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羨林散文(天雨曼陀羅名家散文典藏)》內容簡介及精彩書摘
《季羨林散文(天雨曼陀羅名家散文典藏)》內容簡介及精彩書摘
【一、內容簡介】
《季羨林散文(天雨曼陀羅名家散文典藏)》由季羨林所著,《季羨林散文(天雨曼陀羅名家散文典藏) 》屬語言學家季羨林的散文選本。
季羨林從17歲開始寫散文,幾十年筆耕不輟,如 同野老話家常。本書精選若干篇適合青少年閱讀的佳作,並配以精美的插畫,約12萬字。本書將季羨林最有特色的散文精品收入一書之內,將這位受人尊敬的學者對生活的感悟,對學術研究的心得,對人世的看法一一展現出來,表現了一代學術大家的精神品格。
季先生的散文有著濃厚的底蘊。“真”與“樸”是季先生散文的兩大特點,也是其散文的獨特風格。正如季先生所追求的那樣:“淳樸恬,本色天然,外表平易,秀色內含,形式似散,經營慘淡,有節奏性,有韻律感,似譜樂曲,往復回還……”“真”即其散文是他心靈的一面鏡子,真實地映照出近九十年坎坷、曲折、追求、奮鬥的人生歷程。“實”即他的散文樸實無華、小中見大,如同他一生經常穿在身上的藍色中山裝一樣,形成了其散文的獨特風格。
【二、精彩書摘】
我生平有一怪事:一些孩子無緣無故地喜歡我,愛我;我也無緣無故地喜歡這些孩子,愛這些孩子。如果我以糖果餅餌相誘,引得小孩子喜歡我,那是司空見慣,平平常常,根本算不上什麼“怪事”。但是,對我來說,情況卻絕對不是這樣。我同這些孩子都是偶然相遇,都是第一次見面,我語不驚人,貌不壓眾,不過是普普通通,不修邊幅,常常被人誤認為是學校的老工人。這樣一個人而能引起天真無邪、毫無功利目的、兩三歲以至十一二歲的孩子的歡心,其中道理,我解釋不通,我相信,也沒有別人能解釋通,包括贊天地之化育的哲學家們在內。
我說:這是一“怪事”,不是恰如其分嗎?不說它是“怪事”,又能說它是什麼呢?
大約在五十年代,當時老祖和德華還沒有搬到北京來。我暑假回濟南探親。我的家在南關佛山街。我們家住西屋和北屋,南屋住的是一家姓田的木匠。他有一兒二女,小女兒名叫華子,我們把這個小名又進一步變為愛稱:“華華兒。”她大隻有兩歲,路走不穩,走起來晃晃蕩蕩,兩條小腿十分吃力,話也說不全。按輩分,她應該叫我“大爺”;但是華華還發不出兩個字的音,她把“大爺”簡化為“爺”。一見了我,就搖搖晃晃,跑了過來,滿嘴“爺”、“爺”不停地喊著。走到我跟前,一下子抱住了我的腿,彷彿有無限的樂趣。她媽喊她,她置之不理,勉強抱走,她就哭著奮力掙脫。有時候,我在北屋睡午覺,只覺得周圍鴉雀無聲,靜幽雅。“北堂夏睡足”,一枕黃粱,猛一睜眼:一個小東西站在我的身旁,大氣不出。一見我醒來,立即“爺”、“爺”叫個不停,不知道她已經等了多久了。我此時真是萬感集心,連忙抱起小東西,連聲叫著“華華兒”。有一次我出門辦事,回來走到大門口,華華媽正把她抱在懷裡,她說,她想試一試華華,看她怎麼辦。然而奇蹟出現了:華華一看到我,立即用驚人的力量,從媽媽懷裡掙脫出來,舉起小手,要我抱她。她媽媽說,她早就想到有這種可能,但卻沒有想到華華掙脫的力量竟是這樣驚人地大。大家都大笑不止,然而我卻在笑中想流眼淚。有一年,老祖和德華來京小住,後來聽同院的人說,在上著鎖的西屋門前,天天有兩個小動物在那裡蹲守:一個是一隻貓,一個是已經長到三四歲的華華。“可憐小兒女,不解憶長安”。華華大還不知道什麼北京,不知道什麼別離。天天去蹲守,她那天真稚嫩的心靈裡,不知是什麼滋味,望眼欲穿而不見伊人。她的失望,她的寂寞,大她自己也說不出,只能意會而不能言傳了。
上面是華華的故事,下面再講吳雙的故事。
八十年代的某一年,我應邀赴上海外國語大學去訪問。我的學生吳永年教授十分熱『青地招待我。學校領導陪我參觀,永年帶了他的妻子和女兒吳雙來見我。吳雙大有六七歲光景,是一個秀美、文靜、活潑、伶俐的小女孩。我們是第一次見面,最初她還有點靦腆,叫了一聲“爺爺”以後,低下頭,不敢看我。但是,我們在校園中走了沒有多久。她悄悄地走過來,挽住我的右臂,扶我走路,一直偎依在我的身旁,她爸爸媽媽都有點吃驚,有點不理解。我當然更是吃驚,更是不理解。一直等到我們參觀完了圖書館和許多大樓,吳雙總是寸步不離地挽住我的右臂,到我們不得不離開學校,不得不同吳雙和她爸爸媽媽分手時。吳雙眼睛中流露出依戀又頗有一點淒涼的眼神。從此,我們就結成了相差六七十歲的忘年交。她用幼稚但卻認真秀美的小字寫信給我。我給永年寫信,也總忘不了吳雙。我始終不知道,我有什麼地方值得這樣一個聰明可愛的小女孩眷戀?
上面是吳雙的故事,現在輪到未未了。未未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姓賈。爸爸是延邊大學出版社的社長,學國文出身,剛強,正直,幹練,是一個決不會阿諛奉承的硬漢子。母親王文宏,延邊大學中文系副教授,性格與丈夫迥乎不同,多愁,善感,溫柔,淳樸,感情充沛,用我的話來說,就是:感情超過了需要。她不相信天底下還有壞人,她是個才女,寫詩,寫小說,在延邊地區頗有點名氣,研究的專行是美學、文藝理論與禪學,是一個極有前途的女青年學者。十年前,我在北大透過劉教授的.介紹,認識了她。去年秋季她又以訪問學者的名義重返北大,算是投到了我的門下。一年以來,學習十分勤奮。我對美學和禪學。雖然也看過一些書,並且有些想法和看法,寫成了文章,但實際上是“野狐談禪”,成不了正道的。蒙她不棄,從我受學,使得我經常不安,如芒刺在背。也許我那一些內行人決不會說的石破天驚的奇談怪論,對她有了點用處?連這一點我也是沒有自信的。
由於她母親在北大學習,未未曾於寒假時來北大一次,她父親也陪來了。第一次見面,我發現未未同別的年齡差不多的女孩不一樣。面貌秀美。逗人喜愛;但卻有點蒼白。個子不矮,但卻有點弱不禁風。不大說話,說話也是慢聲細語。文宏說她是嬌生慣養慣了,有點自我撒嬌。但我看不像。總之,第一次見面,這個東北長白山下來的小女孩,對我成了個謎。我約了幾位朋友,請她全家吃飯。吃飯的時候,她依然是少言寡語。但是,等到出門步行回北大的時候,卻出現了出我意料的事情。我身居師座,兼又老邁,文宏便從左邊扶住我的左臂攙扶著我。說老實話,我雖老態龍鍾,但卻還不到非讓人攙扶不行的地步;文宏這一番心意我卻不能拒絕,索性倚老賣老,任她攙扶,倘若再遞給我一個龍頭柺杖,那就很有點舊戲臺上餘太君或者國畫大師齊白石的派頭了。然而,正當我在心中暗暗覺得好笑的時候,未未卻一步搶上前來,抓住了我的右臂來攙扶住我,並且示意她母親放鬆抓我左臂的手,彷彿攙扶我是她的專利,不許別人插手。她這一舉動,我確實沒有想到。然而,事情既然發生——由它去吧!
過了不久,未未就回到了延吉。適逢今年是我八十五歲生日。文宏在北大雖已結業,卻專門留下來為我祝壽。她把丈夫和女兒都請到北京來,同一些在我身邊工作了多年的朋友,為我設壽宴。最後一天,出於玉潔的建議,我們一起共有十六人之多,來到了圓明園。圓明園我早就熟悉,六七十年前,當我還在清華大學讀書的時候,晚飯後,常常同幾個同學步行到圓明園來散步。此時圓明園已破落不堪,滿園野草叢生,狐鼠出沒,“西風殘照,清家廢宮”,我指的是西洋樓遺址。當年何等輝煌,而今只剩下幾個漢白玉雕成的古希臘式的宮門,也都已殘缺不全。“牧童打碎了龍碑帽”,雖然不見得真有牧童,然而情景之淒涼、寂寞,恐怕與當年的明故宮也差不多了。我們當時還都很年輕,不大容易發思古之幽情,不過愛其地方幽靜,來散散步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