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世界》侯玉英的結局

《平凡的世界》侯玉英的結局

  路遙有兩部力作,一部是《人生》,一部是《平凡的世界》,在《平凡的世界》的人物長廊中,對小編心靈觸動最大的人物不是大家熟知的孫少平,而是一個默默無同的女性——侯玉英。下面是小編整理的《平凡的世界》侯玉英的結局,歡迎閱讀了解。

  《平凡的世界》侯玉英的結局

  侯玉英的腿是天生瘸的。

  侯玉英應該是第一個向孫少平表達愛意的女人,而且非常直白、執著。侯玉英的父親侯生才是縣百貨公司第二門市部主任在當時社會上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但侯玉英天生腿不好,是個“跛女子”。同時她也是一位愛關心別人私事的人。生理的缺陷似乎帶來某種心理的缺陷:在生活中她最關注的是別人的缺點,好象要竭力證明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不完整的——你們的腿比我好,但另外的地方也許並不如我!是她“揭穿”了孫少平和郝紅梅的關係,是一個讓人“可恨的女人”。但就是面對這樣曾經傷害過自己的女人,在她受到生命危險時,孫少平依然奮不顧身的去救她,讓這個“跛女子”倍受感動,從而轉變了對孫少平的看法,並生愛意。當郝紅梅“出事”時,她第一個想到告訴的是孫少平,當畢業時她送給孫少平一個用紅絲線束著的大筆記本,並附有一封滿是錯別字的“情書”。而孫少平面對自己的第一封“戀愛”信的感覺是“臉上露出溫和而諷刺的笑容”。他把侯玉英的信揉成一團,正準備隨手扔掉,但馬上又想到這樣不合適。他於是很快到隔壁抽菸的同學那裡借了火柴,走進廁所,把這封信燒掉了。

  在之後孫少平任教的歲月裡,他接二連三收到侯玉英的“戀愛信”。但他接到信看完就燒了,也不給她回信。如果出身於一個光景好而有地位的家庭,接到一個自己毫無興趣的女人的求愛信,那也許會不以為然的;甚至象對侯玉英這樣有生理缺陷的女人,說不定還會產生一種不愉快的情緒。但孫少平接到侯玉英如此熱情地表白自己心跡的書信,卻油然生出一種溫暖和感動的心情。活在這世界上,有人愛你,這總不是一件壞事。儘管他實在不能對侯玉英產生什麼愛情,但他仍然在心裡很感謝這位多情的跛女子。

  當孫少平因“分家”和“辦戶口”回家時,在原西縣城,又一次與侯玉英邂逅。當孫少平問到她什麼時候結的婚時,侯玉英說:“前年國慶節……你看不上咱,咱沒等頭,就尋了男人……”而且還告訴他“兩年多沒見你,還以為你死了!我麼……一直還忘不了你……”。而對如此的告白,孫少平臉紅和慌張也是自然的。他也只能是趕緊告辭,緊張地穿過街道,儘量使自己淹沒在稠人廣眾之中。

  至於侯玉英,她在意識到自己不可能等到“心愛的人”之後,也做出了屬於自己的選擇。找了個“待業青年”,開了個生意還不錯的雜貨鋪,女承父業,肯定也會過好自己的人生。

  大結局

  暖洋洋的太陽照耀著都市的大街。公園裡和道路旁已經處處綠意朦朧。風中飄著一團團雪白的楊絮。街心花園的第一批鮮花,也在不知不覺中競相開放了。古城的春天稍顯即逝,人們立刻就有一種身臨初夏的感覺。

  街頭的行人稠密起來。人們紛紛走出戶外,盡情享受陽光和暖風的撫愛。那些時髦的姑娘已經過早地脫掉了外套,穿起單薄的、色彩鮮豔的毛衣線衣。到處傳來春遊的孩子們的歌聲。城市一改冬日的灰暗,重新顯出了它那多彩的風貌。

  孫少平的傷已經完全好了。雷漢義區長代表礦上來為他辦出院手續。他準備過幾天就返回大牙灣。

  這期間,妹妹蘭香和她的男朋友仍然一直給他做工作,讓他調到省城來。他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拒絕他們的好意。儘管他對自己未來的生活心中有數,但不好當面向他們進一步解釋他的想法。他們應該意識到,他和他們的處境不盡相同。不同生活處境的人應該尋找各自的歸宿。大城市對妹妹和仲平也許是合適的,但他在這裡未必能尋找到自己的幸福。他想等以後適當的時間用另一種方式向他們說明自己的觀點和態度。

  其實,這期間最使他傷神的倒不是蘭香和仲平一再勸他來省城工作。他苦惱的是金秀對他表示的熱烈感情。自從她把那封戀愛信送到他手中,他就一直苦苦思索自己該怎麼辦?

  秀可愛嗎?非常可愛!她是那樣的熱情,漂亮;情感熾熱而豐富,一個瞬間給予男人的東西都要比冷血女人一生給予的'還要多。她使他想起了死去的曉霞。她也是大學生,有文化,有知識,有很好的專業。她無疑會是一個令男人驕傲的妻子。雙方感情交流也沒什麼障礙,他們從小一塊長大,一直以兄妹相待;這種關係如果匯入夫妻生活,那將是十分美好的。

  秀要成為他的妻子?他要成為秀的丈夫?他一時又難以轉過這個彎。他一直把秀當小妹妹看待;在他眼裡,她永遠是個小孩子,怎麼能和她一塊過夫妻生活呢?想到這一點,他就感到彆扭。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和秀的差異太大了。他是一個在井下幹活的煤礦工人,而金秀是大學生,他怎麼能和她結婚?秀在信上說她畢業後準備去他所在的礦醫院當醫生。他相信她能真誠地做到這一點。但他能忍心讓她這樣做嗎?據蘭香一再給他說,按金秀的學習情況,她完全可以考上研究生。他為什麼要耽擱她的前程?如果因為他的關係,讓秀來大牙灣煤礦,實際上等於把她毀了。他現在才記起,他曾給金波也說過這個意思。

  所有這一切考慮,不是說沒勇氣和一個女大學生一塊生活。當年田曉霞也是大學生、記者。但秀和曉霞又不一樣。曉霞在總體素質上是另一種型別的女性。雖然他和秀一塊長大,但秀決不會象曉霞那樣更深刻地理解他。他和秀之間總有一種隔代之感。

  怎麼辦?這比蘭香和仲平要他來大城市工作更難以回答。他知道秀在熱切地等待他的回話。給他交了那封信後,她儘管和往常一樣細心而入微地照料他,但他們之間已明顯地產生了一種極不好意思的成份……生活是這樣令人感慨不已!

  孫少平不由想起十年前他的初戀。他想起了他愛上的第一個女人郝紅梅。富有戲劇性的是,十年前的那場感情糾葛發生在他和顧養民之間;沒想到十年後,他又和顧養民糾纏在一起。不同的是,十年前,郝紅梅離他而去愛顧養民;而今天,金秀卻要離開顧養民而愛他了!

  生活似乎走了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圓。

  但生活又不會以圓的形式結束。生活會一直走向前去!瞧,十年過去了,所有人的生活都發生了多麼大的變化。就拿他們幾個說吧,養民已經到上海去讀研究生;而前不久他震驚地獲悉,郝紅梅帶著前夫留下的孩子,竟然和他同村的另一個同學田潤生結了婚,現在就生活在雙水村。而他,當了一名幹粗活的煤礦工人,現在受了傷,住了院,卻被養民愛著的金秀愛上了……直到現在,他也不知如何與金秀談這件事。他能感覺來,秀對他的愛是多麼強烈!他不能用簡單的三言兩語來拒絕她,這樣會傷害孩子……是的,孩子。他現在還認為秀是個孩子!但是,他又不能簡單地響應她愛情的呼喚。如果是那樣,那傷害的不僅是秀,還有他自己的心靈。

  孫少平左思右想,不知他該怎麼辦。

  想不出個妥當的結果,他就不能輕易對她表示什麼。好在他很快就要離開省城;等離開時,說不定他能對這件事做出結論性的決定……

  區長雷漢義幫他結完手續後,他就算和醫院告別了。他讓區長先回去,他自己還想在省城逗留幾天;他知道,他還有些“事”需要處理。

  雷漢義臨走時,才遲疑著從衣袋裡摸出兩份礦上的檔案給了他。

  孫少平一看,這兩份檔案都是有關他自己的。一份是通報表彰他捨己救人的獻身精神;另一份是批評他作為班長,元旦那天讓喝醉酒的工人下井,違反了規章制度,決定給他記大過一次。

  孫少平把兩份檔案揉成一團,塞進了自己的衣袋裡。雷漢義安慰他說:“不管是表彰,還是處分,都是些球!回去只管掏咱的炭!”

  但孫少平的心情卻是沉重的。這是一種永遠不能互相抵消的存在,就象他五官正常的臉上那道醜陋的疤痕。他倒並不特別看重這兩份讓他哭笑不得的檔案,而是由此傷感地想到,這正好說明了他那負重前行的生存處境。

  仲平竭力要求出院後的少平到他家去。但他謝絕了。蘭香理解二哥的心情,也沒有再堅持。少平隨即住進了一家個體戶開辦的小旅店。

  他住進旅店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惠英和明明寫了一封信,告訴他什麼時候回大牙灣煤礦。

  幾天之後,在少平即將離開省城的時刻,金秀和蘭香相跟著來旅店找他,想陪他出去到街上轉轉。但少平推諉著不想去。最少在眼下,他不願帶著臉上的疤痕,和任何女性相跟著逛大街,他無法忍受陌生人用異樣的目光看他和身邊兩個漂亮的妹妹。說實話,對臉上的那道疤痕,儘管他顯得不在乎,但內心卻為此而萬般痛苦,愛美之心人人有,更何況,他正當青春年華!至於他的臉倒究被毀到了何種程度,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勇氣去照鏡子。

  金秀見他執意不到街上去轉,就提議他們三個人一塊到她的宿舍去坐坐;她說她們宿舍實習的同學都沒回來,就她一個人。醫學院離這兒很近,少平也就同意了。金秀本來不想讓蘭香去,但她有口難言。

  三個人到醫學院金秀的宿舍後,秀特意讓少平坐到她床上休息。她讓少平先一個人待一會,自己隨即又拉了蘭香,到外面去採買吃的——她想好好款待一下少平哥。

  蘭香和金秀走後,少平一個人沒事,就在秀的枕頭邊拿了幾本醫學雜誌看。他在無意間發現秀床鋪那頭的牆上掛一面圓鏡子。他猶豫了一下,過去摘下那面鏡子。當鏡子就要舉到面前的時候,他閉住了眼睛。

  他閉著眼,舉著鏡子,腳步艱難地挪到了靠近房門的空地上。他久久地立著,拿鏡子的那條胳膊抖得象篩糠一般。在這一刻裡,孫少平不再是血性男兒,完全成了一個膽怯的懦夫!

  我看到的將會是怎樣的一個我?他在心裡問自己。你啊!為什麼不敢正視自己的不幸呢?你不願看見它,難道它就不存在嗎?你連看見它的勇氣都鼓不起來,你又怎樣帶著它回到人們中間去生活?可笑。你這可笑的駝鳥政策!

  他睜開了眼睛。呀!他看見,那道可怕的傷疤從額頭的發楞起斜劈過右眼角,一直拉過顴骨直至臉頰,活象調皮孩子在公廁牆上寫了一句罵人話後所劃下的驚歎號!

  他猛地把那面鏡子摔在水泥地板上;一聲爆響,鏡子的碎片四處飛濺。接著,他一下伏在金秀的床鋪上,埋住臉痛哭起來……

  他聽見了敲門聲——是秀和蘭香回來了。

  他爬起來,用秀的毛巾揩去了臉上的淚痕。接著,匆忙地拿起掃帚,把滿地的碎鏡片掃到門後。在手捉住門鎖柄的時候,他停留片刻,以便自己鎮靜下來——儘管他知道這是徒勞的。

  在門開啟的一剎那間,他看見兩個妹妹都懷裡抱著一堆吃的東西,臉色蒼白地愣住看他。她們顯然感到這屋裡曾發生了什麼事。其實,他自己的神態就說明了這一點。

  不過,她們很快說笑著走過來了。以後,她們一直裝著沒有看見門背後的那一堆碎鏡片。

  兩個女孩子象演戲一樣,大聲說笑著,甚至有點咋咋唬唬,在桌子上鋪開了塊乾淨的白布,然後把那些罐頭、啤酒、果子露、牛肉、麵包等等吃的東西都擺好,讓他坐到“上席”上,並且開玩笑稱他“革命老前輩”……吃過東西后,少平沒讓她們送他,自己一個人來到大街上。

  啊,最為嚴重的時刻也許已經過去了!

  現在,他行走在這人流如潮的大街上,不管有多少含義複雜的目光在他臉上掃射,他也坦然如常。不知為什麼,他甚至感到自己的情緒漸漸亢奮起來。

  他在個體戶的小攤上買了一副黑鏡,隨即就戴起來——部份地遮掩了臉上那道疤痕。接著,他又到商店買了一件鐵灰色風雨衣穿在身上。這打扮加上臉上那道疤,奇特地使他具有了另一種男子漢的魅力——這正是他想象中自己的“新”形象。在下午剩下的最後一點時光裡,他還到新華書店買了幾本書。其中他最喜歡的一本書是《一些原材料對人類未來的影響》。

  當天晚上,他靜靜地坐在小旅店的房間裡,分別給妹妹、仲平和金秀寫了兩封信。在給蘭香和仲平的信中,他向他們“闡述”了他為什麼現在不想來大城市工作的想法。他說他也許一輩子可能和煤炭打交道。在給金秀的一封很長的信中,他主要向她表明為什麼他不能和她結合的理由。他祝願親愛的金秀妹妹和顧養民或別的一個男人幸福地生活……第二天,孫少平提著自己的東西,在火車站發出了那兩封信,就一個人悄然離開了省城。

  中午時分,他回到了久別的大牙灣煤礦。

  他在礦部前下了車,抬頭望了望高聳的選煤樓、雄傳的矸石山和黑油油的煤堆,眼裡忍不住湧滿了淚水。溫暖的季風吹過了綠黃相間的山野;藍天上,是太陽永恆的微笑。

  他依稀聽見一支用口哨吹出的充滿活力的歌在耳邊迴響。這是讚美青春和生命的歌。

  他上了二級平臺,沿著鐵路線急速地向東走去。他遠遠地看見,頭上包著紅紗巾的惠英,胸前飄著紅領巾的明明,以及脖項裡響著銅鈴鐺的小狗,正向他飛奔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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