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中的心理描寫

《詩經》中的心理描寫

  《詩經》作為中國最早的一部詩歌總集,是中國詩歌發展的源頭,並以其博大精深灌溉著中國詩歌的百花園,哺育著一代又一代卓絕的詩人。

  心理描寫是指在文學作品中對處在一定環境中的人物內心活動的描寫,它是塑造人物形象、刻畫人物性格的重要手段。作者透過對人物心理的描寫,使讀者能夠直接深入人物的內心心靈,探尋人物的內心世界,體會人物豐富而複雜的思想感情。誕生於二千五百年前的《詩經》,是中國最早的一部詩歌總集。自漢儒把《詩經》奉為經典,並以“美刺”來解說詩篇的“微言大義”,這些本來“多出於里巷歌謠之作,所謂男女相與詠歌,各言其情”(朱熹《詩集傳》序)的作品,都成了為時政得失,為“美教化”“厚人倫”而說教的工具,《詩經》本身的文學價值被長久埋沒。然而《詩經》給我們帶來的不僅是道德上的教化,更多的是一種情感的接觸。詩文中種種的描述都在向我們訴說那個時代人們內心的情感表達,更多地是在向我們傳達先民所生所長的社會環境、風俗習性、人文風情和情感體驗。《詩經》不是個制約我們的情感行為的枷鎖,而是帶領我們探索心靈深處的呼喚、瞭解先民內心的真情、感受先秦時期文學氛圍的鑰匙。

  詩歌的源起,也可以說文學作品的源起,歷來眾說紛紜。但可以肯定的是,任何一種即成狀態,都不可能只有一種因由,事物的多樣性後知後覺地彰顯出是多種獨立起因揉合而成。在文學的起源問題上,影響較大的理論主要有巫術說、勞動說、遊戲說、心靈表現說等。我認為“巫術起源”是《詩經》起源的一個重要因素,《詩經》時代雖然已經脫離原始社會,但是從根本上說,生產力水平還是很低下,對神秘事物的恐懼感尚未完全脫離原始人的思維模式,在當時人的眼中,自然界的一切都是神秘的,日升日落被想象成羲和之帝駕車而行。大至天地生成,潮漲潮落,小至花落花開,蟻蟲爬行,都是神秘的某種未知力量在控制,在操縱。於是人們便給除人之外的自然客體賦予其人格化的神靈之意。透過施以巫術,祈禱以便能控制自然,增加自己的力量,與巫覡有關的文學作品便產生了。在《詩經》中我們可以看到許多祝禱性質的祈禱詩,其中帶有明顯祈祝的詩歌,大多以“福”、“皇”為物件,此類祝禱物件大多存在於《雅》、《頌》中。《風》中常用祈祝式語句來表達對於福祉的渴望,對於德高望重者的歌頌。《豳風·七月》中有“為此春酒,以介眉壽”便是敬酒以祈祝長壽之意。《詩經》中大多的祈禱詩,都從側面刻畫出先民對於神靈的崇敬之情,描寫出先民內心深處渴望福祉的強烈願望。

  愛情詩是《詩經》的一個重要部分,在《詩經》中許多的愛情詩都以描寫人物心理來刻畫人物形象,生動地向我們展示先民對美好愛情的嚮往。《周南·關雎》裡,採摘荇菜的男主人公,身份也不能阻擋他親自下河,妄圖以這種巫術性的祈祝得到淑女的愛戀,至於苦戀至“輾轉反側”。文中許多處都對男主人公內心活動進行了描述,“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輾轉反側。”。寫出男主人公對女子的思念,對甜蜜愛情的追求。愛情詩中多以女性口吻來寫,表現她們對愛情大膽而真摯地追求。“未見君子,憂心惙惙。亦即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說。”(《召南·草蟲》)。沒有見到自己的心上人的時候,憂心如沸,只要能見到自己的心上人便心悅了。這樣直接明瞭的說出自己的心聲,用女子心理的直接表現刻畫了,這麼一個為了愛情勇敢從容不迫的女性形象。在那樣一個禮樂宗法嚴格的社會里,現實變成了人們美好愛情的束縛。《鄭風·將仲子》就描寫了這樣一位為情所困的女子,從字裡行間,都可體會到這位女子內心的矛盾。透過對女子內心活動的細膩描寫,表現出女子既不願捨棄情郎,又不敢違反父母的命令的複雜心緒。

  《詩經》中就有許多描寫夫婦之情的詩文,例如《王風·君子陽陽》就是一首思婦追憶征夫未出徵前在家與自己在一起的生活紀實詩。透過對以往與丈夫同歌同舞的快樂場面的追憶,寄託她對丈夫的一片深情。當“其樂只且”這一切都消失之後,留下的還是孤獨和淒冷,從而更加反襯出這位思婦思歸不得的萬分痛苦。藉以對往日夫妻恩愛的回憶,來反襯出思婦孤獨寂寞、思君心切的心理,從而也歌頌了這種美好的夫妻之情。

  在《詩經》眾多描寫人物心理的詩文中,心理描寫最多最細膩的要數棄婦詩了。《詩經》時代,以男性為中心的社會早已形成,宗法禮教雖不及封建社會中、後期那麼嚴密,但婦女因沒有獨立的經濟地位,婚後成為男子的附屬品已是社會的普遍現象。作為社會弱勢群體的婦女,婚姻是她們惟一的依靠和出路,一旦夫妻間發生感情破裂,受害最深的往往是女子,遭棄後的婦女生活更是非常悲慘。在許多棄婦詩中詩人透過對婦女內心細膩的描述,勾勒出形象生動、性格鮮明的棄婦形象。《邶風·穀風》中描寫的就是這樣一位擁有堅毅耐勞、溫柔多情形象的棄婦。全詩以女主人公自述的口氣寫出,一無疾聲怒顏之辭,盡是殷殷相訴的哀哀之語,透過女主人公自敘性的語言,把她勤勞善良溫順又帶軟弱的性格鮮明地呈現在讀者面前。在夫家處在艱難困苦的時候,她能與丈夫同心同德、共創家業;在持家和睦鄰等方面盡心盡力。女主人公溫柔多情表現在她對丈夫的一片痴情上,她忍受著丈夫的冷臉相待,即使是丈夫翻臉相向,動輒挑起家庭糾紛,要遺棄她的時候,她還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表明自己的一片忠心,婉言勸說丈夫不能只看顏色不重心靈,不能忘記曾經的.誓言,希望丈夫回心轉意。當她得知丈夫完全絕情,愛情已成覆水,她仍未對丈夫的絕情予以正面的譴責,只用責備的口吻委婉地問道:“不念昔者,伊餘來塈。”她眷戀著丈夫以前對自己的“愛情”,氣惱中帶有溫情,責備中帶有幻想。女主人公又是自信自強的。女主人公雖然留戀舊情,希望丈夫回心轉意,但必定惱怒丈夫的絕情,然而,她並沒有斥責丈夫,也沒有哭天喊地、低三下四地哀求,“毋逝我梁,毋發我笱”暗示出女主人公柔中帶強的特徵,這種自信又反映了勤勞善良、溫柔多情、自信自強的的女主人公性格中的另一面,那就是她的軟弱。對於家中艱苦繁重的勞作,她盡力承擔,任勞任怨,對丈夫在感情上的故意冷淡和折磨一再忍讓,甚至在丈夫已迎新入門,使她處在無可忍受的屈辱之中時,她還力爭丈夫改變主意;當她已遭遺棄,不得不回孃家時,故意走得很慢,仍然希望丈夫能來送行,哪怕是送出大門,“行道遲遲,中心有違。不遠伊邇,薄送我畿”。婦人這種自敘恰恰顯示出她微妙的心理活動,對丈夫埋怨卻又不斥責丈夫,哀嘆自己被棄卻又為自己辯白,已被趕出家門卻又懦弱地希冀丈夫的回心轉意。透過這樣多變複雜的內心放映,映射出那個時代女性作為弱勢群體在社會中的悲慘命運,也表達了詩人對棄婦的同情與對男權社會的不滿。在《詩經》中這樣的詩文還有許多,例如《衛風·氓》、《王風·中谷有蓷》、《鄭風·遵大路》,它們大多塑造的都是哀傷、怨責、自悔不已的棄婦形象,對於自己的不幸只能默然從之,顯示出那個時代女性懦弱的性格特點。

  《詩經》透過各個方面的心理描寫,突出人物形象。不論是帶有巫覡祝願性質的詠歎,還是在對親情愛情的歌頌以及對禮樂教化的抨擊,都體現了先民豐富的心理世界。讓我們更好的體驗到那個時代人們的內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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