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詩經》裡有沒有奴隸社會

在《詩經》裡有沒有奴隸社會

  作這次,我要講的這首詩叫《周南·芣苡》,這首詩特別短。“芣苡”,在其他地方沒有見過用這兩個字的,那麼它既然都是草頭,我們就知道是一種植物。

  “采采芣苡,薄言採之。采采芣苡,薄言有之”,我是按照四川話的音來讀,如果按照當時《詩經》的古音,應該讀“採(qì)採(qì)芣苡,薄言採(qì)之。採(qì)採(qì)芣苡,薄言有(yì)之”。這個“有”的古音讀“yì”,這個動詞“採”讀“qì”。注意,它是押韻的,“採(qì)採(qì)芣苡,薄言採(qì)之。採(qì)採(qì)芣苡,薄言有(yì)之”,讀“yì”的這個“有”和這個“採”(qì)是押韻的。“之”是虛詞,不靠它押韻。

  那麼是什麼意思呢?意思非常淺白:“采采芣苡”,就是採喲採喲採芣苡,“薄言採之”就是採了還要採。就這麼簡單。什麼叫“薄言”?“薄”就是我們現在說的“迫”,“迫切”的“迫”,四川話讀“péi”,迫(péi)切。“言”就相當於我們現在的形容詞的“然”,文言文的“然”。“薄言”就是迫迫然的樣子,把時間抓得很緊,慌慌忙忙,很迫切。“薄”是草頭,本來指的是北方用草編的一種簾子,可以做門簾用,也可以養蠶——養蠶下面鋪的一層草的席。作為名詞,就叫“薄”,所以養蠶那個,底下鋪的席子叫“蠶薄”。現今我們作“厚薄”的“薄”用,是把名詞作形容詞用。“采采芣苡”,採了又採就叫“采采”,“薄言採之”,忙忙慌慌地去採。

  你們注意,它的主訴的口吻,是這個採芣苡的人。一般古代,採摘方面的農事都是婦女在做的,我們可以假設她是婦女,在那裡採,“薄言採之”,忙忙慌慌,很迫切地去採。“采采芣苡,薄言有之”,“有”讀“yì”,這個真是好像不通,採都採著了,當然有啊。古今意義有所不同,用到這兒的這個“有”就是“所有,為我所有”。“有”字在這兒是非常之重要的,可以想象,如果是在人民公社,田裡頭採什麼,你就不能說“薄言有之”,因為那不是你的',是公家的。強調這個“有”,就是哪個採到哪個有。兒歌唱的“雞公叫,鵝公叫,哪個揀到哪個要”,這就是哪個採到哪個要。你就知道了,這肯定不是田裡面的莊稼。她為什麼要“薄言”,很迫切的樣子?如果是一個人在那裡採絕無此事,顯然是一群人在那裡採,各人採到各人有。

  我們逆推上去,這絕對不是人民公社田裡面的莊稼,也不是他們說的西周奴隸社會在農田裡面做那個活,如果是奴隸社會怎麼能夠歸奴隸所有呢?如果是農民自己一家種到田裡面的,他用不著“薄言採之”,他去收穫,可以有條不紊地去,怎麼會搶著這樣去?這“芣苡”究竟是什麼?我們就可以推測出來了:第一不是大田農作物,大田農作物不可能誰人採誰人所有,唯一的,是野生!這是一種野生植物。到這個時候正值成熟了,那麼一大群鄉村婦女都去採,所以才有“薄言”,忙忙慌慌地搶著採,看哪個採得多,採得多就歸你自己所有。

  歷來解釋這個“有”都沒有注意到這點。《詩經》上面從最早的權威,東漢鄭玄他們起,就是講“多”的意思,就說有很多了。這不在多少,這涉及所有權和私有制的關係。顯然這“有”是私有,所以什麼奴隸社會都是一種假設。我在《詩經》裡面沒看到半點奴隸社會的影子。奴隸那時有,從古到今,到今天都還有奴隸。很多被販賣到煤礦裡面去的那些,黑煤礦、血煤那些就是奴隸,但我們沒有說這個是奴隸制社會。歷史上究竟有沒有這一種奴隸制社會?因為按照原來主流說法是,先是原始共產主義,後來是奴隸制社會,後來封建社會,後來資本主義社會,社會主義社會,共產主義社會。這個(《詩經》)裡面沒有,沒有什麼奴隸制。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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