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牛的散文
牛,是無所苛求的。他不需要那令某些人嚮往已久的榮華富貴,只要求主人每天給他一些雜草,給它一個安身之處。下面是小編給大家帶來的關於牛的情感散文,供大家欣賞。
關於牛的情感散文:懷念一頭牛
懷念一頭牛時,我有些宿命。
如果時間倒退三十年,那時我還是一個昏昧無知的小孩。可是,穿過三十年的歲月追憶,我總有一些被強行撕裂的快感和刺痛。那時侯,由於爺爺腿瘸,便被生產隊分配去飼養牲口。爺爺飼養牲口,婆婆理所當然地也成了飼養員。我年幼,便隨爺爺和婆婆常年住在牲口圈裡。我說的那頭牛,就拴在我們住的那個房子。婆婆常叫它“黃牛”,而隊長們則叫它“差***chai***牛”。一個牛有兩個名字,這是我幼小心靈的一個疑團。直到問過婆婆,才知道黃牛是牸牛,卻不下牛犢,所以大家叫它“差牛”。今天想來,這個“差”字,多少有些歧視的味道。而婆婆叫它“黃牛”,則主要是因了它的一身金黃色的毛。其實,給一頭牛命名,除了它的毛色,還能依據什麼呢?那種年月連人的名字也逮著什麼是什麼,何況一頭牛。
我注意那頭牛,並不是因了它的“差”或毛色,而是它身上一茬茬翻新的傷疤。每次耕完地回來,黃牛總是最遲的。這不是黃牛懶,而是它老有幹不完的活。哪塊地最薄,哪塊地最硬,哪塊地就要黃牛去耕。如果歇過晌,隊裡需要加班,也非黃牛莫屬。原因很簡單,其它的牛能下牛犢,能給隊裡創效益,而黃牛僅僅能耕地,那麼,再毒的鞭子也就合情合理了。無數次歇晌,我坐在生產隊的場院裡,看到黃牛身上隆起的鞭痕和脊樑上血淋淋的傷口,我的心裡都有說不上來的難受。這時候,婆婆便將黃牛牽進圈裡,並偷偷地在槽底下塞幾把秕麥。我也不止一次看到,婆婆一邊用手撫摩黃牛受傷的身體,一邊暗暗落淚。有時候,她也說一些“誰讓你不會生娃”之類的話,像是安慰,像是自責,也像是自言自語。
受婆婆情緒的感染,我對黃牛也多了一份憐惜之情。對它通體散發的草糞氣味我也不那麼厭煩了。可是,有一件事,卻使我對黃牛的感情深深烙在了心上,並且,成了我幼小心靈的一塊傷疤。那天早上,門縫裡剛剛擠進一絲昏昧的曦光,隊裡的社員便來趕牲口上山耕地。來趕黃牛的還是二隊的“爛耱”。人們叫他“爛耱”,就因為這人心太狠,打起牲口來沒有輕重,曾經有幾頭牲口就被他打死在犁溝裡。那天他剛將牛趕出門,婆婆就悄悄趕上前去,用近乎哀求的口吻說“他黃爸,耕地時把牛莫打了,畢竟是個喘氣的,可憐哩”。“可憐?畜生有啥可憐的?世個母的連娃都不會養還可憐啥呢?你是投心病哩吧?!”說著,不懷好意地哈哈大笑起來。這時,爺爺從門外趕進來,罵了婆婆一句極為粗野的話,婆婆便悄悄退回來,不再言喘。可在黑地裡,我分明聽見婆婆眼淚滴在炕上的聲音。
那天黃牛趕進圈裡時,身上的傷口更多了。它一進圈門便臥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眼淚順著眼角慢慢滲著,留下兩行深深的印痕。連婆婆偷偷塞給它的秕麥也沒有吃。婆婆一邊撫著它一邊嘆息,我的心裡也酸酸的。可當時的我怎麼也弄不明白,婆婆明明生了孩子,一個是媽媽,一個是姨媽,那“爛耱”怎麼說婆婆和黃牛“投心病”呢?而爺爺也對這個話題諱莫如深,似乎藏了一個天大的祕密。到後來,我才知道,在農村,一個女人如果只是生了女娃而沒有男娃,那就是一個罪過、也是一個災難。
……
再苦的日子都有一個盡頭,轉眼到了包產到戶。那年,空氣裡都瀰漫著一種躁動和亢奮。在秋後空闊的天底下,一村的人都坐在生產隊的場院裡等待隊幹們宣佈分給自己的土地和牲口。然而,大凡針對利益的分割,在某中程度上都是人們勢力的一次角逐。一般來說,要不和隊幹沾親帶故或者關係要好,要不家族中人丁興旺,勢力很重,足以讓隊幹對你刮目相看,才能分到距村較近並且肥沃的地塊,否則就只能領受那些邊遠且貧瘠的地塊了。在牲口的分配上也是這樣。對於我們來說,結局已經清楚。爺爺是個瘸子,婆婆只生了兩個女孩,所以,對於土地的分配,我們只有聽天由命。然而,在牲口的分配上,爺爺還心存幻想。他給隊長說,我當了一輩子飼養員,沒有別的要求,你就看在我瘸腿的份上,把隊裡的紅兒馬分給我。然而,當叫到我家的名字時,場院裡只有“差牛”了。
也許是已經習慣了命運以及人們的惡意作弄,爺爺並沒有發火,他只是在人們的鬨笑中背轉身,一拐一瘸地向家裡走去。回到家裡的爺爺卻關起門來大發了一通火。他用最難聽的話把自己的鬱悶和憋屈都發洩了出來。此後,爺爺很少再罵人,只是和婆婆一起沒黑沒夜地操心莊稼和牲口。
黃牛被分到我家就成了我家的一口家眷。在婆婆的精心照料下,黃牛的傷口很快癒合康復了。由於吃得飽,膘也長的很快。不到半年的時間,黃牛就出脫得毛色油亮、健壯無比。到了三月天,它還破天荒地也像別的母牛一樣,第一次發出了尋犢的叫聲,並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愉快地接受了一頭公牛的示好。但是,婆婆一直將這件事作為一個祕密深藏內心。直到冬天來臨,黃牛要臨產時,爺爺才發現了這個足以讓他在全村人面前揚眉吐氣的祕密。
那天,爺爺在罵了一聲婆婆後,便很張揚地請了很多莊家老人,說黃牛要產犢,自己經驗不足,需要大家幫忙。其實,大家心裡也很清楚,爺爺本來就是莊子裡農事方面的行家裡手,決不至於不懂給牛接生。那是顯擺哩。不過,這祕密也確實讓小村沸騰了一些時日。
在黃牛臨產的前幾天,爺爺又在牛圈裡搭起了床子。這是自分隊以來再一次重溫與牛同眠的感覺。白天裡婆婆背土墊好了圈,到了夜間,整個牛圈瀰漫著陽光和新鋪的黃土相互交織的氣息。在昏暗的煤油燈光下,芻草的黃牛像一個幸福而安恬的母親,兩隻眼睛充滿了柔情。它不時地回過頭來,望著身邊的親人,嘴巴來回蠕動著,像是在說著什麼。爺爺和他請來的莊家老人一鍋接一鍋地吃著老旱菸,講著陳年往事。我則注視著黃牛柔情的目光和不停蠕動的嘴巴,漸漸進入夢鄉……當我被一陣聲音驚醒的時候,小牛犢已經落地。它顫巍巍地跪伏在地上,溼漉漉的身子像剛從水裡撈上來,一雙明亮的眼睛四處張望,好似有一盞婷婷且冉冉的燈。
爺爺半跪在黃牛身邊,將小牛犢攬在懷裡摟著,接過莊家老人遞來的一根加了雄黃的粗油捻子,不停在小牛周身烘燎,屋子裡便瀰漫了雄黃的氣味。直到小牛身體漸漸乾燥,並開始試探著想站起來。這時,婆婆也已經端來了燒好的麵湯。
在爺爺為黃牛屁股後面搭拉著的衣帶子***胎盤***綰上一隻鞋子之後,就洗手去為先人們上一柱感恩的香。這時,我就好奇地看著小牛學習走路的情景。它先將兩隻前腿慢慢支在地上,然後拖著整個身子使勁向前撲。一下,兩下,三下,伴隨著小牛一聲使勁的喘息,整個身子便站了起來,但是沒等開步,就又訇然倒了下去。如此弱柳拂風,似醉若狂,或疾或緩,不知要摔倒多少次,婆婆說這叫“拜四方”。而每次小牛摔倒,黃牛都脈脈地將頭伸過去,用它母性的舌頭去舐舔它,去幫助它。就著油燈溫婉的光芒,這小牛“拜四方”的舉動,在我眼裡既像一種富有神性的生命儀式,又像一種美侖美奐的舞蹈。
在那個人人都憋足了勁的歲月,“差牛”產犢,著實讓家裡人跟著風光了一番。每每當婆婆牽了黃牛昂首從村子裡走過,人們就會在她的背後說:“差牛”下犢,撫贍人哩,龜娃子家命大,交鴻運了。事實也是自從黃牛進了家門,家裡的日子一天好過一天,一年好過一年。黃牛產犢的那一年,我家的糧食也大豐收。而且,此後,黃牛每年都會為我家添一個牛犢,並且大多是值錢的牸牛。但是,牛做為一種生產工具,在陪伴人們走過數千年的心路歷程後,它必將無法逃避地漸漸淡出農業。我曾經無數次看到過一幫又一幫的牲口,在走出村莊經過曾經日夜耕作過的土地走向肉聯廠時的悲壯,也不止一次聽到過 它們離開人世時引頸長哞的撕心裂肺。然而,我們又該怎樣去挽留它們呢?
在一個寧靜的傍晚,當爸爸媽媽跟婆婆說,要不把我家的黃牛也賣掉時,婆婆楞了一會兒說,我也年齡大了,幹不了什麼活,乾脆把我也一塊賣掉算了。此後,再也沒有誰敢提賣牛的事。好在黃牛是一頭讓人省心的牛,口糙,不挑食,而且性子溫和,不和其它的牛鬥角,婆婆牽著也讓人放心。要說放牛,也只是負責早上將它吆上山坡,晚上再牽回來。而黃牛根本就不用人去牽它,只要婆婆站在村口的河堤上扯長了脖子喊一聲“黃——牛——,回——來——哦”,黃牛便停住吃草,將頭回過來,然後一搖一擺的踏上回家的路。
現在想來,養牛的那段日子,是婆婆最幸福的記憶了。爸爸媽媽在創業辦廠子,我們在讀書。白天裡,她將牛吆到水草豐茂的地方,聽村姑們唱山歌,看牛兒們吃草;晚上再迎著夕陽將牛牽回來,聽孩子們講述一天的事情。到了晚上,在漸漸鋪開的夜色中,又就著黃牛舒緩的芻草聲,聽兒孫們愜意而均勻的鼾聲,那真是一段心隨夢想一起飛的日子。但是,隨著婆婆的一場病,這樣的日子就漸漸少了。
婆婆生病,當務之急就是黃牛的飼養問題。爸爸媽媽都忙於廠子裡的事情,我和姐姐都在念書,黃牛讓誰放呢?爸爸想到了屋後面的二爸。他們家人多,莊稼大,牲口又少,是寄養的最佳人選。說是寄養,其實也就是將牛“奉”給了人家。牛的所有權屬於我們,但在寄養期間他們使用,所產的牛犢也歸他們。這事說給婆婆時只說是寄養,婆婆同意後,二爸就吆走了黃牛。婆婆的那場病從初夏一直生到了秋後,爸爸便藉口收拾房子,將牛圈拆了。等到婆婆病好之後,原來的牛圈變成了嶄新的磚房,地面全部用紅磚鋪了,牆壁也粉飾一新。人住著都覺著奢侈,又怎麼好圈牛呢?好在黃牛每天都從門前經過,婆婆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再提將黃牛吆回來。只是病好之後的她,每天都要在黃牛回來的時候,端一盆麵湯放在門口。這一習慣一直到黃牛死後。
想起黃牛之死,我的心裡就會颳起歉疚而宿命的陰風。黃牛到二爸家的第二年,由於放養粗心,在一次雨後失蹄滾到了山溝裡,雖然沒有傷著性命,但是後腰嚴重摔傷,走起路來全身搖擺。
黃牛摔傷,婆婆不知陪著流了多少眼淚。每次黃牛從門前經過,婆婆都要心疼地撫摩好長時間,並一個勁地埋怨二爸不操心。有時候她像自言自語,有時候又像是在和黃牛說話。而每次見到婆婆,黃牛也都像一個溫順聽話的孩子一樣,用它充滿溫情的牛眼,靜靜注視著婆婆。在那段日子裡,婆婆和黃牛既像一對母子,又像兩個摯友。它們無語的交流勝過了人間所有的海誓山盟。然而,自從黃牛摔傷之後,它漸漸消瘦的身子就一天比一天顯得多餘。直到在一個鬱悶的傍晚,一家人剛吃完飯,爸爸就對婆婆說是不是將黃牛賣掉,這樣養著也只是害命。婆婆聽了爸爸的話,愣了一下,就長久沉默,然後緩緩起身,朝自己的屋子走去。那一夜,婆婆一直沒有睡著,獨自坐在黑暗中不住地嘆息。
過了好幾天,還是在吃完晚飯後,婆婆說了句“要賣就給找個底實的莊稼人,不要賣給刀子客。牛有佛心,害了命要遭報應!”
第二天城裡逢集,婆婆也猜到二爸要去賣牛。一大早,婆婆就燒了一大盆麵湯端到門口等著。可是這天的黃牛似乎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命運,它搖搖晃晃的背影很悲壯,也很淒涼。當婆婆叫它時,它連頭也沒有回。而且,對婆婆看也沒看一眼。婆婆望著搖搖晃晃走出巷道的黃牛,喃喃了幾句“黃牛——黃牛——”,眼淚就簌簌地落了下來……
黃牛賣了450塊錢,爸爸如數交給了婆婆。
那天晚上,婆婆沒有吃飯
那天晚上,婆婆在夢中大叫著驚了醒來。
第二天,婆婆一邊拿出賣牛的錢,叫爸爸到街上去買香蠟紙,一邊叫來了二爸,質問是不是把牛真的賣給了莊稼人。而且,不等二爸回答,婆婆就說:你把牛賣給了“刀子客”,昨晚上我夢著了黃牛,它說是我害了它們母子,要告我呢。說完,也不等二爸辯解,就閉上了眼睛。也就在那天晚上,婆婆開始發高燒,以至胡話滿口。這一病,就差點要了婆婆的命。
聽著婆婆說的話,一家人都很詫異。我甚至感到有些毛骨悚然,陰風颼颼。事後,爸爸問黃牛是不是賣給了肉聯廠。二爸說,像黃牛那樣,除了肉聯廠,還有誰要呢?當問及怎麼會是母子時,二爸說黃牛賣時肚子裡有犢哩。
一個月後,婆婆的病漸漸好了。問及醫生是什麼病,他們也說不上來。只是病好之後,婆婆把賣牛剩下的錢全部買了香蠟紙燒在了馬王爺廟。無數個深夜,我陪著婆婆跪在村口那個硃紅色的廟門口,看著火光像一條猩紅的舌頭不停地舐舔婆婆佈滿皺紋且唸唸有詞的臉,內心充滿了恐懼。
如今,村裡已經沒有人圈養牲口。婆婆也隨著我們搬到進了縣城。進了城的婆婆除了話越來越少之外,就是從不吃牛肉。她常給我的孩子說牛有佛心,但是孩子們只是笑。
關於牛的情感散文:牛
春天,暖陽和煦,那小草泛綠,柳枝吐青,山上杜鵑紅遍,春耕生產又將來臨。說起春耕我想起了小時放牛的情景,春耕景象更是映入眼簾。
一醜四蹄二犄角,
陽春三月耕作早。
農夫五吼六吆喝,
七上八下不辭勞。
春耕一片繁忙,在還沒機械化的七十年代,我們農村集體牛可多了。那時我家也分配了一條牛,由我家長年放養。那是一條又大又壯,一對犄角盤成豆腐盆大小的圓圈,前額還有一撮白毛,長長眼毛圓圈之中,一雙溫順而慈祥的大眼睛,因為眉宇間的一撮白毛,都叫它“白毛牯”。
我十歲那年,學校放農忙假,自然家裡放牛的活就由我承擔了。
每天清晨,天還沒亮我和同村的小夥伴們,就走進牛欄牽出牛,騎上牛背,匆匆走向青草最茂密的草叢。
那時候我還小,但騎在牛背上像一個大人一樣。牛真的是忠誠,根本不會恃強凌弱,怪不得“忠孝,節義”它排在前面。我坐在溫熱的牛背上,手裡拿著小竹枝,時不時用手中竹枝,抽幾下白毛牯的屁股,它一點也不在意,只是甩動幾下尾巴。
白毛牯也有無可奈何的時候,每每遇上討厭的蚊子和可惡的牛蒼蠅攻擊時,它除了搖頭擺尾就只能任其欺凌了。特別可恨的是如蜜蜂大小的牛蒼蠅,它們看見牛就瘋狂地撲上去叮咬,看著讓人心痛。看著那些猖獗又貪婪的傢伙,我再也按捺耐不住心中地憤怒,跳下牛背全力幫助牛對抗這班吸血鬼。牛非常靈性,我在牛肚下穿來穿去,拍打著叮在牛身的大蒼蠅,小手上血跡通紅。它也非常的配合,站著不動,只是一個勁甩尾巴,似乎知道我在幫它。
等太陽快要升起的時候,那些吃過早飯的大人肩扛著犁耙,從我們這群放牛娃的手中接過牛繩,嘴裡邊吆喝邊趕著牛向田間走去。
到了中午,忙碌的大人們準備回家去吃午飯,等在田埂上的我從他們手中接過牛繩,帶它去水塘飲水解乏。也許因剛剛忙活完又累又渴,看見水它就急切地鑽下去,連我這個小主人也給拉下了水塘。不過我水性很好,也習慣了,在水裡我和它嬉鬧玩耍,它非常喜歡我朝它潑水,不時發出一種快活的聲音......
七天的假期很快過去了。我也帶著蚊蟲幫我刺青的花臉,返回了學校。
上課的第一天,我的心依然在牛背上。想著在清晨朦朧之中,它辛勤勞作的背影;在瑰麗的晚霞下,它高亢而渾厚的哞哞聲。我留念它蹋實而穩健的身軀,更欣賞它默默奉獻的品質。春天因為它,田野裡充滿了活力;夏日的驕陽下,它揮汗如雨滋潤著抽穗的秧苗,只為給我們一個豐收的金秋。
怪不得文人墨客總有贊它的詩歌:“耕犁千畝實千箱,力盡筋疲誰復傷。但得眾生皆得飽,不辭羸病臥殘陽。”它就是這樣無私,不管在酷暑還是嚴寒,只要有需要,它都會默默地付出。它的身上何嘗不折射著華夏人民淳樸的精髓呢!
牛,你吃的是草,但付出的卻是平凡而辛勞的一生!
關於牛的情感散文:在牛的呼吸裡醒著
我覺著,我走過的那些日子,
全都在牛的呼吸裡醒著。
那是一種召喚,
一種繾綣在我心靈中的鄉愁,
它一直命令我懷著這繾綣著的鄉愁
尋找一種屬於我的哲學家園。
我說過,沒有什麼可以比擬我對於牛的情感,它和草一樣成為我通往並試圖理解的另一些生命和另一片世界的悠然***。
站在這悠然的***處,想起我家餵養過的那些牛,我就想起我和它們一起成長的日子,以及在那些日子裡的成長細節。
當我把我的童年及少年時的物事進行一次細枝末節的刪減時,我驚異地發現,最後留下的,只有我和牛,站在一片青草葳蕤的山坡上。現在想來,這一幅少年牧牛的畫面已成了我堅實的人生背景,潛行在我的身後,讓我時時回望,一個少年的放牛時光。
於是,在我大片的時光裡彌散著青草的味兒,流響著牛略顯粗獷的呼吸。可以說,我與世界的交流是從青草開始,止息於牛;從牛開始,又止息於青草。我的眺望也是從搖曳的草尖開始,越過我放牛的山坡,一路向前,一路向上,凝結在更遠更高的山坡;又從更遠更高的山坡收束,一路向後,一路向下,又回到我放牛的山坡,回到搖曳的草尖。最後遊弋在空氣裡的,只有牛嚼食青草的聲響,和青草淡淡的味兒。
那時的我,就這樣,在放牧的山坡,練習著把目光和心靈浸潤在草色、牛聲和一切與牛有關的物事裡,細密、溫潤、豐盈!用一種專注、細膩而又帶著溫情的觸控方式認知世界,一遍遍,直至擦拭出隱藏在事物內部的光芒來。同時也可以說是一種柔軟的滲透,讓心靈浸潤在事物的肌理核心,達到一種祕而不宣的內在契合。
這種與事物或與另一些生命的相契,從我寫草的那些文字而言,還得不到完美的釋解。但是如果說與那些草的祕語是我一廂情願式的矯揉,那麼我與牛的心有靈犀則是對這種相契的實在
並且生動的詮註。
就讓我從牛略顯粗獷的呼吸開始吧!
無論是我和牛一起的日子,還是遠離了牛的日子,當我屏住呼吸,就聽到牛的呼吸。這不僅因為我在土房子裡的臥室與牛圈最近,牛的呼吸就響在我的生活裡,更因為牛的呼吸已是一種深深嵌入我生命的律動,音樂般繞繚著我。我覺著,我走過的那些日子,全都在牛的呼吸裡醒著。那是一種召喚,一種繾綣在我心靈中的鄉愁,它一直命令我懷著這繾綣著的鄉愁去尋找一種屬於我的哲學家園。
在我的成長裡,我家餵養過的牛換了一茬又一茬,從黃牛換到水牛,又從水牛換到黃牛。有幾次我都認為我家可能不養牛了,但一直到現在,我家還是餵養著一大一小兩個母子關係的黃牛。儘管父親年近七旬了,儘管我家現在可以像很多人家一樣不需要再餵養牛了,儘管父親也曾表示過不想再餵養牛了,但父親終究一直餵養著牛。這其間的因由我不需要問父親。我知道。我知道這是父親對牛懷有的一生的情結,這是父親在除土地外的另一個鮮活的情感維繫。我相信父親現在用手撫摸著牛時,於他的回望裡,呈現的是那些與牛一起熬過的艱辛的造紙歲月,其次才是那些在水田和山地裡的耕種時光。沒有牛,那個傳統造紙的工藝則無以進行;沒有牛,那些水田山地的莊稼則難以下種;沒有牛,我們一家人的生活來源及我和大哥的學費則不知所向;沒有牛……無法想象沒有牛的日子。真的,對父親來說,對我來說,對我們一家人來說,絕對不能忍受沒有牛的日子。就其這個意義而言,牛帶給了我們一家人太多的福祉,牛不能只是牛,它是我家的神,是居住在人間的大神。我當感謝牛,敬仰牛!
我家餵養過的這些牛中,與我最親近的是其中的一個黃牛和一個水牛。我家餵養這兩茬牛的時間相對較長,加在一起至少也在十二年以上吧。
黃牛這個是我五六歲時開始放牧的,它是一頭牯牛,長著兩隻雄勁的角,一身暗色的黃。但它完全沒有牯牛的驕橫脾氣,也許是出於性情本質溫馴吧,也許是繁重的勞務消磨了它的橫吧,它顯得很善良,尤其聽從我的話。我放牧它時常常也拿鐮刀割草給它吃,把那些它夠不著而又茂盛鮮嫩的草割來堆在樹下,或是放置在一處空地,也可能隨處一塊石板上,讓它盡情地享受青草的美味。但那時因我的貪玩和沒能找到更多的草讓它吃不飽的事時有發生,就算父親不過問我也是滿心的自責了。而當它用滿是繭痂的脖頸拖著沉重的石碾子轉著圈碾細那些造紙用的料子時,我就是跟在它後面專門負責吆喝它前行的,它的步子總是很慢,儘管我手裡拿著條子,但我從不用力去打它,多數時候只是吆喝著揚揚手中的條子,它也尤是瞭解我的脾性,不理睬我,也不讓我難堪,按著它的步子,不緊不慢,努著脖頸向前。中間休息時,我便給它打打蚊子,找找牛蝨子。我就是以這樣一顆對牛的熱愛之心打破了某種人與牛的界線,面對牛大而鼓的眼眸,我看到的是一種信任,一種認同,一種親近,一種生命的和善。以至我與我們家的這頭黃牛達到了一種深度默契:記得在假日裡,我一起床,幾乎是在我跨出大門的同時它也起身,來到圈門處,把頭伸出來看著我。它知道我是放牧它的。在我們家其他人起來時,它則看都不看一眼。我想它是憑著某種心有靈犀的感應來感知我的到來的。我也不曾耽擱,牽著它就去坡上了。
水牛則是我比較喜歡的。我家餵養過兩茬水牛。它的體型食量力氣都驚人地大過黃牛。我喜歡它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在放牧它時可以隨時騎在它寬大的背上。我家餵養的這兩茬水牛是母子關係,第一茬來到我家時年齡已超過了十歲,我放牧它時在平路上它都跌到。一天下晚和父親耕地回來,從兩米多高的坎上掉下去,然後自個兒爬起來走回家,竟在那夜死在了圈裡。扔下了它剛滿月不久的小水牛離去了。它死時我在城裡讀書,我沒有看到它的死,但對它的死我一直很難過,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隱約的疼痛。父親最後是煮稀飯把小水牛餵養大了。我們一家人都非常喜歡這個小水牛,也許是它小時沒有吃上奶吧,它的體型一直不算大,然而卻精靈帥氣。每個假期我都放牧它,它也常常與我嬉耍。哪裡有草,我就牽著它去哪裡。有幾次竟拉著它去公路上賽跑,站在公路邊一起看過往的汽車。有時也手裡拿著草,惹著它追我,就是不把草給它,直到它有些慍怒了,我才把草給它。我在與它的相處中獲得了彌久的快樂,我現在憶起的那些放牛的快樂時光大多來自於這頭牛。它在我參加工作的第二年被一個牛販子買走了,但它卻經常從我的記憶裡走出來,回眸凝望,那青草葳蕤的山坡。
然而,那青草葳蕤的山坡,已是我鄉愁裡的家園。
在那裡,我的靈魂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