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淚的橡膠樹作文

流淚的橡膠樹作文

  那天中午放學,小米冒冒失失地像一陣風旋進灶房“媽,飯好了沒有?我餓死咯!”驀然,瞥見灶臺旁坐著一位年輕的男子,高而清瘦,儒雅的臉上含有幾許倦意,她,則坐在鍋塘前的一個油光鋥亮的老樹根上燒火,兩人正“儂,阿拉....”隨意聊著笑著,闖進去的小米尷尬又害羞,掉轉頭就想跑,灶間裡的人全笑了。他臉上的那些倦意許是對剛剛揮別的流沙河、紅土地、茂茂蒼蒼流淚的橡膠林和燃情歲月的萬千不捨吧,我只能循著他留給我們的零星迴憶,對那個特定年代的他來一次感性的認知。

  他家的牆壁上有一個鏡框,裡面有他站在一片橡膠樹前拍的黑白照,清俊帥氣。六七十年代,他曾隨一潮知青熱浪推波至西雙版納的土地上,由這潮人組成的雲南農墾建設兵團有三十幾個,主要是開荒種植橡膠樹,這一種就是三十幾萬畝,等樹出膠時,便一天到晚在橡膠林裡割膠,一刀割下去,潔白的`膠乳就像忍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一樣汩汩流淌,橡膠樹在印第安語裡就是會流淚的樹,橡膠是一種關鍵性的戰略物資,而當時西方一律對華禁運橡膠,於是有了雲南的橡膠生產基地。他說:“離開家,離開父母兄弟,到了那裡才深深體悟到了什麼叫艱苦,自己開闢空地蓋房,竹篾當牆,油毛氈作頂,幾塊石頭碼一個灶臺,用一個芭蕉葉作鍋蓋,喝的是‘玻璃湯’....... ”

  人無論生於清貧還是富有之中,一場青春之火註定會被盡情燃燒,他們近十年的青春好時光給了那片莽莽膠林,天黑睡覺,天亮割膠,每人每天要割幾百棵樹,不過,風吹動萬千橡膠樹時,倒也吹來了人間的絲絲溫情,他在那裡結緣了一位傣族姑娘,他以為此生就紮根在那裡了,想娶這位姑娘為妻,然後安安穩穩過完一生,心裡潛存的那點返城餘燼早已被無數的風雨之夜吹得漸熄漸泯。忽然一日,春風吹遍十里,誰曾想那點餘燼又被吹得明豔通紅起來,78年底的那波大返城浪潮生生由雲南知青掀起,他又身不由己隨當年同下鄉的知青連夜登上了返城的大卡車,一曲“村裡有個姑娘叫小芳........”把那個特定年代的心結昭昭於世,每每聽到這首歌,他會想起,想起那個離愁的夜空,他不是一個負心的男子,曾努力要說服父母,可雙親沒有給他一點餘地,一幀黑白的相片幾塊鉤花的檯布連同鐫刻過的記憶一併鎖進了心底。

  她有過一場媒妁之言的婚約,到了訂婚儀式那天,她像幡然醒悟的小豹子,死活不肯起床,不肯見人家的面,斷然拒絕所有的勸說,父母只好硬著頭皮與人家道歉打招呼,掀起的波瀾波及全村。小米的幾個表叔表姑都在上海,為了讓她散散心,就讓她去上海玩了,於是兩個看似不相干的人卻有了道不清的冥冥之約,一見如故,幾個月的時間,她的上海方言說得溜溜通,那時的小米還只是個不諳世事的十歲孩子,訝異,她何時學會一口的上海話啦?婚後,兩人的生活雖平淡,倒也恩愛,一種相惜相知和淺淺的滿足感寫在他們眉間,她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子,但有時也會帶點醋意逗他:“是不是想那位傣族姑娘啦?”他笑著回“娘子待我好,我就不想,娘子欺負我,我就想”。

  一個人的過去哪能當著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偶然,我是說偶然,心情被一種憂傷裹挾,被一重蔭翳包裹,那片會流淚的橡膠樹又怎能止住汩汩流淌的眼淚,那是造化賦予它的情愫啊,由不得自己的,你接受他的當時就連同過去的一切捎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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