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文學史名詞解釋:六一風神
古代文學史名詞解釋:六一風神
風神最早是魏晉時期和風骨一起用來品評人物的。歐陽修晚年號六一居士,所謂六一風神即指歐陽修散文的美學風格。以下是小編帶來的古代文學史名詞解釋,希望對你有幫助。
【歐陽修】
風神最早是魏晉時期和風骨一起用來品評人物的。歐陽修晚年號六一居士,所謂六一風神即指歐陽修散文的美學風格。他並不刻意選擇人物、場景以及按照某種寓意的邏輯來組織內容,只是自然地敘事、自然地抒懷,在看似散漫不經心的行文中,使讀者慢慢地從尋常的敘事中體悟出難以言傳的高遠境界。他的散文一般具有筆觸多情的特點,常著眼於感情的抒發。另外,文章結構層次上的極吞吐往復、參差離合之致,語言層次上的平易自然,都是“六一風神”的構成要素。總之,這種絕世風神的特點是:偏於陰柔之美,紆餘委備而婉曲有致,詩味純濃而情韻綿邈,含蓄蘊藉而平易自然。
歐文柔美之風神大致表現為以下互相聯絡、互相交叉的三個方面:
1、一往情深的情韻之美:“情韻”即深長無盡的感情。歐陽修是一個有至情至性的文人。他像寫詩一樣寫散文,對朝代興衰、歷史變遷、宋世太平、人民豐樂、友朋聚散存歿,都有執著的深情。每逢寫到這些題材,他的筆下便流注著潺爰無盡的情思與感慨,情韻之深長令人低迴欲絕。歐集中,感嘆歷史變遷、朝代興衰的作品有《菱溪石記》、《豐樂亭記》,詠歎宋世太平、人民豐樂的作品有《醉翁亭記》、《豐樂亭記》,俯仰今昔,懷念友人的作品有《蘇氏文集序》、《江鄰幾文集序》、《釋秘演詩集序》、《河南府司錄張君墓表》、《張子野墓誌銘》、《黃夢升墓誌銘》、《祭石曼卿文》等等。
2、一唱三嘆的往復之美:與文章中多有情韻相關,歐陽修的散文具有一唱三嘆的風姿。歐陽修不僅對人事變遷俯仰今昔,感慨萬千,而且對景物的變化也滿懷深情,俯仰感嘆,時時搖曳著獨特的風神。如《真州東園記》,此文之妙跟寫人事不同,不是今不如昔,而是今日勝昔,因“興”而一一追憶其昔日之“廢”,由今日園林亭臺池榭之美倒追其當年的荒涼冷落。文中三個“也”字句構成了一唱三嘆的情味。
3、一波三折的'搖曳之美: “一唱三嘆”是就感情的抒發上說,“一波三折”是就文意的變化上說,二者都屬於風神。
歐陽修的散文以六一風神見稱於世,偏向陰柔一路發展,顯示出前所未有的以情韻取勝的典型而成熟的藝術風格,這是對古代散文多姿多型的發展所作出的傑出貢獻。
概念淵源
茅坤在《唐宋八大家文鈔》中拈出“風神”一詞評論歐陽修的散文,從此,六一風神的美名不脛而走。前此論者多從散文技巧和外在藝術風貌上討論六一風神,筆者以為,“風格即人格”,六一風神是六一居士內在精神風貌的外在顯現,六一居士的內在精神風貌才是形成六一風神的第一位因素。風神最早是魏晉時期和風骨一起用來品評人物的。
“天錫見其(王彌)風神清令,言話如流。”(《世說新語·賞譽》)“此兒(謝安)風神秀徹,當繼從王東海”(《世說新語·德行》注引《文字志》)。韓愈最早以風神評論詩歌。姜夔是風神理論發展史上的重要人物,姜夔《續書譜》專門有“風神”一章。“風神者一須人品高,二須師法高,三須紙筆佳,四須險勁,五須高明,六須潤澤,七須向背得宜,八須時出新意。”姜夔的風神論首先重視人的內在主體精神,他認為“風神者一須人品高”。
第一次用風神評論散文的是明代宋濂,據《文憲集》卷七《曾學士文集序》“蓋先生之文刻意以文定公為師,故其駿發淵奧,黻藻休烈,起伏斂縱,風神自遠。”認為“駿發淵奧”,即風神出於人物內在精神。姜紹書《韻石齋筆談》卷中論曰:“散謂書能使人遠,非遠心人烏能辦此,子悔欲之需毫則登高樓望雲霞出沒以挹其勝,故其所寫逸氣磅礴石薄,風神玄遠,千載而下,猶足想見其人。”汪由敦《松泉集》卷十七《跋手臨沈學士書聖主得賢臣頌》:“大抵廟堂之體以莊雅為尚不端重則佻脫,而近於肆無風神則拘窘而入於俗,冠冕佩玉以為容,俯仰揖讓以為態,妍婉而不失之媚,流昨而不失之輕,勁健而不露筋骨,開然有富貴風韻者上也。……不特書法,凡文章詩句皆然,此於學問性情相通。”
可見歷來論風神者皆認為風神出於涵養、學問,將風神與性情修養聯絡在一起,清代汪由敦《松泉集》卷十六《跋吳雲巖殿撰所藏趙學齋副憲書》“風神則存乎其人之性情,自為流露,而非涵養之深也不能自然而有合也。”歐陽修不僅是開一代風氣的經學研究者,更是儒家倫理道德的忠誠實踐者,即使身處窮困,也不慼慼怨窮,而能安貧樂道。因作《與高司諫書》而被貶官夷陵,他卻泰然處之。在《與尹師魯書》中警戒自己不要像前世名人:“論事時,感激不避誅死,真若知義者;及到貶所,則慼慼怨暖,有不堪窮愁形於文字,其心歡戚無異庸人。”他從顏子居陋巷曲肱而樂中得到精神力量和人格力量,不以榮厚為意,超塵曠逸,故謫夷陵而有《夷陵縣至喜堂記》、《峽州至喜亭記》,謫滁州而有《醉翁亭記》、《豐樂亭記》。不以榮喜,不以謫悲,體現了一個達道者的超詣情懷,故其形於文章,雖貶謫,而不似郊寒島瘦、劉怨柳苦,卻能多逸興,多逸筆。可以說六一文章婉曲平易的風格,實出於六一居士淡定從容,雍容和雅的人物風神。來源於歐陽修體悟大道(儒道)後的蕭散曠逸情懷。
形成因素
“六一風神”的形成有多方面的因素。陳衍說:“世稱歐陽公文為六一風神,而莫詳及所自出。……歐公文實多學《史記》,似韓者少。”清人唐文治論《送徐無黨南歸序》說:“此文極為清淡,而丰神千古不減,後一段精神更覺不磨。何者?以其脫胎於《史記》者深也。吾嘗論史公於數百年後,得門徒數人,韓、柳、歐、曾是也韓、柳得其陽剛之美,歐、曾得其陰柔之美。……《孟子》‘尹士’章,一唱三嘆,丰神搖曳,亦為歐文之祖,宜熟讀之。”
眾所周知,風格即人。歐陽修散文在“八家中所以獨樹一幟”(袁枚《隨園詩話》),形成自己的風神,有主客觀方面的原因。劉勰在《文心雕龍·體性》篇中說:“夫情動而言形,理髮而文見,蓋沿隱以至顯,因內而符外者也。然才有庸俊,氣有剛柔,學有淺深,習有雅鄭:並情性所鑠,陶染所凝。”這一段文字中前四句說的是“風格即人”,後六句講的是“風格”形成的內、外原因,可分為才氣、情性與學習、陶染兩個方面。從情性方面看,歐陽修是封建道德規範所肯定的孝子仁人,或者叫仁義之人。
歐文的風神還來自於在某種藝術理論指導下的藝術的自覺追求。人具有某種“情性”,則必然趨向於某種“陶染”。歐公既是仁厚之人,則必然喜好紆徐舒緩、和平深厚的文風。他在《論尹師魯墓誌》中說:“《春秋》之義,痛之益至,則其辭益深,‘子般卒’是也。《詩》人之意,責之愈切,則其言愈緩‘君子偕老’是也。……其語愈緩,上有所追求。雖然歐公主張作文取其自然,但他的文章多是反覆修改而成。其表現之一就是多用虛字,以造成文氣舒緩、唱嘆的風致。如 認為歐公之文不及韓愈“深雄遒勁”,原因之一是“傷助語太多”。他認為《醉翁亭記》中有許多助語可去掉,如文章開頭一段中的“其”字、“而”字(還有“瀉”字,以及最後一段中的“然而”,都可去掉,說“如此等閒字削去之,則文加勁健矣”。殊不知,如把這些助詞都刪掉,歐文或許能變得“勁健”些,但也就不復是一唱三嘆的歐文了。李氏的意見從反面證明,歐文的風神也得益於虛詞助語的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