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古詩詞:鵲橋仙
七夕古詩詞:鵲橋仙
農曆七月七日夜或七月六日夜婦女在庭院向織女星乞求智巧,故稱為“”乞巧“。下面是關於七夕古詩詞鵲橋仙的內容,歡迎閱讀!
鵲橋仙
(宋)秦觀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譯文
纖薄的雲彩在天空中變幻多端,天上的流星傳遞著相思的愁怨,遙遠無垠的銀河今夜我悄悄渡過。在秋風白露的七夕相會,就勝過塵世間那些長相廝守卻貌合神離的夫妻。
共訴相思,柔情似水,短暫的相會如夢如幻,分別之時不忍去看那鵲橋路。只要兩情至死不渝,又何必貪求卿卿我我的朝歡暮樂呢。
註釋
纖雲:輕盈的雲彩。弄巧:指雲彩在空中幻化成各種巧妙的花樣。
飛星:流星。一說指牽牛、織女二星。
銀漢:銀河。迢迢:遙遠的樣子。暗度:悄悄渡過。
金風玉露:指秋風白露。李商隱《辛未七夕》:“由來碧落銀河畔,可要金風玉露時”。
忍顧:怎忍回視。
朝朝暮暮:指朝夕相聚。語出宋玉《高唐賦》
作者介紹
秦觀(1049—1100)字太虛,又字少遊,別號邗溝居士,世稱淮海先生。漢族,北宋高郵(今江蘇)人,官至太學博士,國史館編修。秦觀一 生坎坷,所寫詩詞,高古沉重,寄託身世,感人至深。秦觀生前行蹤所至之處,多有遺蹟。如浙江杭州的秦少游祠,麗水的秦少游塑像、淮海先生祠、鶯花亭;青田的秦學士祠;湖南郴州三絕碑;廣西橫縣的海棠亭、醉鄉亭、淮海堂、淮海書院等。秦觀墓在無錫惠山之北粲山上,墓碑上書“秦龍圖墓”幾個大字。有秦家村、秦家大院以及省級文物保護單位古文遊臺。
閱讀賞析:
借牛郎織女的故事,以超人間的方式表現人間的悲歡離合,古已有之,如《古詩十九首·迢迢牽牛星》,曹丕的《燕歌行》,李商隱的《辛未七夕》等等。宋代的歐陽修、張先、柳永、蘇軾等人也曾吟詠這一題材,雖然遣辭造句各異,卻都因襲了“歡娛苦短”的傳統主題,格調哀婉、悽楚。相形之下,秦觀此詞堪稱獨出機杼,立意高遠。
這是一首詠七夕的節序詞,起句展示七夕獨有的抒情氛圍,“巧”與“恨”,則將七夕人間“乞巧”的主題及“牛郎、織女”故事的悲劇性特徵點明,練達而悽美。借牛郎織女悲歡離合的故事,歌頌堅貞誠摯的愛情。結句“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最有境界,這兩句既指牛郎、織女的愛情模式的.特點,又表述了作者的愛情觀,是高度凝練的名言佳句。這首詞因而也就具有了跨時代、跨國度的審美價值和藝術品位。 此詞熔寫景、抒情與議論於一爐,敘寫牽牛、織女二星相愛的神話故事,賦予這對仙侶濃郁的人情味,謳歌了真摯、細膩、純潔、堅貞的愛情。詞中明寫天上雙星,暗寫人間情侶;其抒情,以樂景寫哀,以哀景寫樂,倍增其哀樂,讀來蕩氣迴腸,感人肺腑。
詞一開始即寫“纖雲弄巧”,輕柔多姿的雲彩,變化出許多優美巧妙的圖案,顯示出織女的手藝何其精巧絕倫。可是,這樣美好的人兒,卻不能與自己心愛的人共同過美好的生活。“飛星傳恨”,那些閃亮的星星彷彿都傳遞著他們的離愁別恨,正飛馳長空。
關於銀河,《古詩十九首》雲:“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盈盈一水間,近咫尺,似乎連對方的神情語態都宛然目。這裡,秦觀卻寫道:”銀漢迢迢暗渡“,以”迢迢“二字形容銀河的遼闊,牛女相距之遙遠。這樣一改,感情深沉了,突出了相思之苦。迢迢銀河水,把兩個相愛的人隔開,相見多麼不容易!”暗渡“二字既點”七夕“題意,同時緊扣一個”恨“字,他們踽踽宵行,千里迢迢來相會。
接下來詞人宕開筆墨,以富有感情色彩的議論贊嘆道:“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一對久別的情侶金風玉露之夜,碧落銀河之畔相會了,這美好的一刻,就抵得上人間千遍萬遍的相會。詞人熱情歌頌了一種理想的聖潔而永恆的愛情。“金風玉露”用李商隱《辛未七夕》詩:“恐是仙家好別離,故教迢遞作佳期。由來碧落銀河畔,可要金風玉露時。”用以描寫七夕相會的時節風光,同時還另有深意,詞人把這次珍貴的相會,映襯於金風玉露、冰清玉潔的背景之下,顯示出這種愛情的高尚純潔和超凡脫俗。
“柔情似水”,那兩情相會的情意啊,就象悠悠無聲的流水,是那樣的溫柔纏綿。“柔情似水”,“似水”照應“銀漢迢迢”,即景設喻,十分自然。一夕佳期竟然象夢幻一般倏然而逝,才相見又分離,怎不令人心碎!“佳期如夢”,除言相會時間之短,還寫出愛侶相會時的複雜心情。“忍顧鵲橋歸路”,轉寫分離,剛剛藉以相會的鵲橋,轉瞬間又成了和愛人分別的歸路。不說不忍離去,卻說怎忍看鵲橋歸路,婉轉語意中,含有無限惜別之情,含有無限辛酸眼淚。 回顧佳期幽會,疑真疑假,似夢似幻,及至鵲橋言別,戀戀之情,已至於極。詞筆至此忽又空際轉身,爆發出高亢的音響:“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秦觀這兩句詞揭示了愛情的真諦:愛情要經得起長久分離的考驗,只要能彼此真誠相愛,即使終年天各一方,也比朝夕相伴的庸俗情趣可貴得多。這兩句感情色彩很濃的議論,成為愛情頌歌當中的千古絕唱。它們與上片的議論遙相呼應,這樣上、下片同樣結構,敘事和議論相間,從而形成全篇連綿起伏的情致。這種正確的戀愛觀,這種高尚的精神境界,遠遠超過了古代同類作品,是十分難能可貴的。
這首詞的議論,自由流暢,通俗易懂,卻又顯得婉約蘊藉,餘味無窮。作者將畫龍點睛的議論與散文句法與優美的形象、深沉的情感結合起來,起伏躍宕地謳歌了人間美好的愛情,取得了極好的藝術效果。
秦觀文學貢獻
秦觀詩文亦為北宋一大家。明胡應麟於《詩藪雜編》卷五言:“秦少游當時自以詩文重,今被樂府家推做渠帥,世遂寡稱。”秦觀詩感情深厚,意境悠遠,風格獨特,在兩宋詩壇自成一家。散文以政論、哲理散文、遊記、小品文最為出色。其策論文筆犀利,說理透徹,引古徵今,富有說服力和感染力。
黃庭堅認為秦觀詩只是盡情揮灑胸臆,專任自然,並未去刻意構想、苦心經營,這點頗類似李白詩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其實,秦觀也並非不講究文辭的細密精緻,只是不顯出過份人為的痕跡,而別以清暢流麗之態示人而已。他的“詩似小詞”,若換用李清照《詞論》的話,是“秦即專主情致,而少故實”。縱觀淮海詞,則多為純情任心之制。所以,馮煦《蒿庵論詞》雲:“淮海、小山,古之傷心人也。其淡語皆有味,淺語皆在致,求之兩宋詞人,實罕其匹。”也許,正是在這種特定意義上,可以說秦觀詞與李白詩歌的主流藝術精神是一致相通的,故也不必過為計較,他們二者在藝術風貌上悽婉綿邈和飄逸豪放的顯著差異。
不言而喻,秦觀詞的藝術精神是多層次多元化的,如今來談論其主流部分,但卻不意味著可以以之總攬全體;從另一方面說,這種藝術精神的形成到成熟,也經歷了他的整個創作生命,存在著一個不斷變化而發展的過程,始終呈動態流動形狀。如果將上述者置放於詞史、乃至文學史的大視野中來觀照,或許便能夠更清晰全面地認識其意義與價值取向。
秦觀在某些特定環境情勢,即“淮海秦郎天下士,一生懷抱百憂中”,如憶舊、遷謫時製作的這第三種類型的詞,已使原來侑飲娛興、按拍協歌的傳統價值歸屬摒退於很次等,甚或無相關連的幕後位置。而另外卻命其擔荷起詩歌在古典詩教理論裡的代言情志功用,遂成為自我主體心態意緒的特定物化形式,以之滿足他嘆喟命運悲劇、宣洩人生愁煩的現實精神需要。
在這裡,秦觀徑直將個體生命存在的種種缺憾納入詞中,再也無須假助以往閨思離怨之類的慣有模式,或故為飾辭託言以求深隱婉約之姿。對於上端,他一般僅只聊借來增大詞的容量與彈性,故得能在保留其主流性的本色風情韻調之際,又平添出若許的沉咽清悠意味,特見空濛雋遠之致。因而向來與周邦彥一齊被推許作“詞家正宗”,“大抵北宋之詞,周、秦兩家,皆極頓挫沈鬱之妙。而少遊託興尤深,美成規模較大,此周、秦之異同也”(陳延焯《白雨齋詞話》)。
他的這種藝術精神,多曾薰染影響到後來的許多詞家,如李清照、姜白石,直到宋末之周密,、王沂孫、張炎等,皆緣於生平身世國運而寄慨於詞,更大程度上朝向詩化的道路認同、復歸,乃至逐漸衍變為長短不葺的詩,相互間益愈以辭采意格相高,更加傾注到“娛己”的旨趣。雖然他們出於各自的才情藻思,所作風格面貌多有不同,甚或成為相對獨立之支派。但從總體而言,卻改造、更新,或者說更大程度上發展、擴張了花間、南唐以來的傳統藝術流派,使之不斷勃發充溢著生命活力,不至於趨向僵枯沉晦的末路。這其間,秦觀的貢獻是必須給予充分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