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蘇軾的文化性格

分析蘇軾的文化性格

  引言:蘇軾,我國古代著名文學家,蘇軾的性格又是怎樣的呢?下面就是小編對蘇軾的文化性格進行分析。,歡迎大家閱讀!

  蘇軾無疑是中國歷史上眾多性格極其豐富的文人之一。林語堂在《蘇東坡傳》序言中說:“蘇東坡是個秉性難改的樂天派,是悲天憫人的道德家,是黎民百姓的好朋友,是散文作家,是新派的畫家,是偉大的書法家,是工程師,是假道學的反對派,是瑜迦術的修煉者,是佛教徒,是士大夫,是皇帝的秘書,是飲酒成癖者,是心腸慈悲的法官,是政治上堅持己見者,是月下的漫步者,是詩人,是生性詼諧愛開玩笑的人。……蘇東坡的人品,具有一個多才多藝的天才的深厚、廣博、詼諧,有高度的智力,是天真爛漫的赤子之心———正如耶酥所說“具有蟒蛇的智慧,兼有鴿子的溫柔敦厚。”蘇軾曾對子由說:“吾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卑田院乞兒,眼前見天下無不是好人。”(《蘇東坡傳》譯者序)

  一、蘇軾文化性格形成的多元性

  1.目前研究的主要觀點認為,蘇軾對人生價值的取向是多元化的。

  20世紀60年代通常的看法是:蘇軾思想的顯著特點是“雜”,他所倡導的蜀學就是佛、道、儒三家的大雜燴。……大致以“外儒內道”(《中國蘇軾研究》第一輯)的形式把二者統一起來。

  近來較為普通的看法是:前期以儒家思想為主,與大量的政治、史論和有為而作的詩歌,充滿了積極入世的精神和社會歷史責任感。到後期儘管還以儒家的忠義思想自勵,但已參入大量佛道思想,外儒內佛,以求身處逆境時的精神解脫。

  2.豐富的內涵,多元化的人生價值取向在蘇軾文學創作中得到全面的反映。

  從蘇詩中人生感悟足可見其思想是積極用世與消極遁世的矛盾體,作家主體認知能力與傳播能力的構建,必然要在其作品中顯現出來。這是一個容易理解而又極不容易說透的問題。

  雖然蘇詩以透闢、爽利、明快見稱,與唐詩蘊籍、含蓄、溫潤的風韻不同。朱熹說蘇軾:“一滾說盡無餘意。”(《朱子語類》)劉熙載說:“東坡詩打通後壁說話,其精微超曠,真足以開拓心胸。但很多方面卻表現出複雜和多樣的思想”(《藝概》)。《和子由澠池懷舊》詩,前兩聯說:“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抓爪,鴻飛那復計東西。”這裡用精妙的比喻,從大處入題,引出人生行跡的不定感。剛步入官場,就產生了深刻的人生遐想。《白步洪》“我生乘化月夜逝,坐覺一念逾新羅。紛紛爭奪醉夢裡,豈倍荊棘埋銅駝。……但應此心無所往,造物雖駛如吾何”。寫奇景,寫感悟,寫對人生的廣漠無垠沉思。闡述光陰似箭,人生匆促,時過境遷,宇宙變換無窮的哲理,引發人深思;不解其謎,只說要主觀心靈不僵化,不以物遷而曠然自處,無所不適。在詠唱友人劉敞收藏古器的詩中:“嗟此本何常,聚散實迴圈。人失亦人得要不出區寰。……但當對石飲,萬事付等閒。”(蘇軾《次韻劉京北》)將龐大的人生體系,以行程入筆,展示有得有失,憂樂迴圈的道理。在一首與友人酬唱的次韻詩中更顯進一步拓寬,延深。“百年三萬日,老病常居半。其間互憂樂,歌笑雜悲歡。……須臾便堪笑,萬事風雨散。”(《蘇東坡全集》)綜其一生,病痛、歡樂、悲憂迴圈往復,在所難免,事過境遷,變化無常,均可一笑了之。與他早年所詠:“世事徐觀真夢寐,人生不信長坎坷”的感嘆有所不同。再到寫《送參廖師》時日益成熟,已借用禪理髮揮了深湛的詩趣:“欲令詩語妙,無厭空旦靜。靜故了群動,空故納萬境。閱世走人間,觀身臥雲嶺。鹹酸復眾好,中有至味永。”要以空曠寧靜的心態,觀察和捕捉生動的意象,各種景觀。要有豐富的人生閱歷,又需要超拔鬧市自我反思,如此方能寫出含納多種情趣,蘊寓深厚內涵,充盈無窮韻味的詩篇。蘇軾《自題金山畫像》中說:“心似已灰之木,身若不繫之舟。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我們不難以從中體會其感慨與無奈,然而同時也能讀出這種感慨背後的自負與自豪。可以說一生浮沉,仕歷變遷,個人際遇的蘇軾自有他非同一般的功業觀,也自有其一套獨特的人格價值思想體系。正是如此才形成不為外物所動的遺世獨立的人格,卻又並未陷入宗教的虛無,以其敏感的稟賦,高雅的情愫,催發了他深刻的思想感悟:“微生偶脫風波池,晚歲猶存鐵石心。定似香山老居士,世緣終潛道根深。”

  3.儒釋道內涵的人格魅力。

  蘇軾的思想複雜,受到佛釋道的誘發並超脫。儒家以入世為基本精神,又以“達兼窮獨”,“用行舍藏”作為必要的補充;佛家出世,道家循世的基本精神,則又與儒家的“窮獨”相通。我們難免要探究他的人格魅力的形成,究竟受哪一家影響最大。而他卻是在一生的激盪融合,成為文化性格的基柱,天真淳樸,終身不渝。他從佛教的否定人生,儒家的正視人生,道家的簡化人生中,提煉出自己的人生觀。一個人的生命和無垠的永恆相比,雖然是那樣的短暫。但生命本身畢竟是不朽的,美好的。他無論是為臣子,還是為父兄,為丈夫,都以儒家為準繩,而骨子裡則是一個純粹的道家。他以儒家思想為本,又能博採佛道之長。處順境時不驕惰逸樂,在逆境中能隨遇而安,用樂觀,灑脫的態度堅持對人生,對美好事物的追求。因此,他得以實現從現實人生到藝術人生的轉化,使他的坎坷境遇化作充滿藝術審美情趣的人生,並體現在他豐富多彩的文學藝術創作中。同時他自身的環境和生活經歷又是其形成的主要來源。首先是西蜀鄉土之戀的文化背景,其次是他一生坎坷曲折的經歷。他一生經歷兩次“在朝—外任—貶居”的過程,既經順境,又歷逆境。但並沒有對整個人生的厭倦和感傷。在吸取傳統人生思想和個人生活體驗的基礎上,形成一條苦難—省悟—超越的思路。使得他的詩清新自然,逢源自始,似信手拈來,亦莊亦諧,大巧若拙。題材廣泛,內容豐富,風格多樣化,是宋詩走向成熟的標誌。他的思想作為一個整體,各個部分是相互聯絡,相互撞擊,制約而實現互補互融的。他的經歷濟世的淑世精神和貫穿一生的退歸故土的鄉戀之情,對剛直堅毅的人格力量的追求和自由不羈的個人主體價值的珍貴,都奇妙地統一在他身上。

  4.蘇軾的藝術創作是其思想的集中表現,是他形象的流露與表達。

  因為思想是對創作主體的哲學政治觀念,情感心理意緒,性格氣質特徵等的高度抽象和精當描述,是各種精神現象的綜合與融匯。他的形成,規定和影響到創作主體的審美情趣和審美理想,從而形成其獨特的藝術個性,藝術風格,甚至是文化性格。蘇軾複雜、兼言的思想,多元化的價值取向直接導致他文化性格的形成與多元;人生閱歷的豐富,又厚重了性格的內涵。他的作品最動人之處在於展現可供人們感知、思索的活的真實人生,傳達了他深邃的人生感悟,秉承了傳統文化和民族性格的深刻影響,承受了幾起幾落,大起大落的生活波折。更使得他站在更高的高度和全新的視角,形成自己豐富、深刻和全面的文化性格和自我設計。

  二、蘇軾文化性格的表達

  1.曠達

  蘇軾的思想核心使得他的性格核心是曠達。真率中的曠達。他屢遭貶斥,從外部原因是北宋黨爭的產物;從他自身原因,卻是一場性格悲劇。他的曠達使得他心中無所掛,胸懷坦蕩,雖多遭不運,而樂觀情懷不變。王水照先生說:“追求無飾的自然人格,是蘇軾人生觀,文學觀構成的核心。”[5]《送任亻及通到黃州兼寄兄子父》:“吾州之家任公子,少年盛壯日千里。”到了“烏臺詩案”由“少年盛壯”(《中國文學史》遊國恩)增加了傲世,抗世的成份。《懷西湖寄晁美叔同年》:“嗟我本狂直,早為世所捐。”又說“我本不達世,而世與我殊”[5]。儘管他在仕途上迭經逆境,坎坷困頓,但他總能“矯首獨傲世,委必還樂天”。始終保持一種傲視磨難的曠達襟懷。《過大庾岑》:“一念失垢汙,身心洞清靜。浩然天地間,惟我獨還正。”在嶺南,受誣陷又恬然自足地說:“天人同一夢,仙凡無兩錄,陋幫真可老,生理亦粗足。[《蘇東坡》]”又說“胸中有佳處,海瘴不能腓”。處境不佳,樂觀依然。寫在惠州欲登臨高亭,感到“足力疲乏”難以如願,忽而恍自悟,“此間有甚歇不得處?由是心若掛鉤之魚,忽得解脫。”

  蘇軾在對應主客,物我,得失,順逆等關係,慣於適應機遇,竭盡努力,以我役物,而不為物役,且能傲視磨難,淡漠得失。在逆境中,豁達開朗,隨遇而安,泰然自處,無往不樂的曠達,彰顯其文化性格。

  2.諧趣

  《獨醒雜誌》卷五,“東坡多雅謔。他的諧趣是在人生中淡化苦難意義,用解嘲來擺脫困苦,以輕鬆化解悲哀,以平衡來潤滑其心靈。

  《縱筆》:“寂寂東坡一病翁,白鬚蕭散滿霜風,小兒誤喜朱顏在,一笑那知是酒紅!”表達他對在海南受迫害的蔑視。有時又是自然率真的'本性。他從來不收斂自己的幽默才能。他那充滿機智的對話讓禪宗大師也難於應對,後人專門整理了一本《東坡志林》。就連寫山水也有意識,亦曲曲傳出:“東風知我欲山行,吹斷簷間積雨聲。嶺上晴雲披絮帽,樹頭初日掛銅鉦。野桃含笑竹籬短,溪柳自搖沙水清。兩崦人家應最樂,煮芹燒筍餉春耕。”(《蘇軾詩集》卷九,《新城道中二首》其一)他在黃州過得是神仙般的生活。對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一月一酒都傾注,傾心甚至迷戀。在農舍雪堂和城中臨皋亭之間的“黃泥板”上,他喝醉之後,譜出《黃泥板詞》,“朝爆黃泥之白雲兮,暮宿雪堂之青煙。喜魚鳥之莫餘驚兮,幸樵臾之我娛。初被酒以行歌兮,忽放杖而醉堰。草為首而塊為枕兮,穆華堂之清晏。紛墜露以溼衣兮,其素月之團團。惑父老之呼覺兮,恐牛羊之予踐。於是極然而起,起而歌日:月明兮星稀,迎餘往兮餞餘。歸歲既晏兮草木胖。歸來歸來黃泥不可以久病”。蘇軾這種解脫自由的生活,漸漸反映在他的作品中。使其風格發生了很大變化。不再是尖銳、疾狂、憤怒,而卻用一種感動、溫暖、詼諧,以至自我解嘲、自我調整的筆觸,以幽默諧趣這種特有的風格抵禦人生逆境的不公,以排遣、化解人生路上的挫折、失敗、憂愁和痛苦,他的這種諧趣是“淪落的人類唯一自救的美德”。在他所作的許多隨筆雜記,超越了道德、功利、目的,“味最淡”,卻最真,也成了人們最為喜愛真情傳誦的永世之作。一篇寫兩個乞丐的故事的隨筆:“有二措大相與言志。一雲:“我平生不足惟飯與睡爾。他日得志,當吃飯後便睡,睡了又吃飯。”另一則雲:“我則異於是。當吃了又吃,何暇復睡耶?”他不愧是一個幽默大師。《惠州一絕》:“日啖荔枝三百顆,不妨長作嶺南人。”他在嶺南的蠻荒之地,卻採擷生活中美好事物和生動細節作“幽默觀”,從而使自己保持良好的心境和足夠的體力來航渡人生的苦海,以達到心靈情緒的穩定和靈魂之氣的發放,使自己無論何時何地都讓心靈淨靜,跳動純真自然。

  3.圓通

  這是蘇軾藝術人生的樞紐。充分體現個體生命價值的人生哲學,平和恬適的文化性格,寧靜,雋永,淡泊清空的審美情趣,是他人生思考的落腳點。

  《獨覺》:“然獨覺午窗明,欲覺猶聞醉鼾聲。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說“獨覺”,暗指禪機,禪悟,一語雙關。即一個人只有達到悟,那麼對於人生的悽苦悽風也就能安之若素,恬然自處。他將詩入禪,又是禪入詩。將禪宗的思維反之“借禪以為詼”,戲謔人生,圓潤生活。人生不必過分執著,應該向往一種“何時杖策相隨去,任性逍遙不學禪”的終極境界。“人間如夢,一樽還酹江月(《念奴嬌》)極力為自己保一塊幻想中的具備完整人格的心靈世界。蘇自述雲:“吾酒後,乘興作數千字,覺酒氣拂之從十指出也”。《蘇東坡前集》卷十六:“(文)與可畫竹時,見竹不見人。豈獨不見人,嗒然遺其身。其身與竹化,無窮出清新。圓通使他物我兩忘,更是禪家之真諦!文學創作使無可忍受的世界變得可以忍受,使他體認到個人生命活力的樂趣,主體自由的享受。東坡說:“吾平生無快意事,惟作文章,意之所到,則筆力曲折,無不盡意。自謂世間樂事無逾此者。”(《春渚紀聞》卷六引)坎坷的境遇卻因此化作充滿藝術審美情趣的人生,藝術創作是蘇軾的真正生命。[6]

  曠達,諧趣,圓通構成了蘇軾文化性格系統,統一於他的人生思想之中,以其主體“自己構成自己”,性格熔鑄儒釋道的精神。在其一生中變化,發展卻又平衡著,他奮進不息的淑世精神和遊於物外的曠放襟懷,始終如一,畢生不渝,成為文學寶庫中引人稱賞,值得弘揚的人文景觀。正如他自己的詩說:“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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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君怨

  誰作桓伊三弄,驚破綠窗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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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減字木蘭花 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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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卜算子 黃州定惠院寓居作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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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

  揀盡寒枝不肯棲,楓落吳江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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