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實秋《雅舍談吃》散文集:《瓦塊魚》

梁實秋《雅舍談吃》散文集:《瓦塊魚》

  引導語:瓦塊魚是十堰市鄖陽區最具特色的一道漢族名菜,因魚塊似土瓦而得名,相傳已有幾十年的歷史。下面就是小編整理的《瓦塊魚》文章,出自梁實秋《雅舍談吃》散文集,我們一起閱讀了解吧。

  嚴辰《憶京都詞》有一首是這樣的:

  憶京都·陸居羅水族

  鯉魚碩大鯽魚多,

  當客擊鮮隨所欲。

  此間俗手味烹鮮,

  令人空白羨臨淵。

  嚴辰是浙江人,在魚米之鄉居然也懷念北人的烹鮮。故都雖然嘗不到黃河鯉,但是北平的河南館子治魚還是有獨到之處。厚德福的瓦塊魚便是一絕。一塊塊炸黃了的魚,微微彎卷作瓦片形,故以為名。上面澆著一層稠黏而透明的糖醋汁,微撒薑末,看那形色就令人饞涎欲滴。

  我曾請教過厚德福的陳掌櫃,他說得輕鬆,好像做瓦塊魚沒什麼訣竅。其實不易。首先選材要精,活的鯉魚、鰱魚都可以用,取其肉厚。但是隻能用其中段最精的一部分。刀法也有考究,魚片厚薄適度,去皮,而且儘可能避免把魚刺切得過分碎斷。裹蛋白芡粉,不可裹麵糊。溫油,炸黃。做糖醋汁,用上好藕粉,比芡粉好看,顯著透明,要用冰糖,趁熱加上一勺熱油,取其光亮,澆在炸好的魚片上,最後撒上薑末,就可以上桌了。

  一盤瓦塊魚差不多快吃完,夥計就會過來,指著盤中的剩汁說:“給您焙一點面吧?”顧客點點頭,他就把盤子端下去,不大的工夫,一盤像是焦炒麵似的東西端上來了。酥、脆,微帶甜酸,味道十分別致。可是不要誤會。那不是麵條,麵條沒有那樣細,也沒有那樣酥脆。那是番薯(即馬鈴薯)擦絲,然後下油鍋炒成的。若不經意,還會以為真是麵條呢。

  因為瓦塊魚受到普遍歡迎,各地仿製者眾,但是很少能達到水準。大凡烹飪之術,各地不盡相同,即以一地而論,某一餐館專擅菜一菜數,亦不容他家效顰。瓦塊魚是河南館的拿手,而以厚德福為最著;醋熘魚(即五柳魚)是南宋宋五嫂五柳居的名菜,流風遺韻一直儲存在杭州西湖。《光緒順天府志》:“五柳魚,浙江西湖五柳屠煮魚最美,故傳名也。今京師食館仿為之,亦名五柳魚。”北人仿五柳魚,猶南人仿瓦塊魚也,不能神似。北人做五柳魚,肉絲筍絲冬菇絲堆在魚身上,魚肉硬,全無五柳風味。樊樊山有一首詩“攘蘅招飲廣和居即席有作”:

  閒裡堂堂白日過,與君對酒復高歌。

  都京御氣橫江盡,金鐵秋聲出塞多。

  未信魚羹輸宋嫂,漫將肉餅問曹婆。

  百年掌故城南市,莫學桓伊喚奈何。

  所謂“未信魚羹輸宋嫂”,是想象之詞。百年老店,模仿宋五嫂的手藝,恐怕也是不過爾爾。

  梁實秋祖父愛吃“瓦塊魚”

  說起梁績三,恐怕知道的人不多,如果說是梁實秋的祖父,大家就恍然大悟了。梁實秋是作家,也是美食家,他在著名的散文《雅舍談吃》裡曾寫到各種美食的做法和吃法,而且絕不人云亦云,自有一番獨特的感受。這種吃主兒風範,就是襲承祖父遺風併發揚光大。

  梁績三曾在河南為官,既是清官,又是老饕。他自號“飽蠹樓主”,表明自己對美食的狂熱。梁家典型的河南菜,就是“紅燒瓦塊魚”。

  所謂“瓦塊魚”,就是把鯉魚切成瓦塊狀,只要沿著魚身弧度斜刀切塊就可以了。鯉魚是河魚,做不好就有泥腥味,很影響口感。梁家用多放調料的方法去腥,蔥段、薑片、醬油、胡椒粉調成的調味汁浸泡魚塊,行話叫“麻味兒”。麻味兒與醃製的不同就在於時間短,只要兩三分鐘就可以了,防止肉質老化。把魚塊掛上蛋液,下油鍋炸至金黃色。然後另起鍋熱油,下魚塊和冬筍、木耳,並下料酒,鍋邊產生大量蒸汽,這是第二步去腥。然後倒入醬油、胡椒粉入味,放白糖提色,放水,大火燒開收湯,出鍋前勾芡。這種瓦塊魚,湯汁紅亮,魚塊外焦裡嫩。吃完魚塊,還能用魚湯焙麵條。即使後來梁績三離開河南,紅燒瓦塊魚還是常做常吃的。

  梁實秋雅舍談吃讀後感

  中華五千年燦爛文化裡,有多少人拜倒在‘美食’的裙下。文人墨客更是甘之如飴。

  《雅舍談吃》一書中收錄的大多是,梁先生在老北京各家吃過的招牌菜以及小吃,文風自然親切,彷彿都是信手拈來,毫無矯揉造作,不似散文倒有點像是雜文了。他雖不是像美食家對於美食如數家珍,但他多的是一份文人對於生活的感悟。

  他寫的大多數也都是老北京的家常菜,例如:窩頭、火腿、咖哩雞、醋溜魚、魚丸,也寫飲酒、喝茶、康乃馨牛奶,親切的就像是老一輩在對你嘮嗑。看著目錄就像看著一份份豐富大餐,就忍不住食指大動。

  讀著“芙蓉雞片”你就會被飯館跑堂的剝蒜、剝蔥、剝蝦仁的麻溜勁給吸引住,讀到說山東腔的堂倌說:“二爺!甭起蝦夷兒了,蝦夷兒不信香”,堂倌與食客的畫面感給吸引住。然後開始挽起袖角也想試試放了掐菜、黃瓜絲、蘿蔔纓、芹菜末四色面碼的絕味雜醬麵。一口下去,是不是也會吃得滿面紅光,酣暢淋漓?

  梁實秋先生說:“雖然飲食是人之大欲,天下之口有同嗜,但烹調而能達到藝術境界,則必須有充裕的'經濟狀況。在飢不擇食的情況下,談不到什麼食譜。只有在貧富懸殊而社會安定、生活閒適的狀態之下,烹飪術才能有特殊發展。”因此朱贏椿與梁先生不同之處在於,《肥肉》一書中更多的講述一代人,在那個滿是飢餓的時代裡,吃都實屬不易,更不要說是肉。而透過一塊現代人大多捨棄的油膩的食物,穿越歷史,當或悲或喜的記憶紛至沓來,該是何等矛盾的情感?聽如今文壇上的才子們講起那段與飢餓的共同記憶,不禁會有所觸動。兩本書雖然同是講吃食,但是《肥肉》多了份歷史版的沉痛,《雅舍談吃》更多的是對日常美食的惦念。有些過處儘管不精細,難得的是一位老人對故土的濃濃情意。

  遠去的吆喝、飄香的美味、揮之不去的袖口淡淡的清香。早已經幻化成風,悄然入夢。書中寫道:“烹飪的技巧可以傳授,但真正獨得之秘也不是盡人而能的。當廚子從學徒做起,從剝蔥剝蒜起以至於掌勺,在廚房裡耳濡目染若千年,照理也應該精於此道,然而神而通之蔚為大家者究不可多得。蓋飲食雖為小道,也要有賴於才。名廚難得,猶之乎戲劇的名角,一旦凋謝,其作品便成《廣陵散》矣。”

  精湛的絕活凸顯的事老北京的生活軼事。老一輩人對於生活真實的態度,彷彿瞥見一位白鬍子老爺爺立於身側,念道:“世上之事,唯有美味與理想不可拋。”

  老北京裡的某些地點、風俗,雖然已經隨時代的變遷黯然不見了,但是再走過那些舊時的尋常巷陌,熟悉的記憶又會在怵然間奔湧而來,將你淹沒。梁先生更是一位性情中人,對於喜歡的吃的更是寫道:“每個混沌都包得非常俏式,薄薄的皮子挺拔舒翹,像是天主教修女的白布帽子。”又對於不喜的日本生魚片又嫌它軟趴趴的,黏糊糊的,不是滋味,卻對西湖樓外樓的“魚生”讚不絕口。這樣一個真性情的老先生讓我們懷戀,懷戀他對喜愛的事物“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被有時欣喜,有時愛嘮叨,有時情到深處又感傷的文字傾倒。

  箇中緣由,我覺得用張愛玲的話,再合適不過。她說:“做成的蛋糕遠不及製造中的蛋糕,蛋糕的精華全在烘焙時期的焦香。不停地追憶,不停地烘焙,帶著記憶和鄉愁的香,是吃的精華。”

  北京的前塵往事,混在食物的馨香中猶有風味。他也曾自嘲一生未能忘情於詩酒,文字飄逸灑脫莫不是詩性使然?

  張愛玲懷戀的爐膛裡冒起的青煙;朱贏椿所記錄的是飢餓時代裡一群人的故事;而梁秋實寫的不過是對於故土的深深眷戀。而《雅舍》文字的動人之處,正是對似水年華的追溯。懂得生活的人才懂食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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