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春節的優美散文

關於春節的優美散文

  春節是指漢字文化圈傳統上的農曆新年,俗稱“年節”,傳統名稱為新年。關於春節的散文,供大家參考!

  雞年吉祥

  大年初一,手機上赫然一微信紅包,急忙開啟,卻是一份動畫賀年卡:三隻紅冠白羽、肥美碩大的母雞,,憨態可掬,齊煞煞搖頭引頸:“咯咯噠——,咯咯噠——”……

  是什麼樂器模仿的?節奏似太快了些,太齊了些,卻異常神似,嘹亮,野性,旁若無人。我連看了兩遍,直叫得我心花怒放,熱血賁張,連忙發往所有朋友圈。

  人們一般所謂雞鳴,是雄雞的啼叫,鄉親們叫“打鳴兒”。三星漸落,晨光熹微,“哏兒哏兒哏兒——”,一鳴百和,天下皆白。迎著一輪朝陽,它單腳獨立於牆頭、房角高處,雄姿勃發:或紅冠白羽,纖塵不染,或五彩斑斕,閃耀著金屬的光澤。它志得意滿,伸頸引吭:“哏兒哏兒哏兒——”,宣示對領地的佔領和族群的護佑。

  賀卡中模仿的,則是母雞產蛋後向主人報功邀賞的啼叫。姥姥說“叫蛋兒哩”。它從產蛋窩中跨出來,一副居功自傲神態,踱向房前,衝著屋門:“咯咯噠——、咯咯噠——”

  直到姥姥抓一把高粱、玉米,“譁”地撒向地面,它才停止啼叫。面對主人的驅趕呵斥,沒下蛋的雞們搶一粒不搶一粒,知趣地離開,唯它,泰然自若,啄食淨盡。

  打鳴兒、叫蛋兒,久違啦!

  雞鳴犬吠,田園詩文的重要素材,而在我們兒時,狗叫卻極少聽到。狗食量大,無可重用,農家很少餵養,五六十年代,人民公社還組織過大規模捕殺,如老鼠、麻雀一樣,好幾年竟幾乎絕跡。而雞,從未遭此噩運,幾乎家家餵養,“雞屁股是銀行”嘛。五天一集,攢一簍兒雞蛋,自由市場賣幾塊錢,維持家庭用度。缺鹽了,少醋了,從雞窩裡撿一枚雞蛋,立馬就能換來。因糧食緊缺,不能多養,最多也就十來只,公雞不產蛋,一隻就夠。除了下蛋後撒點糧食,平時只將糠皮秕穀,剁些菜幫菜葉,加泔水一拌,是它們的主食。餘則放歸院裡村外,任其採食樹葉草籽、蟲蟲蟻蟻,我想,這才是蛋白的主要來源,故產蛋率很低,兩日一枚,三日兩枚,入冬天寒,又“歇窩”了。

  住房條件不錯,選址雖是院中旮旯,卻須避風向陽,而且是全院唯一的“樓房”:上層是產房,鋪著潔淨乾燥的麥秸;下層住宿,日落以後,母雞先、公雞後,陸陸續續鑽進寢室,人們只管堵好窩門,以防傷害。這大多是孩子們的活兒,吃罷晚飯,姥姥往往問:“堵上雞窩沒?”有人家院裡有大樹,晚上雞棲於樹,主人更省心。

  每年穀雨過後,氣溫穩定回升,是養小雞的季節,街裡傳來“賣小雞啦哈,買小雞呀”的叫賣聲。賣雞雛的多自外地來,肩挑兩摞葦編大圓籮,直徑約有三尺,每層都熙熙攘攘擠滿了小雞雛,白的、淺黃的、白而紅褐斑的、黑背而白肚皮的,一個個小絨球一般,可愛死人。婦女、孩子們一圈圈圍起來,觀看、挑選、討價還價。姥姥選個大的、歡活壯健的七八隻、十來只,借賣雞人的席簍,或乾脆用衣服前襟兒兜回家,撒到炕上,它們步履蹣跚地四處遊走觀望,“唧兒、唧兒”地叫個不停。有一兩隻大約覺得人地生疏,伸了頭,瞪大眼,“噭兒、噭兒”地叫喚,其聲慢,調高,似略顯焦灼不安。姥姥在一大紙箱裡鋪上舊報紙,用雙手攏著把他們逮進去,撒上泡過的小米。它們一邊啄食,報紙“噠噠”地響,一邊“唧兒、唧兒、唧兒”地叫,其聲緊促、纖細,歡快而愜意。

  我們圍著看,卻被姥姥嚴禁手抓。晚間蒙塊布,放到高處,最好吊起來,以防貓捉鼠咬。

  也有的年份不買雛雞而自孵自養。這要有兩個條件,一是自家須有公雞,雞蛋才是受精卵。二是有抱窩(姥姥叫“乍窩”)的母雞。母雞乍窩時停止產蛋,食量減少,體溫升高,毛羽蓬亂,最顯著的特徵是叫聲突變:“咕——咕咕,咕——咕咕”一副委頓病態。若自家條件不具備,也可調劑於親友鄰居,沒公雞可換別家的雞蛋,雞不抱窩也可借他人的。然後找一安靜、避光、溫暖處所,放一筐簍,鋪上麥草,二十餘枚雞蛋安放其中,抱窩雞便開始專心孵化了。除了三四天放出來排一次大便,絕不擅離崗位。“姥姥,小雞孵得咋樣啦?我想看……”“不許看!早呢。” “我咋聽有動靜啊?”“母雞搗蛋呢。”於是我知道了:為使每個雞蛋受熱均勻,

  母雞要時時把雞蛋翻倒換位——多麼盡職盡責的生命創造者呀!

  “姥姥,有小雞叫啦!”“嗯,今兒個二十天,有小雞破殼兒了,明天就該出齊了。”果然,第二天過午,“咕咕”的叫聲領著一群“唧唧”的小絨球球響到院裡日頭地兒裡。母雞東刨刨,西撓撓,“咕咕”地招呼小雞啄食,天黑了,天冷了,招呼小雞依偎在自己卵翼下,溫暖、安全,貓鼠不懼。直到小雞換羽,才算完成使命。有母雞照顧,比買雞雛省心多了,成活率也高得多。

  “姥姥,這隻小雞學打鳴兒哩!”雛雞長得有鴿子大小了,原本毛茸茸的身上開始抽生翅羽、尾羽,有的白,有的黑,有的黃,還有的由白變黃,由黑轉麻……。其中幾隻長得快,身高腿長,絨羽幾近褪盡,正羽發育不全,斑駁地露著皮膚,難看極了,像只褪毛不淨的白條雞。還趁人不注意,一抻脖子:“哏兒哏兒哏兒——”叫個一聲半聲兒。其聲喑啞、生澀,甩不出長腔。“公雞仔,看它那挨刀的樣兒。”姥姥討嫌公雞,它最長活到春節。

  營養好、成長快的母雞,入秋前就進入產蛋期。哪隻產蛋了,姥姥欣喜地通告四鄰。哪隻也快了,姥姥時刻觀察它的一舉一動,每天在產蛋窩裡放一枚雞蛋,引誘它上窩產蛋,叫“引蛋兒”。農家養雞不計成本,不講產蛋率,養十來只雞,天暖時每天撿六七個蛋,就值得向鄰人誇耀了。有的雞幾乎日產一蛋,姥姥視如家珍,看見它就眉開眼笑。三四年以後的雞,產蛋量急劇下降,也不忍淘汰。所以,只要不是丟失、病死、遭黃鼬等禍害,母雞可以活好幾年。記得有一隻火紅色的老母雞,體態臃腫,行動遲緩,每天鑽窩早,出窩晚,我沒見過它下蛋,姥姥說:“這可是咱家的功臣。它跟你同歲,你三歲那年鬧雞災,一窩雞噗啦啦都死了,就剩下它自個兒,一天一個蛋,一天一個蛋,很少隔天。你那年得大腦炎,它的雞蛋,你可沒少吃。”我上初中那年冬天,它早晨沒出窩,死了。姥姥不讓殺,埋了。

  有的雞不在自家窩裡產蛋,夾著蛋四處亂跑,找個柴火垛、草棚子丟在外面,卻“咯噠咯噠”地回家報功,這叫“丟蛋兒”。姥姥們對“丟蛋兒”的雞恨得切齒,防之如不守婦道,外出找野漢子的女人。早晨撒窩,一把揪住,左手抓倆翅膀根兒,右手一摸雞屁股,“有蛋兒”,隨手堵在產蛋窩裡。過一會兒去瞅瞅,“沒下”,過一會兒又去瞧瞧,“還沒下”,過一會兒再去看,“噗楞”,擠出雞窩,屁股、一扭一扭地,賊一樣奔出門去。急忙追上去,跑哪兒趕哪兒,稍一錯眼兒,不見了蹤影。你還在街裡到處找呢,它早顛兒回家,“咯噠咯噠”地討食兒來了。也有時跟蹤成功,覓見了丟蛋兒的窩——鄰家的草垛,一併查獲雞蛋七八個。鄰里關係好的,“撿走吧,你們雞下的”,碰上財迷不講理的,往往發生口角紛爭。

  為雞發生的糾紛,家裡又何嘗少呢?妯娌、婆媳夥住一處,兩窩雞倆雞窩,自家窩裡的蛋比預計的少,難免互相猜忌;男人從雞窩裡摸倆雞蛋去換酒喝,更免不了紅頭脹臉,惡語相向。

  我也曾偷過姥姥的雞蛋。那時我已入學,大人們都去生產隊出工,囑我回家做飯,更別忘了撿雞蛋、堵雞窩。那天,雞窩裡少有的六枚雞蛋,我萌生了“吃個昧心食”的念頭。平日裡,除了來親戚,雞蛋是很少自食的,即便是最受寵的我,也只在過生日、生病時煮上一個。“炒雞蛋!”我禁不住誘惑,生著火,把一枚雞蛋打入鍋底。不料火急油少,鍋裡冒出一股白煙和焦糊味,急忙剷出來,一個半邊糊,半邊生的硬坨坨,塞進嘴裡,囫圇吞下去,連炒雞蛋的味兒也沒嚐出來。

  那日子,雞蛋太金貴啦!

  而今,雞蛋、雞肉已然家常便飯嘍。在餐桌上,我問外孫,雞蛋如何變成小雞的,他茫然搖頭。“你也屬雞呢。”我給他模仿公雞、母雞、小雞的叫聲,他興情趣盎然。於是,我們一起去了養雞場。

  每一座長六七十米、闊七八米的蛋雞房,排了四排四層高的雞籠,擠了八千隻灰不溜秋的白色母雞,頭挨著頭,腚頂著腚,毛羽不整,神色萎靡。哪裡有什麼雞鳴?滿棚潮黴、臊臭、熱烘烘的空氣,鼓盪著亂亂糟糟、嘁嘁喳喳的噪聲,不由人掩住了口鼻,緊皺了眉頭。我們趕緊退身出來。

  養雞人告訴我,雞房,半自動化,上料、上水、清理糞便都不用人工。飼料配比合理,營養齊全,保證了最佳的產蛋效果。“高峰期!產蛋率超過百分之九十!這可以持續到明年五月。據說,今年全國蛋雞飼養十二億隻,雞蛋行情太糟,所以,產蛋率跌破八成,就只好淘汰了。”

  我見過淘汰雞的下場:一輛大型農用三輪車,車廂上焊著鐵管架子,母雞們被捆綁了雙腿,一串串倒吊著掛在鐵管子上。間或一兩隻撲愣著翅膀,“嘎——嘎——”地慘叫幾聲,引發半車雞一陣騷亂。頂多兩年半,雞們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屠宰場。

  “產蛋的機器,生產雞蛋的流水線!”

  我拉起外孫,悽惶地離開了養雞場。

  在攫取最大利益的同時,能不能保留它們一些本性?自野雉馴化成家禽,飛翔的本領已退化幾盡了,如此以往,他們還會打鳴兒、叫蛋兒,還會抱窩嗎?它們還叫做雞嗎?

  我又看看前邊的外孫,馬上要報考全市升學率最高的重點中學,初中三年,高中三年,疏遠了親情,泯滅了童真,只有“分兒、分兒、分兒”、升學率,和這些產蛋雞……

  “今年是你們本命年,”我暗自祝福他(它)們:“幸福吉祥吧!”

  春節

  除了休息,我對節日再無別的盼望。其實當節日又逢放假時候,我也很少休息,倒是可以因此做些自己願意而且想做的事情。比如看書寫字甚或看看電影之類。先前總抱怨沒有時間,後來對時間這問題想了一想,轉而更看重“運動”之後,我現在每每說“我不能更多的做我想做的運動”了。

  其實節日的原本主要不是休息,而是總有一個或民俗或紀念或感恩或施行的主題。當節日連著放假,而人們又大抵對那些主題不以為意之時,節日的最主要功用就是給久勞的人們以暫時的休息了。

  當我開始對春節只有著休息的盼望,已經是兩年前的事情。此後是回鄉的迫切也消卻許多,至於每年的乘車難,也就不大以為意了。甚至到了去年,終於決計不回去,因為還記得前年在家的無聊,還記得在家的無聊而身手懶,至於半月過去,一無所為。我向來很想珍惜時間,雖則在這拉扯來的時間裡也並不能做出什麼事,然而白費了,心裡總是覺得很可惜的。

  最繁的是去吃喜酒。也不知道是否近些年興起來的慣例,鄉下人總把“好事”留在年尾年頭做。我想,也未必是“黃道吉日”都集在了臘月和正月,難得的長時的閒暇以及挨著過年這一大喜慶節日也是重要原因。而況,大多的“好事”的主角,都是常年在外務工的青年,而年頭年尾,是因了春節而放長假的時候,正合了做“好事”的條件。

  然而“好事”也未必想做就能做,難得有哪個父母不用為子女“終身大事”操許多心的。自由戀愛的口號雖然喊了許多年,怎奈青年們自己找到到物件的也實在很少,別處我不大清楚,我們那邊鄉里,可是靠了“媒妁之言”的居多。這時候就須媒人四下張羅了,但也有不願乾等的,反正也閒極無聊,於是就三兩個的一起,到鄰近各村去探聽看望。倘有合意的,便找相宜的媒人,央他帶去提說。這樣的景況之下,但凡有著年紀相宜而未婚娶的青年的人家,年前後的每天都多被這等物事據佔。特別是那些有著條件不錯的待嫁的女孩的人家,提親者用“絡繹不絕”來形容,也著實不算太過。這就很須費些茶水功夫,但或者當事人家也是樂意的。然而,我卻暗地裡慶幸自己並沒有一個這樣的姐妹,樂得個安閒清淨,省得去看這些煩瑣事。

  其實這也是正當,說是人生“第一要事”也不為過的。我卻每有非議,對那些成天裝模作樣到處亂竄的人很有些鄙薄的意思。這或許也是“飽漢不知餓漢飢”之一端罷。

  但我總覺得無聊。這些年在外,回來有兩次感覺很意外,一次是突然就發現大多人家都有了“DVD”了,而且刀郎的歌曲都流行到這樣的偏僻裡的山村,流行在十來歲的小孩的嘴裡。再有一次,便是這一年,也就是前一次意外的後一年,我發現十歲小孩的嘴裡流行的是這個詞:無聊。這在我們先前是從未有過的,我們的那時,懂得什麼叫無聊麼?而況又近了這盼望許久的春節。

  但我接著又發現,“這盼望許久的春節”,只是我們幼時的所盼望。對於現在的他們,這已經不是“盼望許久的春節”了。我才知道,我原先的以為全是年紀的加增使我對春節沒有特別的盼望是錯,至少,它不是唯一原因。我現在更看清時世的變遷了。

  然而春節也就在人們閒適的忙碌中慢慢近了。該備的年貨大抵備齊,剩在後面的便是裡外的打掃清理,再後面就是貼春聯供奉各路神明先祖之類。看起來各家的供奉也是很有講究,煩雜的貢品以及器具自不必說,便是主辦的主婦所要履行的程式也很不簡單。先是到公同的祠堂裡去,燃了香燭鞭炮之後上下四方的拜奉;回來再到自家的牛欄豬圈,這裡手續可要簡便些;最莊重繁複的是自家裡,也不是一次一天就能完結,其時主婦們顯出了最大的虔誠,擺上全部的貢品,一道道的井然的做完所有程式,此後整個的山村就鞭炮聲不絕斷了。

  我是到了近時才從書本上看到關於春節的一些民俗,約略知道了所敬獻的是哪幾路神明。但我疑心鄉下婦人們並不很清楚,只沿襲這樣的虔誠的儀式。但我也並沒有去問過,也許,她們是知道的,倒是我從來無知。

  最高潮的倒是大年初一,因為人們都聚合到一起,敲鑼打鼓的拜祭祖先呢。年三十是吃過年夜飯就乾等春晚了,耐不住的只還是去打牌。春晚小孩們不要看,也去玩牌,父母親人給發的壓歲錢,這時候才是最大的用場。牌我是不打的,無聊卻總在,其實前幾天也就準備著要辦一個晚會,在村裡的老祠堂裡。中間幾天也斷斷續續的做了些宣傳,就是在大喇叭前喊話,還約了兩個一同籌劃的“積極分子”,至於晚會的“主題”與內容,幾經“磋商”之後,也大抵想定。

  時間也就不緊不慢的在含著些無聊的空氣中走去了。三十晚上,吃過年夜飯之後不多久,卻突然的下了場大雨,這是先前所未曾預料也未曾經遇過的,但“天有不測風雲”我卻聽得多,想了兩想之後,也就不再費力惋惜。幸而不多久也就小了,雖然未全止住,但於人來也不會有大礙。於是晚會準備照計劃開始。

  先是再喊最後一通話,算是一個“集結號”。喊完了就等,原本打算十分鐘後放煙花,結果是過了半個多小時才點燃,因為人來得太疏散,並且只到了一半。其時也還是經過一番爭論的,就是人還沒有到齊,要不要放?爭論的結果,是把這原本用作“開幕式”的煙花,當成“集結號”來使。理由是:或許那些還沒有來的人們會在看到煙花之後都過來的。

  事實證明我們的“決策”沒錯,不多時候人幾乎就到齊了。但我們沒有想到的是,他們在看到僅有的兩箱煙花燃盡之後,只覺得無聊,陸陸續續的又走掉了。我不知道“斷斷續續”跟“陸陸續續”可有差別,但我知道人們走的確比來的快。

  我還不洩氣,一面叫另兩個人去喊人,一面告解餘下眾人,說是你們只需看見你們自己的來了,不必看見別人沒來;不要因了別人的沒來而致使自己也走。這意思其實跟“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差不多。但我接著又說:“如果我們每個人都只看到自己的來了,都只決定自己要到,那不多時人也就齊了;如果只看到別人的沒來,而又影響到自己來並等下去的決定,那麼人永遠也湊不齊”。“所以”,我總結道,“你們只需要看到自己來了,並且耐心的等一等,人就都會齊的”。“要有這個信念”,我最後說。

  然而去叫人的兩人帶來的卻多是壞訊息,許多人們都不願來。這樣的再等了一小時多半小時又少三分,也就是春晚播放了約摸兩三個節目之後,人也還差一小半。我心裡雖自有我的嗔怪,卻也無法可想。我們為人處事,總會以別人為參照,並由此覺知自己甚而至於改變自己,怎麼可能毫不去理會他人的行動。而況,這樣的晚會也總須多些人才熱鬧、才有晚會的意味,只看到寥寥的幾個人,真還不如坐在家裡看春晚。我雖有前面的一段慷慨號召,但反過來想,倘他們都不來,我也早就走了。許多的社會問題也是這樣,倘使人人都能看清自己、做好自己,那些問題就不會有,偏偏許多人卻並不這樣,那麼,剩下的我們該怎麼辦?無量數的“他者”不單是我們的參照,還跟我們的益利相關,這時候,是堅持自己還是順應大流?……我怕再等下去人會越來越少,於是就宣佈晚會開始了。

  起先是開場白,當然由我這個發起人宣說。稿子是早經準備好,但念時總覺得對不上,我是曾經有過幾次這樣經驗的,或許我的口語與書面語本來就不是一路罷。後來索性丟了稿子,念說著卻漸漸起了不平的'聲音,大概是有人覺得這開場白太長。我解釋說是人們太不會做觀眾,得需徹底的改造一番。接著我就又來宣講我的“觀眾理論”,什麼要懂得欣賞與尊重別人咧;要適當的讚賞或批評真的表演者咧;要做表演者先要會當觀眾咧;不要只一味的去鼓譟叫囂以博關注咧……等等之類。我不厭其煩的說著,四圍卻沒了聲息,或許是他們覺得可厭,不願再搭理,只望我早些說完。

  我終於宣佈可以開始表演節目了,人們這才又嘁嘁喳喳起來,伴之以幾聲尖利的口哨。但嘁嘁喳喳許久,也還沒有自告奮勇者。因為先前只通告了大概框架,主要是要大家“即興表演”,具體有怎樣的節目並沒有設想,也沒有“試執行”過。我才知道我高估了自己以及他們,即使排演許久也未必敢登臺或者登了也表演不像,更不消說“即興”了。這樣的拉扯推讓許久,仍沒有誰表演過一整個的節目,有兩個是唱完了整支的歌,但是五音不全,這樣的吵吵嚷嚷到人們漸都走散,這一個無聊中的晚會也就沒有宣告的結束了。

  晚會很不成功,人散之後,我心裡有的不是“意猶未盡”,而是伴著些失意的無聊。我們幾個後走的人就來總結這一次的經驗,我最後的結語是:以打發無聊的目的來做些打發無聊的事情,這本身就是無聊。總結之後,就又開始盼著明天了,因為明天是初一,非常的大熱鬧也能持續半日,無聊賴中,這是很可以嚮往的。人還是要有點盼望才好,這樣才會忘卻現在正經遇著的無聊,而心地也不至於那樣寥落了。但明天之前,我還須想清楚觀眾與表演者的問題。

  我這一次是硬拉了一幫觀眾來,未曾想卻沒有演員。倘說到是演員重要還是觀眾重要,就好比問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這樣的問題只能不了了之。但我知道,演員最怕的是演給白地,而觀眾最怕遇見冷場。這樣,似乎也就可以說明二者是“相互依存、密不可分”的了。在這“戲場小天地”,我們集體的經遇了自己們的冷場,但不妨再看看“天地大戲場”又是個怎樣。雖說“人生如戲、戲如人生”,能將這人生的長戲好好演完的卻未必有幾個。或許我們都想一直的演好這戲,但我們更多的是遇到自己或別的演者的冷場,更其多的是遇到白地。這些時候,我們許會有換個角色、換種方式的表演想想法。於是,有的人就生旦淨末的變換過去,甚至於扮個跳樑小醜,為的是博取觀眾;有時候還忠奸善惡的演下來,至於都忘記自己原本。這就須看各人的演技了,倘到最後連自己也分不清戲裡戲外,這演技也就純熟了。

  我沒有陪長輩“守歲”的習慣,過了十二點也就自去睡。一夜很平安,我沒有聽到看到零落的雨滴何時變成雪花,沒有親證漫漫白雪將泥地盡全覆住。最早的爆竹也沒有將我驚醒,等到我被吵醒來,已是它們將盡時候。

  我家照例是遲,飯吃到一半,已有兩家叔家來拜年。據說,提議了幾年的免去全村每家去拜年的老習今年開始實行,但似乎也沒有確信,各各的於是就相互探聽議計,說是大家都不必再各家拜年,只到祠堂全體的拜一拜就好了。雖是這樣省時省力之事,統一行徑也很不易,仍有不少人家自顧的每家去走。幸而堅持不拜的人更多,這事情才算安定下來,安定的結果是省去了小半天的到各家拜年的時間。

  人們陸續的都往祠堂裡來,鼓樂隊也湊齊,偶爾的突兀的一尖聲,是樂手在除錯喇叭。族長開始主事祭拜,排在族長後面的兩位老人裡外擺置長卷的爆竹。鳴炮剛過,鼓樂奏起,全村的男子一起跪拜,對著祖先牌位,姿態都很虔敬,面容都很莊肅。拜完老祠堂再到村頭的新祠堂,再到村後山上的先祖墳墓拜祭。幸而不薄的雪層將泥水蓋住,走起來是方便許多。

  山上拜完之後,人們開始星散,多是去打牌去了,有幾家是另請本房的喝泡茶。然而於我春節是幾乎就過完了,如此而已。我們那裡是小村,沒有別的熱鬧花俏的民俗活動,如舞龍秧歌一類。其實早先也有,我就曾經看見過祠堂樓上暗地裡的竹編的積灰的龍頭,但漸漸的它們卻被人們遺忘,年少時的歌舞扮演隊伍現在憶想起來恍如夢裡。代替這些它們位置的,是人人可以參與、人人有著利害的打牌即賭博。

  生活就是這樣,本來也沒有什麼大意義,倘你硬要去尋出意義來,它或許就真有了意義。春節原本只是舊年完結新年開始之時,我們給它加添許多別樣意義,我們就有了這一套濃重的春節文化,有了夾在兩年中間的“一年一度”的高潮時候。我們現在對那些特有的春節文化漸漸冷淡,轉而投向打牌電視之類的賭博娛樂,乃是我們將意義的所指轉移了。

  記得有個賭徒對我說過,你的看書寫字,其實跟我們的打牌一樣,無非也是為了打發無聊的平常,至於或能有另外的收穫,那是另外的事。其時我是無可辯駁了,或許,這也是真,而我也才借了他的言語看出,所謂的意義,不過是給我們藉以打發無聊的平常的。

  過年遐思

  前幾天,女兒在微信中說“考上研究生了,拿到駕照了”,還說今年要開車送我回老家過年。我盼望著,盼望著……

  今年是我48歲的本命年。遙想兒時過大年的情景仍歷歷在目。那時農村大多數家庭普遍窮、姊妹多、住房少,生活接濟困難。我家姊妹七個,五男二女,勞力不少,掙工分也不少,但就是糧食總接濟不上,更談不上蓋新房。因為窮,沒有足夠的房子,幾個哥哥的婚事都受到了很大影響。幼小的我,心底曾暗暗發誓要好好學習,用知識改變命運,將來要幹大事創大業掙大錢蓋大房子,讓自己最親最愛的人有衣穿、有房住、有肉吃。而那時平常人家很少吃肉,只有過年過節才會多少割上一點肉。於是小夥伴們都盼望著過年,可以吃好穿好玩好。

  我清楚地記得那時最好的年飯,碗底多是自家制作的紅薯粉條,然後再蒙些花肉、豆腐、海帶和肉丸。每逢大年三十、初一做好年飯後,媽媽總讓我們先給大伯大娘送去,然後才允許我們動筷。那時長輩給的壓歲錢都是一毛兩毛,五毛就不多。那時也很少有人喝酒,即使到舅舅家也是大人們沾沾嘴而已。

  那時的新衣多是自家用藍布、黃布做的,鞋也是姐姐納鞋底,媽媽上鞋幫,很少有百貨大樓買的東西,第一次買鞋就是解放軍叔叔穿的那種帶橡膠味的“黃鞋”。啥時能穿上一雙真正屬於自己的皮鞋或膠靴,驕傲地行走在村中大街上,也是我幼小時的一大夢想。

  那時最難忘的是老家上墳。我們老家祖宗留下規矩,凡是男丁,不管你幹啥,不管有多忙,不管有多遠,年三十必須趕回老家上墳。說是老祖宗要清點人數,賜福家人,必須人人到場,不到場就是不孝。那時上墳都是年三十晚上,踏著厚厚的積雪,帶上貢品和鞭炮到祖墳集中,依次給祖上進香,然後燃放鞭炮,火光沖天,炮聲震震。從燃放鞭炮聲音的高低、時間的長短就可以聽出一個家族富裕的程度和人員的眾寡。後來改成年三十下午上墳,上墳的人員也不僅僅限於男丁,女娃也可以,雖然方便了行走,但再也看不到“火樹銀花不夜天”的景象了。

  還有就是農村過年看大戲。那時沒有電視,幾乎村村都要排戲。我們村排練的《洪湖赤衛隊》、《劉胡蘭》、《朝陽溝》等劇目,至今我還記憶猶新。可惜劇中的老演員不少已不在人世,但他們那熟悉而又習慣性的唱腔設計和那一招一式的表演動作還不時浮現在我眼前……

  現在的農村,我兒時的夢想都已實現。成排成行的小樓規劃齊整,一戶一院住著寬敞明亮,硬化的街道乾淨整潔,街道兩旁還有路燈,不少家庭都安裝了閉路電視或網路電視,大多數農民都用上了手機,商場超市一個接著一個,有的還有網咖、歌舞廳,城鄉差別在一天天縮小,農民的幸福指數在一天天提高。我相信有黨的正確領導,廣大農村的明天一定會更加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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