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經典詩歌十首

徐志摩經典詩歌十首

  在學習、工作或生活中,大家都接觸過詩歌吧,詩歌是一種抒情言志的文學體裁。其實很多朋友都不太清楚什麼樣的詩歌才是好的詩歌,以下是小編整理的徐志摩經典詩歌,僅供參考,大家一起來看看吧。

  再別康橋

  輕輕的我走了,

  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

  作別西天的雲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陽中的新娘

  波光裡的豔影,

  在我的心頭盪漾。

  軟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搖;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條水草

  那樹蔭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間,

  沉澱著彩虹似的夢。

  尋夢?撐一支長篙,

  向青草更青處漫溯,

  滿載一船星輝,

  在星輝斑斕裡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別離的笙簫;

  夏蟲也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來;

  我揮一揮衣袖,

  不帶走一片雲彩。

  ①寫於1928年11月6日,初載1928年12月10日《新月》月刊第1卷第10號,署名徐志摩。

  沙揚娜拉一首

  ——贈日本女郎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

  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道一聲珍重,道一聲珍重,

  那一聲珍重裡有蜜甜的憂愁——

  沙揚娜拉!

  ①1924年5月29日,徐志摩陪泰戈爾一行前往東京講學。在訪日期間,他寫了長詩《沙揚娜拉十八首》,收入在中華書局1925年8月版的詩集《志摩的詩》中。

  黃鸝

  一掠顏色飛上了樹。

  “看,一隻黃鸝!”有人說。

  翹著尾尖,它不作聲,

  豔異照亮了濃密――

  象是春光,火焰,象是熱情,

  等候它唱,我們靜著望,

  怕驚了它。但它一展翅,

  衝破濃密,化一朵彩雲;

  它飛了,不見了,沒了――

  象是春光,火焰,象是熱情。

  ①寫作時間不詳,初載1930年2月10日《新月》月刊第2卷第12號,屬名徐志摩。

  生活

  陰沉,黑暗,毒蛇似的蜿蜒,

  生活逼成了一條甬道:

  一度陷入,你只可向前,

  手捫索著冷壁的粘潮,

  在妖魔的臟腑內掙扎,

  頭頂不見一線的天光

  這魂魄,在恐怖的壓迫下,

  除了消滅更有什麼願望?

  ①寫於1928年5月29日,初載1929年5月10日《新月》月刊第2卷和3號,署名志摩,後收入詩集《猛虎集》。

  殘破

  (一)

  深深的在深夜裡坐著:

  當窗有一團不圓的光亮,

  風挾著灰土,在大街上

  小巷裡奔跑:

  我要在枯禿的筆尖上嫋出

  一種殘破的殘破的音調,

  為要抒寫我的殘破的`思潮。

  (二)

  深深的在深夜裡坐著:

  生尖角的夜涼在窗縫裡

  妒忌屋內殘餘的暖氣,

  也不饒恕我的肢體:

  但我要用我半乾的墨水描成

  一些殘破的殘破的花樣,

  因為殘破,殘破是我的思想。

  (三)

  深深的在深夜裡坐著,

  左右是一些醜怪的鬼影:

  焦枯的落魄的樹木

  在冰沉沉的河沿叫喊,

  比著絕望的姿勢,

  正如我要在殘破的意識裡

  重興起一個殘破的天地。

  (四)

  深深的在深夜裡坐著,

  閉上眼回望到過去的雲煙;

  啊,她還是一枝冷豔的白蓮,

  斜靠著曉風,萬種的玲瓏;

  但我不是陽光,也不是露水,

  我有的只是些殘破的呼吸,

  如同封鎖在壁椽間的群鼠

  追逐著,追求著黑暗與虛無!

  ①寫於1931年3月,初載1931年4月《現代學生》第1卷第6期,署名徐志摩,後收入《猛虎集》。

  我不知道風是在哪一個方向吹

  我不知道風

  是在哪一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在夢的輕波里依洄。

  我不知道風

  是在哪一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她的溫存,我的迷醉。

  我不知道風

  是在哪一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甜美是夢裡的光輝。

  我不知道風

  是在哪一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她的負心,我的傷悲。

  我不知道風

  是在哪一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在夢的悲哀裡心碎!

  我不知道風

  是在哪一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黯淡是夢裡的光輝。

  ①寫於1931年7月,初以《獻詞》為題輯入同年8月上海新日書店版《猛虎集》後改此題載同年10月5日《詩刊》第3期,署名徐志摩。

  偶然

  我是天空裡的一片雲,

  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訝異,

  更無須歡喜——

  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記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①寫於1926年5月,初載同年5月27日《晨報副刊·詩鐫》第9期,署名志摩。這是徐志摩和陸小曼合寫劇本《卞昆岡》第五幕里老瞎子的唱詞。

  雪花的快樂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的在半空裡瀟灑,

  我一定認清我的方向——

  飛揚,飛揚,飛揚——

  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

  不去那冷寞的幽谷,

  不去那悽清的山麓,

  也不上荒街去惆悵——

  飛揚,飛揚,飛揚——

  你看,我有我的方向!

  在半空裡娟娟地飛舞,

  認明瞭那清幽的住處,

  等著她來花園裡探望——

  飛揚,飛揚,飛揚——

  啊,她身上有硃砂梅的清香!

  那時我憑藉我的身輕,

  盈盈地,沾住了她的衣襟,

  貼近她柔波似的心胸——

  消溶,消溶,消溶——

  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①寫於1924年12月30日。發表於1925年1月17日《現代評論》第一卷第6期。

  火車擒住軌

  火車擒住軌,在黑夜裡奔:

  過山,過水,過陳死人的墳:

  過橋,聽鋼骨牛喘似的叫,

  過荒野,過門戶破爛的廟;

  過池塘,群蛙在黑水裡打鼓,

  過噤口的村莊,不見一粒火;

  過冰清的小站,上下沒有客,

  月臺袒露著肚子,象是罪惡。

  這時車的呻吟驚醒了天上

  三兩個星,躲在雲縫裡張望;

  那是幹什麼的,他們在疑問,

  大涼夜不歇著,直鬧又是哼,

  長蟲似的一條,呼吸是火焰,

  一死兒往暗裡闖,不顧危險,

  就憑那精窄的兩道,算是軌,

  馱著這份重,夢一般的累墜。

  累墜!那些奇異的善良的人,

  放平了心安睡,把他們不論

  俊的村的命全盤交給了它,

  不論爬的是高山還是低窪,

  不問深林裡有怪鳥在詛咒,

  天象的輝煌全對著毀滅走;

  只圖眼著過得,裂大嘴打呼,

  明兒車一到,搶了皮包走路!

  這態度也不錯!愁沒有個底;

  你我在天空,那天也不休息,

  睜大了眼,什麼事都看分明,

  但自己又何嘗能支使運命?

  說什麼光明,智慧永恆的美,

  彼此同是在一條線上受罪,

  就差你我的壽數比他們強,

  這玩藝反正是一片湖塗賬。

  ①對於1931年7月19日,初載同年10月5日《詩刊》第3期,署名志摩。此詩原名《一片糊塗帳》,是徐志摩最後一篇詩作。

  翡冷翠的一夜

  你真的走了,明天?那我,那我,……

  你也不用管,遲早有那一天;

  你願意記著我,就記著我,

  要不然趁早忘了這世界上

  有我,省得想起時空著惱,

  只當是一個夢,一個幻想;

  只當是前天我們見的殘紅,

  怯憐憐的在風前抖擻,一瓣,

  兩瓣,落地,叫人踩,變泥……

  唉,叫人踩,變泥——變了泥倒乾淨,

  這半死不活的才叫是受罪,

  看著寒傖,累贅,叫人白眼——

  天呀!你何苦來,你何苦來……

  我可忘不了你,那一天你來,

  就比如黑暗的前途見了光彩,

  你是我的先生,我愛,我的恩人,

  你教給我什麼是生命,什麼是愛,

  你驚醒我的昏迷,償還我的天真。

  沒有你我哪知道天是高,草是青?

  你摸摸我的心,它這下跳得多快;

  再摸我的臉,燒得多焦,虧這夜黑

  看不見;愛,我氣都喘不過來了,

  別親我了;我受不住這烈火似的活,

  這陣子我的靈魂就象是火磚上的

  熟鐵,在愛的槌子下,砸,砸,火花

  四散的飛灑……我暈了,抱著我,

  愛,就讓我在這兒清靜的園內,

  閉著眼,死在你的胸前,多美!

  頭頂白楊樹上的風聲,沙沙的,

  算是我的喪歌,這一陣清風,

  橄欖林裡吹來的,帶著石榴花香,

  就帶了我的靈魂走,還有那螢火,

  多情的殷勤的螢火,有他們照路,

  我到了那三環洞的橋上再停步,

  聽你在這兒抱著我半暖的身體,

  悲聲的叫我,親我,搖我,咂我,……

  我就微笑的再跟著清風走,

  隨他領著我,天堂,地獄,哪兒都成,

  反正丟了這可厭的人生,實現這死

  在愛裡,這愛中心的死,不強如

  五百次的投生?……自私,我知道,

  可我也管不著……你伴著我死?

  什麼,不成雙就不是完全的“愛死”,

  要飛昇也得兩對翅膀兒打夥,

  進了天堂還不一樣的要照顧,

  我少不了你,你也不能沒有我;

  要是地獄,我單身去你更不放心,

  你說地獄不定比這世界文明

  (雖則我不信,)象我這嬌嫩的花朵,

  難保不再遭風暴,不叫雨打,

  那時候我喊你,你也聽不分明,——

  那不是求解脫反投進了泥坑,

  倒叫冷眼的鬼串通了冷心的人,

  笑我的命運,笑你懦怯的粗心?

  這話也有理,那叫我怎麼辦呢?

  活著難,太難就死也不得自由,

  我又不願你為我犧牲你的前程……

  唉!你說還是活著等,等那一天!

  有那一天嗎?——你在,就是我的信心;

  可是天亮你就得走,你真的忍心

  丟了我走?我又不能留你,這是命;

  但這花,沒陽光曬,沒甘露浸,

  不死也不免瓣尖兒焦萎,多可憐!

  你不能忘我,愛,除了在你的心裡,

  我再沒有命;是,我聽你的話,我等,

  等鐵樹兒開花我也得耐心等;

  愛,你永遠是我頭頂的一顆明星:

  要是不幸死了,我就變一個螢火,

  在這園裡,挨著草根,暗沉沉的飛,

  黃昏飛到半夜,半夜飛到天明,

  只願天空不生雲,我望得見天

  天上那顆不變的大星,那是你,

  但願你為我多放光明,隔著夜,

  隔著天,通著戀愛的靈犀一點……

  六月十一日,一九二五年翡冷翠山中

  拓展閱讀

  徐志摩是一位在中國文壇上曾經活躍一時並有一定影響的作家,他的世界觀是沒有主導思想的,或者說是個超階級的“不含黨派色彩的詩人”。他的思想、創作呈現的面貌,發展的趨勢,都說明他是個布林喬亞詩人。他的思想的發展變化,他的創作前後期的不同狀況,是和當時社會歷史特點關聯著的。

  徐詩字句清新,韻律諧和,比喻新奇,想象豐富,意境優美,神思飄逸,富於變化,並追求藝術形式的整飭、華美,具有鮮明的藝術個性。他的散文也自成一格,取得了不亞於詩歌的成就,其中《自剖》,《想飛》,《我所知道的康橋》,《翡冷翠山居閒話》等都是傳世的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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