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夢秋拾散文

夏夢秋拾散文

  時節的變化在毗鄰塞北的地區總是這樣的明顯。

  白露時節,午間的太陽,依然是粘膩著盛夏的火辣,到了傍晚前空中已是涼風陣陣,深感秋的涼意了。秋高氣爽,空中的燕子寂寥無幾,相信和其它候鳥一樣正已經南飛避寒了。

  涼爽的風掀去了夏季碧綠的衣衫,眼前原野蒼茫的綠色褪去光芒,間許發黃的植物葉片隨風搖曳著悲涼。

  我回避著風中的荒涼,黯然的低下頭來。腳下是一條見不到土面,尺許寬度的粗大田埂。田埂延伸到前方不到千米的距離,已經看不清是田埂還是長滿莊稼的原野。寬大的田埂上,長滿了雜草,雜草已經變黃,若不是刺蒺藜秧匍匐在上面和高及膝蓋的蒼耳子莖葉,就更顯荒蕪和無助。我的眼光觸及刺蒺藜利齒般的葉片,就急速的躲閃著,躲閃處又是眼睛形狀的蒼耳子果實,泛著青綠色針尖的光芒,似乎蒼耳子的毒性沿著光芒射向我的眼睛,深深的刺痛著我的心。此刻,恐懼的我已無處躲藏了,身體連同目光。迴避、迴避,逃開、逃開,我告訴自己,偏偏是腳下匍匐的刺蒺藜秧蔓延的莖葉纏繞著我的雙腳,慌張的走開後,當跨過一道鐵絲網編成的圍欄時,一畦畦手掌大小翠綠的白菜,讓我得到了稍許的安頓。

  我回憶著,我怎麼來到這裡,來到這寬大荒蕪的田埂。這荒蕪的恐懼,如同一個夢魘。對,是夢,終於有了一絲的線索。我是為了一個夢來的。那個夢,從夏季的時候,就已經生根開花埋在了我的心裡。只因為那個夢的背景是家鄉的兒時上學的一條小路,確切的是夢中的人從那條路的方向走來,來到了我現在站著的白菜園子。

  從恐懼中安靜下來,我打量著周圍的一切,熟悉的陌生。熟悉是因為在我兒時的記憶裡,那個田埂曾是我小學時唯一一條上學的小路。陌生的是,不知具體從何時起,變成了的田埂,長滿了淒涼和恐懼。這周圍的村落,眼前的房子是我兒時生活的地方。

  那條上學的小路,是從村裡街道的一米寬的衚衕口開始,順著衚衕同樣的寬度延伸到田野形成的一條鄉間小路,盡頭就是一條高約10來米的防護大壩兼交通雙重作用的公路,長度千米左右。這條鄉間小路的中段,小路兩邊是不知啥時候就已經形成的河坑。我小學五年的時光,每天總是在這條小路開始和結束。尤其是夏天的多雨季節,河中長滿了荷花和蘆葦,蛙鳴陣陣,荷花碧綠的葉子在蘆葦的喧譁中輕搖著一朵朵盛開的紅蓮。記憶最深的是雨水太多的午後,河水淹沒了小路,上學淌水走過,能摘到觸手可及的荷花。過河之後,還不忘向河中扔幾塊石子,紅蓮的顏色和香氣從石子的落處順著波紋盪漾著,這幾乎是我兒時記憶中唯一的快樂和美好。而這情景,是在我長大以後讀了臺灣詩人洛夫的《眾荷喧譁》的詩句,更加生動和鮮活:“眾荷喧譁,而你是挨我最近,最靜,最最溫婉的一朵。要看,就看荷去吧,我就喜歡看你撐著一把碧油傘,從水中升起。我向池心,輕輕扔過去一粒石子,你的臉便譁然紅了起來”。那時少年的天空,該不是如荷一般的多姿,就如同這條小路的其它季節,小路兩邊的除了莊稼及路上的野草,就是秋冬時節的乾淨和單一。

  近幾年每次回老家,習慣站在老家的後院張望這條小路。可以說,這條小路幾乎是我兒時所有的記憶。如今偏偏是荒蕪了,連同那小路兩邊的河坑,都被勤勞善良的農民退河還田。還有曾經的那條衚衕,也因為那個臨衚衕兩家的翻蓋房子,上演了“仁義衚衕”的反面,各家無端的霸佔了各一半的距離。每當看著這些,堵住衚衕的房子,還有掩埋了河坑的田地,我是悲憤的,並做出一些報復的行為。偷偷地摘了青玉米,無論吃與不吃。而這報復,是無濟於事的。

  幸運的是,我能堅守並有能力留住小路的痕跡,就是那個田埂。那個田埂的一側,是我爺爺那時的老房基地,從我記事的時候起,那塊地就是我家的自留地,自留地的不遠的北面坎下邊,就是那河坑。那塊地至今我家一直擁有著,我能做的只是,保留那塊地的擁有,才能保留那個田埂,也就當是保留小路的痕跡,和兒時的時光不被時間和世事的變遷而變得沒有痕跡可循。

  也許,我夢魘一般的恐懼,是因為小路的荒蕪。如果說是為了等待夏天夢的成熟,才到了這條田埂小路。弗洛伊德認為夢是一種願望達成,是一種清醒狀態精神活動的延續。我儘管無法把自己的夢完全寄託於理論,但我明白我夏季的夢是自己的一種願望。而這個的願望,無疑是夏天的自然地延續,無法分開。眼下季節形而下的一切是那麼的分明,我更希望把夢中的一切願望在這個季節沒有痕跡的延續和拾起。

  眼中一畦畦翠綠的`白菜葉片在秋風中輕輕晃動著,這些手掌大小的葉片將在秋風中長大並抱葉捲心成碩大的白菜。而在這齊整的菜畦中,仍可以看出上茬蔬菜遺留的些許殘枝敗葉。透過這些,我更加驗證了延續,也看到了收穫和希望,而夏季那爛漫的夢也在這時在腦海清晰起來。

  就是眼前的季節和景象,在夕陽的秋色中,你安靜的走來,夕陽和遠山以及成熟的綠色原野是你的背景。我分明知道來的是你,聽見你的聲音就知道來的是你,卻驚詫你緣何來到這裡,之後便是心的歡呼和喜悅。沒有語言,一個眼神,迎向你深深的擁你入懷。左手撫摸你長髮,你的頭埋在我的肩上,感覺到了你如蘭的氣息,我的臉緊緊貼著你的耳根和秀髮。右手抱著你纖細的腰肢,是那麼的真實和熟悉,猶如兒時小路邊上河中荷的枝莖纖細柔軟,四周的一切都是暖暖的夕陽味道。

  就是這美好和令我崇敬的夏天夢境,讓我在這個夏天的浮躁中殷切的期待著秋的到來,並且唯心的相信這夢的秋天背景,昭示著夢的達成與收穫。時光的荏苒變遷讓兒時的路變得荒蕪和恐懼,我固執的保留曾經的小路痕跡冥冥之中是為了配合夢的收穫,小路只是夢的底稿,那片河塘中荷是夢的種子。

  我豁然開朗,勇敢地剷除荒蕪,就沒有恐懼,一切也該如秋風中輕輕搖動的整畦的白菜葉片盎然生機。

  此刻,夕陽的味道在秋色中越來越濃。回首張望著小路,在夕陽的覆蓋下是微涼的綠色,曾經河塘的莊稼如荷吐豔,那是成熟玉米的鬍鬚,在風中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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