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人生觀在詞作中的體現

蘇軾人生觀在詞作中的體現

  蘇軾作為獨具魅力的作家,儘管一生屢遭貶謫,坎坷艱辛,但他始終堅持自己的人生追求,以一種開放相容的態度,吸納融合儒、道、佛三家的思想,又不以任何一家為宗,只遵循自我本性,表現出一種獨到的人生態度。

  在蘇詞中,人生歷程中的生死離合、榮辱譽毀、通達窮困、種種意蘊,無所不包。如何面對如夢如幻的人生、面對世事的不可預料…構成了其詞作主體情性。他的思想既不是陶淵明式的退避田園,歸隱自得;也不是王維式的以寂為樂,遁入空門;更不是白居易式的不戀此身也不厭此身,而是理事圓融,事事無礙。他在儒家倫理社會結構中尋求社會人生價值的同時,遨遊山水、沉醉詩酒,從而在行為、態度等精神與實踐層面上整合人格,把傳統社會普遍存在的進取與退隱的矛盾雙重心理發展到一個新質變點,以其豐富的文化人格散發出獨特的魅力。因此,分析蘇軾詞作中的人生觀是一件既有意義又有價值的事。

  一、塵世磨礪,成就東坡詞風

  在中國文學史上,蘇軾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他詩、文、詞、賦俱佳,同時又是經歷磨難最多的作家之一,終生從政,但仕途坎坷。由於注重政策實際效果,他在王安石變法革新時持反對態度,司馬光廢除新法時又持不同意見,結果多次受到排擠。其中:元豐二年,由於“烏臺詩案”被判為責授檢校水部員外郎充黃州團練副使,本州安置行同流放;元佑八年,先被貶定州,次年又被貶惠州,三年後再貶至儋州;晚年更被一貶在貶,直到海南,食芋飲水,過著艱苦的生活。直至建中靖國元年,他才得以內遷,但不久便死於常州。正如他在《自題金山畫像》中所說:“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繫之舟。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就其仕途而言,這句話當然是自嘲,但作為一代詞人,他的輝煌成就確實是在屢遭貶謫的逆境中建立起來的。

  蘇軾一生,深受儒、道、佛三家思想影響,這使得他精神追求有複雜性的一面,但卻能把三者融會貫通。在政治上懷著“經世濟民”的理想,不懼權貴,而他“崇尚自然,放情山水”的主張又與道家“無為無不為”思想相一致。他還參禪論理,對生活表現出“超越塵世瑣碎,求得心境空明”的`態度,如此融合交織,造就了蘇軾多姿多彩的人生。

  二、蘇軾詞的經世濟民,積極入世的儒家精神

  蘇軾深受儒家影響,表現為濃厚的忠君觀念和德治仁政思想。如頗能表現他報國熱情的《江城子・密州出獵》:

  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為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

  酒酣胸膽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持節雲中,何日遣馮唐?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此作被視為蘇軾豪放詞代表作,抒發了作者願赴邊疆打擊侵擾之敵的情懷,“聊發少年狂的”的“老夫”正是詞人的自我寫照,透過“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和自我形象刻畫“左牽黃,右擎蒼”,“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無不體現出作者滿腔報國之志。作者將儒家以天下事為己任的進取之心在詞中表露無疑,而對於魏尚典故的運用,更是表達出渴望朝廷重用的心情。所以,蘇軾豪放詞絕不是一味的表現豪語,而是浸透出作者強烈、真實的情感。

  三、蘇軾詞的萬物皆空,超越塵俗的佛家思想

  在種種不幸中,蘇軾認識到了理想與現實的差距與矛盾,面對如此境遇,他既表現出對無法改變現狀的憤慨,又以佛家的虛幻來面對現實。多次被貶後,他出沒於寺院,與高僧交往,詞作中多次出現精神境界上的自我超脫,並不只一次感嘆“人生如夢”。但他並沒有遁入空門或隱居逃世而不問政事。如被貶黃州前的《西江月・平山堂》這樣寫道:

  三過平山堂下,半生彈指聲中。十年不見老仙翁。壁上龍蛇飛動。 欲弔文章太守,仍歌楊柳春風。休言萬事轉頭空,未轉頭時皆夢。

  半生已過,仙公辭世,人生在永恆時間面前顯得如此短促,休言死後萬事皆空,即使活著一切也是夢幻。白居易詩云“百年隨手過,萬事轉頭空”,蘇軾則更進一步認識到“休言萬事轉頭空,未轉頭時是夢。”這種對人生的空幻、悔悟,這種攜帶禪意玄思的人生感喟,深深埋藏著某種要求徹底解脫的出世意念。

  四、蘇軾詞的崇尚自然,放情山水的道家境界

  蘇軾對山水的描繪或以奔走流動的氣勢取勝,或以清新秀美的畫面著稱,當然也有把山水的觀照與對歷史、人生的反思相結合的感慨。

  《臨江仙・夜歸臨皋》就是表現了他擺脫世俗、歸隱江湖的願望:“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夜闌風靜�紋平。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夜色中的思考,流露了詞人擺脫塵俗,放情山水的慾望。足見詞人對爭奪名利,處處心機的官宦生活的厭倦,體現出蘇軾執著,曠達,樂觀的心態。

  蘇軾仕途坎坷卻始終懷有一腔報國之志和樂觀態度。在如何直麵人生方面也給後人以啟迪和榜樣。袁宏道在《與丘長孺書》中曾說:“大體物真則貴, 真則我面不能同君面, 而況古人之面貌乎?”蘇軾就是以真心真情從事創作,獨抒性靈的。他的詞風完全是創作主體全人格醞釀而成的藝術境界,有著極豐富的審美內涵,是卓異天資,高曠襟懷,深厚學養,飽經憂患的人生經歷形成的文化人格的藝術裸露。可見作家性情必然決定其作品的風格, 蘇軾曠遠豪放的詞風是和其獨特的性情分不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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