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武術夢
中華武術夢
人的一生中遇到的紅燈綠燈孰多孰少呢?年長一歲,過一盞燈,無論撐著陽傘還是掛著雨衣,每每站在斑馬線前都必須看燈的臉色,有蓄勢待發的奔湧,也有不合時宜的踟。總想著有這麼一天,蒼穹碧藍如洗,陽光柔和得入口即化,和著綠燈大亮時急促的鳴笛,我靜靜地樹立在馬路邊,無需戴上眼鏡就能一眼認出灰濛色人群中未見多年忙於奔命的老友,這是多麼夢幻的一次相遇啊。
前些日子看了不少電影,像《太極》這樣的武打喜劇總能吸引我的眼球,恰逢奇葩的藝術表現方式十分對我胃口,為此我樂此不疲好不長久。男主角袁曉超有個頗為長臉的身份——奧亞運長拳桂冠得主,因而對武打動作的還原還算有板有眼,拳拳到肉的視覺衝擊感似乎能夠慢慢沖刷掉劇情的不足。透過欣賞陳家莊裡的一攤一打一鉤,腦海中塵封的舊事彷彿被感染,半晌的猶豫之後,終於我還是將這個精緻的老東西抽絲剝繭,霎時各式各樣的人聲猶如魔音貫頂,腦海頃刻間雲開霧散。那個舞槍弄影的影子似乎是多年逐步拼湊的夢境,如皮影戲般層出不窮,想到此刻,心中似乎匯了一滴沉重的淚摔落地皮,激起了千層漣漪。夢分二義,其一解釋為眠時囈語;其二解釋為未來的思量。對於過去,青春是昨夜春宵;對於現實,青春是今日的臆想。這其中的門道著實難以捉摸,但我的中國夢,或許只是起始於六歲時一句漫不經心的決定。
九年前,在前往香港的火車上窗外的光景向後推移,這個第二次前往的坐擁闌珊夜景的海港城市,此時的軌道聲與兩年前並無二致。坐在旁邊的是小彭和昆哥,陳老師正在檢查檢錄冊,算上後方嬉笑怒罵的各色神情,湊齊了參加武術節的整個團隊。這時我已經習武兩年了,對第一次壓腿的痛苦和第一次握劍的興奮都還記憶猶新。在香港國際會展中心會場的前面有一面比練功房裡大許多的鏡牆,香港的雨季似乎不能阻礙我練功的熱情,我如同往常一樣對著鏡子練習動作。陳老師說過她不在場,鏡子就是最好的導師,我如同記錄格言一樣把它刻在心田裡。
面對鏡子,身旁無一物,會場的嘈雜聲彷彿被這面無形的大口吸了進去,鏡中彷彿只有一人一劍。我靜靜地閉上雙眼,手指按壓在劍柄上,起勢過後食指輕劃防滑柄帶,翻劍過後緊接一個扳腳右刺,此時這柄劍已經牢牢地握在手心,劍穩說明套路開得還算不錯。收腿過後連著幾記花哨的轉劍,劍碎隨著慣性呈圓周甩了幾圈之後盤腿下坐望天指劍。我旋身而起彷彿能掀起紅色的地毯毛,凌空側翻彷彿能切割聚射的燈光,如果有外行人見了,一定會稱讚其姿勢的優美……儘管這賽前練習武得頗具風度,但濃烈的賽場氣氛彷彿是無端的重力,緊張的心態由始至終未能平復,反觀是昆哥憑藉著十足的爆發力平步青雲,先聲奪人,拿下第一金。
回去的路上發了高燒,不能如平常小孩那樣蹦蹦跳跳,倚靠在桌子上閉上了眼鏡,那面鏡子如同天梯瀑布一樣俯視著我,我站在巨瀑面前,身後遊離著倒影。由此過後我領悟了廬山面目的道理,時時刻刻叨唸著鏡中人,一步一步磨練著實力。
我在北京石景山體育館以幾乎同樣的劍式套路擊敗了所有人已經是一年後的事情了。雖然我在槍術比試上吃了癟,但一行人還是獲得了遊覽北京的獎勵。躺在綿軟的枕蓆上身旁的金牌讓我回想起旭東師兄領著我們去突尼西亞巡演的事。當時陳老師挺著肚子不能作陪,旭東就是我們的負責人,他待我如兄弟,何事都讓著我,閒暇時給我指導動作,安慰我因想家哭紅的'淚眼。記得在突尼西亞巡演唯一空閒的半個下午,我倆帶著隔壁歌唱團的弟兄,溜到酒店附近的沙灘玩。儘管當時的沙灘如同鐵砂一般滾燙,我們還是忍著刺痛脫了鞋子縱身大海。那陽光是我所體驗過最火辣的陽光,彷彿風能捲起熱浪燙傷脆弱的皮膚,那淡淡的腥味似乎是由海鷗的嘴裡散發出來的。近處迷你寄居蟹從細白如銀的沙礫中結隊而行,中景有海浪衝刷上來完整的貝殼,遠處有零星的漁船。我不相信我的雙眼,同樣的清澈見底我只在博物館櫥窗裡見識過。我們溼了一身拎著鞋子踩在瀝青路上,跑在石板階梯上,站在酒店大理石地板上,好痛好辣,至今腳板底約莫還留存著餘溫,但我們的相視一笑卻出賣了理性的痛覺,對這種特殊的感覺難以割捨。
天還沒亮我們就排列在天安門廣場,看著太陽從半露粉臉到大紅色半圓到破了雲霞,那五星紅旗也升到了最高處,驕傲地掩蓋了身後的陽光。太陽的光芒給張開的旗幟鑲了一層金邊,此時不光旗幟和廣場,連我也成了光亮的了。武術,作為中華民族的文化遺產,曾幾何時帶給我這樣的自豪感,此時此刻我便暗下決心,對北京奧運充滿了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