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凹中短篇作品《寡婦(太白山記之一)》

賈平凹中短篇作品《寡婦(太白山記之一)》

  引導語:賈平凹,原名賈平娃,中國當代著名作家,有關他的作品,大家瞭解的有哪些?下面是有關他的中短篇作品《寡婦(太白山記之一)》原文內容,歡迎大家閱讀學習。

  

  一入冬就邪法兒地冷。石塊都裂了,酥如糟糕。人不敢在屋外尿,出尿成冰棒兒撐在地上。太白山的男人耐不過女人,冬天裡就死去許多。

  孩子,睡吧睡吧,一睡著全當死了,把什麼苦愁都忘了。那爹就是睡著了嗎?不要說爹。

  娘將一顆癟棗塞進三歲孩子的口裡,自己睡去。孩子嚼完癟棗,饞性未盡又吮了半晌的指頭,拿眼在黑暗瞧娘頭頂上的一圈火焰,隨即亦瞧見燈蕊一般的一點火焰在屋樑上移動,認得那是一隻小鼠。倏忽間聽到一類聲音,像是牛犁水田,又像是貓舔漿糊。後來就感覺到炕上有什麼在蠕動。孩子看了看,竟是爹在孃的身上,爹和娘打架了!爹瘋牛一般,一條一塊的肌肉在背上隆起,急不可耐,牙在孃的嘴上啃,臉上啃;可憐的娘兀自閉眼,頭髮零亂,渾身痙攣。孩子嫌爹太狠,要幫娘,拿拳頭打爹的頭,爹的頭一下子就不動了。爹被打死了嗎?孩子嚇慌了,呆坐起定眼靜看,後來就放下心,爹的頭是死了,屁股還在活著。遂不管他們事體,安然復睡。

  天明起來,炕上睡著娘,娘把被角摟在懷裡。卻沒見了爹。臨夜,孩子又看見了爹。爹依舊在和娘打架。孩子亦不再幫娘,欣賞被頭外邊露出的孃的腳和爹的腳在蹬在磨在蹬,十分有趣。天明瞭炕下又只是孃的一雙鞋和他的一雙鞋。

  又一個晚上,娘與孩子坐上炕的時侯,孩子問爹今夜還來嗎?娘說爹不會來,永遠也不會來了。娘騙人,你以為我沒有看見爹每夜來打你嗎?娘抱住了孩子,疑惑萬狀,遂面若土色,渾身直抖。他們守捱到半夜,卻無動靜,娘肯定了孩子在說夢話,於門窗上多加了橫槓矇頭睡去。孩子不信爹不來了的,等娘睡熟,仍睜著眼睛。果然爹又出現在炕上。爹一定是要和兒子捉迷藏了,赤著身子貼牆往娘那邊挪。爹,這樣會冷著身子的!因為爹的頭上沒有火焰。但爹不說話,腮幫子鼓鼓的。爹在被人抬著裝進一口棺木中時口裡是塞了兩個核桃的。爹,那核桃還沒吃嗎?爹還是不說話,繼續朝娘挪去。孩子生氣了,很恨爹,續而又埋怨娘,怎麼還要騙我說爹永遠不會回來呢?孩子想讓爹叫出聲來,讓娘驚醒而感到騙人的難堪,便手在炕頭摸,摸出個東西向爹擲去。擲出去的竟是磚枕頭,恰砸在爹身子中間的那個硬挺的東西上。娘醒過來。娘,我打著爹了。爹在哪兒?燈點亮了,卻沒有爹,但孩子發現爹貼在牆上的那個地方上,有一個光溜的木橛。你這孩子,盯一個木橛嚇娘!娘在被窩裡換下代洗的褲衩,掛在那木橛上。木橛潮潮的,娘說天要變了,木橛也潮露水。

  翌日,娘攜著孩子往山坡上的墳丘去焚紙,發現墳丘塌開一個洞。驚駭入洞,棺木早已開啟,爹在裡邊睡的好好的,但身子中間的那個東西齊根沒有了。

  孩子在與同伴玩耍時,將爹打孃的事說了出去。數年後,娘想改嫁,人都說她年青,說她漂亮,人卻都不娶她。

  創作特色/賈平凹

  賈平凹的散文內容寬泛,社會人生的獨特體察、個人內心的情緒變化、偶然感悟的哲理等等皆可入文。賈平凹於傳統的散文寫作中,取了個大突破——凡對社會、人生的獨特體察、個人內心情緒(愛與恨),或偶爾感悟到的某些哲理等,都呈現文中。在他文中,不難發現賈平凹的赤子之心,於現今複雜的社會里的確難尋。而且,賈平凹對美感的追求,於字裡行間清晰易見。

  他常用輕淡的筆墨,再現實生活中人們習以為常的又經常忽視的景象,但卻能引人入勝。在他的《醜石》、《靜虛村記》、《夜遊龍潭記》等篇中,可以清楚地發現這一藝術特質。他的散文,濃的如酒般醇厚綿長,淡的如溪水清純透明。在一種古樸而又平淡的氛圍中,賈平凹道出他對生命、歷史、宇宙的深深思索,使他散文具有一種深邃的哲思。

  賈平凹的大部分散文都閃爍著哲理的火花。這種哲理多出自作家生活的體驗和感悟,而非前人言論的重複,哲理的詮釋過程也就是文章的重心,極富情致和個性。

  奇聞軼事/賈平凹

  在新作《高興》裡,賈平凹大爆兒時好友劉高興的隱私。劉高興也不是省油的燈,“反戈一擊”,向媒體大揭賈平凹的糗事,說賈平凹讀書時成績平平,綽號“一撮毛”。

  劉高興說,他比賈平凹大一歲,兩人一直玩到初中畢業。賈平凹小時候頭髮比現在長很多,腦門上有一縷頭髮特別長,每次寫東西時那縷頭髮就會垂下來。這時,賈平凹就會很酷地一甩頭,將頭髮甩上去,“我覺得他是在耍帥,所以就給他取了個綽號‘一撮毛’。”

  劉還繼續揭賈平凹隱私,說賈平凹偏科很厲害,除了作文好之外,其他都很平平,尤其是數學不敢恭維!”雖然兩人互爆了對方不少糗事,但劉稱兩人仍然是很要好的朋友。

  1979年11月,在忐忑不安的焦急期待中,賈平凹迎來了自己幸福愛情的結晶———女兒。他小心翼翼幾乎不敢抱她,怕自己碰疼了她;而抱她在懷裡的那一刻,他又不捨得放下。他感覺到甜蜜、陶醉,繼而湧起初為人父的無限的自豪……他給女兒起名字叫淺淺———他希望女兒能像那淺淺的溪水般,永遠清純,明朗,歡快,向前。

  1、女兒出生後,每一個節假日,他就一趟一趟從西安坐汽車趕回家,守著女兒。隆冬季節,小屋冷得像冰窖,他趕回家就燒爐子,做飯,抱孩子,餵奶,洗尿布……到晚上,還要在爐子上烘烤尿布。他忙碌著,也體驗著生命創造與成長的快樂,這些也激發了他巨大的創作熱情,於是不管白天黑夜,只要孩子安靜了,他就趴在那張小小的單桌上,不停地寫啊寫,但只要孩子一哭,他就立刻停下來,去忙碌。

  一次,孩子一連三個晚上無緣無故地哭鬧,不睡覺,只要抱,去醫院檢查,醫生量體溫、聽心臟、看舌苔,不是感冒,不是積食,醫生說:“都好好的啊,看來是睡覺顛倒了,回去慢慢兒矯正吧!”於是,年輕的父親和母親就又把孩子抱回家。孩子哭起來,蟬鳴一般沒完沒了,媽媽抱著她坐在被窩裡搖,“噢,噢———”地哼遍了她所能哼的全部兒歌。她哼得枯了,要父親作新詞兒,父親立刻像得到指令一般,趴到那小圓桌上一陣忙碌。接著,媽媽便照著稿子低哼:

  “噢———噢,牛娃兒不吃草、草,狗娃娃兒也不叫、叫,淺淺兒睡著了、了———”不及吟完,淺淺又蠍蜇一般彈跳著大哭起來,蹬腳甩胳膊。媽媽生了氣,將孩子“咚”地丟到被子上,拖著哭腔說不管了。做父親的趕緊撿起來,左晃右搖,扭秧歌一般在地上蹦。許是孩子感覺到了運動的.舒適,哭聲不那麼響亮了,只發出沉沉的颳風一般的嗚嗚聲。平凹也隨著這哭聲嗚嗚著,一時間,小屋的箱子、櫃子、桌凳等也振動了,媽媽也不由得破涕為笑了。

  到後來,孩子的“顛倒覺”矯正過來了,當父親的眼圈卻黑了。

  2、孩子一天天長大,後來,隨父母親在西安生活。賈平凹經常忙於寫作,加之他外事活動也很多,作息時間又跟女兒有很大的不同,於是在很多方面都管不上孩子。但在大的方面,他以自己父親“做人要寬容、要善良、要謙虛、要好好幹事”的家訓為原則,主張“無為而治”,他不對孩子提任何要求,希望孩子在大原則下憑藉自己的心性好好發展獨立的個性。

  不過,作為父親,面對愛女淺淺的任性和淘氣,他偶爾也會行使父親的職責,“具體”管理一下,不過方法與效果,倒成為了文壇上的一段笑談———

  一次,好友方英文住宿賈家,在小淺淺的枕頭邊發現了一個揉得皺巴巴的紙團,展開一看,原來是賈平凹寫給女兒的“教女書”,心中大喜,想,這可是一件難得的藏品,讀了之後,卻觸目驚心———

  我警告你:

  (1)我不知向你提出幾次說書桌要收拾,你總是不聽!

  (2)家裡的筆全讓你弄壞 !這種不愛惜筆墨紙書的行為我們這個家不允許!

  (3)從小養成不清潔的習慣是可怕的!

  (4)你要亂,我幫你弄得更亂,你看著舒服不舒服!

  (5)今天床也不給你疊。

  (6)12歲的孩子,太不像話。

  (7)不知錢來之不易。不知養成愛整齊的習慣,就不會靜下心來,不靜下心,學習就入不進去,你一定要改一改了!

  ——父字

  雖說賈平凹是一個馳名中外的大作家,於方格紙上闡發古今幽情,評說世道人心,幾乎到隨心所欲、無所不能的地步,但在一個12 歲的小孩子面前,卻顯得如此束手無策。這哪是“ 教女書” ,這分明是治安管理條例嘛! 效果如何呢? 女兒將他的“手諭”揉成一團,不屑一顧。正像方英文先生事後評說的那樣:“與其說平凹在管教孩子,不如說是一個大孩子對一個小孩子施行報復的惡作劇。”

  3、雖然作為一個父親,賈平凹感覺到自己沒有盡到最大、最好的責任,但女兒還是“健康、漂亮、有知識”地成長了起來,又即將幸福地踏入婚姻的殿堂。作為父親,他感受到了莫大的欣慰,喜悅之餘,更多的是對孩子未來的思考、牽掛、期盼與祝福。他將自己深沉複雜的情感思緒用語言文字,在女兒婚禮上表述了出來:

  深深的一個躬鞠了下去,再揚起臉時就有了盈眶的淚水,所有的人都長時間地鼓掌,為他精彩的演講,為一個愛著、幸福著、牽掛著、祝福著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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