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游妾《生查子·只知眉上愁》賞析
陸游妾《生查子·只知眉上愁》賞析
引導語:陸游妾的《生查子·只知眉上愁》這首詩開頭“只知眉上愁,不識愁來路”兩句寫她攬鏡自照,只見雙眉緊蹙,眉上生愁,但又不知愁從何來。下面是小編整理的原文賞析,歡迎大家閱讀。
《生查子·只知眉上愁》
只知眉上愁,不識愁來路。
窗外有芭蕉,陣陣黃昏雨。
曉起理殘妝,整頓教愁去。
不合畫春山,依舊留愁住。
賞析一:
這首詞傳為陸游妾作,事見宋末陳世崇《隨隱漫錄》卷五:“陸放翁宿驛中,見題壁詩云:‘玉階蟋蟀鬧清夜,金井梧桐辭故枝。一枕淒涼眠不得,挑燈起作感秋詩。’放翁詢之,驛卒女也,遂納為妾。方半載,夫人逐之,妾賦《卜算子》雲(詞如上略)。此書多記同時人詩詞,尤詳於南宋宮禁故事。《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入《子部·小說家類》。且此詞文字與陸游在蜀時所作《感秋》詩的後半首同(見《劍南詩稿》卷八)。詞牌不是《卜算子》,應為《生查子》。宋·趙聞禮編《陽春白雪》,已改作《生查子》。故此詞作者的真實性,仍使人懷疑。
詞全篇寫一位閨中婦女的哀愁。上闋寫黃昏,下片寫次晨。古代婦女每晨晚兩次妝梳,如李煜詞“晚妝初過,沉檀輕注些兒個”(《一斛珠》);“晚妝初了明雪”(《玉樓春》)。李清照“晚來一陣風兼雨,……卻對菱花淡淡妝”(《採桑子》)。開頭“只知”二句,寫這位婦女夜晚梳妝照鏡,只見雙眉緊蹙,愁凝眉端,連她自己都不知為何而愁。詞寫婦女的愁,多以愁眉表現,早已成習套,如張先“彈到斷腸時,春山眉黛低”(《菩薩蠻》);歐陽修“都緣自有離恨,故畫作遠山長”(《訴衷情·眉意》);周邦彥“無個事,因甚斂雙蛾”(《望江南·詠妓》)等等。接二句筆鋒宕開,由室內轉到室外:“窗外有芭蕉,陣陣黃昏雨。”古人認為“雨打芭蕉”是最淒涼的情景,如李煜雲:“秋風多,雨相和。簾外芭蕉三兩窠。夜長人奈何”(《長相思》)。上闋四句與張先《碧牡丹》“怨入眉頭,眉黛峰橫翠。芭蕉寒,雨聲碎”相彷彿。既在黃昏,驟風陣雨,那麼她這一夜晚,便如都下(長安)妓聶勝瓊“枕前共階前雨,隔個窗兒滴到明”(《鷓鴣天》)了。語雖平直,但情融其中,還是生動感人的。
下片,夜去朝來,“曉起理殘妝,整頓教愁去。”妝殘眉薄,色褪香銷,強打精神,想來梳理一下,這樣也許會減少一些愁態,心情會好一些吧。不想事與願違:“不合畫春山,依舊留愁住”。“不合”,不應當。姜白石《鷓鴣天·元夕有夢》:“肥水東流無盡期,當初不合種相思。”“春山”,指眉。牛嶠《酒泉子》:“鈿車纖手捲簾望,眉學春山樣。”古人說:“春山八字爭妍媚”(《剪燈餘話·江廟泥神記》)。不想未能增加“妍媚”,反而愁依舊,和昨晚一樣愁在眉,這新的一天又要日坐愁城了。
這首小令八句四十個字,上下片四見“愁”字,其所寫也始終未離開愁。首二句直言愁;次二句用景色映襯愁。過片換頭二句欲銷愁,結以愁仍不去。作為愁的載體,是眉,起結呼應。語言平易,情節單純,愁情隨時間的悄悄腳步而遞增。古人說:“夫詞者,性情事也”(謝章鋌)。而攄寫性情,貴在真實。所謂“情真、景真,所作必佳”(《蕙風詞話》卷一);“說得情出,寫得景明,即是好詞”(《窺詞管見》);本詞正有這樣的`特點。我們如聽一位不幸婦女的哀哀傾訴,但最後和女主人公一樣:“不識愁來路”,又是頗耐尋味的。
賞析二:
宋末陳世崇《隨隱漫錄》卷五說:“陸放翁宿驛中,見題壁雲:‘玉階蟋蟀鬧清夜,金井梧桐辭故枝。一枕淒涼眠不得,挑燈起作感秋詩。’放翁詢之,驛卒女也,遂納為妾。方半載餘,夫人逐之,妾賦《卜算子》雲:‘只知眉上愁……’”這一記載是否可信,已不得而知。但所謂“玉階蟋蟀”之詩,的確是陸游在蜀時所作《感秋》詩的後半首(見《劍南詩稿》卷八);但此詞詞牌不是《卜算子》,應為《生查子》(《陽春白雪》卷三正作《生查子》),這就不免使人懷疑它的真實性。
就詞論詞,《生查子》突出地寫了一個“愁”字,寫了一位閨中女子的哀愁。上片寫黃昏,下片寫次晨。
開頭“只知眉上愁,不識愁來路”兩句寫她攬鏡自照,只見雙眉緊蹙,眉上生愁,但又不知愁從何來。此詞用語平易,但並非直抒胸臆。她訴說有愁,但又不說愁的原由,欲說還休,耐人尋味。“緊接”窗外兩句,字面上宕開一筆,寫芭蕉滴雨,似與愁無關,實際上是襯托愁苦之甚。芭蕉滴雨的意象,正如梧桐滴雨、水滴漏聲一樣,在我國古典詩詞中常見不鮮。經過歷史的積澱,芭蕉滴雨已帶有傳統的喻義,成為渲染愁情的一種特定景象。如唐杜牧《八六子》:“聽夜雨冷滴芭蕉”,五代後蜀人顧敻《楊柳枝》:“正憶玉郎遊蕩去,無尋處。更聞簾外雨瀟瀟,滴芭蕉”。而吳文英的《唐多令》說:“何處合成芭蕉滴雨”為愁,手法上轉深一層,都可與此詞參讀。“陣陣黃昏雨”一句,點明時間在傍晚,這是其一;處此暮色正濃的風雨之時,其愁情更濃郁,這是其二;從過片“曉起”句來看,又暗示女主角從晚到曉,徹夜難眠,這是其三。宋人有句雲:“枕前淚共階前雨,隔個窗兒滴到明”,此詞中女主角殆亦如此,但並未直接說破。
下片寫曉起梳妝打扮。殘妝,指殘亂之妝,色褪香消。“曉起”兩句是說經過一夜的愁思,希望能從打扮中高興起來。但“不合”兩句,文筆陡轉,謂在畫眉時愁又復現。畫眉是古時婦女理妝必有的內容,而這裡說“不合畫”,即不該畫,就表現出女主人公不願愁而又無法排遣的無可奈何的心情。春山,指眉,因春天之山,其色黛青,故以此來取喻,即五代蜀牛嶠《酒泉子》“眉學春山樣”之意。“不合”兩句這一結尾,又呼應開頭的“眉上愁”,至此,讀者才知道上片乃是女主角理晚妝時照鏡自憐的情景。古時婦女一日理妝兩次,除曉妝外,傍晚還作晚妝,或稱晚飾,庾信《七夕賦》“嫌朝妝之半故,憐晚飾之全新”即是。
此詞的特點是語淺情深。四個“愁”字,復疊而出,口吻自然真率,頗有東府民歌的風格。前兩個愁字,一是講此詞主旨為抒愁,這是明說,一是講愁之原因,卻不明說;後兩個愁字,一是希望愁去,一是愁卻不去。從晚妝到曉妝,圍繞畫眉而寫出對愁的不同感受,平易的語言使之流暢親切,曲折的結構又表示時間的遞進,把滿腔的莫名愁怨和盤托出。這使讀者感受到主人公遇不幸事之後的愁悶情緒。
這首小令八句四十個字,上下片四見“愁”字,其所寫也始終未離開愁。首二句直言愁;次二句用景色映襯愁。過片換頭二句欲銷愁,結以愁仍不去。作為愁的載體,是眉,起結呼應。語言平易,情節單純,愁情隨時間的悄悄腳步而遞增。古人說:“夫詞者,性情事也”(謝章鋌)。而攄寫性情,貴在真實。所謂“情真、景真,所作必佳”(《蕙風詞話》卷一);“說得情出,寫得景明,即是好詞”(《窺詞管見》);本詞正有這樣的特點。我們如聽一位不幸婦女的哀哀傾訴,但最後和女主人公一樣:“不識愁來路”,又是頗耐尋味的。
順便說明,重複用字是發揮主題的藝術需要,而不是文字遊戲。如五代歐陽炯《清平樂》雲:“春來階砌,春雨如絲細。春地滿飄紅杏蔕,春燕舞隨風勢。春幡細縷春繒。春閨一點春燈,自是春心繚亂,非幹春夢無憑”,每句用“春”(有兩句甚至連用兩個春字),就顯得矯揉造作,稍有堆砌之嫌了令人頓感不悅。而蘇軾的《減字木蘭花·已卯儋耳春詞》:“春牛春杖,無限春風來海上。便丐春工,染得桃紅似肉紅。 春幡春勝,一陣春風吹酒醒。不似天涯,捲起楊花似雪花”,突現了當時地處荒遠的海南島的一片春光,連用七個“春”字(又一句用兩個“紅”字,一句用兩個“花”字;兩句各用“春風”),卻使全詞節奏輕快,起了加強主題的良好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