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不去的愧疚散文

抹不去的愧疚散文

  這次初中同學集會,又少了兩位熟悉的面孔,他們因為生活的艱難和疾病而進入了天堂。他們的年齡只有40多一點,拋下了年邁的父母,留下了妻子和兒女,在感慨生命如此脆弱之餘,我又想到了小鈺。

  我的初中,是在郊區的一所中學讀的。

  報到的那天,我是帶著一種優越感去的,因為那時我已經是城裡人的孩子。

  走進教室,我便尋找自己的座位。我的座位是三排第五位,瞟一眼同座的名字叫小鈺。我想這一定是位跟名字一樣美麗的女生。

  上午,小鈺沒有來。下午,小鈺還是沒有來。老師在課堂上講的什麼,我無法靜下心來聽。我的腦海裡全部是小鈺的倩影:她剪著齊耳的短髮,長著一張秀氣的臉蛋,身著一條連衣裙,帶著淺淺的笑容,邁著小巧的步伐……

  第二天,我早早到來到了學校。我的桌子那邊已經坐著一位女孩,正低著頭整理書本,這一定是小鈺。

  走到桌子邊,那女孩抬頭望了我一眼,天啊!這就是我想象中的小鈺?長著一頭枯黃的頭髮,臉上嵌著一雙不對稱的眼睛,大鼻子下還留有鼻涕的痕跡,還有黃黃的牙齒,一股厭惡之情油然而生。我走到講臺上拾起一支粉筆回到座位上,在桌子中央狠狠地畫了一條直線。

  下課了,有同學悄悄告訴我,小鈺家裡很窮,父親因勞累過度已經癱瘓在床好幾年。母親忍受不了貧窮,跟著一個貨郎遠走他鄉了。昨天她之所以沒有來,是因為沒有湊齊學費。今天是她爺爺帶著來的,給老師講了許多好話,保證過幾個月賣了豬就交學費,才准許先讀書的`。我用目光瞟了一下坐在位子上的小鈺,故意大聲說:“沒錢讀什麼書嘛。”同學們聽了哈哈大笑。小鈺顯然意識到這話是衝著她來的,頭垂得更低了。

  小鈺的成績一直不好,每天來學校也很晚,往往要上了半節課才看見她的身影。老師開始批評她幾句,後來次數多了,乾脆叫她在外面罰站。站在外面的小鈺表情很複雜,也很無奈。低著頭,一動不動。有時候,外面起風了,吹得她那頭枯黃的頭髮更加凌亂,她的模樣讓人感到很可怕。

  我的成績儘管也不好,但學校開運動會,舉辦書畫比賽,總能給班上撈幾個名次。每次作文老師總是當成範文在班上念,加上有一些零食,有“小人書”,還有一輛學校裡唯一的腳踏車。我的身邊總是跟著一幫同學,我的讀書生涯過得很充實很快樂。一個學期,我沒有和小鈺說過一句話。

  記得是下學期開學的第四天,小鈺沒有來。班主任老師緊繃著臉走進教室,他說昨天放學以後,小鈺去扯豬菜,不幸被雷電擊中死了,作為老師和同學,我們應該去看她最後一眼。

  來到小鈺那個破舊的家,小鈺已經靜靜地躺在門板上。

  從小鈺的父親斷斷續續的哭訴聲中,我們才知道小鈺每天天未亮就要起床燒火做飯、餵豬,招呼父親穿衣洗漱,然後匆匆扒幾口飯往學校裡跑。放學後丟下書包就要種菜、扯豬菜、煮豬食、洗衣服、幫父親翻身活動一下手腳。等到做完這一切,夜已經很深了。

  小鈺就要入土為安了。她的爺爺拿來了一床新涼蓆,流著淚說這孩子命太苦,不能連一床蓆子都沒有。

  我們班上的同學們都哭了,而我的心裡有一種刀子在絞的感覺。我知道,一份抹不去的愧疚將伴隨著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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