其魚義無所取,特取在東在公兩字之應聲耳。”朱熹的這一評論也就是說在《召南·小星》這首詩歌當中起興與後面正文的描寫沒有任何的關係,這裡的興主要是起到起韻的作用。

  有些起興是在詩歌的每一章的第一句,對於這類作品,興多半是起到了協韻的作用。在《王風》和《唐風》中都有一篇叫《揚之水》,分別以“揚之水,不流束薪”、“揚之水,白石鑿鑿”起興,而他們所引導的後文,一個是表達人們不滿當時的兵役制,渴望回到自己的家鄉,另一個是表達對人的忠誠。這兩首詩均用了“揚之水”的起興,而這一興象與全詩的主題又毫無關聯。“因此有人認為,它是一種慣用語,採用民俗學方法進行闡釋;有人認為他也許是某種原始宗教或巫術觀念的`殘留;也有一種觀念乾脆否定二者之間的任何聯絡,認為興只是起到協韻的作用。”②最後一種觀念是可取的,透過不斷的寫到“揚之水”在某種程度上,可以使得詩歌的韻變得更加整齊,這樣就會彌補由於情感和思想的表達而使韻走失的現象。《詩經》的用韻向來是很講究的,因此這種猜測不是毫無依據可循的。

  其次,興還有起情的作用。很多興象有著象徵和代表的意味,如黃鳥,就會使我們聯想到悲傷和漂浮不定;詩歌一開始透過起興就可以奠定全詩的感情基調,知道詩人想要表達的是喜是悲,是福是禍等,也可以幫助我們去進行更深層次的理解詩歌。

  《周南·關雎》全詩以“關關雎鳩,在河之洲。”起興,一看到這裡,我們本能的就會想到這個是寫美好愛情的,因為雎鳩是愛情的象徵,這樣就給全詩奠定了一個感情的基調。起興的形象也不僅僅只是侷限於事物,有些地點也可以作為起興的意象。透過這一地點的起興。我們也會了解到詩歌所要傳達給讀者的資訊。《鄭風·野有蔓草》中“野有蔓草,零露溥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朱熹說這首詩:“男女相遇於野田草露之間,故賦其所在而起興”詩歌用男女相遇的地點作起興,這個是與男女彼此相悅的感情基調是相互吻合的,同時也會領會到這個地點的重要意義和價值。

  除此之外興象還有“譬喻”和“隱喻”的作用,但在這一點上興與比也是不相同的。陳啟源在《毛詩集古編·六義》中認為“興比皆喻而體不同。”雖然二者我們看來都是比喻,但是在本質上來看是存在差別的,不可同一而論。

  在《詩經》中,比和興,連同賦共同構建了其獨特的創作方法,賦是鋪陳描述,而比是進行區域性的渲染,使得情感毫無保留的流露,興則是一條線,聯絡全篇,使得詩歌整體上顯得完整,比興二者的巧妙配合,可以使詩歌的表達更加的含蓄委婉。透過二者關係的研究,我們可以更加深刻的理解《詩經》想要傳達給我們的資訊,更加深入瞭解它的藝術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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