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雎》一詩英譯文的經驗功能
《關雎》一詩英譯文的經驗功能
《關雎》是《詩經》的開卷之作。“詩三百”,為何要選這首詩作為它的開卷之作呢?
一 引言
古詩是我國文學寶庫中的精華,國內外許多翻譯名家將我國古代詩篇譯成英文,但就中國古詩的翻譯標準而言,仍然是見仁見智。
翻譯家許淵衝指出,翻譯唐詩要儘可能傳達原詩的“意美”、“音美”和“形美”,而“三美”中最重要的是“意美”,其次是“音美”,再次是“形美”。
黃俊雄則對上述標準提出質疑,同時提出了另一種衡量的標準,即“體、神、表”的檢驗模式。
黃國文提出了“形式對等”的方法。
以上標準誰是誰非,仍是翻譯界爭論的問題。本文運用功能語言學創始人Halliday功能語言學理論中的經驗純理功能,對《關雎》一詩進行分析,希望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待翻譯中的一些問題,探討功能語法理論對古詩翻譯的指導作用。
二 經驗功能簡介
功能語法代表人Halliday認為語言有三大功能:A、概念功能(把現實世界或想象世界的事情說出來,對某些人物、動作、事件、狀態有所陳述)。B、人際功能(表現、建立或維持人際關係)。C、成文功能(用語言來組織資訊)。經驗純理功能是功能語法中一個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經驗功能是由多個語義系統組成,其中最重要的是及物性系統。它的作用是把人們對現實世界和內心世界的經驗用若干個過程表達出來,並指明過程所涉及的參與者和環境成分。
按照Halliday的觀點,人們思想中要反映的客觀世界可分為六個過程,而過程的發生涉及到參與者角色和環境成分。及物性系統中的六個過程是:物質過程、心理過程、關係過程、行為過程、言語過程和存在過程。
三 《關雎》英譯文的經驗功能分析
我們可以透過許淵衝、辜正坤、賓納和威利(以下簡稱許譯、辜譯、賓譯和威譯)等人的《關雎》一詩的譯文來加以分析。
1、“關關雎鳩,在河之洲”譯文過程分析
以下是“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的四種英譯文。
許譯(By riverside are cooing, A pair of turtledoves;):此句為行為過程,由are cooing體現,行為者(參與者)由a pair of turtledoves體現,環境成分由by riverside體現。
辜譯(Hark! The ospreys merrily call, On the islet off the river shore):此句為行為過程,用call體現過程,用the ospreys體現行為者,環境成分由兩部分組成,一個是方式,用merrily體現,另一個是地點用on the islet off the river shore表示。
威譯(“fair, fair”,cry the ospreys, On the island in the river.):此句也是行為過程,作者用cry表示行為過程,用the ospreys表示行為者,環境成分由on the island in the river體現。
賓譯(On the river-island―The ospreys are echoing us;):與上面三種譯文不同,此句用物質過程,過程形式由are echoing體現,動作者由the ospreys體現,目標用us表示,用on the river-island來表示環境成分。
(1)過程型別與參與者
從過程型別看,四種譯文中有三種(辜正坤、許淵沖和威利)採用與原文過程型別相同的過程,即行為過程,一種採用物質過程(賓納)。與原詩比較,我覺得行為過程符合原詩的意義。
四種譯文的過程體現形式各異,有coo(許譯),call(辜譯),cry(威譯)和echo(賓譯)。coo是象聲詞,表示“鴿子、鳥等‘咕咕’地叫”;call和cry均可表“鳥、獸和動物等的鳴叫、吼叫”;echo指“(地方)發回聲”、“(指聲音)被傳回”。根據原詩的意義我們覺得許淵衝使用的象聲詞coo比call、cry和echo更能恰當地表達原詩的意義,讓人感到“鳥兒戲水”的生動場面。
與其他三人所採用過程型別不同,賓納采用的是物質過程,所以涉及到的參與者有兩個,一個是動作者用the ospreys體現,另一個是目標,用us體現。實際上,原文中並沒有“我們”這一參與者,顯然這是譯者根據自己的理解與想象新增的,這一點與原文不符。另外,該譯文用echo體現過程,也讓人難以理解其意,如果我們將這一句回譯過來,則成為“雎鳩的鳴叫聲在河之洲向我們迴盪”,意思與原文相去甚遠。
四種譯文過程的參與者都是“雎鳩”,體現形式有兩種,即許淵衝用a pair of turtledoves表示,辜正坤、威利和賓納都用the ospreys表示。從字面看turtledove意思為“斑鳩”,osprey意思為“鸕鷀”。對於雎鳩,《辭源》這樣解釋:“雎鳩:水鳥名。俗稱魚鷹。”《爾雅・釋鳥》:“雎鳩,王鳩。”相傳雌雄有定偶。並引用晉朝郭璞的觀點:“雎鳩:雕類,今江東呼之為鶚,好在江渚山邊食魚。”《辭海》對雎鳩的解釋與《辭源》基本相同,即認為雎鳩是水鳥名,俗稱魚鷹。《辭源》對鸕鷀所下的定義為:“鸕鷀:亦稱‘水老鴨’、‘魚鷹’。棲息河川、湖沼和海濱,善潛水,捕食魚類。”
由此可見,“雎鳩=魚鷹=鸕鷀”,也就是說,雎鳩就是鸕鷀。我們再看《辭源》對斑鳩所下的定義:“斑鳩,鳩鴿類,棲於平原和山地的樹林間。食漿果及種子等。”據此,我認為詩中的雎鳩應該是生活在水邊的水鳥,即“鸕鷀”,而不是生活在山林中的“斑鳩”。
許多人認為該詩是一首愛情詩,描寫一個男子愛上一個採荇菜的姑娘,追求她,想和她結婚。其中暗含男女之間互相愛慕、情深意切的真實愛情。因為中國傳統對“愛”含蓄表達的文化特徵,男女之間的愛慕之情是透過一對水鳥、花草等來表示情誼真摯之意。根此我們認為用ospreys表示雎鳩,符合這首詩的意義,與這首詩的'愛情主題很協調。
(2)環境成分
在原詩中,“在河之洲”是環境成分,四種譯文也全譯成環境成分,但表現形式各不相同:by riverside(許譯),on the islet off the river shore(辜譯),on the island in the river(威譯)和on the river-island(賓譯)。原文中的“洲”指“水中的陸地”或“水中凸出水面的部分陸地”。“在河之洲”表示“河流中的陸地”,也可叫“島”。所以我們認為許淵衝採用的“by riverside(在河邊),背離了原文的意思。另外三種譯文在形式上大致相同,其主要不同在於對“洲”一詞的翻譯上。辜正坤用island(島嶼)”,威利和賓納都用islet(小島),根據原文意義威利和賓納的譯文比較恰當。
2、“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譯文過程分析
以下是《關雎》一詩的後兩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四種譯文。
許譯(A good young man is wooing, A fair maiden he loves.):此句是物質過程,由is wooing體現,a good young man是動作者,a fair maiden是目標。與原文對比,可以看出,原作是關係過程,譯作是物質過程,原作中“窈窕淑女”是“修飾語+中心詞”(modifier+head)構成的名詞片語,譯作用“中心詞+修飾語”結構,形式大致相同,但意義不同。
另外,原作中該片語是載體,譯者作則成了“目標”。原作中“君子好逑”是一個由“修飾語+中心詞”構成的名詞片語,即“君子好”是修飾語,“逑”是中心詞,一起構成屬性,表示一種狀態,譯作中沒有屬性,“君子”一詞成了動作者;原作是靜態意義,譯作變成了動態意義。如果將這一句回譯就成為“一個好青年正在追求他喜愛的好姑娘”,不論是形式還是意義均與原文有很大的差異。
辜譯(The girl is lovely and slenderly tall,Whom the gentleman would adore.):雖然該譯文采用了與原文相同的關係過程,但其載體與屬性的表達方式背離原文。該句的載體用the girl體現(whom the gentleman would adore是一個嵌入句,作the girl的後置定語),屬性採用lovely and slenderly tall體現。實際上該句運用意譯法,不拘泥於原詩的對應形式,不照顧句、詞的長短和次序,把原文中內隱的成分變成文字,表現了“窈窕淑女”和“君子好逑”的完整意義。美中不足的是“君子”被翻譯成“the gentleman”,有點不妥。根據許淵衝的觀點,“淑女”和“君子”不應該是貴族,貴族是不會親自到河邊來採集荇菜的,所以應該是平民男女,我們同意他的這一觀點。那麼用the gentleman表示“君子”不太合適。
賓譯(Where is the pure-hearted girl, To be our princess?):該譯文也用關係過程,用is體現。但該句與原文句法完全不同,原文是陳述句,譯文是特殊疑問句,原文的載體是一個“修飾語+中心詞”的名詞片語,而譯文用“修飾語+中心詞+後置修飾語”的形式體現,增大了原文的資訊量,與原文不符。另外,該句中的屬性用表示環境成份的where體現,所以該句回譯過來則成為“作我們公主的好姑娘在哪裡?”其意義完全背離了原文。
威譯(Lovely is this noble lady, Fit bride for our lord.):該譯文也是關係過程,但句法結構顛倒,用一個全部倒裝句表示。參與者用this noble lady表示,fit bride for our lord 是lady的同位語。屬性用lovely 表示。如前所述,lord一詞無法表達原文中“君子”一詞的意義。
綜上所述,後兩行詩的四種譯文,有三種採用了與原文相同的過程型別(辜譯、威譯和賓譯),一種採用了物質過程(許譯)。對於載體“窈窕淑女”的翻譯,除賓納一人的譯文形式基本與原文相同之外,其他三人均採用了意譯方法。關於屬性“君子好逑”的譯文,從形式和意義兩個方面而言,威利的譯文比較符合原文意義。
中心詞“女”的譯文有三種體現形式,許淵衝用maiden體現,辜正坤和賓納用girl體現,威利用lady體現,這三種形式各有特色。“君子”一詞的表達方式也不盡相同,許淵衝用a young man,辜正坤用the gentleman,威利用lord,賓納的譯文中沒有出現表示“君子”一詞的對應英譯文,與原文對照,許淵衝所採用的young man更符合原文意義。對於“逑”一詞的體現形式也不相同,賓納用“princess”體現,威利用bride體現,許淵沖和辜正坤的譯文中沒有出現 “逑”的譯文,應該說威利採用的bride比較貼切地表達華夏民族中“逑”這一名詞的內涵和外延意義。
四 結語
本文以功能語言學中的經驗純理功能為理論依據,對《關雎》一詩的英譯文作了初步的分析,目的是想用功能語言學的理論框架來分析詩歌及其英譯文,使我們能從另一個角度研究古詩翻譯的方法,也是從功能語言學的角度分析和欣賞文學作品的一種嘗試,不妥之處,敬請大家批評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