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情結散文

草根情結散文

  快過春節了,小妹來串門,一進屋就看見我新買的花架真漂亮,我說還行吧,你看我的綠蘿長得多好,這可是我親手移栽過來的,不是買的奧。小妹說,嗯,長勢還真不錯。不過你這個花盆不行,太土了,跟這些傢俱呀花架呀氣質上不搭,必須得換。我隨口應付說,看起來是有點太寒酸了,老土,不過,並不影響花的生長嘛,沒花錢,不捨得扔了它,先這樣吧。小妹堅持說,要不你就放陽臺上去,放客廳裡實在不雅,有礙觀瞻。買個好一點的花盆,你難道差那點錢嗎。我說不是,花並沒有受什麼委屈,只是看花的人好像受了委屈,你別看花盆,只看花好了。小妹被我氣到無語,打了個無奈的手勢,直接不說話了。

  小妹走後,我瞅著那盆綠蘿發起了呆——實話說,這個花盆不是花盆,是原本裝瓜子用的一個圓柱狀的塑膠製品桶,那塑膠桶薄薄的,無色而透明,從外面能夠清清楚楚地看見裝在裡面的泥土,這讓我倍感親切,很是喜歡。我曾經用它養過金魚,後來,放在雜物間,有一天偶爾翻出來,用刀子從底部打了個小洞,挖了些土裝在裡面,就成了此刻我的花盆——綠蘿的家。

  小妹說的不錯,新搬了家,新買的傢俱,新買的花架,看起來有點樣子了,從整體美的角度來看這個花盆的確有些不相稱。大半生流離失所,第一次有了安安穩穩的一個窩,生活不再那麼窘迫和困難,應該有點講究了,小妹不過是希望我生活的更優雅快樂一些,這沒有什麼錯。然而,我的心裡還是有點不對勁,不是買不起稍微好一點的花盆,從內心裡我對這個隨便找來的“花盆”,很滿意,真不捨得扔掉它。

  仔細想了一下,忽然有點明白了似的——從花的角度來講,有土、有水,能搬到陽光下曬曬,一句話,花的成長條件它都能提供,是非常棒的。不管這個桶有多麼粗俗、醜陋、簡單,花兒的成長都不受任何影響。說白了不滿意的是人的審美觀。我自己也明白,換一個更漂亮的花盆放在這兒,會更美一些,看起來更讓人心情愉悅一些,當然也是好事。愛是美的,反過來,美也是愛呀!天地間所有的美都會讓人心生愛憐,所以,我認為美就是愛本身。我不想扔了那桶,覺得對它不公平,花在它的懷抱中健康地生活著,僅僅因為它的外表不夠美麗不夠優雅就該拋棄嗎?我的心裡有點隱隱的痛,說不清是什麼滋味。閨蜜小敏說,你是不是覺得在這樣嶄新的環境裡不放點懷舊的東西,就有點因背叛自己的過去,而於心不安呀,也許她說的是對的,我潛意識裡非常忠於自己的過去,不敢有絲毫的割裂。沒有那一切,我彷彿找不到真實的自己。

  後來,忽然想起心理學裡“自戀”這個詞,在那一刻,好像有些什麼東西在瞬間被洞穿——或許還是因為我個人草根情結比較嚴重,(一向排斥貴族氣較重的一些東西,尤其那些豪華奢侈的東西——覺得它們根本與我不搭邊)其實,看穿了我不想扔掉的不是那個花盆而是自己呀,就是那個像花盆一樣的,有點普通、有點醜陋、有點粗俗、有點卑微--------的`我。我不捨得扔掉自己!盆裡裝著的是花,而我的生命裡裝著的是花一樣溫馨的愛呀!愛父母、愛親朋好友、愛這個並不完美的世界上的一切 ——我的兒子一定知道他的媽媽不是漂亮的媽媽,她長得有點普通、有點醜陋、有點粗俗、有點卑微-------但媽媽是溫暖的,我是他唯一的,無可選擇的媽媽;我的丈夫也一定知道他的妻子實在不夠漂亮、有點普通、有點醜陋、有點粗俗、有點卑微--------這世上漂亮女人多的是,可是,只有我才是他人間煙火的唯一伴侶,這一輩子無法更改,或者不願更改(但願是這樣)。我愛我的家人,我做飯洗衣,打掃房間,把孩子養大,去工作養活自己--------相濡以沫多少年,我是他們心中最溫暖柔軟的一部分,儘管卑微但我自愛自尊! 當然這樣說有人也許會反對說花盆和人怎麼能比!是的,有些地方是不能比的,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又何其相似!

  其實,說到底還是脆弱的自尊心在作怪,覺得自己不夠美麗不夠優秀,儘管如此,還是希望自己有用處,生命除了普通的外表,還有價值在,還是可以成就美麗的生命之花,還是不能輕易自棄!其實,不論是人還是物最重要的還是要找準位置,這個有點粗俗的塑膠桶,在這兒不太雅觀,可以到更適合的地方去,到野外去,到陽臺去,到犄角旮旯裡待著,不討人嫌,不惹人厭,安安靜靜做自己的本分,還是會有許多用處,養花也罷,養魚也罷,都一樣能養的活活潑潑--------

  自戀沒有什麼不好吧?不知道為什麼要寫這樣一段文字,卻覺得是內心深處真切的感受,一種隱隱的痛,就算是自我觀照,自我覺察,自我梳理,自我療愈的一貼文字膏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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