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語文老師經典敘事文

我們的語文老師經典敘事文

  上學時酷愛學語文,工作後喜歡教語文,以至於常常想起我的語文老師們,想起那些早已定格在老照片裡的故事。今天,當我坐在九月的視窗,輕輕拂去歲月飄落的塵埃,發現那些故事依然鮮活,鮮活的可以使老師們隨時從記憶深處躍然而出,如同兒時看過的黑白電影,生動,溫暖。

  楊老師是我的小學語文老師,他是校長,也是學校裡唯一的公派教師,聽大人們說,楊老師是從縣城南邊很遠的地方調到我們那個山村小學。他留給我們最初的印象是:很胖,卻非常和善,笑起來兩顆金色的門牙閃閃發亮。

  楊老師的耐心極好。他教了我三年語文課,他教得很原始,很基本,很純粹,讀文,寫字,背誦,幾乎沒有什麼分析講解。每當懸掛在教室門前那口生了鏽的大鐘敲響時,老師便夾著書走上講臺,習慣性地環視教室裡僅有的6名學生,就開始領我們讀課文。然後在那面木質黑板上工工整整地抄寫課文的寫作背景、中心思想、段落大意、詞語解釋,並要求我們也細心地抄寫。抄寫後的背誦是必不可少的,楊老師蹲在教室門前的土臺上,我們排成一隊站在他面前大聲地朗讀:讀課文,讀抄在筆記上的所有東西並逐一背誦,老師挨個檢查,倘若誰背不下去,就重新排在隊伍的最後繼續朗讀。每逢這時候,楊老師總會笑眯眯地望著我們,不急不躁。倘若天熱,他會習慣性地掀起潔白的汗衫,露出白胖的肚皮,用雙手拍得啪啪響。儘管楊老師肥胖的肚皮曾讓我們感覺很不舒服,但它並沒影響到大家對課文與生字詞的熟練記憶。在那個本子與鉛筆格外珍貴的年代,老師教我們寫字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他在教室門前分別為我們劃出一片“陣地”,指導我們用木棍在地上的方格里書寫生字。為了讓我們牢固地掌握字詞,老師不厭其煩的聽寫、檢測。他也用木棍為我們打上“√”或者“×”,那些用木棍寫下的一個個大大的“100”分,曾非常醒目的印在教室門前的土地上。

  楊老師總是小心的呵護著我們。山裡的冬天乾冷乾冷的,偌大的教室只有一個木碳火盆,置身其中手都是僵硬的。於是,漫長的冬天老師的辦公室就成為我們的課堂。每天清晨我們到校時,老師辦公室的火爐早已生旺。因為這熱烘烘的爐火那些年的冬天變得格外溫暖。夏天,我們經常偷偷爬上操場邊的杏樹,衣兜裡裝滿杏子後溜回教室,課堂上趁著老師不注意摸一個酸杏放進嘴裡,然後低著頭用書擋著。有時老師會忽然出現在面前,注視著吃杏子的人慌里慌張嚥下口水,原來,老師早已發現了我們的劣跡,只是他總是寬容的笑著。

  楊老師像孩子一樣充滿童心。課間,他親自帶我們去小河裡抬,和我們一起抓蝌蚪,經常陪我們跳繩、“打寶”、踢毽子。記憶中楊老師的毽子踢得特別好,他雖然胖,但腳法卻有條不紊,踢、勾、挑、頂、轉身跺,樣樣不差,那些在空中翻飛的毽子曾驚豔了我們的目光,我們懷著崇敬與歡快的心情,跟楊老師學語文,玩遊戲。最令我們高興的是那個時代——70年代初期,老師竟然給我們買了籃球,經常留出時間和我們一起打籃球。

  楊老師的生活很艱苦。山裡偏僻,交通又不方便,除了夏秋兩個忙假老師一學期幾乎不回家,平時都是自己做飯。記憶中老師的鍋裡只有小米稀飯,不知道他除了喝稀飯再吃什麼。老師吃的菜差不多都是我們從家裡帶去的,山裡人窮,但憨厚,對於老師格外的敬重,完全是因為楊老師給予我們的愛慷慨而無私。楊老師對待三好學生獎勵很特別,一支鉛筆一個本子一張漂亮的年畫。期末放假那天,老師給全校的三好學生戴上皺紋紙做的大紅花,親自敲著鑼一個男生打著鼓,大家排著路隊從溝底的學校爬上山,挨個把三好學生們送回家,每逢這個時候就是學生和家長們最自豪的時刻。

  時常想:如果放在現在楊老師肯定是不合格的,可是回憶起來我的小學生活卻很快樂。小學時光裡,我養成了認真書寫和自覺背誦的習慣,不但背會了課本里所有的課文,而且喜歡上了閱讀,喜歡一遍一遍地翻閱家裡僅有的課外讀物——父親訂閱的《紅旗》雜誌和《參考訊息》報。多年後,當家中書櫃裡、教室圖書角擺滿了書,鼓勵或者硬性要求孩子們閱讀的時候,總是禁不住懷念我的楊老師。

  史老師是我初中的第一位語文老師,他是拖家帶口下放到我們那兒的老牌大學生。他身材矮小,鼻樑上架一副深度近視鏡,低頭時常常令我們擔心眼鏡會忽然順著鼻樑掉下去。他的普通話好聽極了,每一句話都那麼富有感染力。

  史老師的課紮實有趣,連平時最頑皮的孩子都喜歡他的語文課。因為小學老師沒教我們拼音,史老師便從開學第一節課就對我們進行拼音四聲練習。他抑揚頓挫、尖而細的聲音總是令全班捧腹,我們一邊偷偷地笑,一邊用食指豎空比劃著,如史老師一樣頷首、搖頭、亮開嗓門讀ā-á-ǎ-à老師對於生字生詞的教學幾乎沿用小學老師的教法,每一個字詞都會工工整整地寫在黑板上方的田字格里,然後帶我們讀指導我們寫。對於詞語很少單獨提出來解釋,總是引導我們結合上下文去理解,有的詞語老師會用肢體語言教我們感悟,猶記理解“手搭涼棚”一詞時,同學們爬上課桌、站在凳子上做手搭涼棚狀翹首遠眺的情景。在缺少工具書的初中時代,我們很輕鬆的理解了一個又一個生字新詞。史老師教我們運用詞語的方法比較特別,每次總是挑出課文中學過的一組詞語,讓我們用上其中的幾個或者全部寫一句或一段話,起初大家只是為造句而寫話,慢慢的一段話變成了一篇有頭有尾的短文。因為沒有字數、文體的限制,可以隨心所欲的想象並隨筆成文,所以片段練習充滿了創造性。

  史老師的作文課也讓我們充滿了期待。作文指導課上,除了指導我們審題立意佈局謀篇選材外,史老師都會為我們口述自己寫的下水文,他常常引經據典娓娓道來,讓你隨著他的語言或忍俊不禁,或怦然心動,或潸然淚下,就是從那時候起我開始喜歡上了寫作文。老師對於作文的.批改也很獨特,每次批閱總有一組同學的作文評語寫著“面批”,大家都特別羨慕作文字上寫著“面批”的同學,能夠有機會去老師辦公室當面接受老師的指導。史老師經常告誡我們:“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那個年代,山裡的孩子課外讀物非常匱乏,史老師將自己的藏書借給我們閱讀,還自費為我們訂了一份《少年文史報》、一份《兒童文學》,報刊就掛在講臺一角的“學習園地”裡。但凡有好的文章史老師都會朗讀給我們聽。仍然記得那一個個溫暖的午後,陽光軟軟的透過窗前的玻璃在書本的縫隙間跳動,年少的我們端坐著聽老師朗讀那些他甄選出來的文章。在老師抑揚頓挫的誦讀中,山裡的孩子對語文有了一種特殊的興趣,課間,我們總是爭著搶著讀那些掛在牆角的已經揉皺了的文史報。

  記憶中,史老師總是那麼和藹可親。初三上學期當了校長的史老師不再教我們語文課,但他依舊關心我們的學習與生活。那一年,我們是第一屆初中畢業可以報考師範的學生,我們全校26名初三畢業生,其中6名考上了慶陽師範。史老師知道我的師範預選考試成績名列全縣第一名、語文差兩分就獲得滿分的時候,翻山越嶺步行十里山路家訪,動員我上縣城一中,最終,我卻選擇了上師範。多年後留在記憶深處的,一直是史老師消失在我家那條崎嶇山路上的瘦小、失落的身影……

  金老師是我初中的第二位語文老師。據說,他曾經在劇團工作過,他的到來讓我們這些從來沒走出過大山的孩子們,知道了有一種樂器叫手風琴。因為那時沒有開設音樂課,金老師的語文課常常伴著琴聲,手風琴的開合間有一種感覺像叮咚的泉水在心裡流淌,琴聲迴盪在教室,我們的心也彷彿流向遠方,那時覺得語文就是音樂,追隨著金老師的琴聲,我們格外喜歡他的語文課。

  金老師的語文課融繪畫和語文為一體,語文課上他常常在黑板上為我們勾勒出一幅幅漂亮的粉筆畫,它們或是課文的主要內容,或是文章的主線。受老師影響我的課本也經過了二次創造成了一本手繪連環畫,每篇課文都有圈點勾畫,有閱讀後的批註;有針對課文提出的問題;有為課文配的簡筆畫,有的是當堂畫的,有的是課後重讀課文所畫。

  金老師的語文課堂總是書聲琅琅。最難忘的大概是金老師教我們學習古文,他說:“熟讀深思子自明;厚積方能薄發。”金老師鼓勵我們對每篇課文做到熟讀成誦,印象最深的就是金老師親自檢查我們對所有古文的背誦情景。至於課文的學習,他讓我們對照文後的註釋自己先試著理解,將不懂的字詞劃出來。那個年代語文就是語文,老師給我們教字,教詞,教句,教篇章,教我們在讀中去感悟。至今猶記金老師誦讀古文時陶醉的神情,“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讀到動情處神色飛揚,甚至有些忘乎所以。也許是受到他的感染,我們喜歡上了晦澀難懂的古文,一篇篇背得滾瓜爛熟。那一年我的語文學得很輕鬆,尤其是學完《出師表》後我開始喜歡用文言文寫作。記得初三畢業應同學們的要求,我寫在畢業留言冊上的竟是長篇的文言文,那時由衷的感謝金老師教我學會了融會貫通。

  初三的學習生活緊張而枯燥,但金老師總是抽空給我們拉琴教歌,伴著琴聲初中的學習生活很快結束。畢業前夕金老師教我們唱的最後一首歌是《再過二十年我們來相會》,琴聲裡寄託著老師對我們殷切的期望,歌聲裡有我們對老師深深的不捨。

  二十年,轉瞬即逝。步老師的後塵我也當了22年的語文老師,曾非常努力的像我的語文老師一樣,簡簡單單、實實在在的教語文。教學生閱讀、積累、寫富有真情實感的作文。如今,當我捧回一個又一個榮譽證書,成為甘肅省特級教師的時候,常常想起我的語文老師們,懷念小學操場上那個鬧了又靜了的籃球場;懷念初中黑板上老師留下的清新跳躍的文字;懷念迴盪在山村校園裡悠揚的琴聲。從心底裡感念我的語文老師,是他們那種簡單、樸實、甚至原始的教學方法為我打下了紮實的語文基礎;感謝他們教我懂得:一個受學生歡迎的老師,最重要的是要擁有一顆熱愛學生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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