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第六回賈寶玉初試雲雨情劉姥姥一進榮國府
紅樓夢第六回賈寶玉初試雲雨情劉姥姥一進榮國府
引導語:曹雪芹的《紅樓夢》是四大名著之一,下面是小編整理的紅樓夢第六回的內容簡介,歡迎大家閱讀!
卻說秦氏因聽見寶玉從夢中喚他的乳名,心中自是納悶,又不好細問。彼時寶玉迷迷惑惑,若有所失。眾人忙端上桂圓湯來,呷了兩口,遂起身整衣。襲人伸手與他系褲帶時,不覺伸手至大腿處,只覺冰涼一片沾溼,唬的忙退出手來,問是怎麼了。寶玉紅漲了臉,把他的手一捻。襲人本是個聰明女子,年紀本又比寶玉大兩歲,近來也漸通人事,今見寶玉如此光景,心中便覺察一半了,不覺也羞的紅漲了臉面,不敢再問。仍舊理好衣裳,遂至賈母處來,胡亂吃畢了晚飯,過這邊來。
襲人忙趁眾奶孃丫鬟不在旁時,另取出一件中衣來與寶玉換上。寶玉含羞央告道:“好姐姐,千萬別告訴人。”襲人亦含羞笑問道:“你夢見什麼故事了?是那裡流出來的那些髒東西?”寶玉道:“一言難盡。”說著便把夢中之事細說與襲人聽了。然後說至警幻所授雲雨之情,羞的襲人掩面伏身而笑。寶玉亦素喜襲人柔媚嬌俏,遂強襲人同領警幻所訓雲雨之事。襲人素知賈母已將自己與了寶玉的,今便如此,亦不為越禮,遂和寶玉偷試一番,幸得無人撞見。自此寶玉視襲人更比別個不同,襲人待寶玉更為盡心。暫且別無話說。
按榮府中一宅人合算起來,人口雖不多,從上至下也有三四百丁;雖事不多,一天也有一二十件,竟如亂麻一般,並無個頭緒可作綱領。正尋思從那一件事自那一個人寫起方妙,恰好忽從千里之外,芥荳之微,小小一個人家,因與榮府略有些瓜葛,這日正往榮府中來,因此便就此一家說來,倒還是頭緒。你道這一家姓甚名誰,又與榮府有甚瓜葛?且聽細講。
方才所說的這小小之家,乃本地人氏,姓王,祖上曾作過小小的一個京官,昔年與鳳姐之祖王夫人之父認識。因貪王家的勢利,便連了宗認作侄兒。那時只有王夫人之大兄鳳姐之父與王夫人隨在京中的,知有此一門連宗之族,餘者皆不認識。目今其祖已故,只有一個兒子,名喚王成,因家業蕭條,仍搬出城外原鄉中住去了。王成新近亦因病故,只有其子,小名狗兒。狗兒亦生一子,小名板兒,嫡妻劉氏,又生一女,名喚青兒。一家四口,仍以務農為業。因狗兒白日間又作些生計,劉氏又操井臼等事,青板姊妹兩個無人看管,狗兒遂將岳母劉姥姥接來一處過活。這劉姥姥乃是個積年的老寡婦,膝下又無兒女,只靠兩畝薄田度日。今者女婿接來養活,豈不願意,遂一心一計,幫趁著女兒女婿過活起來。
因這年秋盡冬初,天氣冷將上來,家中冬事未辦,狗兒未免心中煩慮,吃了幾杯悶酒,在家閒尋氣惱,劉氏也不敢頂撞。因此劉姥姥看不過,乃勸道:“姑爺,你別嗔著我多嘴。咱們村莊人,那一個不是老老誠誠的,守多大碗兒吃多大的飯。你皆因年小的時候,託著你那老家之福,吃喝慣了,如今所以把持不住。有了錢就顧頭不顧尾,沒了錢就瞎生氣,成個什麼男子漢大丈夫呢!如今咱們雖離城住著,終是天子腳下。這長安城中,遍地都是錢,只可惜沒人會去拿去罷了。在家跳蹋會子也不中用。”狗兒聽說,便急道:“你老只會炕頭兒上混說,難道叫我打劫偷去不成?”劉姥姥道:“誰叫你偷去呢。也到底想法兒大家裁度,不然那銀子錢自己跑到咱家來不成?”狗兒冷笑道:“有法兒還等到這會子呢。我又沒有收稅的親戚,作官的朋友,有什麼法子可想的?便有,也只怕他們未必來理我們呢!”
劉姥姥道:“這倒不然。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咱們謀到了,看菩薩的保佑,有些機會,也未可知。我倒替你們想出一個機會來。當日你們原是和金陵王家連過宗的,二十年前,他們看承你們還好,如今自然是你們拉硬屎,不肯去親近他,故疏遠起來。想當初我和女兒還去過一遭。他們家的二小姐著實響快,會待人,倒不拿大。如今現是榮國府賈二老爺的夫人。聽得說,如今上了年紀,越發憐貧恤老,最愛齋僧敬道,舍米舍錢的。如今王府雖升了邊任,只怕這二姑太太還認得咱們。你何不去走動走動,或者他念舊,有些好處,也未可知。要是他發一點好心,拔一根寒毛比咱們的腰還粗呢。”劉氏一旁介面道:“你老雖說的是,但只你我這樣個嘴臉,怎樣好到他門上去的。先不先,他們那些門上的人也未必肯去通訊。沒的去打嘴現世。”
誰知狗兒利名心最重,聽如此一說,心下便有些活動起來。又聽他妻子這話,便笑接道:“姥姥既如此說,況且當年你又見過這姑太太一次,何不你老人家明日就走一趟,先試試風頭再說。”劉姥姥道:“噯喲喲!可是說的,‘侯門深似海’,我是個什麼東西,他家人又不認得我,我去了也是白去的。”狗兒笑道:“不妨,我教你老人家一個法子:你竟帶了外孫子板兒,先去找陪房周瑞,若見了他,就有些意思了。這周瑞先時曾和我父親交過一件事,我們極好的。”劉姥姥道:“我也知道他的。只是許多時不走動,知道他如今是怎樣。這也說不得了,你又是個男人,又這樣個嘴臉,自然去不得,我們姑娘年輕媳婦子,也難賣頭賣腳的,倒還是舍著我這付老臉去碰一碰。果然有些好處,大家都有益;便是沒銀子來,我也到那公府侯門見一見世面,也不枉我一生。”說畢,大家笑了一回。當晚計議已定。
次日天未明,劉姥姥便起來梳洗了,又將板兒教訓了幾句。那板兒才五六歲的孩子,一無所知,聽見劉姥姥帶他進城逛去,便喜的無不應承。於是劉姥姥帶他進城,找至寧榮街。來至榮府大門石獅子前,只見簇簇轎馬,劉姥姥便不敢過去,且撣了撣衣服,又教了板兒幾句話,然後蹭到角門前。只見幾個挺胸疊肚指手畫腳的人,坐在大板凳上,說東談西呢。劉姥姥只得蹭上來問:“太爺們納福。”眾人打量了他一會,便問“那裡來的?”劉姥姥陪笑道:“我找太太的陪房周大爺的,煩那位太爺替我請他老出來。”那些人聽了,都不瞅睬,半日方說道:“你遠遠的在那牆角下等著,一會子他們家有人就出來的。”內中有一老年人說道:“不要誤他的事,何苦耍他。”因向劉姥姥道:“那周大爺已往南邊去了。他在後一帶住著,他娘子卻在家。你要找時,從這邊繞到后街上後門上去問就是了。”
劉姥姥聽了謝過,遂攜了板兒,繞到後門上。只見門前歇著些生意擔子,也有賣吃的,也有賣頑耍物件的,鬧吵吵三二十個小孩子在那裡廝鬧。劉姥姥便拉住一個道:“我問哥兒一聲,有個周大娘可在家麼?”孩子們道:“那個周大娘?我們這裡周大娘有三個呢,還有兩個周奶奶,不知是那一行當的?”劉姥姥道:“是太太的陪房周瑞。”孩子道:“這個容易,你跟我來。”說著,跳躥躥的引著劉姥姥進了後門,至一院牆邊,指與劉姥姥道:“這就是他家。”又叫道:“周大娘,有個老奶奶來找你呢,我帶了來了。”
周瑞家的在內聽說,忙迎了出來,問:“是那位?”劉姥姥忙迎上來問道:“好呀,周嫂子!”周瑞家的認了半日,方笑道:“劉姥姥,你好呀!你說說,能幾年,我就忘了。請家裡來坐罷。”劉姥姥一壁裡走著,一壁笑說道:“你老是貴人多忘事,那裡還記得我們呢。”說著,來至房中。周瑞家的命僱的小丫頭倒上茶來吃著。周瑞家的又問板兒道:“你都長這們大了!”又問些別後閒話。又問劉姥姥:“今日還是路過,還是特來的?”劉姥姥便說:“原是特來瞧瞧嫂子你,二則也請請姑太太的安。若可以領我見一見更好,若不能,便借重嫂子轉致意罷了。”
周瑞家的聽了,便已猜著幾分來意。只因昔年他丈夫周瑞爭買田地一事,其中多得狗兒之力,今見劉姥姥如此而來,心中難卻其意,二則也要顯弄自己的體面。聽如此說,便笑說道:“姥姥你放心。大遠的誠心誠意來了,豈有個不教你見個真佛去的呢。論理,人來客至回話,卻不與我相干。我們這裡都是各佔一樣兒:我們男的只管春秋兩季地租子,閒時只帶著小爺們出門子就完了,我只管跟太太奶奶們出門的事。皆因你原是太太的親戚,又拿我當個人,投奔了我來,我就破個例,給你通個信去。但只一件,姥姥有所不知,我們這裡又不比五年前了。如今太太竟不大管事,都是璉二奶奶管家了。你道這璉二奶奶是誰?就是太太的內侄女,當日大舅老爺的女兒,小名鳳哥的。”劉姥姥聽了,罕問道:“原來是他!怪道呢,我當日就說他不錯呢。這等說來,我今兒還得見他了。”周瑞家的道:“這自然的。如今太太事多心煩,有客來了,略可推得去的就推過去了,都是鳳姑娘周旋迎待。今兒寧可不會太太,倒要見他一面,才不枉這裡來一遭。”劉姥姥道:“阿彌陀佛!全仗嫂子方便了。”周瑞家的道:“說那裡話。俗語說的:‘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不過用我說一句話罷了,害著我什麼。”說著,便叫小丫頭到倒廳上悄悄的打聽打聽,老太太屋裡擺了飯了沒有。小丫頭去了。這裡二人又說些閒話。
劉姥姥因說:“這鳳姑娘今年大還不過二十歲罷了,就這等有本事,當這樣的家,可是難得的。”周瑞家的聽了道:“我的姥姥,告訴不得你呢。這位鳳姑娘年紀雖小,行事卻比世人都大呢。如今出挑的美人一樣的模樣兒,少說些有一萬個心眼子。再要賭口齒,十個會說話的男人也說他不過。回來你見了就信了。就只一件,待下人未免太嚴些個。”說著,只見小丫頭回來說:“老太太屋裡已擺完了飯了,二奶奶在太太屋裡呢。”周瑞家的聽了,連忙起身,催著劉姥姥說:“快走,快走。這一下來他吃飯是個空子,咱們先趕著去。若遲一步,回事的人也多了,難說話。再歇了中覺,越發沒了時候了。”說著一齊下了炕,打掃打掃衣服,又教了板兒幾句話,隨著周瑞家的,逶迤往賈璉的住處來。
先到了倒廳,周瑞家的將劉姥姥安插在那裡略等一等。自己先過了影壁,進了院門,知鳳姐未下來,先找著鳳姐的一個心腹通房大丫頭名喚平兒的。周瑞家的先將劉姥姥起初來歷說明,又說:“今日大遠的特來請安。當日太太是常會的,今日不可不見,所以我帶了他進來了。等奶奶下來,我細細回明,奶奶想也不責備我莽撞的。”平兒聽了,便作了主意:“叫他們進來,先在這裡坐著就是了。”周瑞家的聽了,方出去引他兩個進入院來。上了正房臺磯,小丫頭打起猩紅氈簾,才入堂屋,只聞一陣香撲了臉來,竟不辨是何氣味,身子如在雲端裡一般。滿屋中之物都耀眼爭光的,使人頭懸目眩。劉姥姥此時惟點頭咂嘴唸佛而已。於是來至東邊這間屋內,乃是賈璉的女兒大姐兒睡覺之所。平兒站在炕沿邊,打量了劉姥姥兩眼,只得問個好讓坐。劉姥姥見平兒遍身綾羅,插金帶銀,花容玉貌的,便當是鳳姐兒了。才要稱姑奶奶,忽見周瑞家的稱他是平姑娘,又見平兒趕著周瑞家的稱周大娘,方知不過是個有些體面的丫頭了。於是讓劉姥姥和板兒上了炕,平兒和周瑞家的對面坐在炕沿上,小丫頭子斟了茶來吃茶。
劉姥姥只聽見咯噹咯噹的響聲,大有似乎打籮櫃篩面的一般,不免東瞧西望的。忽見堂屋中柱子上掛著一個匣子,底下又墜著一個秤砣般一物,卻不住的亂幌。劉姥姥心中想著:“這是什麼愛物兒?有甚用呢?”正呆時,只聽得當的一聲,又若金鐘銅磬一般,不防倒唬的一展眼。接著又是一連八九下。方欲問時,只見小丫頭子們齊亂跑,說:“奶奶下來了。”周瑞家的與平兒忙起身,命劉姥姥“只管等著,是時候我們來請你。”說著,都迎出去了。
劉姥姥屏聲側耳默候。只聽遠遠有人笑聲,約有一二十婦人,衣裙窸窣,漸入堂屋,往那邊屋內去了。又見兩三個婦人,都捧著大漆捧盒,進這邊來等候。聽得那邊說了聲“擺飯”,漸漸的人才散出,只有伺候端菜的幾個人。半日鴉雀不聞之後,忽見二人抬了一張炕桌來,放在這邊炕上,桌上碗盤森列,仍是滿滿的魚肉在內,不過略動了幾樣。板兒一見了,便吵著要肉吃,劉姥姥一巴掌打了他去。忽見周瑞家的笑嘻嘻走過來,招手兒叫他。劉姥姥會意,於是帶了板兒下炕,至堂屋中,周瑞家的又和他唧咕了一會,方過這邊屋裡來。
只見門外鏨銅鉤上懸著大紅撒花軟簾,南窗下是炕,炕上大紅氈條,靠東邊板壁立著一個鎖子錦靠背與一個引枕,鋪著金心綠閃緞大坐褥,旁邊有雕漆痰盒。那鳳姐兒家常帶著秋板貂鼠昭君套,圍著攢珠勒子,穿著桃紅撒花襖,石青刻絲灰鼠披風,大紅洋縐銀鼠皮裙,粉光脂豔,端端正正坐在那裡,手內拿著小銅火箸兒撥手爐內的灰。平兒站在炕沿邊,捧著小小的一個填漆茶盤,盤內一個小蓋鍾。鳳姐也不接茶,也不抬頭,只管撥手爐內的灰,慢慢的問道:“怎麼還不請進來?”一面說,一面抬身要茶時,只見周瑞家的已帶了兩個人在地下站著呢。這才忙欲起身,猶未起身時,滿面春風的問好,又嗔著周瑞家的怎麼不早說。劉姥姥在地下已是拜了數拜,問姑奶奶安。鳳姐忙說:“周姐姐,快攙起來,別拜罷,請坐。我年輕,不大認得,可也不知是什麼輩數,不敢稱呼。”周瑞家的忙回道:“這就是我才回的那姥姥了。”鳳姐點頭。劉姥姥已在炕沿上坐了。板兒便躲在背後,百般的哄他出來作揖,他死也不肯。
鳳姐兒笑道:“親戚們不大走動,都疏遠了。知道的呢,說你們棄厭我們,不肯常來,不知道的那起小人,還只當我們眼裡沒人似的。”劉姥姥忙唸佛道:“我們家道艱難,走不起,來了這裡,沒的給姑奶奶打嘴,就是管家爺們看著也不像。”鳳姐兒笑道:“這話沒的叫人噁心。不過借賴著祖父虛名,作了窮官兒,誰家有什麼,不過是個舊日的空架子。俗語說,‘朝廷還有三門子窮親戚’呢,何況你我。”說著,又問周瑞家的回了太太了沒有。周瑞家的道:“如今等奶奶的示下。”鳳姐道:“你去瞧瞧,要是有人有事就罷,得閒兒呢就回,看怎麼說。”周瑞家的答應著去了。
這裡鳳姐叫人抓些果子與板兒吃,剛問些閒話時,就有家下許多媳婦管事的來回話。平兒回了,鳳姐道:“我這裡陪客呢,晚上再來回。若有很要緊的,你就帶進來現辦。”平兒出去了,一會進來說:“我都問了,沒什麼緊事,我就叫他們散了。”鳳姐點頭。只見周瑞家的回來,向鳳姐道:“太太說了,今日不得閒,二奶奶陪著便是一樣。多謝費心想著。白來逛逛呢便罷,若有甚說的,只管告訴二奶奶,都是一樣。”劉姥姥道:“也沒甚說的,不過是來瞧瞧姑太太,姑奶奶,也是親戚們的情分。”周瑞家的道:“沒甚說的便罷,若有話,只管回二奶奶,是和太太一樣的。”一面說,一面遞眼色與劉姥姥。劉姥姥會意,未語先飛紅的臉,欲待不說,今日又所為何來?只得忍恥說道:“論理今兒初次見姑奶奶,卻不該說,只是大遠的奔了你老這裡來,也少不的說了。”剛說到這裡,只聽二門上小廝們回說:“東府裡的小大爺進來了。”鳳姐忙止劉姥姥:“不必說了。”一面便問:“你蓉大爺在那裡呢?”只聽一路靴子腳響,進來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面目清秀,身材俊俏,輕裘寶帶,美服華冠。劉姥姥此時坐不是,立不是,藏沒處藏。鳳姐笑道:“你只管坐著,這是我侄兒。”劉姥姥方扭扭捏捏在炕沿上坐了。
賈蓉笑道:“我父親打發我來求嬸子,說上回老舅太太給嬸子的那架玻璃炕屏,明日請一個要緊的客,借了略擺一擺就送過來。”鳳姐道:“說遲了一日,昨兒已經給了人了。”賈蓉聽著,嘻嘻的笑著,在炕沿上半跪道:“嬸子若不借,又說我不會說話了,又挨一頓好打呢。嬸子只當可憐侄兒罷。”鳳姐笑道:“也沒見你們,王家的東西都是好的不成?你們那裡放著那些好東西,只是看不見,偏我的就是好的。”賈蓉笑道:“那裡有這個好呢!只求開恩罷。”鳳姐道:“若碰一點兒,你可仔細你的皮!”因命平兒拿了樓房的鑰匙,傳幾個妥當人抬去。賈蓉喜的眉開眼笑,說:“我親自帶了人拿去,別由他們亂碰。”說著便起身出去了。
這裡鳳姐忽又想起一事來,便向窗外叫:“蓉哥回來。”外面幾個人接聲說:“蓉大爺快回來。”賈蓉忙復身轉來,垂手侍立,聽何指示。那鳳姐只管慢慢的吃茶,出了半日的神,又笑道:“罷了,你且去罷。晚飯後你來再說罷。這會子有人,我也沒精神了。”賈蓉應了一聲,方慢慢的退去。
這裡劉姥姥心神方定,才又說道:“今日我帶了你侄兒來,也不為別的,只因他老子娘在家裡,連吃的都沒有。如今天又冷了,越想沒個派頭兒,只得帶了你侄兒奔了你老來。”說著又推板兒道:“你那爹在家怎麼教你來?打發咱們作煞事來?只顧吃果子咧。”鳳姐早已明白了,聽他不會說話,因笑止道:“不必說了,我知道了。”因問周瑞家的:“這姥姥不知可用了早飯沒有?”劉姥姥忙說道:“一早就往這裡趕咧,那裡還有吃飯的工夫咧。”鳳姐聽說,忙命快傳飯來。一時周瑞家的傳了一桌客飯來,擺在東邊屋內,過來帶了劉姥姥和板兒過去吃飯。鳳姐說道:“周姐姐,好生讓著些兒,我不能陪了。”於是過東邊房裡來。又叫過周瑞家的去,問他才回了太太,說了些什麼?周瑞家的道:“太太說,他們家原不是一家子,不過因出一姓,當年又與太老爺在一處作官,偶然連了宗的。這幾年來也不大走動。當時他們來一遭,卻也沒空了他們。今兒既來了瞧瞧我們,是他的好意思,也不可簡慢了他。便是有什麼說的,叫奶奶裁度著就是了。”鳳姐聽了說道:“我說呢,既是一家子,我如何連影兒也不知道。”
說話時,劉姥姥已吃畢了飯,拉了板兒過來,<舌詹>舌咂嘴的道謝。鳳姐笑道:“且請坐下,聽我告訴你老人家。方才的意思,我已知道了。若論親戚之間,原該不等上門來就該有照應才是。但如今家內雜事太煩,太太漸上了年紀,一時想不到也是有的。況是我近來接著管些事,都不知道這些親戚們。二則外頭看著雖是烈烈轟轟的,殊不知大有大的艱難去處,說與人也未必信罷。今兒你既老遠的來了,又是頭一次見我張口,怎好叫你空回去呢。可巧昨兒太太給我的丫頭們做衣裳的二十兩銀子,我還沒動呢,你若不嫌少,就暫且先拿了去罷。”
那劉姥姥先聽見告艱難,只當是沒有,心裡便突突的,後來聽見給他二十兩,喜的又渾身發癢起來,說道:“噯,我也是知道艱難的。但俗語說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憑他怎樣,你老拔根寒毛比我們的腰還粗呢!”周瑞家的見他說的粗鄙,只管使眼色止他。鳳姐看見,笑而不睬,只命平兒把昨兒那包銀子拿來,再拿一吊錢來,都送到劉姥姥的跟前。鳳姐乃道:“這是二十兩銀子,暫且給這孩子做件冬衣罷。若不拿著,就真是怪我了。這錢僱車坐罷。改日無事,只管來逛逛,方是親戚們的意思。天也晚了,也不虛留你們了,到家裡該問好的問個好兒罷。”一面說,一面就站了起來。
劉姥姥只管千恩萬謝的,拿了銀子錢,隨了周瑞家的來至外面。周瑞家的道:“我的娘啊!你見了他怎麼倒不會說了?開口就是‘你侄兒’。我說句不怕你惱的話,便是親侄兒,也要說和軟些。蓉大爺才是他的正經侄兒呢,他怎麼又跑出這麼一個侄兒來了。”劉姥姥笑道:“我的嫂子,我見了他,心眼兒裡愛還愛不過來,那裡還說的上話來呢。”二人說著,又到周瑞家坐了片時。劉姥姥便要留下一塊銀子與周瑞家孩子們買果子吃,周瑞家的如何放在眼裡,執意不肯。劉姥姥感謝不盡,仍從後門去了。正是:
得意濃時易接濟,受恩深處勝親朋。
[知識拓展]
紅樓夢讀後感800字
《紅樓夢》,它是四大名著之一。
它是一部千古不朽的人生大戲,《紅樓夢》所呈現的,主要是林黛玉和賈寶玉的愛情故事,這是一個不朽的人生悲劇。
我從去年開始,就一直琢磨著《紅樓夢》,雖然幾個月就把它給看完了,但我還有許多看不懂的地方,便一句一句地理解。
《紅樓夢》主要以寶玉和黛玉的愛情悲劇為主線,描述了賈家榮、寧國府之間,表現在婚姻、建築、文化、財產等各方面錯綜複雜的矛盾衝突。其中最讓我羨慕的則是塑造出的一大批栩栩如生、各階層的人物形象。比如:賈寶玉、林黛玉、薛寶釵、王熙鳳、史湘雲,就連作者寥寥幾筆勾勒的晴雯、紫鵑、雪雁等丫鬟,都成為了我國文學畫廊中的著名藝術典型。
《紅樓夢》所講述的,是一個令人稱羨的大家庭,原本榮華富貴,後來因家庭成員獲罪以致被抄家,逐漸走向沒落,終於繁華成空的大悲劇。
因此,將林黛玉和賈寶玉的故事作為主力呈現,也適度傳出了《紅樓夢》的主要精神。
黛玉和寶玉的悲劇,肇始於封建社會中,婚姻大事向來由父母決定,子女本身並沒有資格決定。賈寶玉的父親命他娶薛寶釵,他就非娶不可,儘管實際上他心裡喜歡林黛玉。婚姻大事他無法自主,最終導致了林黛玉、賈寶玉和薛寶釵三個人的悲劇。
當我看完《林黛玉焚稿斷痴情薛寶釵出閨成大禮》和《苦絳珠魂悲傷離恨天病神瑛淚灑相思地》時,聽著悲傷的音樂。我實在控制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情不自禁地落下淚來,那不爭氣的眼淚始終還是把那頁給模糊了呢!傻傻的我本以為結局會是賈寶玉和林黛玉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是啊!王子與公主生活只是童話故事而已,然而,這麼悲慘的結局我卻怎麼也想不到。
當黛玉聽完傻大姐的話後,就直吐鮮血。不住地流淚。因為她接受不了這個事實,黛玉她恨寶玉,恨他為什麼不理解自己。她把寶玉送給她的那絹子往火上一撂,頓時化為灰燼。熬了一天,黛玉已經奄奄一息。突然,她高聲叫道:“寶玉、寶玉,你好……”狠心兩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只見黛玉兩眼一翻,一縷芳魂就這樣隨風而逝。
黛玉死的時候,正是寶玉娶寶釵的同一個時辰。只因瀟湘館離新房很遠,聽不到瀟湘館這邊悲慟的哭聲。
這真的是個不朽的悲劇啊!
我為黛玉和寶玉感到悲哀,寶玉最後竟然出家當了和尚,因為他知道林妹妹是為自己而死的。便在靈柩前放聲大哭。
一個風光顯赫的大家族,就這麼沒落了!不知看過《紅樓夢》的朋友們,是否都和我一樣,為他們感到悲哀、痛心?
【品紅樓】
品紅樓,不可不品林黛玉。在小時候的我看來,林黛玉的敏感性格,最是小家子氣,登不上大雅之堂,在那時的我看來,林黛玉就像小家碧玉一樣,而薛寶釵才是那登得上大雅之堂的大家閨秀,那時的我,太天真,對紅樓夢的解讀,只是在最表面,直到我報了品紅樓的選修課後,聽老師一解讀,才體會到黛玉的真實,她的身上的那種人性的純真,一生都沒有被世俗所汙染,寄人籬下的命運,在黛玉的內心深處接成了解不開的隱痛,致使她十分敏感,顯赫的北靜王在她眼裡是個臭男人。她蔑視權貴,從不討好封建家長。她感打趣鳳姐,對賈母也不討好,這從湘雲的話中可以看出:“她再不放一點,專挑人的不好,你自己便比世人好,也犯不著見一個打趣一個。” 她心直口快,不會守拙隨時,對周圍的庸俗和虛偽常用比刀子還厲害的語言予以投刺,被人認為“刻薄”,“專挑人的不好”,的確,有時候的她“尖酸刻薄”,但是她從不做違心的事,她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口之所述即為心之所想,她,活得真實。
依心而行,不做違心的事。這句話,就是黛玉一生的寫照。
我對紅樓的解讀一直繞不開秦可卿這個人物,這點與劉心武先生不謀而合,秦可卿這個人物,就是一個迷,一個研究紅學的人都普遍認同的話題是秦可卿可她的公公有染,作者在《石頭記》手稿中,原確有“秦可卿自縊天香樓”一節,然於此後,又突然將其刪改,改成了“秦可卿封死龍禁衛”書中,沒有一處直接寫到秦可卿與家公的“那事”,只不過有幾處隱約暗示罷了:如焦大喝醉酒的時候,罵出了寧國府的人“扒灰的扒灰,養小叔的養小叔”;而在秦可卿的判詞中,則寫到了“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 秦可卿死的時候,哭得最慘的人,並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她的家公。她的家公簡直哭成了淚人,甚至說“恨不能替她去死”! 秦可卿《紅樓夢》人物,金陵十二釵之一,賈蓉之妻。她是營繕司郎中秦邦業從養生堂抱養的女兒,長得嫋娜纖巧,性格風流,行事又溫柔和平,深得賈母等人的歡心,賈母誇她是最順心的孫媳婦,而且在家世顯赫的賈府怎麼會接受這樁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怎麼會不嫌棄一個小小營繕司抱來的“野種”,反而讚不絕口,還有就是她那場豪華的葬禮,還有她託夢給王熙鳳的'話,怎麼會是一個營繕司家庭的孩子說得出的份量?一切的一切都暗示著秦可卿身份的不平凡。劉心武先生認為,說賈府與秦業的關係,有用到紅樓夢中非常常用的一種手法—諧音,古時侯“業”與“孽”同音,“秦業”即是“情孽”的諧音,暗示著一段孽情,公公賈珍與她關係曖昧,致使其年輕早夭。秦可卿這一形象在今本紅樓夢中是個不完整的形象,由於某種原因,刪去了“秦可卿淫喪天香樓”一節四五頁的內容。 劉心武認為,秦可卿出身並不寒微,是個公主級的人物。我非常贊同秦可卿身份不平凡這個觀點,同時對秦可卿這個人物解讀,也使我明白了許多人生哲理,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過這樣的經歷,當一個人的行為,處事方式是你所不欣賞的,可是你卻不能發表任何意見,更不能對其進行諷刺,因為我們要做尊重他人的、有教養的人,心中什麼都明白,但什麼都不能說,這在小時候的我看來,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但在品讀紅樓的過程中,我卻看透了這件事,我聯想到了紅樓夢中的兩個人物,他們與王熙鳳一樣,都是賈府這個顯赫家族所需要的識大體的、會察言觀色的媳婦,他們都非常聰明,也都是能幹的女子,此時若拿敏感的黛玉來相提並論,不免會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但她們對待相似的事物,不同的處事方式,決定了他們不同的人生。當可卿遇到她們所不欣賞的人或事時,她選擇保持沉默,憋在心裡,在秦可卿病逝前夕,她的弟弟秦鍾告訴她自己在學堂被欺負的事時,她的婆婆尤氏就曾說過,她這個媳婦,平時一件小事,就會想上個兩三天,秦鐘的行為無疑是給多疑的秦可卿火上澆油最後秦可卿病逝了。她的一生,在我看來,說好聽的,是忍讓,說難聽點,就是憋屈。而對待相似的事時,寶釵卻缺選擇把這件事看開,原諒別人,在我看來,這便是大方。我認為黛玉和可卿的死都是她們內心長期積蓄下來的事的必然結果,所以,當一個人的行為、處事方式是你所不欣賞的時,不去評價他人,這並不是一件痛苦的事,選擇原諒他人,也是對自己內心的解脫,我們為什麼要用別人的錯來折磨自己呢?真正體會到這點,便也會覺得,這也是一種幸福。
小時候的我,最愛的還是薛寶釵,我甚至想做一個像寶釵一樣的人。黛玉的一生,活得太高潔,她彷彿不適合在這個充滿功名的世界,她是乾淨的,而寶釵的一生,太高貴,身為皇商後代,又是賈府的寶二奶奶,既富又貴。直到現在,我依然非常欣賞寶釵的處事方式,從不議論別人的是非,一問搖頭三不知,真正做到心如止水,長輩們都對她讚不絕口,誰不希望自己做到像寶釵一樣討人喜歡呢?寶釵在當時她是大家閨秀,在現在這個時代,她就是上流社會的名媛。寶釵最重要的特點是行為循規蹈矩,性格外熱內冷,曹公對薛寶釵的判詞是“山中高士晶瑩雪”和“金簪雪裡埋”,雪代表冷,這句話第一次為薛寶釵的性格埋下伏筆。周瑞家的和薛寶釵閒聊,薛寶釵告訴她自己常年服用“冷香丸”。藥方奇特,所奇之處,連頗見多識廣的周瑞家的都被嚇了一跳,連說“等十年都未必這樣呢。”那意思就是,這個藥方可不簡單。那薛寶釵得的是什麼病呢?她自己說是“孃胎裡帶來的一股熱毒”。熱毒須用冷藥來治。看看,薛寶釵的冷是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冷,是從裡到外的冷。而林黛玉的冷,只是看上去很冷,是一種偽裝出來的冷。她看起來很冷,可心比誰都熱。當然,我不太欣賞寶釵有時候的心計,“寶釵撲蝶”時聽到小紅她們在談論賈芸,寶釵聽到心中吃驚,因想到:“今兒我聽了他的短兒,一時人急造反,狗急跳牆,不但生事,而且我沒趣。”由於她已經到了亭外,躲不了了。所以使了個“金蟬脫殼”的法子,故意喊“顰兒,我看你往那裡藏”,還問紅玉墜兒:“你們把林姑娘藏那裡了?”可以說,寶釵的“金蟬脫殼” 的法子使用的非常成功,一點也沒有引起懷疑,當然,不可否認,在社會中,有太多的生不由己,她的初衷,也只是保護自己。
一百個讀者,對紅樓有一百種認識,以上僅是我的一點看法,對於紅樓的每一個人物,我的觀點都是肯定,每個人都有自己各自的好,紅樓這本書,教會了我,如何去分析人物,看到別人的好,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我的三觀,教會了我社交,也使我雖然是一個理科生,卻又是一個文藝小清新、漢服愛好者,品紅樓,品人生。