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梅描寫蓮花文章
白落梅,原名胥智慧,散文名家,其作品常見於《讀者》等雜誌。喜好與描寫蓮花,她描繪出的蓮花有一種特別的美感。下面是小編為你整理的關於,希望對你有用!
關於1:《西風多少恨 吹不散眉彎》
一個人的一生,就是一座有了年歲的城牆,用無數個青翠的日月堆砌而成。日子是一磚一瓦,生命是一樑一柱。城牆裡,因為生活,因為情感,而充盈豐滿。人生是什麼?是在三月的早春,看一群燕子,於古老的庭院銜泥築巢;是在清涼的夏季,看滿池蓮荷,寂寞地在水中生長;是在風起的深秋,看一枚落葉,安靜地趕赴美麗的死亡;是在落雪的冬夜,看一尾白狐,遁跡在荒寒的山林。
無論時光走得有多遠,來時的路,去時的路,還是一如既往,不會因為朝代的遷徙而變更。在漫長的歲月長河裡,許多生命都微小如沙礫,我們可以記住的,真的不多。王謝堂前燕猶在,帝王將相已作古,滄桑世事,誰主浮沉?俯瞰煙火人間,萬物遵循自然規律,在屬於自己的界限裡,安穩地成長。人的生命,與萬物相比,真是渺若微塵。
可我們還是應當記住一個名字,一個叫納蘭容若的名字,記住他的《飲水詞》。佇立在光陰的路口,隨歷史的風,倒向流淌,去尋找一段三百年前的青梅舊事,打撈一場深沉如海的清朝遺夢。他生在王公貴胄之家,高貴的血液鑄就了此生無上尊榮。本是烈火烹油、繁花著錦,可他偏思冰雪天地、三秋落葉。他擁有富貴奢華,卻渴慕布衣清歡;他處紅牆綠瓦,卻思竹籬茅舍;他食海味山珍,卻思粗茶淡飯。
納蘭容若的前世,是一朵在佛前修煉過的金蓮,貪戀了人間煙火的顏色和氣味,註定今生這場紅塵遊歷。所以他有冰潔的情懷,有如水的禪心,有悲憫的愛戀。納蘭容若的一生,沿著宿命的軌跡行走,不偏不倚,不長不短,整整三十一載。在佛前,他素淡如蓮,卻可以度化蒼生;在人間,他繁華似錦,卻終究不如一株草木。
他自詡是天上痴情種,不是人間富貴花。他用三十歲的年華,陪伴在永遠十九歲的愛妻身邊。草木黃塵下,他們擁有一間用感情壘砌的幸福小巢。不是很寬敞,卻很舒適;不是很明亮,卻很清幽;不是很華麗,卻很安逸。不需要多少裝飾,只要一壺佳釀和一卷《飲水詞》,因為那位風流才子,縱是歸入塵土,也不忘詩酒敬紅顏。塵世的暖,可以透過黃土的涼,傳遞給他們一縷清風、一米陽光、一剪月色。還有整個秋天的紅葉,足夠捂熱他們的寒冷,重新點燃曾經那段薄淺的緣分。他深情若許,又終究辜負了,夢裡江南的另一位絕代佳人。
歲月無邊,人生有涯。讓我們在有限的生命裡,擁有自己可以擁有的,珍惜自己能夠珍惜的。不要讓似水年華,匆匆擦肩,不要辜負,這僅有的一次人生。納蘭容若的《飲水詞》,還被萬千世人擱在枕邊,伴隨月亮一起吟誦。納蘭容若喜歡的蓮荷,還長在淥水亭畔,那滿池的荷花應該有三百歲了。三百年,一生一死,一起一滅,看過凡塵榮辱,知曉世情風霜。就讓我們靜靜地聽它講述,曾經有一個叫納蘭容若的才子,一段若只如初見的開始,還有秋風悲畫扇的結局。
清秋時節,披一件黃昏的雲裳,遊江南園林,見池中蓮荷,落盡最後花朵。新月孤舟,殘荷枯梗,有如一段老去的愛情,老去的故事。想起李義山之句:留得殘荷聽雨聲。此間詩韻,讓涼薄的心,遲來的夢,亦有了一種無言的美麗。繁華關在門外,獨我品嚐這一剪,清淨時光。念及納蘭詞《臨江仙·寒柳》,低眉提筆,和韻一闋《臨江仙·秋荷》,聊以為寄。
綠闊千紅無處覓,緣何只遇凋殘。一聲詩韻鎖窗寒。由來舟不繫,因果總相關。
本是雲臺清淨客,相逢怎在秋山。來時容易去時難。任憑風做主,長伴月兒彎。
白落梅
2010年清秋於太湖
關於2
一念心清淨
蓮花處處開
一花一淨土
一土一如來
三月春天,麥禾青青,細雨霏霏,行至廣袤,讓心化淚,心生悲慈。
六月初夏,麥穗金黃,天藍雲朵,坐于田間,讓淚化愛,心生喜樂。
一季流轉,隨麥田拔節生長,看孩童樸民豐收,燦爛清風,美好如畫。
相渡輪回,獲得圓滿,皆此梵音相伴,湛空。默稔,感恩。
不知從何時起,日子開始呈現出一種荒涼。影冊中的照片隨著年代的久遠已經泛黃,書本間夾集的花葉迴歸了生命最凝重的色調,雕花的古窗因著歲月的沉寂而積滿拭不去的塵埃。
還有庭院幽深處的那口古井,也在沉浮的人世間裡不經意地被風枯了。我是一個從遙遠的前世裡,踩著深淺不一的足跡,才緩緩地走到今生的女子。如果還會有什麼是我錯過的,那也只是一些如蓮子般細碎的故事。
窗外,那一彎清淨的月光,能否慰我經年如水的牽懷?
那一池沉婉的蓮荷,又能否允我一生悠長的等待?
其實,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會老去。有如,我心中的這個你,便是荒涼背後的一個美麗。我曾經走在藤花疏落的青石徑上,看深沉的暮色裝點著黃昏裡消瘦卻懶散的心情。
多年後,我帶著一顆隔世的心來到這地方。我不知這些年還有誰來過?又有誰拾揀到我遺失的靈魂?只是池中那開合的蓮,像極了我穿旗袍的模樣兒,清寧,寡淡,素然……
我知道我在下沉,隨著歲月在夕陽下一同淺淺地翻飛。有的時候,我寧願忘記,來過與離去同樣的悵然又迷離夜幕只給了我一種顏色,叫蒼涼。你看路邊那棵老樹,是走過了許多古老的日子而留下滿目瘡痍的舊痕。不知還有誰的心情會如此的厚重?
天空繡上了清淡的光暈,緩緩地投下一個微蒙的背影。這個夜晚沒有人,或者只有人。
不知是哪天睡著的,醒來時,竟是許多年以後。點燃了燭燈,才知輾轉到了一個有清荷的夜。窗臺,那朵欲開未開的茉莉,一如我前世的那個你。青藤的椅子上蒙了一層灰塵,在燭光下飄忽著曾經流逝的倒影。
桌几上有著一本我沒讀完的書,泛著時間的味道。一幅沒有畫完的畫,隨著淡淡的微風漫溢古墨的沉香。我沒有過多去回憶什麼。人生,是一盤未下完卻又禪寂的棋。今夜,我撥動了已鏽蝕的琴絃,尋找一份許久未有的潮溼的感動。世間所有的感動,都給了那些有心的人。
待我推開窗時,才知這個夜晚沒有月亮。遠近的房簷垂吊著昏黃的路燈,又還有多少人會打這兒走過? 我猜想著,為了守侯時的酸楚。其實,若干年後,誰還會記得,有一種心痛是清醒的,寂寞時,會說話。
選擇在今夜白底鑲素華的旗袍,是為了有更多的想起。茶的味道有些冷澀,將我消融在某個美麗的片段裡。往事會將你喚醒。而那莖瘦如燈花的蓮,是我閱盡紅塵後,唯一生存的支柱。我把心給了蓮,是想它不要無緣由地張開,也不要無緣由的脫落。季節不會將你追趕,因為它早已習慣了人生際遇裡的相逢與別離。
這樣一路走過,不去和腳下的泥土計較什麼。當哪一天歲月需要淺短歇息時,只要你還會記得!有一個女子,總是在模糊的黑夜裡,用文字唱歌……時光堆積的青苔,幾棵歪斜的梧桐樹一夜之間顯得有些清瘦。那伶仃的葉,還能遮掩多少人的心事?很多時候,我也只是被某個季節遺落的一抹背影。拖著一顆帶了夢的心,往返於每條有靈魂的石板路上。
我看著窗外那條向晚的古巷,有一個穿花衣扎羊角辮的小姑娘。撐著一把荷葉做的傘,在凹凸的石子路上行走。
單薄的身影,彷彿多年前也有過。只是那個黃昏下的背影,早已湮沒在歲月的流程中了。
直到有一天,我發覺自己老了。日子越過越窄,不再去深味浮世的悲哀。而喜歡坐在藤椅上看窗外的人群,看流散的塵土與煙光的倒影。回首今生,又有多少人與你擦肩而過?
當華年老去,美麗不再重現時,是誰,把所有的過錯都歸結於前世?當我不再是你唯一的心痛時,誰又會知曉?我如蓮的今生,開出來的竟是紙一樣的花朵……
關於3:情緣如幻夢,唯有妙蓮花
偶然得見一個小蓮花形狀的香爐,花梨木的材質,十分精緻細巧。想象著若點一爐檀香,在一個慵懶的午後讀書品茗,或是靜坐冥想參點禪意,也算是人生的一種清寧境界。也許只有在清淨時,才可以忘記那個紛擾又深邃的世界,暫時地遺忘一切疲憊的感覺。人生是一本需要眉批的書,除了情感不可以裝幀,名利以及一切都可以變賣。等到有一天棄筆埋名,在月光下捲袖煮茶,看一朵蓮花隨意開放,便是此生最浪漫的事了。
友發了一句王安石富有禪意的詩:“能了諸緣如幻夢,世間唯有妙蓮花。”當時心中詫異,這位北宋時期傑出的政治家、改革家,是幾時擱下他的公文,翻讀起佛經了?再一細想,古來功名,無不是在刀光劍影中黯淡隱去的。當一個人在官場上策馬揚鞭太久了,也需要有歇息的時候。放馬南山,閒釣白雲,和三五知己在棋盤上對弈,將帥相逢,不見鮮血,卻樂趣無窮。在一個微風細雨的午後,穿戴上蓑衣斗笠,摘上幾顆青梅,攜一壺好酒,藉故去深山訪僧。都說上了年歲,就是一個被時光遺棄的人,任由你閒散在風塵中,光陰都對你不聞不問。
王安石出生於仕宦之家,其父是宋真宗大中祥符八年進士,任建安***今福建建甌***主簿等地方官二十多年,為官清廉,執法嚴明,為百姓做下許多有益之事。王安石自幼聰穎,讀書過目不忘,他從小就隨父宦遊南北各地,由此增加了社會閱歷,目睹人民生活的艱辛,對積弱的宋王朝有了一定的認識。青年時期便立下了“矯世變俗”之志,這個志向影響了他一生。後來入朝為官,矢志改革,受宋神宗賞識,升任宰相。他的變法受到大官僚以及一些皇親國戚的反對,被兩次罷相,從此才退隱閒居。
一個看慣了繁華,經歷過起落的人,對人生會有更深刻的感想。他曾寫“六朝舊事如流水,但寒煙衰草凝綠。至今商女,時時猶唱,《後庭》遺曲”。所有的繁華都已是往昔,到如今,只能憑高漫談榮辱。直到他老時,還感嘆過:“無奈被些名利縛,無奈被它情耽擱。當初漫留華表語,而今誤我秦樓約。”可見王安石雖一生被名利捆縛,心中卻依舊難忘年少時的一段秦樓之約。只是當他覺出悔意時,一切都已太遲。他將最好的年華,都交付給了名利,忽略了人間情愛。忙碌了一輩子,老的時候才知道,有些時光是用來揮霍的。當他想要揮霍之時,光陰已經所剩無幾了。
再讀那首禪意的詩,才知道是王安石和詩贈給自己女兒的。書中記載,王安石有女,頗有才情,出嫁後因思念遠方親人,便寄一首詩給父親,其中有一句:“極目江山千里恨,依前和淚看黃花。”可見她每日在高樓上遠眺故鄉,一段心傷,堪與黃花瘦。王安石收到愛女的詩,不知如何相勸,便給她寄去一本《楞嚴新釋》,勉勵她好好學佛。為此可以在精神上得以解脫,心情可以在禪佛的境界中悠閒淡定。之後便和了這首詩:“青燈一點映窗紗,好讀楞嚴莫憶家。能了諸緣如幻夢,世間唯有妙蓮花。”
可見王安石心中亦有禪佛,只是他被碌碌功名所縛,總是不得解脫。他懂得人生之苦,多出自精神上,就連他在政治上的改革變法,亦是如此。心有牽掛,才會被捆綁,時間久了,鐵柵門也生了鏽。王安石的女兒心念家鄉親人,於感情上受到煎熬,在不能改變的現實中,王安石只能勸她讀《楞嚴經》,讓佛教會她平寧安靜。之所以讓女兒學佛讀經,定是王安石在佛經中領悟到難以言說的妙處。
“能了諸緣如幻夢,世間唯有妙蓮花。”人間所有的得失,所有的聚散,其實都是一場夢幻,而我們明知道是夢,卻依舊在夢裡沉迷,不肯醒轉。這就是做人的無奈,自己將生命過到不可挽回的境地,似乎說什麼都是多餘。在不能拯救的命運裡,只能在蓮花的清境裡尋找平和。只有佛,不需要你為過往的時光反悔,他不會計較你的過錯,不會將你獨自冷落在紅塵的曠野。所以才會有蓮花彼岸之說,只有徹底走過此岸的人,才能揚帆遠行,看似千山萬水的距離,其實不過一朝一夕。
王安石不希望自己的女兒沉迷在人間情愛中,哪怕是親情,亦希望她可以淡然相待。因為在註定的別離裡,在不可知的相聚中,任何的痴心都將是無果的幻夢。她對故鄉的思念,意味著走向長年的迷途,在迷失的驛站,只有禪才可以給她啟發,只有妙蓮才可以將她解救。王安石相信,在經卷的清涼中,女兒可以得到前所未有的滿足和清心。他在勉勵女兒的同時,其實也在勉勵自己,希望自己可以從宦海中走出來,捧一本經書,在山清水秀處,結廬而居。
一入官場,起落不能由己,如果人生可以似行雲流水,不緩不急,收放自如,行止隨意,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無奈和遺憾。王安石不明白自己碌碌一生,奔忙一生,到最後,到底得到些什麼,又成就了些什麼?一生改革變法,輾轉到最後又回到最初,一切都不曾改變。而他賠上了青春,賠上了情感,賠上了心血,心被掏空,卻沒有換到預想的結局。這一生,就有如導演了一齣戲,做了幾場主角,又做了幾場配角。戲曲一落幕,故事一結束,鑼鼓一收場,說散去就散去,說沒了就沒了。
記得王安石在《登飛來峰》一詩中寫道:“不畏浮雲遮望眼,只緣身在最高層。”多麼放達不羈的思想,彷彿看到一個吐納煙雲的智者,望眼漫漫山河,有種從容不迫的氣勢。浮雲已遠去,逝水亦如斯,我相信,當王安石寫下“能了諸緣如幻夢,世間唯有妙蓮花”的時候,已經將自己從苦海中解救而出,化煩惱為菩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